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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亵渎之意的狂热。
香车过时,掀起了轻帘,那张祸国红颜一般精致的脸蛋从里面看了三人一眼,眸子落在李汝鱼腰畔绣春刀上,一丝诧异一闪而过。
轻帘放下。
李汝鱼于刹那之间看见了里面那个几岁的幼童,剑眉虎目。
香车远去。
建康府那些坐镇一方的官员们这才三三两两回城。
薛去冗满眼艳羡。
“世间风姿者,唯二也。女帝居云端,俯视人间,彩云出岫之美;王妃坐北方,笑看风云,流云飞袖之美。皆为仙人羞。”
仙人见之,亦羞。
此二人,不入芳华录。
但世人无不知,世间芳华者,无出其右,大千风华,齐聚她二人之身。
女帝凤栖临安深宫,仙人不见。
王妃凤隐开封王府,人间得闻。
李汝鱼讶然,“岳王妃?怎的来临安了。”
薛去冗点头,“是岳王妃无疑,风华不输女帝者,天下还能有谁。同车的孩童应是岳王末子,至于来临安么,北方大战在即,岳王总得让陛下安心。”
一王妃,一世子。
皆为质子。
只不知,这一次她和那位小世子来到临安,战事之后,女帝会不会放他们回开封。
157章 老将老城,陈血不燃()
岳家王妃南下去临安。
李汝鱼三人北上,直奔开封,一路之上倒也不曾多事——大凉天下亿万民,几多人间事,北方战事在即,又有谁会去在意三个风尘仆仆的外乡人。
真有惹事者,不说面若寒冰如出鞘之剑的闫擎,仅李汝鱼腰间绣春刀,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抵达开封。
女帝曾说,若是在开封能杀了岳家三世子最好,然而世间事没有那么狗血,赵长衣在开封钦差那么久,也没碰到那位三世子一根毫毛。
何况匆匆过客的李汝鱼。
别说三世子,连岳家王爷也没见到,办完手续后,便被负责职事的镇北军相关官员赶出了开封。
据说,先一步抵达的赵长衣也只在城内留宿一夜。
燕云十六州,烽烟渐起。
蓟州那边,已有小型战事,双方接触之后,互有伤亡。
开封到云州并不远。
但李汝鱼和薛去冗二人并非在云州州城任职,而是去往云州更北,和北蛮国境相交的观渔县。
一文一武,主掌一县大事。
薛去冗任县令,属于破格提用。
李汝鱼在镇北军挂了个正将职责,领观渔城防一事,同属破格提用。
已是夏初,北方依然寒凉。
入城之后,薛去冗自去了县衙,李汝鱼带着闫擎,前往驻扎在城内的军营走马上任。
……
……
自接到开封镇北军军机处送过来的公事文书,夏侯迟就想骂人。
泼口骂女帝。
什么玩意儿,老子一辈子守在云州观渔县,家世背景比不过别人,但脱掉衣服,老子身上的伤痕不比枢密院狄相公少多少!
永安元年,狄相公以两万破四万,夏侯迟便是功成凯旋的老兵之一。
其后戍守观渔。
这一守便是十二年,家在蜀中的夏侯迟在观渔城娶了个大屁股婆姨,泼辣的很,家事泼辣,床事更泼辣,那大屁股总能让夏侯迟欲仙欲死。
大同婆姨真心让人受不了。
夏侯迟本来觉得一切都很好,娶妻生子,在镇北军稳步爬升。
永安元年后,北蛮又多次入侵大凉。
观渔城作为第一道锋线,总是要承受北蛮兵锋,但十余年来,观渔城从未陷落过,哪怕中路和右翼大崩溃,观渔城也固若金汤。
夏侯迟也凭借战功,熬走了一位又一位部将。
今年北蛮起兵事,观渔城守将一职,按说轮也该轮到自己,可不曾想开封镇北军军机处一纸文书送过来,自己只落了个副职。
正职是临安来的一个叫李汝鱼的人。
听那位送递文书过来的军机郎说,李汝鱼其人,本是北镇抚司一小旗,又中了艺科入职翰林院待诏,得了个太子伴读一职。
算是为文武全才。
但就这履历,哪里配得上一城守将?
观渔小城,但在整条燕云十六州的防线上,却是重要军镇。
犄前是北蛮。
后腰则是云州。
守住观渔城,则可以保证整个左翼的兵力稳定,哪怕中路和右翼全线崩溃,镇北军也能以观渔城为跳板,卷土重来。
永安元年,甚至再往前,哪一次北蛮南侵,只要观渔城犹在,岳家王爷都淡定的向临安那边要钱要粮,然后再考虑平定北蛮。
如此一个军事重镇,竟然交给这样一个军事雏儿?
夏侯迟心灰意冷。
甚至萌生过要写信给去临安,请枢相公评评理,但想起那位读书人出声的大凉枢相公,夏侯迟就满心崇敬,不愿意打扰。
读书人出身的枢相公,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
永安元年两万镇北军随他出城,哪一个不是明着死志杀敌,三千余人战胜归来,他去了临安,但镇北军上下,谁不说这是位媲美岳家王爷的铁血男儿?
但这个李汝鱼……
尤其是看着眼前的李汝鱼,夏侯迟只觉眼前一黑。
要完。
观渔城要完。
云州要完。
燕云十六州要完。
整个大凉都要跟着完。
夏侯迟本以为,李汝鱼既然是北镇抚司出身,又考了艺科,不求你如枢相公一般,但怎么着也该是位儒气里带着潇洒的儒将。
可不曾想竟是个十五岁少年。
左剑右刀。
虽然看似成熟稳重,但终究只是个少年。
军事重镇观渔城,竟然交给一个十五岁少年,临安的女帝陛下,您在逗我们玩?
您这是故意要让观渔城和他一起殉葬?
这城,没法守了。
上阵杀敌从来都是热血沸腾的夏侯迟,第一次失去了血脉贲张的豪气,只觉得这人生……用读书人的话来说,真是天凉好个秋。
夏侯迟毫不掩饰敌意的盯着那少年。
少年很镇定。
身后站着位面目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黑衣中年人,亦腰间佩剑。
应是为游侠儿高手。
再旁边,则是一条……嗯,是狼。
夏侯迟笃定,这是一条狼。
心中略微有些吃惊,这少年的背景有些吓人了啊,能让女帝陛下将他放到观渔城,又能有高手剑客护卫,还能豢养野狼,着实有些惊心。
但守不下观渔城,这一切都毫无价值。
李汝鱼看明白了那粗犷汉子眼里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轻视,没有计较,问道:“北蛮铁骑距离观渔城尚有多远?”
夏侯迟没好气的道:“扎营八十里外,尚无出兵迹象。”
李汝鱼点点头,“多少人?”
“两万。”
“骑军和步兵?”
“全步兵。”
问一句答一句,夏侯迟丝毫没将这少年放在眼里。
李汝鱼也不介意,继续问道:“观渔城有多少守兵。”
夏侯迟咧嘴一笑,不怀好意的道:“六千。”
六千守两万,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会是一场极其艰巨的战事,甚至败多胜少。
夏侯迟本以为会看见少年惊慌失措。
不料李汝鱼只是淡漠的点点头,“把所有将领召集起来,半个时辰后,商议兵事。”自己还需要半个时辰收拾房间。
夏侯迟掩饰不住眼里的失落。
心中仅有的一点侥幸灰飞烟灭。
就这样一个上任后不急着和将领打好关系鼓励士气,却只顾着收拾住所的少年,能扛得起观渔重镇?
老将守老城,十二年。
这一日心丧若死。
再无热血。
158章 残城墙头尸堆雪()
这是一场尴尬的将领会议。
从副将夏侯迟,到诸多部将,没有一人对李汝鱼抱有丝毫的好感和希望。
观渔城是个好地方。
地势独特,历来皆是可攻可守的军事重镇,虽处左翼前锋,却罕少受到北蛮大兵压境,过往多有世家子弟来此镀金捞军功。
又因其军事战略地位,纵然是开封岳家王爷,也不敢轻易把观渔城正将的职位授给那些来捞取军功的世家子弟。
历任正将,皆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老将。
副将和部将中,或有一些尸位素餐之人。
但这一次截然相反,而且是在即将起战事的关键节点上,那些个部将由不得不怨。
临安某些人为了利益,已经不惜如此丧心病狂了么?
观渔城正将,帅六千人。
一个少年?
和送死何异!
没人说话,偌大的议事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李汝鱼环视众人一眼,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但有些事不是能说出来,况且自己心中也没有多少把握。
欲言又止。
又半晌,李汝鱼才淡然的道了声,“各司其职,先如此罢。”
要让这些老兵老将归心,只有一个字。
杀。
他们只信任血和刀。
唯有一场战事,才能让这些铁血男儿信任自己,说再多都是多余。
于是,这是整个北线战场上最为诡异的一场军事会议,十二位部将,一位副将,加上一位十五岁的正将,十四人大眼瞪小眼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正将李汝鱼只说了一句话就散场。
在一旁作会议记录的军机郎头疼万分,只好如实记录,当夜送往开封。
永贞元年的夏初,酝酿半年的战事倏然间爆发。
右翼的檀州和蓟州,率先迎来北蛮大军的箭雨泼城,檀州城外,三万北蛮大军收拢之后,悍然发动攻城,先是箭雨泼城,其后驱赶贱民攻城,再其后是精锐步兵。
于此同时,蓟州也迎来了北蛮大军的箭雨。
血战。
北蛮在大凉右翼的檀州和蓟州,投入兵力共计五万,意图撕开一道口子,绕过左翼的观渔城和中路的新州、宣化和延庆三城,剑指开封。
三日,檀州城破。
守将谢勉留下四千尸首率军仓惶后撤,屁滚尿流如丧家犬,被北蛮铁骑盯在后面穷追猛打,直到溃军涌入顺州,北蛮铁骑才大胜而归。
檀州至顺州,又留下三千儿郎尸。
这位兵部儒将成了笑话。
谢勉,出身陈郡左谢,先前在兵部挂职,年关后调往檀州任守将,在从临安出发时,意气风华的说,我大好男儿当一手持剑一手舞墨,尽取北蛮偌大头颅,以平山河之患。
一场惨败,谢勉自云端跌落地狱。
当日,开封府公事文送递顺州,檀州守将谢勉军前问斩。
陈郡谢氏一位前途无限的年轻儒将,就此陨落。
随着谢勉一起被问罪的,尚有其他三位世家子弟,加上在檀州城内以及被北蛮追击而死的大小将领,仅此一战,世家子弟死九人。
陈郡谢氏两人,清河崔氏三人,陕西李家两人,扬州王家一人,建康周家一人。
其中清河崔氏一人,李家一人,周家一人,皆悬名北镇抚司名册。
为异人。
檀州陷落,蓟州岌岌可危。
和那位成为笑柄的谢勉不同,蓟州无畏死之人,守将柳先开,河东柳家老相公柳正清长子,虽无谢勉之纸上谈兵的才气,亦无谢勉剑开甲士的霸气,唯有一心不泯。
忠心。
这位年过知天命的儒将身先士卒,按剑立城头,无惧北蛮箭雨。
大笑复大笑。
拔剑出而声震云霄:“我大凉无畏死之将,亦无畏死之兵!”
战!
来战!
刚调任蓟县担任县令的读书人周怀素,亦按剑上了城头,辅佐东门之防卫,这位新近入仕的读书人话不多,却有狂儒本色。
亲手劈杀了三位爬上城头的北蛮蚁兵。
惨烈战事下,东门守将身死,周怀素拿了指挥大权,第一日战事结束时,北蛮鸣金收兵,这位狂儒竟然率领城内五百铁骑,开城门而追击。
杀了北蛮一个措手不及。
杀敌百余人后,在城头弓弩手掩护下,又绕城一周收割残兵。
大壮人心。
三日后,檀州城破,蓟州成危城。
北门屡屡被破,又被守兵悍不畏死的击退。
战死者众。
守将柳先开战死城头,副将杨成仙临阵脱逃,被部将薛举所杀,薛举又死在北蛮破城锤下……五日后,蓟州城守兵半亡。
河东柳家、弘农杨氏、广南薛氏各死一人。
杨成仙亦名列北镇抚司册录之中,为异人。
于此同时,北蛮在中路延庆、新州、宣化展开全面攻势。
左翼两万兵马进逼观渔城。
燕云十六州北方防线上,北蛮斥候铁骑如蚂蚁过河,处处见烽烟,处处见尸骨。
宣化、延庆、新州,三日而破。
北蛮大军强势南下,意图漫过顺州等地,直指幽州、燕州后,再兵临开封城下。
孤岛蓟州依然死守。
……
……
河间府城头,有个男子着蟒服,负手站城头望北方,身后无士卒,仅有一位黑衣文人和捧剑的青衣丫鬟。
黑衣文人目盲。
“新州、宣化、延庆、檀州四城陷落,女帝欲杀之人,十死七八,仅蓟州还有位周素怀在苦苦支撑,但此子着实亮眼。”
蟒服男子已生白发,风吹发动,负手如山。
黑衣文人闻言点头,“但她真正想杀的人,还活着。”
蟒服男子望向北方偏西。
观渔城。
女帝在观渔城究竟布下了什么棋子,就靠云州赵长衣,或者是观渔城里的李汝鱼和闫擎,能将那人逼得现身尚且存疑,何况要杀之。
极难。
沉吟半晌,“你说王琨和北蛮雄主究竟有什么媾和?”
黑衣文人不语。
他心如明镜,何须自己多说。
蟒服男子双手撑在墙头,“陛下欲以战事弱世家,又欲借此机会诛异人,是以按照她的计划,接下来蓟州会失守,顺州会失守,幽州苦守,直到观渔城那边尘埃落定之后才会让我反击。”
蟒服男子深呼吸一口气。
“此亦是王琨告知于北蛮雄主之事,这场战事,成了大凉和北蛮一场心知肚明的闹剧,不出意料,幽州拉锯战中,观渔城之事一旦水落石出,北蛮铁骑会安然退走,留下一个满目苍夷的燕云十六州,而我岳某人,却将被天下人耻笑。”
黑衣文人语气戏谑,“然被天下人耻笑的岳某人,却是大凉永镇开封的王爷,兵神岳精忠之后,亦是女帝、北蛮之心头患。”
蟒服男子忽然长笑。
目光落北方。
似能看见浴血男儿挥战刀,斩敌首。
“河间府上望西川,平地烽烟,残墙城头无落步,青血男儿尸堆雪。”
“真当我大凉无人乎?”
“杀!”
苍凉豪壮,盘踞蟒蛇今仰首。
蟒服男子下城头,其后铁骑出城,大风卷平岗,一骑当先,千军万马随后,如箭一般插入燕云十六州。
银枪耀吴钩。
蟒服男子无视女帝之旨意,欲为大凉留青血。
159章 大凉无人乎()
城头的黑衣文人负手下楼。
“去开封。”
天下欲三分,得让这位岳家王爷生反心,那便先杀了那个三世子,看他反不反。
青衣捧剑随行。
城墙下,有尸首横陈,鲜血咕咕。
钦差开封的督军赵浪,犹自不甘心的睁大着双眼,怎么也没想到,岳家王爷说杀就把自己杀了,他心中可尊女帝?
……
……
大凉无人乎?
永贞元年后,经历过此次战事的北蛮老兵都会忍不住打一个寒噤。
蓟州城前,守将柳先开浑身浴血而不倒。
蓟州城下,薛举胸腔尽烂,豪迈大笑。
蓟州城前,率两千残兵视死如归出城而应战、迎死的狂儒周素怀,一马当先,让人恍然想起了当年的面涅将军。
岂曰大凉无人。
再其后,大凉那个永镇开封的岳家王爷,率领镇北军援兵,潮水一般漫过顺州,收复新州、延庆、宣化、檀州。
银枪如雪,无人可阻。
北蛮猝不及防。
死伤无数拿下的城池,三日之间回归大凉镇北军之手。
蓟州城前,周素怀率领的残兵几乎死尽死绝,面目浴血的周素怀拔剑四顾,朦胧里听见身后蹄声如雷,大地震动。
大凉镇北军铁骑“虎牙铁贲”终于展露獠牙。
如黑龙捣水。
一头撞进北蛮大军里,狂肆收割大好头颅。
一位浑身批黑甲手执银枪的少年将军纵马而来,长枪挥动,鲜血如雨,无一回合之敌,断头碎脚长空乱舞。
壮观得一塌糊涂。
身后数十骑并进拱卫。
少年将军下马,行礼,挽扶住垂垂欲倒的周素怀,说先生且歇着,看我大凉好男儿取那北蛮大好头颅。
少年将军满心尊敬。
周怀素,一介狂儒,当得起我辈武人之尊崇。
周素怀大笑,晕了过去。
铁骑撞阵,北蛮溃不成军,兵败如山,是役大胜。
蓟州犹在。
青血犹存。
……
……
战事陡转之下,让坐镇后方的北蛮雄主暴跳如雷。
大骂不止。
王琨误我!
你个狗/日的,不是笃定的说,只要我大军不取幽州,只要观渔城那边没有水落石出,岳家那个蟒服男子就不会出兵么。
为此我北蛮主力铁骑一直在后押阵。
只等兵临幽州时才投入战场,和那蟒服男子来一场大战。
胜之,兵锋直取开封。
败了,也可且战且退,尽取燕云十六州的粮草资源,两全其美之策。
结果刚取了四城,蟒服男子就出兵了。
打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
主力铁骑再想投入战场,已经错过了最佳战机,重新拿下檀州等地,得先踏着蟒服男子的尸首,何等艰难!
愤怒的北蛮雄主有种被坑的挫败感。
对那个和自己暗里勾结的王琨多少失去了信任,战事屡败,又需要给草原诸多部落交代——既然蟒服男子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