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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风姓少年,却成了自独孤性格大变后,唯一一个在他剑下败了还活着的人。
永安三年的《大凉搜神录》中,七十一贡生以笔墨大肆渲染了那一场挑战,书中以剑魔称之,自此世人便尽以剑魔代独孤之称。
独孤者,难求一败。
符祥末年,顺宗驾崩,女帝登基。
永安二年,将朝野异己彻底肃整后的女帝看见了东海之滨的那座城。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这位千古奇女子当然不能容忍自己的卧榻之畔酣睡着这么一座独立于王法之外的剑魔城,永安三年初,钦天监老监正张正常亲自去了一趟剑魔城。
无疾而终。
永安三年秋,剑魔城传出独孤求败御剑飞仙的流言。
世间自此不见剑魔。
独立于大凉王法之外的剑魔城依然在,只不过换了主人,那位风姓少年成了剑魔城的新城主,这些年依然无敌于大凉。
不过随着大凉天下的武道节节拔高,随着异人的不断现世,更因为观渔城夫子一剑大河天上来,东海剑魔城已渐渐失去了过往辉煌。
460章 墨家矩子,成圣(上)()
听到这个久远而熟悉的名字,安美芹的神情有刹那的惘然,干脆席地而坐,望着城外黑暗的广袤天地,想起了那些久远的事。
许久才问道:“有酒?”
李汝鱼讶然,翻身下城楼,片刻后去而复返,带来了老酒。
有酒无杯。
两人各执一壶。
李汝鱼本来不喝酒,不过此刻安相公有意,那就陪着一点点浅抿,适可而止。
安美芹酒量极好,猛喝了一口,“独孤姓赵。”
李汝鱼哦了一声。
过了片刻,才猛然醒悟过来,讶然:“赵室的赵?”
安美芹点头,“剑魔独孤,本姓赵,其实是仁宗最小的弟弟,亦是顺宗陛下的亲叔叔,当然,他其实也就比顺宗陛下大不到十岁。”
李汝鱼咋舌,“那他怎么彻底成了江湖人。”
安美芹摇头,“一个一生痴于剑的人,最好的归宿自然在江湖。”
李汝鱼沉默了一阵,“这件事似乎无人知晓。”
安美芹笑了,“确实,知晓的人不多,不巧的是,我恰好是其中一人,当年钦天监老监正张正常去剑魔城,其实还有一人也去了。”
“谁?”
“陛下。”
“女帝也去了剑魔城?”
安美芹神情满是回忆,说起了当年旧事。
适时的临安,王琨尚未为相,狄相公也还在镇北军中,最大的威胁则是乾王赵骊,老相公柳正清足以应付,所以女帝毅然微服东去剑魔城。
其实当时去剑魔城的,何止张正常和陛下,连北方的岳平川也悄然出开封,在剑魔城外汇合女帝和张正常,赵四房中镰房倾巢而出,剑房之中,青衫秀才和闫擎的那位恩师,内侍省薛盛唐,亦持弓随女帝出行。
甚至连各大世家,也让族中高手供奉倾数出动。
毕竟那是剑魔。
没人知道剑魔对于女帝章国持何种态度,更大的担心,则是剑魔已是赵飒或者赵骊的人。
临安,只留下了老相公柳正清坐镇。
但其实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剑魔城有独孤和那姓风的青年,哪怕有岳平川、张正常这等高人,甚至有闫擎恩师那等剑道宗师之流,若剑魔欲杀女帝,谁也挡不住。
毕竟那时候的武道,远不如今日。
而那时候的剑魔独孤,却已达到了手中心中皆无剑的谪剑仙之境。
女帝终究是千古奇女子,大袖一挥,所有人在城外等候。
女帝只带了一人出城。
一个弃武从文的秘书监小吏——安家美芹。
听到这里,李汝鱼很有些讶然,“安相公您是唯一目睹女帝和剑魔会晤的人?”
安美芹摇头,“还有一人。”
“谁?”
“今时剑魔城那位姓风的城主。”
“当时发生了什么?”
安美芹眸子里闪烁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彩,充斥着尊崇、仰慕,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每每想起那一场会晤,安美芹依然像在昨日。
轻声继续说。
你很难形容剑魔独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走进大厅看见坐在那里的一身黑衣的剑魔独孤时,你首先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
剑魔独孤,就是一柄剑。
灼眼。
安美芹剑道不低,可那一刻,只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被剑意侵蚀,难以站立,只是转瞬之间,就已经全身大汗淋漓。
然而一身彩衣的女帝云淡风轻。
安美芹至今都还记得,剑魔独孤看见女帝时那一脸讶然的表情,说了句难怪你敢来,不是不怕我会杀你,而我杀不了你。
这一句话安美芹揣摩了很多年。
当时的情境,剑魔独孤若是出剑,又怎么可能杀不了女帝?
而女帝只是笑了声说不是杀不了,而是不能杀。
再之后,安美芹和风姓青年,都被支出了大厅,没人知道女帝和剑魔说了什么,只知道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其后,女帝回临安,岳平川回开封。
剑魔依然在剑魔城。
安美芹也留在了剑魔城。
半年后,剑魔城忽然传来独孤御剑仙去的消息。
说到这里,安美芹苦笑,“其实我奉女帝旨意留在剑魔城,并没有真正见到剑魔独孤死去,只看见他自剜双目后,我便离开剑魔城回临安复旨。”
李汝鱼有些震惊,想起今夜那名刺客也被剜目,有些明白,“您的意思,今夜那名刺客就是剜目后的剑魔独孤?”
安美芹也拿捏不准,“有这种可能。”
李汝鱼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真是独孤,这样一代剑魔,怎么会听命于姬月?”
安美芹叹气,狂饮一口老酒,“谁知道呢。”
顿了一下,抬起头,对着天穹微微颔首表达谢意,才轻声道:“如果不是剑魔独孤,那今夜那名刺客,就是一位异人,一位青史留名的悲怆刺客,聂政!”
李汝鱼也抬头看天,没发现异常,还以为天穹上有一位安美芹带来帮忙断惊雷的人,没有多想,“确实觉得他的剑很悲怆。”
待空闲下来,需要问问体内那个叫浮生的异人。
毕竟这货是个百科全书。
应该知道聂政。
然而不用等那位异人,因有人遮蔽天机,安美芹倒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沉声说道:“聂政其人,你今后若是遇见了,需要万分谨慎,此人的剑,远在荆轲之上。”
李汝鱼沉默了一阵,才试探性问道:“聂政,是安相公来的那个地方的古人?”
已经隐然猜出,所有异人其实来自一个地方。
然而有古往之分。
安美芹将壶中最后的老酒一口饮下,李汝鱼犹豫了下,还是递出酒壶,“安相公若是不嫌弃,反正我也不爱喝酒。”
安美芹哈哈大笑接过。
“男人呐,喝些酒,人生会快意许多。”擦拭了壶口,灌了一口,继续说道:“荆轲输给了一双手,聂政输给了人心。”
“聂政年轻时候杀了人,为防仇家报复,带着母亲和姐姐远赴他乡,以屠夫为生。某国有一大夫,因被国相所忌流离故土,是以心怀怨念,假装不知聂政之剑匣本事,于市井之间假意交接聂政,倾心以待,让聂政视其为知己后,又故意在聂政面前提前国相之仇。”
“最后曝露卿贵身份,让聂政心生知遇之恩。”
“聂政为亡母守孝三年,又待姐姐出嫁后,找到那位大夫,愿为之复仇。”
“遂独自一人仗剑入国都,长剑出鞘便有白虹贯日,杀国相于阶上,又杀国相卫士数十人后,因担心姐姐受到牵连,以佩剑自戕面目,又剜双目,最后剖腹而亡。”
“殊不知,其姐认尸后,亦撞死在他尸首之前。”
“何其悲怆。”
“聂政之剑,折于人心,亦折于他心中的侠义,士为知己者死的侠义!”
安美芹说到此处,颇有动容。
李汝鱼沉吟,许久才抬起头,“安相公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安美芹摇头,“并不是,这番话并非是想告诉你,需要为女帝而死,也不是告诫你谨防困于侠义,只是想告诉你,聂政其人。”
李汝鱼释怀,否则这样的安相公着实让人反感,“聂政很强?”
安美芹苦笑,“荆轲强吗?”
李汝鱼点头。
安美芹轻抚腰间长剑,“即使不为异人,我腰间佩剑也不输荆轲,何况在荆轲同时代,尚有一位剑客,曾经只是瞪着荆轲,就让他避而远走,可想而知那人的剑道之高,那人叫盖聂。”
“其名字中的聂字,就是因为尊崇聂政,取了个聂字。”
李汝鱼恍然过来,“所以论剑,盖聂在荆轲之上,聂政在盖聂之上?”
安美芹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
但成为异人后,就不知晓了……毕竟大凉武道节节拔高,比如李汝鱼家的夫子,师承大唐剑圣裴旻,但绝对不至于达到谪剑仙的地步。
夫子的剑道,本应低于王越。
然而王越却死在了李汝鱼剑下,显然大凉的夫子高于王越。
但今夜那名刺客,不是聂政就是东海剑魔城的独孤,无论是哪一位,其武道都在自己之上,更在李汝鱼之上,哪怕就是李汝鱼家那位诗仙夫子,也不一定能胜。
这一点自己必须告诉李汝鱼。
李汝鱼也终于明白了安相公的一番苦心,轻拍腰间长剑,“任他过往何等辉煌,若莱,我便一剑候之。”
何惧!
安美芹哈哈大笑,并不因为李汝鱼辜负自己的苦心而窝火。
年轻人,当有这般壮气。
……
……
清晨,昌州大雾。
李汝鱼安静的站在城门口,望着走出十余米便再也看不见身影,却还能听见蹄声的方向,很有些失落,仿佛心头失去了什么。
想起临别时小小的强颜笑意。
李汝鱼幽幽叹了口气,小小,再等我三年,待天下平定,我娶你过门。
以城待你!
蹄声去而复返。
听见马蹄声,李汝鱼愣了下,心中涌起雀跃,待看清从大雾里闯出来的人后,又只能苦笑。
骑马当先者,是位秀才。
一身青衫。
如今的青衫秀才,在山巅落一剑问过夫子后,又历经和岳单的大战,这一两年感悟甚多,剑道又有拔高,已可望山峰。
笑眯眯的在马上看着李汝鱼,“不是佳人归来,李统制很失望?”
李汝鱼干笑了两声。
“失望都写在脸上。”熟悉的声音从青衫秀才身后的骏马上传来。
又是一位老熟人。
闫擎。
闫擎的剑道亦有精进,举手投足间透着股犀利。
如剑。
这种感觉,有些类似昨夜那名刺客。
也许这就是闫擎的剑道之巅。
曾经奉旨意,和青衫秀才一起在开封保护赵愭的两人,因为天下形势的转变,早已回到临安,这一次被派来和李汝鱼一起前去简州。
在两人身后,尚有五位佩刀挂剑的精壮汉子。
应是镰子死士。
李汝鱼挥手示意众人随他进城,休憩一日再出发去简州。
青衫秀才下马,牵马和李汝鱼一起并肩入城,叹了口气,“这一次,我是真不想去。”
李汝鱼不置可否。
知道青衫秀才不愿意去刺杀李平阳的原因。
将军,就应死沙场。
而不是憋屈的死在刺客的阴险之下……然而,刺杀其实也算是沙场的一端延续。
……
……
颖昌府城内,有一座澜山。
澜山之下有一座山庄,名字取得也是个古雅:摘星山庄。
之前又有摘心山庄的雅称。
只因为那位风流倜傥喜欢穿一身胜雪白衣的少庄主西门卿。
少庄主西门卿,本被称作小官人,自从老庄主过世后,这位小官人摇身一变,成为摘星山庄的庄主,又被称之为西门大官人。
生得一副好皮囊的西门卿没少风流。
不过随着澜山之巅一战,西门大官人和某位异人同归于尽,摘星山庄被划归为北镇抚司产业,又被颖昌府的北镇抚司千户赵庸送给了李汝鱼。
颖昌知府杜源对此睁一眼闭一眼。
惹不起。
摘星山庄的主人如今并不在,只有一位管家极其家眷,以及众多奴仆。
管家从北方开封来,姓王,单名一个五字。
善大刀。
颖昌府知府和北镇抚司也没去管他——谁也不愿意得罪李汝鱼。
山庄里还有个少年。
一位原本不愿意随恩师一起来摘星山庄,后来不知怎么又改变了主意的少年,背上总是背着个大包裹,仿佛装了什么宝贝似的。
少年很少出门。
却知天下事。
这还是归功于赵庸和杜源——少年曾登北镇抚司衙门和府衙衙门,希望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能得到一些关于天下大势的消息。
赵庸和杜源一则是给李汝鱼面子,二则也怀疑这是李汝鱼的授意,毕竟摘星山庄是李汝鱼的家业,这少年算是李汝鱼的客卿。
但应了他。
是以天下但有大事发生,两人也会着人将消息送递到摘星山庄。
少年有个习惯,每日傍晚时分,总会登上摘星山庄后面的澜山之巅,坐在一块大石上,看天下南北而长吁短叹。
王五对此也不好说什么。
少年姓墨。
大凉罕见。
重名巨侠,亦罕见。
这一日黄昏,墨巨侠又坐在山巅,斜阳晚照,西天一片缤纷,空旷天野间,可见倦鸟归林,又有黑色的夜鸟出巢,呱呱声很是难听。
视线所及处,炊烟寥寥于天地之间,满城都是柴火香味。
却有些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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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章 墨家矩子,成圣(下)()
墨巨侠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师兄解郭,嗯,据说他的真名不叫解郭,颠倒过来,叫郭解。
师兄立于善恶之间。
圣人庙一战,一念可成佛,又一念成魔,最后的剑更是介于半魔半佛之间,虽然最终死于李汝鱼的剑下,但墨巨侠不怨恨李汝鱼。
这无关生死。
师兄不死,师父王五一家人都会死,甚至自己也会死在开封。
所以到底,师兄还是死于善。
墨巨侠心中无怨无恨,只是疑惑,关于对错。
师兄的剑,是恶,但师兄的心,是善。
对还是错?
墨巨侠想知道。
但他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忘记这些事情,再也不要去追究,否则当自己真正明白这个道理时,也许墨巨侠就不是墨巨侠了。
但墨巨侠也清楚一件事。
这道理很可能是一种大道,一种大凉天下不曾有过的大道。
墨巨侠愿以身殉道。
人活着,总得有存在的意义。
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苦苦思索。
究竟何为善恶,何谓对错。
直到从颖昌府得知秦玉京死于刺客剑下,西军和禁军之间将有无数士卒因此而活命——当然,只是可能,秦玉京死了,还会有其他名将补缺。
秦玉京一人之死,能活更多人。
墨巨侠仿佛从这件事上隐然抓住了一丝灵犀,也许善与恶,其实就是大与小的区别?
那么……
什么是大?
众生就是大吗?
什么是小?
个别人就是小?
当大和小出现不可统一的矛盾时,比如当今天下,真可以为了更多士卒活下来而刺杀那些名将?
那些士卒不该死。
可那些名将呢,该死吗?
墨巨侠还想不明白。
侧首,看着迎着夕阳走上澜山之巅的脸色蜡黄的汉子,看了一眼他腰间佩剑,墨巨侠默然无语,不知道这人是谁。
徐弱从昌州连夜赶来。
奉墨家巨子姬月之命,查证墨巨侠是否就是墨家矩子祖师,毕竟大凉天下姓墨的太少,而且先前线报,墨巨侠曾在摘星山庄出手。
怀中有一轮太阳。
徐弱和姬月都极度怀疑,这怀中太阳,很可能是墨家机关术。
同时,徐弱也为自己解惑。
他觉得,墨家之兼爱非攻,似乎并不是姬月所行之事。
甚至怀疑,姬月根本就不是墨家巨子。
所以他赌一把。
如果墨巨侠是矩子,则矩子出,大凉天下的墨家,不会入歧途。
如果不是,自己大不了一死。
何惜?
在此之前,大凉的墨家为寻矩子祖师,已经死了不少人。
徐弱走到墨巨侠身前三米处。
弯腰,行礼。
墨巨侠没有起身,亦没有还礼,只是直直的看着徐弱,旋即望向徐弱登山来的方向,微微蹙眉,将背上的包裹拿到怀里。
徐弱行礼之后,一脸恭谨,“弟子姓徐,名弱,大凉宜州人氏。”
墨巨侠唔了一声,“何事?”
徐弱挺胸,按剑,站得笔直:“弟子是一位异人,师从墨家巨子孟胜,死于阳城。”
天穹之上,闷雷滚滚。
一道赤白惊雷落下。
徐弱哈哈大笑而拔剑,“今日迎惊雷,但问先生一事。”
剑出鞘,光寒澜山巅。
剑光逆流而上。
劈啪一声,电光迸溅,赤白惊雷被剑尖所引,唰的一声劈落在徐弱身畔,溅起一片尘埃。
徐弱按剑,等待第二道赤白惊雷的同时,说道:“请问先生,何谓非攻。”
墨巨侠眼睛一亮。
天穹之上的滚滚雷云,倏然转为血红,随着徐弱那一句何谓非攻之后,再次落下一道惊雷,不是赤白,而是血红惊雷。
直接越过了青紫惊雷。
徐弱的话,显然已经触及到这片天下天道的底线。
但徐弱依然无惧,再次挥剑。
轰!
一声爆响。
血红色的惊雷湮灭。
这一次徐弱没有能力再将惊雷引开,只能硬撼,剑道很高,但并不足以登剑道山巅的他,面对血红惊雷,依然有些吃力。
惊雷湮灭之后,徐弱浑身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