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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晦气,很不吉利,于是当场发了一通火,将林修远痛骂了一顿。回去时,他还特意嘱咐车夫需格外小心,谁知半路上还是莫名奇妙地惊了马,连人带车翻到了山沟里,如此坐实了林修远灾星的名声,让成煜棠对他更添惧怕。
赵大栓见林修远的话正好戳中了成煜棠的痛处,忙开口道:“少见多怪!绿草堂是邾洲城首屈一指的大药铺,自然需得如此形制的马车才能配得上成掌柜的身份了。”接着又看向成煜棠,一脸关切地问道,“成掌柜,听说上次回去时您的车架出了事,好像是翻到山沟里去了?你没伤着吧?”赵大栓话音刚落,便如愿地看到了成煜棠的脸色更黑了。
“成掌柜,上次是我不懂规矩,没招呼一声便上了你的车架,对不住了!今天先和您商量商量,能让我到这辆新车上玩玩么?我保证,只是上去看看,不会乱碰乱摸,弄坏东西的!”林修远双手抱拳,稚声稚气,一派天真烂漫。
成煜棠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如同没听到林修远的话般,转头对着赵大栓道:“瞧我这记性!赵村长,忽然想起店里有件急事正等着我回去处理。”说着对着身后那帮伙计使了个眼色,那群伙计便立刻点头如捣蒜,连声附和。
“这样啊,既然成掌柜还有要事在身,我也就不多留了。”赵大栓一脸理解的点点头,
“告辞!”成煜棠匆匆一抱拳,急匆匆地爬上了马车,带着一众伙计逃也似的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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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村长
赵大栓笑盈盈的目送着绿草堂众人狼狈离去的身影,转过头来却立刻变了脸色,“浑小子,刚刚又野到哪儿去了?我让赵二在村子里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你,是不是又偷偷进山了?”
“没有啊,我就在村口老槐树那边玩来着!”林修远一脸的无辜。
一旁的赵宝亮道:“臭小子,净胡说!你以为那地方我没去找吗?”
“都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就没个偶尔看瞎的时候?”林修远撅着嘴,一副被冤枉后的委屈模样。
刚才他从山里回来,才到村口,远远就看到赵二正四处转悠,而且还专往犄角旮旯里寻摸。估摸着他是在找自己,林修远赶紧爬上了树,小心将弹弓绳套等打猎用的东西藏好,然后便一直躲在茂盛的枝叶后。
见赵二从村里一路寻到树下,却只一个劲在草丛堆里翻找,林修远松气之余自然不会吱声,心中还暗暗笑话于他:这个蠢赵二,真是一根筋,找人只知道在草丛墙角里找,都不晓得往树上看的!
等赵二离开后,林修远才从树上下来,然后便碰到了郑平。
“还敢犟嘴?”赵大栓见他浑身脏兮兮的,就知道他肯定进过山,“你才多大点?没事老往山里跑,遇到猛兽怎么办,你能对付的了?”
林修远笑得满不在乎:“有啥好怕的?我只是在山口抓抓兔子,找找草药而已,猛兽可都在深山里待着呢。再说了,大家不都说我是妖怪生的么,要是真遇上了什么厉害的家伙,说不定是它们害怕我也不一定呢!”
“林修远!”赵大栓大喝一声,满面怒容。
林修远见他动了真火,不敢再浑说话,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晃着,口中认错道:“赵爷爷,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胡说了,您消消气。而且我真的没进山,我就在村口槐树附近玩了会儿。”说着伸手一指郑平,“不信你问他!”
赵大栓看向站在院外的郑平,见他虽然一身粗布衣裳,可身材高大,相貌彪悍,满脸煞气,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直看的他心中一突:不知这小子又犯了什么事,竟招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回来!
赵大栓摇摇头,强打起精神对着郑平抱拳一揖:“敝人赵衍元,是这赵白村的村长,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林修远听得“噗嗤”一笑,小声嘀咕:“报什么表字啊,好像咱村儿真有谁会这么称呼你似得?”
赵大栓老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郑平看着赵大栓略显尴尬的表情,忙抱手一礼替他解围:“赵老客气了!敝姓郑,单名一个平字,您喊我郑平便是。”
“都怪老朽管教无方,不知林修远这孩子如何得罪了先生?老朽在此先给您陪个不是,还请先生多多宽宥。”赵大栓摁住林修远的脑袋往下按,“混小子,还快给郑先生道歉!”
林修远推着他的手,用力挣扎道:“好好的你道什么歉啊?我又没犯事!”
“赵老您误会我的来意了,林修远并不曾做什么得罪过我的事。”郑平赶紧解释,“况且这孩子十分乖巧懂事,我很是喜欢。”
“呃……是么?”赵大栓看了看正翻着白眼的林修远,被郑平的话惊着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结巴半天后干笑道,“那个,日头正毒,还请郑先生进屋用杯茶吧。”
“如此叨扰了。”郑平点头应道。
“村长,没啥事那我先回去了?”一旁的赵宝亮见郑平确实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便也告辞回自家去了。林修远则跑去厨房找到几只地瓜,蹲在门口啃了起来。
郑平跟着赵大栓进屋后,二人又是一番客套,这才分主宾坐下。赵大栓奉上茶,郑平谢过,捧着茶盏道:“刚才我看赵老与绿草堂商谈,不仅应对得体,且谈吐大方,举止斯文,又听林修远说,您还教他断文识字,远非一般猎户可比,郑某佩服!”
赵大栓见他一上来便给自己戴高帽,着实摸不透他真正的意图,于是客气一笑,道:“说来惭愧,我本是太元三年的明经,可因醉酒后出言无状,得罪了上司,因而被革了职,心灰意懒之下便回了赵白村。”
郑平本只是说些客套话,闻言颇为意外:“原来老丈竟是明经出身,郑某失敬了!”
“嗨,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也就只是个普通的村户而已。”赵大栓摆摆手,又道,“我看先生相貌堂堂,想来也是个磊落之人,我便有话直说,也不与先生绕圈子了。不知先生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郑平看了看门口大嚼地瓜的林修远,说道:“今日我途经此处,在村口偶然碰到了这孩子,因见他眼睛比较特别,一时好奇便和他聊了几句,结果发现这孩子竟是资质上佳,所以——”
“资质?”赵大栓打断他的话,眯着一只独眼仔细打量着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你……是修真者?”
“不错!”郑平心头一震,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倒不知赵老是如何看出来的?”
要知道,修真者即便修为再高,可外表看起来还是与常人无异的。可这样貌普通的老者却一口道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也难怪他会心中震惊了。
赵大栓道:“以前在枢机处供职时,朝廷曾请修真者帮忙处理过一些棘手的事情。老朽有幸曾见过其中几位,他们与先生一般,身周总似带着一股清凉之意,与他们靠得近些,便会觉得神清气爽,疲惫全消,这种奇特的感觉,老朽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腿,“与先生同坐,老朽便察觉出先生身上有股清凉之气,与那些修真者如出一辙,而且只这片刻功夫,便连这双老寒腿都不疼了,故而有此大胆猜测。”
郑平确曾听自己的师父提起过,世上有极少体质特殊之人,他们天生便俱敏锐灵觉,虽然从未修炼,却对法力与灵力分外敏感。而修真之人在结丹后便能时刻汲取天地间的灵气,所以身周灵气的密度十分充沛,这便是赵大栓所说的清凉之气了。
看来这个赵大栓便属此类特别之人,再加上他曾见过修真者,对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因此能认出自己也就毫不奇怪了,想明白后,郑平心下释然,拱手道:“赵老见多识广,真是好眼力。郑某原是雷州紫云山的弟子。”
“我原以为先生是清元门弟子,不想竟是紫云山的高人!”赵大栓暗暗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又问,“雷州与株洲相隔万里,先生如何会到邾洲来?”
郑平答道:“我们紫云山与清元门向来交好,这次来邾洲,也是因着两派间的事务。在清元门时,曾听门内师兄们说起黄霞山草药颇多,所以过来看看,不想在村口碰上了林修远,因见他聪明活泼,甚是惹人喜欢,就和他聊了几句。”
赵大栓笑道:“原来如此!倒也是这孩子与先生有缘。只是不知先生想要寻找何种草药?我们赵白村平日便是以进山打猎采药为生,山中所有草药在村中都能找到,倒也可省去先生进山的功夫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意想寻的草药,就只打算顺路一看而已。”郑平说话时那张糙脸竟有点微微发红,只匆匆一句话带过后便将话题一转,“不过也好在如此,才能遇到林修远。我听他说自己是个孤儿,也不好仔细问他,不知个中缘由,可是他的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赵大栓叹了口气,道:“说起这孩子也是命苦。八年前的冬天,刚下第一场雪,村里的白寡妇想趁着下雪天进山采些新鲜的雪荠子,结果在山口的一堆枯草里发现了他。当时他裹着一条薄薄的襁褓,冻得浑身发紫,只剩一口气,连哭都哭不出声来。白寡妇把他捡回来后,很是费了番功夫才把他的小命救了回来。当时她摸着眼泪念叨,什么样的父母会这么狠心,竟然在大雪天里把这么小的孩子给扔在山里。直到他醒来,看到了他的眼镜后,才明白为什么他父母会这么狠心。”
“村里人见他眼睛古怪,都说他是不祥之人,劝白寡妇扔了他。可白寡妇不肯,执意要养着他。白寡妇的男人和孩子都死在了山里,娘家也没了人,她常说自己命硬,不怕这个,况且有个孩子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依靠,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日子。”赵大栓摇了摇头,话语又多了几分无奈,“只可惜,她却在林修远四岁时忽然生了场重病,死了。这下村里人便再也容不下他了,认定了他是妖种灾星,想要赶他出村。可这么小的孩子,离了村子还怎么活?我心下不忍,硬是将大伙的不给满弹压了下去,可是却再也没人愿意收养他了。”
郑平又想起了林修远强笑着说自己是孤儿时的样子,心下涩然:“所以后来您就收养了他?”
赵大栓端起茶缀了一口,叹道:“也不能算是收养。这孩子懂事得早,虽然当时他年纪还小,可村民们对他的态度他心里都明白。他性子又倔,虽然我想让他跟着我过,可他死活都不肯,生怕因为自己让我也遇上什么祸事。我好说歹说,他才答应在我这儿吃饭,再后来又被我逼着每天用上一个时辰读书识字,其他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呆着,仍是住在白寡妇留下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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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收徒
“村里人见他眼睛古怪,都说他是个不祥之人,劝白寡妇扔了他。可白寡妇不肯,执意要养着他。白寡妇的男人和孩子都死在了山里,娘家也没了人,她常说自己命硬,不怕这个,况且有个孩子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依靠,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日子。”赵大栓说着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话语中多了几分无奈,“只可惜,她却在林修远四岁时忽然生了场重病,死了。这下村里人再也容不下他了,说他是妖种灾星,想要赶他出村。可这么小的孩子,离了这里要怎么活?我心下不忍,硬是将大伙的不满给弹压了下去”
听到这里,郑平又想起刚刚在村口,林修远说着自己是孤儿时,脸上那艰涩的笑容,心中不由一阵难受,“所以后来您就收养了他?”
“其实也不能算是收养。”赵大栓看着坐在门口的林修远,眼中满是疼爱,“这孩子懂事得早,虽然当时他年纪还很小,可大伙说的话,对他的态度,他心里都明白。你别看他年纪不大,可性子却倔着呢,虽然我想让他跟着我过,可他死活都不肯,生怕我也因为他而遇上什么祸事。我好说歹说,他才答应在我这儿吃饭,可晚上仍是肚子住在白寡妇留下的屋子里。再后来年纪稍微大了点,每天会花上一两个时辰跟着我读书识字,就这么一直过到现在。”
郑平也看着林修远,却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师弟年幼时的样子,心中一阵激动,“赵老,我有一事相求,还望您务必同意。”
“郑先生请讲。”赵大栓见他说得严肃,便也放下茶盏,坐正了身子。
“林修远小小年纪,却因为他的眼睛经历过什么,相信您比我清楚。若是让他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势必会承受更多的伤害。”郑平微微顿了顿,从林修远身上收回视线,看着赵大栓继续道,“所以,不如让他跟着我去紫云山,如此远离俗世烦扰,他也能活的更轻松些。”
“先生是想收他为徒?”
“是。赵老,我虽不敢保证他将来一定就能窥破天道,白日飞升,可是,至少他能学到一身本领,将来也好有所作为,总好过在俗世中浑浑噩噩过日子,成天受人欺负。”
赵大栓点了点头,捧着茶盏半天都没说话。郑平看着他,心中竟有些紧张。待他发现时自己的紧张时,又觉得有些好笑: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己的孩子送入修真门派中,却苦于无门无路,现在自己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却还要担心他不答应。
赵大栓沉吟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我有一个问题,还望郑先生想清楚后再回答。”
“赵老请问。”
“郑先生是因为可怜他才想收他为徒,还是因为觉得他确实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想教他本事?”
这个问题郑平倒是未曾想过,此时被赵大栓问得一愣,斟酌片刻后说道:“郑某知道,赵老对林修远犹如亲孙子般疼爱,所以不愿拿言语欺骗赵老。在我心中,这两种想法其实都有。一方面,因他生逢不幸,经历坎坷,确实让我觉得十分可怜;可另一方面,他资质上佳,确实十分适合修炼。”
赵大栓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听完后神情松弛不少,“先生的好意老朽心中其实全都明白,只因我看着他从小长大,真是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孙子,所以难免有些多虑,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郑平笑道:“正所谓关心则乱,郑某能理解。”
“老朽还有一事相求,望郑先生务必答应。”赵大栓神色恳切地说道,“他小小年纪却屡遭不幸,虽有我多番开解,可他心中仍是留有一些不满和怨怼。今后他若是再遇到什么挫折或磨难,希望先生也对他多加照顾与开解,以免他因怨恨而走上歧途。”
“赵老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悉心栽培于他的!”郑平郑重答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林修远能得先生器重,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赵大栓说着落寞一笑,“其实不瞒先生,我也早已有意将他送入修真门派中,不为别的,只求他能避开世人的偏见。本打算在明年清元门开山门时带他过去看看,不想今日遇着先生,倒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只是雷州到底不同于邾洲,若他去了后对那边的水土气候不适应,还望先生能多加担待与照顾。”
郑平知道他说这些其实是舍不得林修远,于是安慰道:“赵老放心吧,我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而且雷州离得虽远,但我们紫云山与清元门颇多交集,我也时常需到邾洲来,到时定然会带林修远回来看你的。”
“多谢先生体恤!只盼不要耽误了他修炼才好。”赵大栓面带感激的谢到,“不知先生打算哪一日动身回雷州?我也好先给他准备准备。”
“我尚有要事在身,所以想过会就出发。”郑平自己也觉得这么赶有些不妥,可他确实有件事得在回去前办好。
“这么急?!”赵大栓站起身来,喃喃道,“那我这就为他准备行李。就是怕时间太过仓促,准备得不够妥当。”
“赵老无需为此费神,等到了紫云山,衣物等日常所需自会有外事堂的弟子安排妥当。”
“这样啊。”赵大栓点了点头,重又坐下,也不再说话,只盯着门外的林修远怔怔出神。
郑平看着赵大栓茫然又不舍的眼神,心中忽然生出愧疚来,与亲人离别时的苦痛自己也经历过,现在这样做,确实太过不近人情。想了想,他又改口道:“不如这样,我先去黄霞山中转上一圈,等到明天午后再过来接他。”
“先生的好意老朽心领了,既然早晚都是要走的,那也不差这一两天了。今天便今天吧,早点去也好,越留越是舍不得。”出乎郑平的意料,赵大栓倒是个很有决断的人,内心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