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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永安四年,女帝忽然一纸诏书,将戚凛从建康宣到了临安,又在垂拱殿秘密会见于他,最后将他送到初建的登州水师担任一个小小的都虞候。
其后各种三连跳,不到两年,就一跃成为登州水师卫大将军。
关于这一点,临安朝堂乃至于整个天下都觉得匪夷所思,早些时候甚至有人怀疑戚凛会不会就是女帝的“野生”胞弟。
赵骊和王琨甚至偷偷查过戚凛的家族。
最终得出结论:戚凛和女帝根本没有丝毫关系。
于是这成了一个悬案。
没人知晓,戚凛究竟凭靠什么走上登州水师卫大将军一职——但他上任后,确实将登州水师打造得让人瞠目结舌。
两万登州水师,不仅可水战,亦可步战,戚凛的统军治军能力,堪称惊艳。
天下间,只有一人知道戚凛一跃上青云的原因。
北镇抚司都指挥使赵信!
作为女帝登基后的獠牙,赵信掌控的北镇抚司,杀过和缉拿住的异人数不胜数。戚凛不是异人,这一点赵信笃定无疑,但戚凛有异人之能,赵信也笃定无疑。
无他,北镇抚司曾经抓了一个人。
那个人亦姓戚。
可惜命不长,被北镇抚司抓住时——或者说,故意曝露身份被北镇抚司抓住时,已经病入膏肓,赵信从临安请了御医到建康,也没能救下他的命。
那人在临死前,不顾天穹闷雷滚滚其后惊雷落下的危险,只说了两段话。
说,他之一身兵道,已尽授戚凛,大凉若想打造一支举世无双的水师,则请女帝善待戚凛,如此,我也算报了戚凛收留、救命之恩。
又说,我将死,虽于这片天下无甚风云事,但不愿无名。
随后于病榻之上怒而起身,望天穹落下之惊雷,振臂怒吼:“继光之憾,没能见大凉之水战壮哉,此生不服!”
惊雷落下。
赵信闻言,心中油然而生尊敬之意,于是命人挡惊雷。
好歹给那位戚姓异人留了具完整尸首。
其后,赵信禀报给女帝,女帝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北镇抚司又从缉拿住的某位怕死异人口中得知戚继光的事后,女帝才真正重视戚凛。
才有了登州水师卫大将军戚凛。
这才有了登州水师出战截击,阻止王琨和赵愭的入海——只不过,戚凛的对手不是王琨和赵愭,而是蒙填。
大将军蒙填。
关于蒙填,大凉这边对他的资料所知甚少,只知道是王琨笼络的兵道高人,然而临安这边又知道的不少——如果此蒙填是北镇抚司白楼卷宗里的那个异人蒙恬的话。
王琨和赵愭从蓟州入海的船队,遇上了登州水师,本该是全军覆没的局面,但不料蒙填站了出来,这位本是马背将军的大将军,竟然依靠着出人的兵道天赋,看清楚了戚凛的布局,率领船队护送着王琨和赵愭,硬生生冲破了包围圈。
其实也在戚凛意料之中。
他只需要率领水师咬住,就能从容的将对方全歼。
但没料到,蒙填不走。
冲出包围圈后,蒙填让王琨和赵愭带着几艘船,尤其是那些家眷女幼的船只,更着赵愭的龙船先行一步,他则率领剩下的船只回防。
摆了一个让戚凛意料不到的防御阵型:口袋型。
如一个v字。
这种阵型其实很少运用到水战之中,大多时候是陆战时,步兵为了防止骑兵凿阵摆出来的阵型,不仅可以防御,也可以包拢全歼骑军。
戚凛见状只是冷笑。
如果女帝从临安来的密信所说成真,蒙填真是一位异人,而且是女帝密信中所说的一朝之长城,那么必然是陆战名将。
不善水战。
面对这样的将军,戚凛没有丝毫畏惧。
这正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关于这一点,戚凛其实看得很开,如今自己已是四品武将,算得上光宗耀祖,但依然望战。
无他。
为了恩师之临终愿。
恩师说,大凉无水师,我之才华无用武之地,于是传于你,将来若有一日,但愿你戚凛能打造出一只水师。
也能以战功,令戚家水师天下扬名。
为了达成这个愿望,行将就木的恩师甚至故意在北镇抚司某位建康府的眼线面前自曝异人身份,仅仅是为了给自己搭桥。
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恩师用生命换来的。
戚凛不敢忘。
不愿忘。
不能忘。
所以,他要战,要轰轰烈烈的战,要战出戚家水师的无敌风姿。
于是,便战。
戚家水师何惧战,战则战无不胜!
蒙填站在船首上,披风在海风中猎猎作舞,按着腰间长剑,默默的看着登州水师扑过来,他并无哀戚,也无遗憾。
从来到这片天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遇见了当时还在临安的铁血相公王琨,然后被秘密安置在北方寿州,直到赵愭到开封时,自己才跟随王琨去了开封。
蒙填知道,这里是大凉。
不是大秦。
在寿州的那段日子,他读过很多这片天下的史书,一度怀疑,大燕太祖就是自己那位忠心一生的千古大帝。
人间第一位帝王。
但后来不断钻研大燕史书,才惊觉其中的疑点。
大燕太祖,根本不是始皇帝。
既然大凉天下无始皇帝,那么自己跟着谁都一样,江山是谁的不重要,能一展自己才华就行,不论胜败生死,都无所谓。
死过一次的人,何惧再死?
蒙填最初以为这天下只有自己一个人两世为人。
可直到蜀中和禁军大战后,才豁然醒悟,这天下早已烂成了一锅粥,先于自己的人祖辈便已有人出现在这片天下。
如宁浣范夫子之流。
更有后来者,比如画道宗师钟铉、虎贲王越——虽然蒙填不知道他们是谁。
但确实心生佩服。
是以在镇北军内乱中,蒙填和隋天宝合作,共同对付岳单,屡战不胜之时,蒙填也并不意外,按照局势推断,岳单也因是为异人。
况且就算岳单不是异人,大凉天下就没有名将可以媲美自己了?
那太自大。
不提其他,仅仅是百余年前收复半壁江山的岳精忠,以及死在临安夕照山前的岳平川,这岳家两人,蒙填就不得不服。
所以兵败入海,蒙填依然平常心看待。
哪怕此刻断后,蒙填依然心如止水。
自己这一辈子最效忠之人,当是大秦始皇帝。
王琨?赵愭?
从始至终,蒙填不曾在这两人面前自称过臣——因为他们不配。
但既然在一个阵营里,既然身在沙场,蒙填虽然从没想过愿意为这两人尽忠,但他又知道一个道理:自己是一名将军。
既然部分对错的选择了王琨这边,那么就要尽到自己的职责。
哪怕是死。
此死,与忠心之死无关。
仅仅是作为一名将军的底线——为战而死。
所以在率领船队冲破包围圈后,蒙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断后,一如蓟州城内的隋天宝——将军死沙场,又怎甘心流浪东海,最终黯然无声的收场。
蒙填按剑,拔剑,挥剑:“战!”
身后儿郎,尽是镇北军的精锐,闻言亦山呼海啸:“战!”
压过了海上风涛。
十数艘大船列阵如v字,又如一座海上长城!
船只冲撞,弩箭激射,海涛之间骤染血花。
然而,镇北军终究只是陆上精锐,哪能和水师精锐的登州水师比拟,战事虽然惨烈,但却是一边倾倒——大败。
纵然大败,无一艘船掉头逃窜。
血花染红了海水。
黯淡了刀光剑影又远去了鼓角争鸣,最后只剩下风声呼啸海浪涛涛,以及站在残缺船只桅杆下浑身是伤的蒙填。
麾下已无一人。
儿郎无一惧死,无一畏死!
这是镇北军的骨气。
死而不断。
戚凛登船,看着满身伤痕已是苟延残喘的蒙填,望着远方,已经看不见的赵愭、王琨船队,叹了口气:“你成功了。”
蒙填笑了笑,挣扎着起身:“愿闻将军名。”
戚凛沉默了很久,“我的姓名不重要,倒想问一句,将军是否真的女帝密信之中提及的那人?”
顿了一下,道:“大秦长城?!”
蒙填愣了下,旋即酣畅淋漓的大笑,无比开怀。
原来,我蒙恬在后人眼中,竟是大秦之长城。
这是何等荣耀!
两世为人,这一世黯淡收场,但前一世得世人如此评价,我蒙恬还有何憾?
但死便是。
戚凛懂了,原来蒙填真是女帝密信之中的蒙恬。
油然而起敬佩之心:不仅仅是大秦的长城,也因为他今日,亦是一座海上长城!
道:“我的姓名真的不重要,将军但知晓一点,打败将军的不是我,而是我已经仙逝的恩师。”
“恩师姓戚。”
“名继光。”
蒙恬点头,“善。”
水战非我利,若是陆战,我蒙恬何惧戚继光?
非战之罪也。
闭眼,死而不倒。
一日为大秦之长城,则生死不倒地。
这一日,戚家水师战碧波,大秦长城殁海涛。
550章 君王一步平安,将士十万青血()
北蛮铁骑还没抵达燕云十六州时,赵愭和王琨麾下的镇北军已是强弩之末,毕竟先战了岳单,如今又要面对大凉全力之下的兵锋。
一着错,招招败。
赵愭和王琨没料到赵长衣如此不堪一击。
其实两人心里明白。
不是赵长衣太弱,而是女帝太强。
或者说,不是女帝一个人太强,而是那个死去了的岳平川和女帝一样强!
蜀中李平阳兵道惊艳。
但女帝有更多兵道惊艳之才,尤其是神将项羽出现后,形势便彻底没有了扭转局面——其实也曾有机会,如果蒙填、隋天宝能快速推杀了岳单的话。
然而这就像是个笑话。
只有真正兵败到蓟州时,王琨和赵愭才知道他们的对手不仅有女帝,还有大凉岳王,那个为了红颜心甘情愿死在夕照山的岳平川。
北方内乱,小朝廷的敌人一直是岳单。
然而真正的对手却是岳平川。
个中原因倒也简单。
当年岳平川率领大风轻骑南下,在出城之前,曾对岳单起过杀意,但最终没有动手,真正原因,恐怕不仅仅是不愿意杀这么简单。
然而事实证明,岳平川哪怕是死,也布了一着妙棋。
岳单最终背上了那个“岳”字。
而岳平川留给岳单的人,一个许诸,判了岳单跑去了蜀中,一个郝照,守城天下无双,一个白衣张姓枪王,枪道无敌。
甚至连高丽仙,也不愿意出兵对付岳单。
这才有燕云十六州的煎熬之局。
王琨和赵愭甚至相信,一旦岳单真的背负起了那个“岳”字,岳平川留给岳单的人绝对不止郝照等几人——毕竟那些年的开封,是异人最逍遥的天堂。
所以王琨和赵愭输得心服口服。
当今大势,任何人想要掀翻女帝都不容易,何况还要加上一个很可能在这片天下的历史上,算尽所有英雄都能屈指可数的岳平川。
谁人能不败?
于是王琨和赵愭选择了入海。
但需人断后。
有人请缨。
单独找到赵愭请缨。
适时赵愭正于月色里站在蓟州城墙上望着开封又望着临安,感触万千。
身材魁梧得异乎常人的隋天宝赤手上楼,来到赵愭身后,跪倒在地,沉声道:“臣,见过陛下。”
赵愭没有立即回身,只是看了一眼周围城墙上那些疲倦的镇北军士卒,轻声道:“可曾觉得朕没用,没能在这片天下立起一片大隋的旌旗?”
本是少年的赵愭,这一刻却苍老得像个花甲老翁。
隋天宝苦笑:“陛下,局势如此,那大凉女帝是千古奇女子,她若不出世,这大凉的天下,便隐然有万古如长夜之寂寞感。”
谁输给她都不丢脸。
哪怕就是大秦始皇帝,面对这位千古奇女子,也没有必胜之局。
大凉女帝目前说开创的局面还不够明显,但毫无意外,一旦她的目的达成,这片天下的历代君王之中,除了令天下开化的楚一人,将无一位可以望其项背。
就算是大燕太祖也不能!
女子仕朝堂,弱世家而天下寒士俱入朝,仅这两项,就足以名垂千古。
更何况女帝还有意让大凉在东土面前挺直脊梁。
可以说,女帝为将来的大同盛世,重重的写下了一笔,只等后来的历代君王,再添上几笔,届时的天下,才是真正的盛世。
那是一个连隋天宝都无比向往的憧憬。
可惜,他看不见了。
赵愭回身,看着隋天宝,沉默了许久,“你那日在左慈蒙蔽天机下说的话,以及那个说自己是大唐之人的异人说的话,皆无一虚假?”
隋天宝颔首,“臣之言句句为真,那位大唐李家后人之言,亦应无假。”
赵愭一脸惘然失落,“父皇一手打下的江山,在朕死后竟然步了始皇帝后尘,二世而亡,可悲可叹啊!”虽然自己死后,还有两个傀儡皇帝,但那算什么?
大隋杨家的耻辱耳。
当年自己急于求成,导致连下乱臣贼子众多,最终死在叛贼宇文化及手中,至于隋天宝最后如何,赵愭以及不记得了。
自己励精图治,欲承接父皇的开皇盛世,不料弄巧成拙,天下大乱之后,自己就失去了念想,很多事情现在已经不愿意去想。
只不曾想,来到大凉后,又因为急于求成,再次失败。
是天不容我?
赵愭不知道,但这一次,他不打算认命,他想去海上,等着机会再杀回大凉,于是轻声道:“朕欲留青山,择日重归来。”
本意是想问隋天宝愿不愿意一起去。
但隋天宝闻言之后,朗声道:“臣既为大隋之天宝,当有国事千钧重头颅一掷轻之觉悟,愿帅五百镇北军老幼残弱,留守蓟州断后。”
若臣在,则追兵不能望陛下身后之尘。
赵愭哽了一下。
最终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大隋有朕,是大不幸。”千秋功业,在后人眼中,却都是暴虐之行,世人又可知那个真正的杨广。
可恨的太原李家!
又道:“大隋有天宝,是为幸。”
记忆中,无论局势如何,隋天宝始终忠心于自己,和老将军杨林一般,皆是大隋之骨气。
隋天宝笑了笑,“世人不解陛下,然臣知晓。”
那位大唐李家后人的异人口中,那个暴君杨广,在自己眼中,却是个不输开国太祖杨坚的绝代君王,只是造化弄人而已。
正如王琨一样。
王琨是谁,其实大家已经心知肚明,那个曾经妄图以种种手段改变世道,然而最终输给了历史,又死在了刘秀那个变态手中的王莽。
王琨和陛下,真是后人口中所说那般不堪?
非也。
赵愭叹了口气,“明晨我们会出发,根据从临安得到的海绘吐拓本,找到那座大岛,其后我会想办法杀了王琨,你若断后成功,可想办法来找朕,朕会给你留一副海绘图拓本。”
隋天宝正欲拒绝,想了想,点头,“臣谢陛下隆恩。”
赵愭最后望了一眼天下江山,黯然下城楼。
隋天宝负手望远方,想得很多。
两世为人,皆为大隋而死,然而我心中,从无一丝后悔。
片刻后,有太监匆匆赶到城头,送来了一幅海绘图踏步,隋天宝取过待那太监走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将拓本燃烧于墙头篝火里。
我将用生命为陛下争取更多撤离时间。
要这拓本何用。
若是万一身死后落在大凉士卒手中,岂非提前暴露了陛下的行踪,不智耳。
赵愭和王琨带着大队人马离开。
蓟州,只剩下隋天宝,和五百视死如归的镇北军老弱病残,就算是断腿断脚,此刻也尽数持刀戈站立在城头。
五百人,肃穆无声。
隋天宝浑身披甲,手持凤翅镏金镋,巡视着这麾下愿意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心头有万千话语,最终只汇聚成一句:“我愿与诸君共死,但求一事,多活一日,只求多为陛下争取一步平安,如此,我等即使流尽青血,也在所不惜!”
五百人静默无声。
许久,才有一位断了一只手臂的老卒轻声道:“将军,我等本是镇北士卒,忠于赵室天子,愿奉陛下为帝,为何,正统赵室之子,反而要远走他乡,反倒让那女人逍遥临安?”。。
隋天宝苦笑,看了一眼众人。
其实愿意跟着开封小朝廷对抗临安的镇北军士卒,皆是此念——说到底,这终究还是女帝步子,岳平川落子的一着棋。
故意如此,就是为了彻底剿灭不服大凉女帝之人。
沉默了许久,道:“公道自在人心。”
众皆无言。
如今这局势,还有公道?
远处,已经出现漫天尘土,岳单率领的镇北军,已经全力出击,准备对蓟州城发动最后的攻击,按照原本的计划,这将是一场死战。
胜了,则整个燕云十六州都是战略纵深。
输了,则什么都没有。
只不过今日,依然是死战,却不再有胜败,只有生死。
五百士卒可守蓟州乎?
可守几日?
五人知道。
但这五百人又清楚的知道,哪怕自己能多争取半个时辰,那么陛下赵愭就能多走半日的平安,那么未来就多一分希望。
只是众人又哪里知道,女帝早就悄然打造了登州水师。
赵愭和王琨,终将还需突围。
岳单麾下,有郝照、虞弃文、白衣枪王以及几名其他降临,率领着部分忠于岳家的虎牙铁贲,以及上万的镇北军士卒,来到蓟州城前。
望着城墙上那稀疏的几百个守城士卒,以及寥寥几面旌旗,以及那一扇打开的正城门,岳单蹙眉不解。
赵愭麾下应该还有两三万人。
为何才这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