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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何必管这些闲事。”
“有本事大可叫着名头去找他。暗算下毒小人之举,惹人讨厌。”
“我要强过他,还用得着做小人么?”刁掂花竟谄笑着认了自己是小人。
这也许是个道理。
天下小人恐怕都是这个道理。
这一说竟使岳渊亭哭笑不得,叹口气道:
“只怕你是小人心性,生就了的。”
“爷,我是小人胚子。你看有人看着我们呢。”刁掂花又厚着脸一笑。
岳渊亭无可奈何地一洒,手一松,又往他背上一送,刁掂花身不由已地往楼梯口飘去。
古不思见势不妙,急跟而上。
刁掂花下楼前不忘对岳渊亭谄媚一笑,可他心中已经恶毒毒记住了岳渊亭这张脸。
“唉,你倒底还是侠义心性,去招惹小人了。你还对我说,你中隐于市呢。”竹斑雨摇摇头,右手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
“嘿嘿”,岳渊亭随随和和地笑笑,“大隐于朝。我没本事做官。不过做了官而要隐,绝不是好官。小隐于野呢?山野农田之中,又太寂寞。选了个中隐于市。可这里面又太多的污浊,怎能隐啊!”说着脸上肃然。
“又感叹了。我们还是走吧,去你家对奕三局如何?你可得用好茶待我。”
“哈哈,竟有这样的客人,涎着脸骗我的好茶喝。”说着起身。
竹斑雨叫来店伙计,付了账,随岳渊亭向楼梯口走去。
他们潇洒而行,却要经过胡华君的桌子。胡华君心中已认定和他作对的人是岳渊亭了,胸中忿气难平。既然你不敢明着来,那我也只好暗着去。
他定要给他个不好看,好在夫人面前挣回面子。
待岳渊亭走到面前,他也如法炮制,请君入瓮。
他将脚一伸一踏,这是一踹三踢小连环,等闲对手看不清他怎么起脚,便已作道儿跌倒。
这岳渊亭正大咧咧和朋友说话行路,怎经得这突然袭击,果然脚下一绊,平空就要跌下去,情急之间右手去桌上寻支撑,身子倒是稳住了,却将胡华君那酒壶碰翻,壶中酒尽洒。
胡华君心中得意,正要借势发作,哪知岳渊亭竟拱手一揖,失惊地道:
“唷!对不起,将你的酒碰洒了。”
店伙计见这边有事,抢步赶了过来。
岳渊亭掏出半两的一个银角子扔给店伙计,吩咐道:
“替这位爷换壶好酒,是我赔他的。”
说着抓起翻倒的酒壶,中指暗中在壶底一点,戳破一个小洞,将壶扔给店伙计,回头拍拍竹斑雨的肩,说笑着径自下楼去了。撇下个打不出喷嚏无从发作的桫椤院主胡华君愣在当场。
但胡华君总算在夫人面前捞回了面子,回头对夫人笑了一笑。却见夫人的脸木然茫然,望着满桌洒泼的酒出神。店伙计正忙忙地用抹布抹桌子,然后重新摆上一壶酒。
“这酒还要喝么?”夫人这么问,却仍然出着神。
“谁要喝他赔的酒。只是也戏弄他一下,出口气吧。”
“你以为你真的戏弄了他么?”
“你不看着啦?”胡华君脸有点红。其实他心中也诧意,对方既然能在几张桌子之外使劲气震洒他的酒,怎会如此不经一击。只不过他在妻子面前应该是个英雄,既是英雄,那就不能有不英雄的事,所以往往就要自欺欺人。
云紫莺不好再说,语气发沉地自语道:
“这衡州城还真是个龙潭啦。”
看来确实如此。
五
当胡华君夫妇在酒楼上心事重重时,岳渊亭和竹斑雨已经在关帝街上谈笑风生了。
“渊亭兄,我看你是好事做到头了。”
“是么?”
“你让自己跌一跤,给足了胡华君面子。”
“我是怕日后纠缠啦。江湖上成名的人,面子比命还保贵啊。”
“你又故意碰翻酒壶,怕胡华君待你走后又去喝壶中的毒酒。”
“救人要救到底嘛。”
“你又在酒壶底戳个洞,废了那壶,怕店伙计又拿那壶去装酒,沾了余毒。真是心细如发呀。”
“你这个千耳千眼,果然名符其实。”
“可是我们走了,那酒杯却末换。胡华君用那酒杯酌酒,不也会沾余毒么?”
“哈哈,这你就少算一着。胡华君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性,会喝我赔他的酒么?”
“嗯,你总是比我多算一着。渊亭兄,你不觉得衡州城里这几日热闹得有些奇怪么?”
“吴三桂要称帝嘛。”
“有人要刺杀他。”
“哦。这是不让他称帝嘛。”
“可又有人要保他的命。”
“啊!”这当然有些奇了。岳渊亭停下步,审视地看着竹斑雨,眼中透出精芒,直看进竹斑雨心中,肃然问道,“那你呢?”
“我么?”斑雨顿了顿,轻轻一叹,情绪复杂地道,“我不希望吴三桂死。我倒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吗?我已经多年不问世事了。”
“国事当头,连小闲事都要管的人,能不管大事么?”
岳渊亭沉默了,细着眼望着衡山顶上浅浅渡起的绯红晚霞,闲漫的腰身渐渐矗直,一团浩气将他的躯体充盈得如山岳昂立,身下的袍摆也无风自飘起来。那雄傲之气贯出团团热力,将竹斑雨也罩入其间。
这是岳渊亭的真面目,雄视江湖的真男儿心性。
竹斑雨有点紧张,他不敢吭声了。论武论品,岳渊亭要高过他岂止一头。这是关键时刻,他急切想听岳渊亭的回答。
岳渊亭仍伫望着那点燃心头之火的晚霞,身躯渐渐又回复到他的闲漫。他突然笑笑,笑得仍然随随和和,但其间似乎多了点奥妙。
他看了竹斑雨一眼,举步前行,一边道:
“我们还是在棋盘上去血战三百合吧。”
可是他心里真这么想吗?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 二 章 扑朔迷离
一
夜空湛蓝。
升起来了,一弯如牙的金黄雏月。
诗人说“新月如眉” 。他想起了美人玉面上的弯弯黛眉。
农人说“新月如镰” 。他想起了用来收割庄稼的弯弯镰刀。
武人说“新月如钩” 。他想起了用来搏杀的弯钩利器吴钩。
衡州城里汇集着的武林中人实在感觉得那新月如刀,一把锋利无比的杀人弯刀。
百种兵器中用刀砍杀更加泼辣豪放。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般的搏杀正在悄悄的酝酿着。
集贤客店的整座后院全被血羽帮包了,此次衡州行动的大本营就设在这里。
亥时初刻,前院的人早已鼾声起伏,兆三戟在自己房内听刁掂花的报告。当然刁掂花不会把自己被人识破丢脸的事报告邦主。
这兆三戟高瘦如竹,微黑,留八字胡,学满人样戴顶瓜皮小帽,酱色袍子外套了件巴图鲁背心,虽也是武林中成名人物,挣来的外号却不怎么威风,唤着“牛蚊”,因是人瘦腿长,发一手牛毛毒针之故吧。
听完刁掂花的报告,兆三戟沉吟一会道:
“你能肯定日月社的白玉剑和杀手虚玄无影谈的买卖是吴三桂的头么?”
“十成是。是十成就不是七成八成。我虽看不见白玉剑纸条上写的什么,但以我的功力,十丈之内的低语是逃不过我的耳朵的。二十万两银子的买卖,找这天下第一杀手,不是吴三桂的头是什么?”
“嗯……白玉剑和胡华君没发现你?”
“我有帮主给我的各色人物图像,我认得他们,这些江湖名人怕都还认不得我,我从贵州出来,还没惹过什么麻烦,。”
“哈哈……”兆三戟笑起来,“难得你忍得住不去惹事,三天不搞女人就会毒气攻心一般啊……哈哈。”
“我知道是替皇帝老子办事,当得克己。请帮主放心。”刁掂花谄笑着,不失时机地表白一番。
“嗯,赖福来那里,今晚要去探探。果真落实日月社花二十万两银买吴三桂的头,我也少了好多麻烦。这吴三桂是康熙皇帝的真正头号心腹大患,反了朝廷,这还敢称帝。天下的皇帝哪能容得还有第二人称帝。这事皇上怕还不知道。在吴三桂称帝前干掉他,岂不立下个天大的功劳吗?待探明消息,明日我用驿马飞奏皇上,这功劳少不了你一份。”
“谢帮主关照。”
兆三戟很舒服地吐了一口气,想着死对头日月社竟帮了他一个大忙,得意于形地用手摸摸脑后的发辫。
此时瓦檐上忽地传来一声轻响,窗外“呼”地一股风直坠而下。
光三戟的反应好快,闪眼间已抬手对窗外射出三根牛毛芒。三股如细针的劲气“嗤嗤”透出窗纸,那窗纸竟颤都不颤一下,外面下坠之物还在半空就着了芒针,随即“扑”地一声,落到窗外地面。
兆三戟冷冷一笑,举手一推,窗页震开。将身一提,已经射出窗外。落地一看,地上竟是只猫,三根牛毛芒射入头、胸、腹,已经死去。这牛毛芒浸的毒汁好不厉害,这猫儿来不及叫一声就一命归西。
“该死的东西!”兆三戟骂了声,又举头四处侦视,确不见可疑之迹,这才回到屋中。
这一切发生得好快,刁掂花只来得及扑到门口,兆三戟已经回屋了,淡淡地道:
“一场虚惊。”
话音刚落,却听见窗外有人低声在笑。
兆三戟正背对着窗,一个平空倒射,人在空中已拔出背上短戟,在胸前挽了数百个花,背朝地胸朝天地平射出窗来。身子在空中一扭转,短戟在头上一罩,人已然落地。
好一手夜间敌踪不明的追击护身身法。
兆三戟双脚刚刚落地,却听说笑声已上了风火墙。月光下望去,是两个人,其中一人提着手中事物向他扬了扬,好像正是那只死猫,同时甩来一句话:
“谢兆帮主赠毒针。”
话音甫落,人已不见。
刁掂花正待要追,兆三戟对他摆摆手。
这时住在后院东西两厢房屋里的血羽帮好手已闻声而出,见帮主愣站着未发号令,全都肃然而立,敛气不敢吭声。
黑暗中看不清兆三戟是何脸色。
想来那脸色也象这夜。
兆三戟一顿脚,闷着头返身走进屋去。手下诸人也各自回屋。
院子里又安静了。
但这安静是虚假的。一团不安的气氛悄悄地罩在院子上空。在这血羽帮高手密集的小小院子里,此二人说来就来,说去就去,还用猫诱去了兆帮主三根毒针,实在挫了血羽帮锐气。
这来者竟是何人?
兆三戟坐在檀木椅里敛眉思索,屋子里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刁掂花立在一旁也在悄悄思索。
猛然间他想到是谁了?
是他!
一定是他。
刁掂花阴阴地咬了咬牙。
二
这确实是个好夜。
这样的夜可以用来约会,却也可以用来潜入敌穴窥探虚实。
岳渊亭和竹斑雨在夜色中连袂而行,手里拎着那只死猫。此行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了。
二人说笑着返回岳渊亭的宅邸“淡泊庐”。
岳渊亭本是辽东人,说起来和吴三桂算得上是老乡。二十一岁时,以渊源的家学只身独闯江湖。青年人心性,恨不能争个天下第一。出道半年连败江湖七大高手,这就引出一连串的拼杀争斗。被人下过两次毒,暗算过十九次。虽说侥幸未死,却从此小心在意,处处提防,连安生觉也睡不上一个,无端生出太多的烦恼。
来到衡山,他遇到一个不长头发的道人。
这真是天大的可笑之事,没有头发应做和尚,却为何能称道人。那无发道长说他生下来就没有头发,却又立誓做道士,有何不可。没有了头发,省却了洗头梳头的麻烦。这也合道意。看来佛道确是可以相通的。
无发道长在峨眉山雷洞坪修炼,此次出游衡山,遇着岳渊亭,喜欢上他清奇的骨格,有意授艺于他。
无发道长和岳渊亭论剑,用一根擦屁股粗草纸搓成的纸捻,只三招就卸了岳渊亭的剑。岳渊亭顿时心灰意冷,当场折断自己的剑,纵身要往山下跳。无发道长抓住他,给了他两记耳刮子,又扔给他一本“天元剑谱” ,要他照着此谱习练天元内功心法和天元剑。他要拜道长为师,道士却“哈哈”一笑说:
“ 不用了,我要做了你师傅,会让你也光了脑壳做无发道人。”
“其实我也有点想做道人。我这一身烦恼真不知为何所生。”
“因为你在争名啊。”无发道长笑了。“名为公器,世人皆欲得之。你走遍天下,想做武林第一。你当了第一,那就成了天下武林人的靶子。别人当然又要与你争。是你自己把自己放到火炉上烤啊。能不烦恼么?”
“那我怎样才能真正得清静?”
“无为。”
“我就什么事也不要做了?”
“小事无为,大事嘛无所不为。哈哈……”
道长敞怀大笑,摸摸没有头发的光头,飘然而去。
望着道长仙风悠然的背影,岳渊亭脑子里蓦然一片澄明,顿时悟得这清静的机要。
岳渊亭在衡州城的幽深小巷里购置房产,隐入闹市之中。闹中取静,精研内功剑道二十三年,至今也无什么争天下第一的雄心了。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可是武又哪来第一,五行相生相克,万物生克循环,不可能有永久的第一。
但现在岳渊亭的平静心被竹斑雨搅动了。
这天下,这衡州城,已经像煮沸的水,他的心能不热么?他的“淡泊庐”还淡泊得下去么?他择“中隐于市”就仍存一丝不甘彻底寂寞之意。市本身就是人海的漩涡,置于漩涡之中,由不得你一点也不旋转。
望着摆在地板上的死猫,岳渊亭一改洒脱相,有点茫然地道:
“斑雨老弟,你硬要拉我淌这汪浑水么?”
“你这是为朋友,是我求你帮忙。”
“看来为朋友是得两肋插刀!”
“我今生怕都还不起你这个情了。”
“哈哈……”岳渊亭回复了他的豪放,拍拍竹斑雨的肩,“只要你不往我肋上插刀就行……哈哈。”
“渊亭兄,说笑话啦,谁有本事把刀插到你肋上。哈哈……”
两人抚掌大笑。
竹斑雨收回话头道。
“要淌这浑水,先得认清这浑水中的蛇虫鱼鳖。所以我们先要识得血羽帮,认得帮主兆三戟的毒芒针。”
“我最讨厌下毒。年轻时被人毒过两次,想起就恶心。”岳渊亭审视那只死猫,眼风鄙视。“下一步呢?”
“下一步静观。”
“哦,这个忙我帮得。来来来,我们先对奕三局为何?”
“好好,我是舍睡陪君子了。”
“笋香,沏一壶峨眉山雨前茶来。”
女婢笋香沏茶去了。竹斑雨望望夜空,淡淡地道:
“我们在这里清闲,此刻拥春楼赖福来那边,不知热闹成啥样子了。”
三
拥春楼是属于夜的。或者说夜是属于拥春楼的。红纱灯中散出诱人的柔光,粉红色的帷幔后笙歌妙曼。温柔乡中尽是颠倒的色欲迷梦。这种地方绝不是叶飘飘该来的,但她还是跟定白玉剑来了。
她十二个不放心这里的两把刀。
敌人的钢刀。
美妓的色刀。
因为夫人叶飘飘来了,白玉剑身边就没有什么节目,两人枯坐着喝茶,虽然隔壁轻荡的歌声隐隐透过来骚动白玉剑的耳膜,但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也不敢斜视。
赖福来终于来了。园脸,园鼻,园肚子,一团和气的样子,嘻嘻笑着,不住地说道:
“让你们久等了。就这么枯坐着……”
“虚玄无影呢?”白玉剑打断他的话。
“已经到了,已经到了。”
“人呢?”
“这笔生意交由小弟代理。”
“他约我们来谈细节。”
“第一个细节,该是五万两银子的定金。”园脸园鼻一团笑。
白玉剑从袖子里拈出一张五万两的银票扔给赖福来。
赖福来接住,验看确认无误,抬起头,笑成一团指指白玉剑身后道:
“你们可以见他了。他早来了哩。”
白玉剑夫妇急扭身。
却只见一面墙。
可那墙却一动,缓缓升上去。虚玄无影坐在墙后的一间大厅中,对赖福来摆摆手。
赖福来退出屋。
虚玄无影身子一动,已经连椅子一起飞出,轻轻地就落坐在他们面前。那椅脚落地,连点儿声音也没有。
白玉剑夫妇暗暗吃了一惊。
“我们谈细节吧。”虚玄无影的声音仍然冷冷的。
“我们要吴三桂的头。”
“我交吴三桂的头,你们交另外一十五万两银子。”
“有个时限。必须在吴三桂称帝之前。”
“吴三桂三月初一称帝祭天。”
“刺杀吴三桂不比刺杀其他人。周王府中戒备森严,侍卫群高手如林。鉴时我们将倾全力配合你,使你有隙可乘。”
虚玄无影仍然冷泠的样子。但他心中很是同意买主的这一安排。他并不是那种没头脑的刺客。他确实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知道此次行刺绝非一人之力可完成。
“那具体时日定在二月二十五日之前。”见虚玄无影同意了此次配合,白玉剑接着道,“这之前我们会调集力量周密准备。”
白玉剑说“我们” ,虚玄无影并不去问“我们”是些什么人,这是此行买卖的规矩。
“那就准备好另外一十五万两银子吧。鉴时我定个动手的具体时间。我会去通知你。”
“可是你并未问及我们姓名住地。”
“既是杀手,就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哪怕是付钱的买主,听到这话心中也会一抖。白玉剑点点头道:
“我们一言为定。你要是不能成功呢?”
“我退还你的定银。不过,我接手的货,办不成的还没有。”
“这次怕是办不成了!”窗外突然叱起,随着声音,几十支劲箭透窗射入。
白玉剑夫妇大惊,正待拔剑而起,坐椅下却一动,猛然间裂开一个方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