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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案铭录-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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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神来,检查了一下,发现没被捏出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太难对付了。”他看了看熟睡中的韩琅,自言自语道。

    韩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贺一九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也没多想,按照原来的计划去了盐场。这回他刻意绕到了更远的地方,果然有了新的发现:

    一处隐蔽的河谷地,树木已经被烧得精光。地上还有一摊黏稠的液体,他俯身用手捻起来一看,愈发肯定了心头的判断。

    这是一摊没有燃尽的油脂。
第13章 惊蛰8
    显然是当年被派去修水坝的那一批劳工,之后又被安排去了盐场。再然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都送了性命。

    是故意纵火?还是意外?

    如果是故意的,那么为什么杀他们?

    莫非,为了保密?

    但是也不至于就……

    韩琅陷入了沉思。

    鬼使神差的,他又回到了马有义住的小屋前,想再找找线索。这一来就发现了异样,门虚掩着,门口有了新的足印。韩琅心里一惊,便潜伏在屋外细细观察,不出多时,果然听见屋里有衣物摩擦的声音。马有义回来了?还是……

    他握紧剑柄,一个闪身窜进了屋内。剑刃出鞘,一股凌厉寒气直向里头那人逼去,对方吓得哇哇直叫,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双手挡在身前哭喊道:“饶命啊!饶命啊!”

    韩琅觉察不到这人有丝毫内力,这才缓缓收了剑刃:“你是谁?”

    “马……马有义,”对方战战兢兢道,“你跟他一伙的是不是?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你们留着我这条贱命也没用,不如让我再多活两天就当积德了行不行,发发慈悲,发发慈悲吧!”

    “你就是马有义?”韩琅狐疑道。眼前这人浑身脏得像是从泥潭里捞出来的,头发打结,满脸污垢,身上沾着不知道是血还是灰的漆黑斑痕。他只能勉强看出这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非常瘦,几乎皮包骨头。

    这人一呆,随后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是我,是我。”

    韩琅有意套的他的话,故意不提状纸的事情,绕着他走了一圈,以增加无形的压迫感:“你且说说,我凭什么要放你一马?”

    “小的……小的已经,”这人突然结巴起来,接着一个猛扑又朝着韩琅跪下了,哭叫道:“大侠走吧!你走吧!小的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小的保证什么都不说,你就走吧!”

    韩琅不解,按照牢里拷问囚犯的习惯,再次抽出了刀刃。明晃晃的刃尖照亮了马有义的脸,对方显然受到了惊吓,身子猛地一颤。可韩琅不明白为什么,马有义坚决不愿再说出一个字,只是不停地哭喊求饶,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

    这倒让韩琅有些没辙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实话实说道:“安平县衙收到的状纸,是不是你写的?”

    马有义顿时色变,紧张地看韩琅一眼,道:“我不知道什么状纸。”

    韩琅微叹一口气,道:“你看我这袍服,还真当我是来害你的小人不成?”

    马有义一阵犹豫,小心翼翼地打量韩琅,又垂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韩琅趁机把屋子四周打量了一番,里头还是空空荡荡,不过榻上扔了几条带血的绷带,灶台上有药罐。他走过去一看,里头装的只是很常见的艾叶,林子里就能采到新鲜的。揭开盖子,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韩琅险些被呛得咳嗽,连忙盖上了药罐。

    “你受伤了?”韩琅问。

    马有义的左右手都搭在身上,好似皮肤很痒一般,不停地搓揉。等了好一会儿,韩琅都快失去耐心了,他才用极低的声音道:“……县令大人看到状纸了?”

    韩琅决定小小地撒个谎:“对。”

    “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你能护我周全么?”马有义打了个寒颤,声音越压越小,韩琅不由得俯下身去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我已经活不长了,但我想痛快地走。别让他们杀我,别让他们杀我……”

    说着,他那一双枯瘦仿佛骷髅的手,猛地拽住了韩琅的领口。韩琅一惊,立即挣开,手中剑刃又指向这人的脖子。可是对方就像看不到锋利的长剑一般,像条巨大的蛇一般又缠上来,手指拽住了韩琅的裤脚。不知道为什么,韩琅一瞬间似乎闻到了一股怪味,接近于艾草腐烂的气味。

    韩琅一低头,突然看到马有义的脖颈后面,有一块鲜红得能滴下血来的疮疤,那古怪的气味就是从上面散发出来的。马有义继续伸出干瘦的手掌,像攀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着韩琅的衣角。

    “我护你周全。”韩琅只能这么说道。

    马有义闭上眼,重重地呼出来一口浊气。他当着韩琅的面,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关上了窗户,门,然后点燃了灶台里的炭火。一股刺鼻呛人的艾草气味再次散发出来,韩琅不得不皱眉掩鼻,马有义却像感觉不到一般,整个人飘飘荡荡的,又一头栽回了韩琅面前。

    “你别在意,”他说,“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然后他开始讲一个故事。

    “我已经够苦命的了,没钱没势,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镇上我惹了点事,就被抓了,说要判我劳役。我说我识字,会写,还会点拳脚功夫,能不能轻点罚。那官差老爷说不行,就把我弄去修水坝了。”

    韩琅静静地听着。

    “同去的有三十一个人,做木工的,做石匠的,也有我这样被罚劳役的。去的时候还是大冷天,冻死人了,谁都不想干活。后来没多久,有个工头来找我,问我是不是会认字,还会打架。我肯定说是,他就把我单独叫到一边,一起的还有另一个姓罗的。然后工头给我们塞了几个铜板,让我们当头儿,管好那些个人,不让他们闹事。”

    “我头一回知道劳役还有钱拿的,高兴得不行。我跟姓罗的把手底下人管得服服帖帖,他负责打,我就负责出主意。水坝修好以后,工头不让我们走,反倒把我们叫到林子那块很偏僻的地方。那地方没人去的,附近人都管它叫无回谷,因为去了就找不到路回来了。”

    “就是那个盐场?”韩琅急忙问道。

    马有义避开他的视线,身子往后缩了缩。韩琅突然发现,正在对方说话的这会儿,那人身上的红疮似乎扩大了,他梗着脖子艰难的呼吸,整个耳后都已经变成了恐怖的鲜红色。

    “你到底怎么了,需不需要找大夫?”韩琅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样的斑痕仿佛是某种□□的效果,也可能是……

    “你别走,你等我说完!”马有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干瘦的双手犹如铁钳一般牢牢拽住韩琅的腿。韩琅出于对真相的渴求,终究是没有离开。在这充满了艾草气味的屋子里,重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我们都去了盐场,开始制盐。当中也有人觉得这活儿不太对劲,想逃,但我和姓罗的都封住了他们的嘴。结果到了今年春天,有人病了,一开始也没当回事,结果越来越严重,突然就死了。上头知道了这事,赶紧来查。不是别的,是春瘟。”

    韩琅猛一激灵。

    “这是私盐场,他们不敢上报,就找了我和姓罗的,让我们秘密把可能染病的人都杀掉。我们两个没杀过人,但他塞了一大笔钱给我们,还说会给我们提供帮助,我们就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了,但是我们一直没敢下手。就这么拖了几天,上头派了一个人过来,是个男的,挺年轻,总戴一个花花绿绿的面具。这个戴面具的给我一包蒙汗药,让我放在水缸里,让他们睡死。我想这办法不错,至少不会见血,就和姓罗的一起照做了。那天晚上我给其他人都下了药,天一黑,他们倒在地上。这时,戴面具的来了,拿着火把。我就说这么那天怎么这么大的油腥子味儿,原来他早准备好了。”

    马有义继续在身上又抓又挠,韩琅看见他的指甲缝里已经糊满了漆黑的血和污垢。他的语气越来越平缓,听得韩琅愈发毛骨悚然。

    “他杀了那些人?”韩琅问道。

    “……也算是我杀的。”

    “……”韩琅没有答话。若不是还有一分清醒,此刻他恐怕会一跃而起。但他握紧的双拳已微微颤抖,足以证明他动摇的内心。

    马有义的神态放空,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们被搬到一起,就在一个河谷地。我去找戴面具的,没找到人,却找到了姓罗的,他被人一刀捅死了。我这才懂了,戴面具的,或者说他上头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打算留我们任何人的活口。我吓得逃走了,从山坡上跌下来,掉进了河里。这条河有很多分支,水流很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戴面具的一时没找到我。后来我看见山里面着火了,我就知道,那些人死透了。”

    “你一个人逃了?”韩琅冷冷地注视着他。

    “我不知道去哪里,不知不觉回了家。我怕死,我觉得要找人抓到那个戴面具的,所以我写信报官。但是我也知道,还有更大的官,所以我只敢写这里有人放火。我不能饿死,每天都要出去打猎,有天我刚走到门口就发现不对劲,于是我转头就跑。戴面具的果然在屋子里,我以为我从小练过脚上功夫,跑得快,他未必追得上。结果他更狠,用暗器把我的腿给废了。他肯定是那些人养的刺客,因为这时又有一个人出来了,叫住了戴面具的。他们说了几句话,不知为什么,感觉他们突然很紧张。最后也没有杀我,估计一时顾不得吧。”

    说完,撩开裤腿给韩琅看。韩琅瞟了一眼差点吐出来,马有义全身干瘦,腿却浮肿,上面有一条溃烂流脓的伤痕,爬满了蚂蚁。马有义丝毫不奇怪韩琅的反应,把裤腿放下去,又平静道;“我早就不知道疼了,就这样在林子里爬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回来。他不会想到我回来的,哈哈哈哈,他不会想到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接着,马有义依旧不停地抓挠着患处,慢慢地瞟了韩琅一眼:“我想你肯定发现了,我也染了春瘟,早该死了。”

    “你保护我,让我再活两天,我不想死在别人手里,”马有义绝望地跪在韩琅面前,“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求你让我活,我不想死……”

    韩琅竭力忍住胸中翻滚的呕吐感,艾草浓烈的气味让他头昏眼花:“谁指使你怎么做的?你告诉我,盐场的主人是谁,戴面具的、还有和他说话的人又是谁?”

    马有义喘着粗气,脖子上的红斑已经扩大到了右脸,令他像是一个没有皮的怪物:“是……是京城里的……京城里的……”

    “谁?!”

    破空的风声,伴随一声皮肉撕裂的钝响。马有义上身一扬,一口浑浊的黑血从他嘴里喷出。他跪在韩琅跟前,全身的暗疮全部崩裂,脓血像弯曲的蛇一般缓缓洇开。一枚飞镖直直的竖在他背后,尾端还在轻轻震颤。

    韩琅拔剑冲了出去。

    果然是那个戴面具的,轻巧的身形从树后一晃而过。韩琅猛一提气,脚踏树干“噌”地跃起,随后如鹰隼般荡向三丈开外的另一树梢。对方见到他追来似乎略显错愕,身形稍微一滞,右手扬起,又是一排毒镖甩来。

    “卑鄙!”韩琅暴喝,手中长剑连挥数下,总算将那毒镖挡下。这时对方几乎已经逃出他的视野,他拔足再追,距离却一直没有拉近的迹象。

    难道真要让他这么跑了不成?对方身形清瘦,四肢灵活,显然是轻功好手。不,强攻不成,必能智取。还有一计,必能让这厮迟疑!

    “逃也是没用的!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了!”

    对方步履真的慢了半拍,突然回身扫了韩琅一眼。有效果!虽然是歪打正着。韩琅一声暗笑,运力足下,接着树枝的弹力猛地向前扑过去。这时对方犹疑过后,再次扬起手臂。这回瞄准的却是韩琅足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树枝从正中生生断了!

    “混账!”韩琅骂道,突然失去踏足点,他身形不稳,仓皇之间只能伸出双臂抓住对面的枝条。两人相隔不过十丈,他隐约听到那人冷哼一声,袖中化出五枚毒镖,正正指着韩琅唯一支撑的手臂。

    不好!

    保命要紧,韩琅连忙松开双臂,谁知道对方速度比他还快,毒镖不带一丝犹疑,正正刺入胳膊。他痛呼一声,身子徒然坠落。那暗器必定有毒,他感到自己双臂已麻,后背不断撞断缠绕在一起的树枝,最后重重摔落在地上。

    浑身散了架般的剧痛,视野都模糊了。韩琅隐约看到蒙面人在远处瞟了他一眼,随即转身,鬼魅般消失于眼底。
第14章 惊蛰9
    韩琅觉得自己完了。

    毒镖上涂的应当是麻筋散一类的药物,蔓延得极快。眩晕袭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眼前打转。他竭力维持最后一丝神智,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甚至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阳光透过林木,高大的树影像渔网般的笼罩着天空,树叶之间的间隙仿佛无数窥探的眼睛。其中一块光斑落在他眼底,将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阴森森的白。

    那人竟然没上来补刀,是放了自己一马么?

    这个念头出现时,他已沉重地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感应到了地面的震动。他无力睁眼,感觉有人凑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温和的药草苦味。他知道这是谁了,想说一个谢字,但是连嘴也动不了。

    后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隐约觉得身上发热,肺中更是着了火一般滚烫,连呼出来的气息像沙漠上的枯风,干燥难耐。然后有人用一种冰凉的东西抹在他身上,粘乎乎湿漉漉的,像条蛇,游过的地方却很舒服。他发出一声低吟,于是有人托起了他的上身,将某种清凉的液体喂进了他的嘴里。

    一开始他总把药咳出来,好似他的胃已经不长在身上,汤药无处可去。这种感觉相当难受,他虽然不清醒,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彻底昏迷。连番涌出的呕吐感,身体的疼痛,力量的流失,每一种感受都如此清晰。有一回他又呛咳起来,睁开眼却很看不清东西,只感到面前有人,正用布巾帮他擦脸。

    ”疼?不舒服?……啧,你这情况拖不了太久的,”他听到对方在说,”我不能带你去医馆,来不及了,而且他们不一定会救你,搞不好会杀了你的。”

    ”……我……”韩琅想开口,却挤不出声音。

    ”别紧张,马上就好,马上。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妈的,要是救不活你我就白混了,”说罢,那人竟扯着他的脸,用力拧了一下,”你这混账,居然敢给我染上春瘟?弱鸡一个,到底什么东西做的,比豆腐还脆。”

    然后那只手落到了身后,搂着他的后背,继续给他灌药。动作粗鲁,可是真的有效,这回那温热的汤水似乎真的淌进胃里了。他听到对方舒了口气,骂骂咧咧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起身离开。

    果然是贺一九。

    其实从一开始,韩琅已经感觉到这人的气息无所不在。环绕在周围,却莫名地让人安心。他本想摇摇头,解释一下,他觉得自己明明只是中了麻筋散,怎么会扯上春瘟?可是他的脑子也锈住了,稀里糊涂的。没等这个念头真正成型,他闭上眼,再次昏睡过去。

    这回不知道又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他的侧面正好是一扇半开的窗户。外面是夕阳,明亮而柔和的余晖洒满视野,色调显得有些虚幻,令他一时间有种尚在梦中的错觉。身体依旧虚弱,自己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整个人薄得还比不上一张纸。

    他稍微动了动,艰难地扭过了头。窗外的木廊台上懒散地靠着一个男人,是贺一九,嘴里还叼着一根细长的青草。倾斜的黄昏把一束朦胧的光线打在他身上,留给韩琅一个逆光的背影。那人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身上的痞气和调皮劲儿仿佛已经无影无踪了,这就是一个普通人,身上的平凡与孤单甚至让韩琅有一种接近他的冲动。

    这时贺一九才回过头来,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摆,然后踱进了屋子。两人的眼神相遇的时候,韩琅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喜,那人快步走来,一双大手直接覆上了韩琅的额头。

    ”醒了?”对方道,然后又自言自语一般嘀咕了几句,”退烧了就好,退烧了就好。”

    韩琅想说话,却感觉喉咙仿佛被黏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贺一九觉察到他的举动,马上给他端来一碗清水。韩琅的手抬不起来,他就用汤匙舀着,一勺勺喂进去。

    久违的清凉,逼走了他体内的那股浊气。他这才嘶哑地开了口:”我怎么了?”

    ”春瘟,”贺一九转身去放碗,回来以后顺手拍了拍韩琅的脸,力道不重,但也有埋怨的成分,”你怎么搞的,小半会儿不见,先是中毒,我去帮你解毒的时候突然就开始发烧。起初我还以为是□□的关系,再一检查,居然是春瘟。你知不知道这个病有多恐怖?搞不好因为你一个人,全村都要完蛋。”

    韩琅苦着脸,也没力气动,就哀叹了一声:”怎么就染上了……”

    ”我还想问你,”贺一九蹙眉道,”算了,反正倒霉的也是你。我不敢把你带回村,找凤仙儿软磨硬泡好久她才答应把老家的小屋租给我用。啧,老子替姓冯的看病,挣来的那点银子全花在你的房钱和药钱上了。”

    韩琅讷讷地望着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多谢。”

    贺一九噗嗤一声就笑了,道:”谢什么,要你还的。”

    韩琅听话地答了一声:”知道了。”

    贺一九望了他几眼,忽然伸手搓了搓他的刘海,直到韩琅厌烦地回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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