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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士兵颤道:“马标失手杀了老婆婆,就对我们说那是他的投名状,还让我们没立过投名状的一起人去杀那老头儿。。。。。。”
方力祥道:“你们杀了!”
那士兵几乎要哭出来,说道:“胡大哥也同意了,就让我们每人砍了一刀。”
方力祥揪住那士兵衣领,怒道:“你也砍了?”
那士兵终于哭了起来,流泪道:“不砍的话就会被他们砍死,而且,我砍的时候人早就死了。”
“哼!”周全寿一脚将那士兵踢倒。
云津忙拉住了周全寿,对那士兵道:“那你们当家的呢,他是怎么说的?”
那士兵哭道:“我们当家的一直昏迷,不知道那事儿。”
云津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先走吧,剩下的事我来办。乔管家,麻烦你看一下周大哥的伤。小方,你去准备马。”
周全寿很看重云津,见他说的坚决,就带头走了出去,其他人便也跟着去了。
云津叹了口气,抽出了刀。那士兵吓得面如土色,却见刀光闪过,身上绳索断开,人并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
云津收起刀,轻轻道:“你也听到了,你们当家的过不了今晚。胡宾之前说过,你们当家的对你们有恩。不过,你们报恩的方式却是荒唐,为了报恩就能滥杀无辜吗?”
那士兵面露悲色,蜷缩在地上低头不语。
云津接着道:“战乱之时,情急之下,做出那种事,虽不能原谅,但终非一人之过,对你们也不能斩尽杀绝。你外面的兄弟至少还有五六个人会活下来,我们走后,你就好好照看他们。鞑子就在此处不远,正在搜捕我们,不过此处倒是很隐蔽,鞑子应该找不到这里,你们可以躲在这里养伤,最好暂时别出去。照顾好你们当家的,把你死去的兄弟好好葬了。还有,把这里那两个老人也好好地重新安葬。”
说完,云津便向外走去,刚走两步,又回头道:“你说的那个马标如果他还活着,就杀了他。”言罢,便向外走。
只听身后那士兵叫道:“等等!”
云津回头,那士兵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青玉,递给云津。云津仔细一看,是一枚印章,却并没去接,只是问道:“这是?”
那士兵抽了一下鼻子,说道:“这是我们当家的给我的。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就让我把这块玉交给他的一个朋友。”
云津道:“那为什么给我?”
那士兵道:“我们当家的跟我们不一样。不管我们做了什么错事,我们当家的都是清白的,要是他还醒着,决不会让我们做那样的事。我们没救得了他的命,还害他背了恶名声,若见了他朋友,怎么跟人交代,实在没脸去。”
“大哥!”那士兵跪了下去,求道:“你是个好人,你就帮我们这个忙,也算圆了我们当家的一个心愿。”
云津想了想,接过了印章,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你们当家的这个朋友家在哪里?”
那士兵道:“我们当家的说在河北青县县城,找一个四十多岁的杜员外,别的就再也没说。”
云津把那士兵扶起,说道:“我知道了,如果能活着出去,东西我一定会送到。”
言罢云津收起印章便走出厢房,出了院门,见众人围在马前,便问道:“周大哥的伤包扎好了?”
周全寿笑道:“包扎好了,老齐的药真管用。”
云津道:“老齐的药?”
老齐拿出一个小纸包,说道:“这是军中的白药,专治刀剑伤。可惜,我就这么一点儿。”
众人上了马,云津见少了方力祥,便问道:“小方呢?”
“来了!”方力祥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云津出来时竟没留意他还在里面,便问道:“你在里面做什么?”
方力祥道:“找烤兔子。”
周全寿几个哄笑起来,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老王也插了一句,问道:“你找着了没?”
方力祥叹道:“找着了,都沾了血,我没拿。”
众人又笑了起来。周全寿回头看了一眼,许是不想再停留,便说道:“咱们走吧!”
于是众人拍马赶路。只是今夜事后,众人心里都有些沉重,一路上都沉默不语,走的也很慢,就连平时总是着急逃命的老齐此时也一言不发,只是坐在马上发呆。
云津心里也是不停的回想此事,心中不禁感叹:到底是谁的错呢?一群人想做义气的事,却走上了错的路。他们虽只是一时失了理性,可是却没有悔改的觉悟,终究还是自食了恶果。云津从怀里掏出印章,在手背上用力按下,然后借着月光认出了几个字:“天涯海角”。云津不禁想:这背后又有什么故事呢?
方力祥看到云津拿出印章发呆,便问道:“云哥,想啥呢?唉,你手里是啥?”
云津把印章给他看,说道:“这是那个兵给我的,说是他们当家的东西,要我帮忙交给河北青县的一个故人。”
方力祥道:“你还管这事儿?”
云津笑了笑,说道:“这算是受人遗托,既然答应,就一定要办到。”
方力祥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叫一诺千金。”说完方力祥忽然又不笑了,从脖子里掏出一个吊坠,低头摩挲着。
云津看他失落样子,便拍马靠近,问道:“怎么了?”
方力祥道:“这是小时候我姐姐给我的。”云津看去,只是个很普通的观音吊坠,用的是劣质玉料,值不了几文钱。
方力祥接着道:“我们从小就没了娘。我十岁时我爹把我姐姐给卖了,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唯一留下的就是这个吊坠。这个吊坠少了一个角,是别人不要的东西,我姐姐捡了送给我的。”
方力祥好像在强忍着哽咽,说道:“后来我爹死了,我进了军营给人养马,听人说我姐姐嫁给了汉中的一个商人,日子过的很好,我听了很高兴,这几年都在攒钱,想去再看她一眼。”泪水终于流了下了,方力祥扭过头去,不愿云津看到。
云津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会见着的。等你去了汉中,就别再回来,在你姐姐那儿找点事儿做,身边有个亲人,你姐姐也不会觉得孤单。”
方力祥回过了头,拿着吊说道:“云哥,要是我死了,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我姐姐?我姐夫姓沈。”
云津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放心吧,你死不了!这东西还是你亲自交给你姐姐。好了,咱们快些赶路。”云津不再让他说话,只是催促他快些走。
走了几里,众人出了林子。又过了半个时辰,前面有一个小镇。云津见众人没心思赶路,而且之前打斗许久,也觉得疲惫,便提议在镇上休息。众人没有异议,于是便拍马来到镇上。
虽说是小镇,也只是比寻常村子稍大一些,有一条比较宽的街道,街两边有几家店面,房屋比较整齐,其他地方倒和村子没什么两样。此时镇子也已无人,众人随便找了个房子休息。
云津觉得很累,抱了团干草倒头就睡着了。醒来时天都大亮了。见众人都在,便问夜里有没有异样。
老齐道:“昨夜倒没什么事。只是咱们昨天耽搁太久,根本没走多少路。这里往西南离海最近,只有六十里,只是那里未必有船。”老齐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图。
周全寿指了指老齐画的地图,说道:“我记得往南去有个云岛关,说不定那里还有驻兵。”
老齐道:“云岛关就在盖州不远,从此处沿河向南一百余里,只是鞑子骑兵就在前面搜捕我们,路上太凶险。”
云津见老齐对地形很是熟悉,心中暗暗称奇。
乔福也上前看,说道:“不如往西南去,先到海边,再沿着海边找船。”
老齐道:“那里是找不到大船的,只能找条小渔船,过不得海。”
周全寿道:“找条渔船也行,咱们不过海,沿海边绕过右屯和松山,直接去塔山。”
老齐道:“就怕被鞑子截住。”
周全寿道:“从广宁到关内那么多城池,我就不信鞑子能全攻下。”
云津也点了点头。于是决定向西南方向行。
几人吃了点干粮,正要上路,却见方力祥慌张跑来,气喘吁吁地道:“鞑子骑兵来了。”
云津忙问道:“多少人?”
“五个。”方力祥答道。
众人先听他说鞑子来了,本都很惊慌,却听他说才五个人,更觉得奇怪,都疑惑地盯着方力祥。方力祥被众人看的不知所措,只好催促道:“咋办,是打还是走?”
周全寿道:“真的只有五个人?”
方力祥点了点头。
周全寿道:“这五个应该是探子,咱们现在要是走,鞑子肯定会知道咱们去的方向,若他们叫人来追,咱们很难脱身。咱们要先杀掉这五个,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掉。”
云津道:“对付几个鞑子倒不难,只是要阻止他们跑,却不容易,骑兵来去如风,不是能轻易抓住的。”
周全寿也面露难色,正思虑间,却听乔福说道:“我有主意。”
于是众人围了上去,听乔福安排布置。
乔福又背上了他的箱子,向镇口走去,刚到街口,就看见远处不远一个鞑子骑兵。那骑兵也看见了他,打了个呼哨,四周几个同伴都闻声赶来。
乔福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跌跌撞撞地往镇里跑,后面几个骑兵也不着急,慢慢地跟上来。乔福来到一处酒馆前面,推门进去。又回头关了门。这酒馆有两层,是镇上唯一的楼房。几个鞑子骑兵停在门口,叽里呱啦说着什么,不时还笑上几声。他们说了一会,一个鞑子下了马,拔刀上前推门,推了几下没推开,便退了两步,咔嚓一声把门踹开。见房里乔福吓得发抖,那鞑子笑了笑,便走了进去。乔福连忙往楼梯上爬,扑通扑通,好几脚都踩了空。又听哗啦一声,乔福身上漏出一把碎银子,沿着楼梯乱滚。那鞑子露出欣喜神色,回头看了一眼,见四个同伴也已下马,正向屋里挤,喜色顿减,慌忙俯身捡银子。
银子被捡干净,几个鞑子争相恐后地上楼。老王悄悄来到街上,小心地牵走了五匹马。云津躲在楼上,听到鞑子上楼梯,便跳了出来,一刀砍死了最前面的鞑子,后面鞑子一见,纷纷抽刀,要冲上来,却被云津居高临下地挡着,怎么也冲不上去。正此时,周全寿与方力祥从外面冲了进来,老齐也跟着,三个在下面,与云津两面夹击,顷刻之间便全歼了五人。
杀了五个骑兵探子,几人便多了五匹马。一大早鞑子就来,他们的营地一定离此地不远。于是众人没敢再停留,把鞑子身上搜了一番后,便向西南方向飞马而去。
一路马不停蹄,每个人两匹马轮换着骑,中午时分便到到了海边。但沿着海边找了一下午,搜索了三个村子,却没见到一条船。此处村民早已跑光,村子里到处干干净净,别说是船,就是个木盆也没找到。眼看入夜,众人只能作罢,停在了一个渔村里休息。
夜里,几人在一个破院里,点了火,借村民灶台烧了热水,四下找了个几破碗,终于吃上了热饭。虽然没找到船,但众人也不是十分失落,大冷天里的能吃饱肚子,再喝碗热汤,便已心满意足了。这家房子不大,屋里睡不下他们几个人,但众人又觉得如果大家离得太远会有危险,万一出什么事也不能相互照应。于是方力祥主动睡到了马棚的草堆里,边上有十几个牲口,马棚倒也暖和;云津也睡到了灶房,夜里冷时便起来加把火。
半夜,云津起来解手,听到附近有窸窣声,便去查看。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一串脚步声急匆匆远去,听起来像是个小东西,云津以为是野狗野狐,也就没在意,转身又回去睡了。
凌晨,天蒙蒙亮,灶房的火熄了,云津被冻醒,起来正想生火,突然又听到外面有响动,听声音似乎还是半夜那个东西。云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便没开门,悄悄地从门缝里往外看。只见外面十几匹马正立着吃草料,边上堆着卸下的马鞍,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扒在马鞍堆上找什么东西。竟然是个孩子,一定是饿了来找吃的,云津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哀怜。
于是云津推门出去,正要开口,那小孩儿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拔腿便跑。云津喊道:“哎,别走!”然后便追了过去。
这小孩儿跑的倒是不快,只是在村子里七拐八拐,云津一时竟也没追上。见这孩子绕着房子与他周旋,云津无奈,只好攀住墙头翻身上了墙,接着又跃上一间瓦房,走到房后,正好看见那小孩儿,便飞身跳下,拦住了他。那小孩儿见云津从房上下来,拦住了路,要往回跑,被云津伸手抓住。这小孩儿倒也不叫喊,只是拼命挣扎,又抓又踹,云津几乎拽他不住,只好伸手臂揽住他的腰,把他提了起来。
听到声音,众人也都慌忙起来,见外面没有追兵,正疑惑间,见云津揽着一个小孩儿走了回来。
方力祥头发上全是稻草,一脸睡意,打着哈欠问道:“哪来的孩子?”
“不知道,这小子见人就跑,好不容易才抓住。”那小孩拼命地弹着腿,云津腿上被他倒踢了几脚,只好把他横着揽起来,说道:“这小子劲儿还不小。”
周全寿道:“这里人都逃光了,怎么还有孩子。万一遇上鞑子,肯定会被掳走。你小心些,别伤了他。”
云津一边伸手拦着那小孩的抓挠,无奈道:“这孩子太倔,只怕一放下就又跑了。”
正说着,乔福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指着云津喝道:“你干什么?放下!”说着,便伸手接下了孩子。然后把那小孩儿拉到身后,一手指着云津叱责道:“你一个大人跟小孩子闹什么?”言罢,不等云津张口分辨,便扯住那孩子进了屋。
外面云津一头雾水,想了许久,终于明白,乔福这是在扮好人。那我就是坏人了?云津不禁苦笑。
众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乔福领着那孩子走了出来。那小孩儿一见云津,马上躲到了乔福身后。方力祥见此情形,不住地在一旁掩嘴偷笑。
乔福道:“这姑娘本来跟他娘在一起,他娘生了病,就在北边两里远的村子里。”
老齐问道:“那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乔福道:“她说昨天她出来找吃的,见咱们马来,便躲了起来。可能是看见咱们有吃的,就没走,也没敢出来。”乔福低头看了一眼。
“半夜来过一次,我还以为是……”云津正说着,突然停了口,盯着乔福,一脸惊讶地问道:“姑娘?你说他是个小姑娘?”
乔福道:“啊。本来就是个小姑娘嘛。”
那孩子**岁样子,又瘦又矮,穿着一件破棉袄,正躲在乔福身后,伸头看着云津。云津见她头发枯黄凌乱,小脸也脏兮兮的,但眉头纤细,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仔细一看,倒真是个女孩儿。
老齐把几块牛肉干递给那小女孩儿,对方力祥说道:“我跟老王做饭,你带这孩子把她娘也接过来吧。”
见小女孩儿拉住自己不松手,乔福便道:“我跟你一块去,顺便瞧瞧她娘的病。”
云津见三人离去,回头看了看老齐,自从前夜那事之后,他觉得老齐好像是变了个人。之前老齐总是贪生怕死,一心想着逃命,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会催促众人赶路,可自从昨天,他便很少说话,也不再着急赶路。而且他之前总是不愿多管闲事,今天却是破天荒地关心别人,真是令人费解。
老齐说的做饭,其实就是把肉干煮一煮,嚼起来比较轻松,顺便还能喝几口热汤。所以很快饭就做好了。
云津吃了两碗,见方力祥还没回来,便对众人道:“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只见北边跑来三匹马,正是方力祥他们。最前面是乔福带着那小女孩儿,后面跟着方力祥牵着马,马上却横放着一个人,用草席包裹着。
见此情形,众人都迎了上去。云津把小女孩儿从马上接下来,问乔福道:“这是怎么回事?”
乔福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下了马,对那小女孩儿说道:“来来来,咱们去吃饭。”说着,便拉着她往里走。
老齐帮着方力祥把尸体放到地上。方力祥见乔福拉着那女孩走开,悄声对众人道:“这女娃他娘早死了。”言罢叹了口气。
方力祥指了指草席里的尸体,又接着道:“乔大爷说,这大姐至少死了有两天。唉,也不知道那女娃是真的不懂还是犯傻,我们去的时候,她还拿着肉干往那娘嘴里塞。”
众人听了他的话不知说什么好,看着尸体都沉默着,方力祥没有揭开草席,云津也不知她是冻死还是病死,但这些都已不重要了。
过了许久,周全寿说道:“葬了吧!”
方力祥和云津本想挖坑,但地面被冻得很结实,两人也没有铁锹,只好找了个低洼处,把人放进去,用土块石头在上面摆了个坟头。
两人埋好了人,方力祥抹了把汗,对云津道:“要不要叫那女娃来磕几个头?”
云津还没答话,就见众人都围了过来,乔福在后面也正领着那女孩儿走来。
到了跟前,那女孩儿拉了拉乔福的衣袖,天真地问道:“我娘呢?”
这是云津第一次听到她说话,但就这么一句话,云津便觉得心中有无尽的悲凉。云津抬头望去,见乔福一脸悲痛神色,欲言又止,便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强摆起笑容,对那女孩儿道:“你叫什么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