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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即刻接道:“那就对了,既然刀是真的,这抽刀比试的规矩自然也是真的了。如果有人觉得自己没资格做首领,拔不出鞘来,那么现在退出没什么不可以。”
她口齿伶俐,借刚才人家说过的话来反将一军。风间僵得一僵,面色十分难看。正在这当口,猛听房顶上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说道:“好玩好玩,我在这里蹲着听了半天废话,正不耐烦。这才算是听到最有趣的地方哩!”
霞云雷部总坛戒备森严,就是一只外姓苍蝇都飞不进来。蓦然听到有个陌生人窝在房顶,大家都吓了一大跳。众人东张西望,房梁上明明空空如也。那声音说道:“不是说要抽刀认主么?你们快点开始吧,我这里还等着看哪!”
房上又有一个人,嗓音低沉沙哑,说道:“住口,少说两句。”
那人倒是听话,他的同伴这么一喝,便立时闭嘴,悄无声息。风间将刀向天上一指,喝道:“你们什么人,跑到雷部地盘上撒野!”
尖嗓子嘎嘎两声,笑道:“这小子问咱们是什么人,凭你也配问我们名号?”
熊心将手一挥,白光闪烁,弯刀斜飞,砍在梁上。只见房上两个影子簌忽而没,再要找寻,仍是全无踪迹。雪舞转身向着一面空墙,笑吟吟说道:“我是个外族人,跟这里的事没多大关系,就是出来和稀泥的,当然也不配问二位的名号。不过你们既然来了,多半不会只是为了瞧热闹吧,有事大家面对面的好说话,何必躲藏?”
那面墙壁动了一动,自墙内走出两个人。定睛一看,这两个人身上许多斑斑驳驳花纹,正一寸寸变换颜色。他们一个通体漆黑,一个周身雪白,都是凸眼球,扁平额头,尖尖的嘴巴,背后一条长尾。这两人亦是妖族,不过却是两只变色龙。白色那只,面上挂着假笑,黑色那只,愁眉苦脸,恰成对比,仿佛一卵所生的孪生兄弟。
白色那只变色龙,对着雪舞一呲牙,说道:“你这汐族小丫头挺不简单。说起话来,处处捏住人家痛脚,是个难缠的。”
黑色那只,双手平举,手中捧着一只巴掌大小的蓝色木匣。他向霞云雷部座上长老们扬声说道:“狼图腾谷长老会黑白旗使,月满、月蚀奉令来向霞云族众下一张帖。长老会已有成议,为熄四部之争,邀各方首领三十天后风水崖一见。”
原来,从前谷中四部未曾分崩时,治下便由妖族中数名德高望重的前辈结为长老会。这些人里既有退位领袖,亦有历代祭司、巫医。平素他们避世不出,并不怎么干预各族中的事,只是每逢变乱才会出来主持大局。长老会与各部元老关系十分密切。因此,虽然久不理事,可一旦现身,仍是颇有威望。
在座长老听到谕令,急忙下座躬身行礼。一人走上前,想要接过。不料,黑旗使月蚀手一缩,说道:“这张请帖上说得明白,只准交到雷部首领本人手内。”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尴尬,心道:刚才我们这里明争暗斗,都被他们看在眼里,日后传扬出去,实在难堪。那白旗使月满双手叉腰,似笑非笑,说道:“风部、火部、水部都已经接下请帖。惟独你们这里,首领的位置还悬空。既然这样,现在就赶快将人选确定。我们两个在这里,也好给你们做个人证。”
熊心问道:“这个时候,长老会下帖四部聚首,恐怕不是为了喝茶聊天,寒暄几句。究竟有什么要紧事,请二位多少给个说法。”
月蚀点头说道,“谷中内乱已近十年,如今眼看战祸将起,雷部、风部同为大族,长老会想叫你们两家坐下来,当面协商协商。同为妖族,能不流血还是不流血的好。再说你们一旦相争,谷中妖族必定死伤无数。因此,这次便由我们出面主持,总能想个办法,叫大家公公平平,各得其所。”
风间暗想:原来你们是想出面和解。其实无非看我们部落势力太大,担心对你们有所威胁。谁都知道这狼图腾谷迟早是雷部一统天下。首领的位置,我更不会让给熊心。想到这里,他抢上一步,说道:“六代首领生前就曾许诺,要传位于我。这张帖,我先代部族众人收下。”
那黑旗使眼睛一眯,并不拒绝,手掌平伸等他来拿。风间看他这样,暗暗高兴,心道:看来连他们都承认首领该由我来做。他忙抬手抓去,猛听熊心喝道:“碰不得——”
他上前伸肘,将风间撞到一边。风间不禁大怒,却见木匣陡然张开,露出两排利齿,一口咬住熊心手腕。雪舞低声轻呼,想要解救已经来不及。熊心连拳带盒子朝柱上砸去。电光闪处,那匣内呵出一缕黑烟,松开嘴,跳到地下。它蛤蟆似的,三跳两跳,跳到一名侍卫脚边。那名侍从提枪戳刺,哪想自己脚踝剧痛,“咯”的一声,右脚居然齐踝而断,鲜血淋漓。
月满哈哈一笑,拾起盒子,放在掌心中,说道:“还有谁要来拿?”
大家眼看它这样凶暴,谁敢上前?一时之间,没人吭声。月满意甚不屑,说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霞云雷部,如今连一个有能耐有担当的人都没有。”
熊心见众人都不上前,便说道:“我来代为暂接。”
雪舞闪身拦住,接口说道:“区区一件小事,不用劳动雷部少主。况且山阴公主既然将‘碎雷’交在我手里,叫我代为授刀挑选继承人,这张帖就由我先行保管。等到首领位置确定后,再替你们转交,没什么不妥当吧?”
月满说道:“只要你有本事,尽可以来拿。”
雪舞见他首肯,便走上前。她却不去动那只古怪盒子,而是慢吞吞将别在头上的白骨梳子取下。这汐族姑娘长发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十分好看。黑白旗使不知道她要玩什么花样,定定看着,默然不语。
她双手交握,结了个古怪手势,忽然将头一摆。两绺头发“刷”的缠绕上来。月满措手不及,手掌一松,木匣跌落。那盒子张口咬噬,朝她脸上扑来。两束长发如同有知觉似的,左右绕住。匣子冲不过去,在地上蹦跳两下。
那头发在地下游走,如长蛇一般。匣子蹦到东,它就游到东,匣子蹦到西,它就游到西。头发一前一后将它截住。盒子被逼得没有退路,拔地而起,窜到窗棂上。雪舞拔出匕首挥落,将发丝斩断。它们贴墙而上,小心翼翼朝着匣子逼近。眼看木盒将要束手就擒,它口一张,厉啸一声,厅堂中狂风做响。银白的发丝顷刻被它吸入其中。
匣子“啪”的合拢,再不动弹。过了会儿,就看几缕发丝自缝隙中钻出。接着,那些头发越积越多,纷纷涌出。木头盒子就像只吃多了没消化的青蛙,顿时鼓胀,嘴被撑得大张。雪舞双手在空中划了几个圆圈,匣子连翻十几个筋斗。再看它时,已经被裹成了个毛茸茸的大球,挣扎不得。雪舞将它摘下,嘻嘻一笑,道:“那我可就替他们收下啦。”
月满鼓掌说道:“好,小姑娘有两手。可惜不是个妖族,否则以你的资质才干,来做霞云部众的少主夫人倒很合适。”
雪舞瞪他一眼,说道:“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黑白旗使互递眼色,月蚀便向长老们说道:“差事已经完了,你们这里若定下人选,到时候请务必赴约,不可怠慢。”
他们说完,转身出门,眨眼工夫就消失不见。
这边事情了结,厅中众人心头略微松一口气。风间怔怔立在原地,神色阴晴不定。刚才他一心想要争夺首领的位置,口出不逊。没想到自己兄长竟然还在危难时刻出手相救。若不是熊心撞他一下,一只手只怕便要废了。他纵然脸皮再厚,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
雪舞回转身,向众人说道:“要是没有异议,咱们不妨就试一试。大少主,请吧。”
熊心接过刀来,微微凝神。只听鞘中“嗡”一声轻响,刀刃缓缓出鞘。霜雪似的光芒耀人眼目。这把短刀果然只剩半截,残缺不全。
阶下妖族战士看他信手抽刀,全不费半分力气,轰然叫好,欢呼不止。厅上长老见了,都是愀然不乐。他们原是受风间蛊惑收买,本来想挤走熊心,立次子为领袖,这下一番努力付诸流水。况且他们暗害熊心在先,均想:这人若当上首领,肯定就要来对付自己。
熊心还刀入鞘,将刀横放桌上,淡淡问道:“各位还有什么见教?”
其中一人只得不情不愿,起身勉强说道,“事已至此,依照规矩,当奉大少主为第七任……”
风间忽然说道:“慢着,他已试过,我还没有。既然要公平,也该让我试试。”
大家暗暗不以为然,觉得他这么说不过心存侥幸而已。不过,既然话已出口,那也不便拦阻。二少主接过刀,吸一口气,用力向外一拔。
“碎雷”应手而出,风间大喜过望,大声道:“我……我也拔出来了!”
厅中一时炸了锅,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不知此事究竟如何解决。雪舞悄悄退开,挪到晴川身边,蹙眉问道:“这下怎么办?”
晴川耸耸肩,无奈说道:“你问我可问不着啊。”
外有强敌,内有隐忧。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雷部妖族关于推谁为领袖,仍是莫衷一是,争持不下。这个说,六代首领生前最宠爱次子风间,如果在世,定会立他。那个说,论声名、论功绩、论才干,当推熊心第一。只是,前任首领并没留下遗言遗书。因此,这件事一拖再拖,争不出个结果。
幸好风部并没再来侵犯,反倒拔营撤走。局面胶着,雪舞和晴川留在这里,一时也是没有头绪。晴川本以为只要将东西带到,事情就能迎刃而解,哪想卷进来后,却越来越麻烦。工像已被收走扣押,他是重犯,又是熊心带上峰的,所以单独关在一处秘密地点。
熊心伤势一天好过一天。他虽然事务繁忙,其间还是来找过晴川两次。刺客顺便就将如何阴差阳错撞入禁地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大少主听完,即刻说道:“我实话实说,妖族秘法藏在库中,除了族内首领,旁人轻易不能开启。我虽是少主,但没有这个权力。雪舞的伤势,我请族内巫医先来看看,如果不成,咱们再想办法。”
晴川听了,沉吟不语。门外雪舞轻笑一声,说道:“不用想,办法已经有了。既然惟有首领才能翻阅,那么只要你能做上首领,就可以了。”
刺客心不在焉说道:“这谁都知道,问题就是现在他还做不成首领。”
“现在做不成,迟早都是大少主的囊中之物。我刚才出去碰见一个人,他教我个办法。”
原来方才雪舞独自一人走到院中,正想心事,听到背后有人叫道:“汐族小丫头,回过头来。”
她回头一瞧,居然是那天离去的白旗使月满。月满跳下树来,招招手道:“怎么?看你愁容满面,该不会是在替你那个大少主的伤势忧心吧?”
女巫“呸”了一声,说道:“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说这话,我不爱听。”
月满微微诧异,道:“咦,我瞧你那天挺身而出,那样回护熊心这小子,还当你看上他了。弄来半天,原来不是,可惜可惜。”
雪舞知道若顺着他的话,不知还会说出什么来,便岔开话题,说道:“旗使大人,要找熊心的话他可不在这里,你走错路了。”
月满摇头说道:“我不找熊心,找的就是你。不但要找你,还要告诉你件重要事。你可知道以熊心的本事,本来不会败给红雀,为什么那天两人交手,却被她伤到?”
雪舞说道:“那是因为红雀手上持着‘斩风’。我听说‘斩风’当年在两部首领交手时就折断了。可她当时对阵,那柄刀却是完整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单论身手,红雀的确敌不过熊心。”
“这就对了。他们两位少主都能将‘碎雷’拔出,不是因为‘碎雷’认不出主人,而是因为此刀并不完整。之所以不完整,是因为附在‘碎雷’上的那只蝾螈逃走了。如果能把那只精兽找到,重新封入刀中,捉住怪物的人就会被认做主人。红雀之所以如今能够顺顺利利成为风部继承人,就是因为她抓住了精兽。”
“怎么个捉法?”
月满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你记住了,那只畜生别的不认,只认自己同类。要找它同类很难,但要假造一个影像倒并非办不到。只要能依照它的样子描出形影,仿出声音,就能骗它现身。能不能逮住,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雪舞大为疑惑,盯着月满,忍不住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么好心,有什么企图?”
月满一怔,哈哈一笑,说道:“你倒挺有戒心。我也不妨告诉你,理由很简单,因为长老会希望四部合一,从此休战。如果说四部之中只有一个人有号令大家的能力,那人除了熊心不做他想。红雀年纪太轻,阅历尚浅,不足担当大任。火部元牙,虽有智谋,可惜一向病痛缠身,也不合适。水部景照,心胸不广,如果当权必定排挤别人,一家独大。我们最为看好的只有熊心一个。可是,霞云雷部如果自己内乱不解决,这些都是空谈。”
他说完窜上树梢,回头道:“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剩下的你们去想办法。我不方便直接去找熊心,否则给人知道说我们长老会有所偏袒。现在告诉你,望你谨慎行事。”
熊心想了一想,说道:“其实这件事呢,父亲生前跟我提过一次。那时候,画师工像叛族出走,下落不明。因为得不着他消息,所以此事也就放在一边。后来外忧内困,我把这些话都忘在脑后。现在你提起来,倒是提醒了我。狼图腾谷西面近弱水处,有一块地方寸草不生,时有妖族失踪。那里是风部、雷部领地交界。我们从前派人探看过,据说那里住着只怪物。究竟是不是……可不好说。”
晴川说道:“不管是不是,现在只剩十天时间,好歹走一趟,好过在这里等。”
熊心皱眉,摇头说道:“不行,即便找到还是一样没用。我父亲为了逮住它找过两个人,除工像外还有一名乐师,也是族内元老。当时我不知道他留着此人是为派什么用场。这人在上个月与风部一场大战中阵亡了。”
刺客瞥了雪舞一眼,笑道:“要找高明乐师,别人不敢说,眼前就有一个。不过她要价很高,谱也很大,轻易不肯演奏。”
雪舞眨眨眼睛,说道:“承蒙夸奖,愧不敢当啊。”
第十章 怪物
浓云蔽日,阴风阵阵。车马过处,满目萧条。起初路上还有山有水,偶尔看到点滴翠意。再走一阵,道旁便见不到丁点生机,流水发黑,枯树怪藤缠绕,路有遗骨。
一行人默默前行,只听到车轮辚辚,兽蹄杂沓。雪舞附在晴川耳边,悄声说道:“你干嘛说我要价很高,谱也很大?”
刺客笑道:“弹一回琴就要人家身上剔块骨头做谢礼,要价还不高?别人高高低低跪了一地,双手奉上金银珠宝,你正眼都不看,谱还不大?我这样替你吹牛,正好显得你有本领。你有本领,我这个做老公的脸上也很光彩。”
雪舞双颊一红,朝他背后捶了一拳,巧笑倩兮,“谁要你做老公?真不害臊。”
“你不要我?不要我为什么好好的大车不坐,非要跟我同乘一骑?还搂我的腰搂这么紧?要说你不是我老婆,谁会相信?”
雪舞狠狠在他腰上一掐,说道:“小声点,人家都看着呢。”
晴川一笑,不跟她理论。旁边有人“哼”了一声,纵骑而过。雪舞抬眼瞧去,却是花娴的背影,她低声说道:“她在这里可不好,我觉得有出事的苗头啦。”
只见那妖族女子飞骑来到车边。大车四边都有蒙布,里头蒙得严实。画师工像被囚在车内,闷声不响。间或听到镣铐碰撞,叮叮当当。花娴神色始终阴沉,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熊心伤未痊愈,又要赴长老会之邀,是以没有跟来。晴川心知肚明,他让花娴领队,还是不愿叫外人干预妖族内务。熊心这人看似粗略,其实心细,不肯轻信于人。不过这样一来,要时时提防花娴暗害工像,就得动动脑筋。刺客倒是奇怪,他们两人究竟有些什么仇怨,以至定要性命相见?
天色转暗,下起小雨,道路湿凉难走。跟从的一行人已现疲态。眼看将到目的地,花娴吩咐大家卸下行装。山坳低地上有一幢破落漏风的哨栈,本是雷部从前为防别族入侵修的。如今已经荒废。晴川先将雪舞安置好,自己偷偷溜到外面。
工像囚车停放在马厩中。有人给他搭了一张台,上面铺好纸笔,放了许多小缸小碗。画师本就身形矮小猥琐。他在灯下佝偻腰背,埋头做画,更显老态。
过了会儿,大门悄无声息裂开条缝,一人闪入屋中。这人摘下斗篷,原来是花娴。她事先早已支开守卫,独自一人潜入,轻手轻脚走到工像背后。画师犹未知觉,仍是闷头做画。她眼神闪烁,似有犹豫,最后终于神色一凛,举起匕首平平一刀扎入工像后心。工像双肩抖震,“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妖族女子大喜,忙上前伸手探看。
她将画师尸身翻过,不禁大惊,这哪是工像,居然是个纸扎的人偶。一条人影自房上跳下,匕首急递,指住花娴咽喉。花娴只听刺客说道:“武器丢下,慢慢转过来。”
听到又是这人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