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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案铭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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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色的议论。

    这次的雇主不是一般人,他已经感觉到了。对方见到他第一眼,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他开出的价格很可观,而且竹贞从来没有接过这样的活计……以前他刺杀商贾要员,劫走机密文件,不过从来没有人让他刺杀平民,足足三十一个。

    同情他们?不,当然不会,只是觉得新鲜。现在任务完成了,虽然让突然冒出来的县尉逃了,不过也不碍事,本来对方就不在自己的目标之列。雇主约他在这里见面,眼看着天快黑了,对方还是没有出现。

    竹贞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天色不早了,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先行离去。正在这时,四周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他心中大懔,突然感到一道锋锐之气迎胸而至,他全凭本能抵挡,金属碰撞,发出”铛”的一声。

    中计了!

    黑暗中浮现出无数人影,看不出有多少,但都是内力上佳的好手。竹贞心叫糟糕,立刻拔出腰间短刀迎敌。对方显然知晓他的弱点,连他只擅远攻不善近战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瞬间七八个黑影将他团团围住,各个黑布蒙面,只留一双杀气腾腾的眼。

    是要杀自己灭口?啧,看来剩下那半佣金是没指望了。

    竹贞倒是没有心疼自己的性命,暗暗抱怨之后,猛地往右侧一滚。对手的刀剑紧紧贴着他衣摆刺下,他手中洒出一把毒镖,将面前一个敌人钉成了筛子。可后面突然闪出两人,竹贞避开一处,却避不开另一处。鲜血四溅,肩膀和腰腹各挨了一剑,他跌退半步,勉力格开了对方剑刃。还没来得及喘息,更多的对手潮水般涌来,封死了他的退路。

    ”谁雇你们来的?”竹贞的语调冷若冰霜,鲜血沿着手臂滴落,坠入地面。

    没人回答他。

    ”我可以出十倍的价钱。”他将短刀举至身前,缓缓道。

    领头那个”嗤”地笑了声,正要开口讽刺他的天真。正当这时,竹贞突然抽身急退,对方被他先前的话语分神,竟然一时没来得及缩小包围。竹贞疾退两丈,袖中突然滚出一枚烟雾弹。”轰”的一响,眼前顿时被黑烟阻挡。众人骂骂咧咧,还想再追,等他们冲出烟雾时,竹贞已经运起轻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跑不了的!”领头的一声暴喝,”跟着血迹走!快!”

    竹贞也知道,自己不过逃得了一时,之后会发生什么还是未知数。他匆匆捂紧了腰腹的伤口,点了几个穴道,免得失血过多。

    黑夜降临,视野受到阻碍,对他来说既是机会也是麻烦。他凭着几天来对周边环境的记忆,摸索着找到一座山洞,闪身躲了进去。敌人的脚步声还没有传过来,也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躲多久,立刻从腰间革囊里掏出金疮药,先给自己简单包扎。

    四周的岩石附着着潮气,又湿又冷。他气喘吁吁,冷汗直流。对方的剑刃淬毒了,真是阴损的手段。现在毒液侵入身体,他虽然受过训练,但还是有些头昏眼花。

    洞口不太安全,天生的直觉提醒他应该躲到更深的地方。毒素使他的眼睛在阴暗中很难视物,他只能跪趴着一步步向内前进。手在阴冷的地上摸索,忽然碰到了一滩冰冷的软物。

    他本能地打了个寒碜,眼前这摊”冷肉”似乎被人打搅安眠,缓缓地移动起来。他隐约看见这活物像蛇一般吐着黏腻的舌头,呼出带着腥臭和腐朽的寒气。接着,一个身子立起,金色的蛇曈死死地盯着他。

    他顿时毛骨悚然。
第16章 石龙2
    竹贞是被一堆乱哄哄的动物叫声吵醒的,猫叫、狗叫、鸡鸭鹅羊什么都有,简直是一团大杂烩。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跑进了什么农家大院,一时间有些稀里糊涂的,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想不起来。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困倦的感觉弥漫周身,他下意识地用被子堵住耳朵,还想再睡一会儿。

    他又沉沉睡去,动物的吵闹却有愈演愈烈之势,仿佛聒噪的蚊虫在他耳朵里嗡嗡喧哗。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挥挥手想驱赶什么。这时突然感觉身旁一重,有什么东西压在了榻上,接着一个温热而且粗糙的东西搭上了他的额头,撩开了碎发。

    面具!

    面具呢?!

    久违的触感令他突然惊醒过来,右手扬起,藏在身上的毒镖却没了踪影。他心中大骇,这是被敌人搜身了不成?!再往四周一看,才发现到处都是朦胧一片,好似像隔了一层雾,只能勉强分辨是白天,面前坐了一个人。

    失明,而且被俘?

    他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他被人暗算,躲到山洞里,遇到了一只来历不明的怪物。然后呢?他只记得那怪物袭上来,他用力将对方格开。或许是失血和紧张作祟,毒素飞快蔓延,他疼得五脏六腑都像着了火一般。手心里的虚汗让他再也握不稳刀刃,倒下去之前,怪物不知道上哪儿去了,面前依稀看到一双男人的脚。

    回想到此终止,他脑子里顿时闪过数种不祥的猜测。此时此刻,视野模糊应该是毒素还没有根除,手脚也有些虚软,体力显然没有回复。他从小受过训练,寻常人碰到这种毒肯定死透了,他虽然能撑过来,但也够呛。眼前这人又是谁?自己没被毒死,莫非要成为任他刀俎的鱼肉?

    “你是谁?”他阴冷地问道。

    周围的吵闹更烈,但他的视野只剩下面前不到三尺,其他都是一团模糊的光晕。对方没有回答,甚至也没有动,竹贞看不清那人的表情,突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掐住了他的下颚。

    要逼供?

    竹贞也顾不得太多,为了不被敌人□□,他口中舌头一顶,就要服下一直藏于齿缝中的自戕□□。哪知对方反应比他还快,手指直接探入口中,硬撑着不让他牙关合上。竹贞用力挣扎,却不能撼动对方分毫,只能由那人手指一抠便把□□拿去。竹贞被呛得咳嗽,等缓过神来,那双钳子一般的手已经箍住他的肩膀,硬把他往后摁下。

    脑袋接触到枕头时,竹贞有些迷惘。视线往周围一扫,似乎是张简陋的床榻,铺了厚厚的棉褥。再远的就看不清了,只是一团又一团的虚影。

    “你想做什么?”竹贞的语气还是这么冷硬,带着一股绝望。他想直起身来,却被死死摁住,“先说清楚,我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别的事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丝一毫。”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突然落在他面前,等他看清楚以后,发现是只断了一只耳朵的小黑猫,此刻正冲他呲牙咧嘴,全身毛发根根立起,尾巴炸得像个蓬松的鸡毛掸。

    竹贞一愣,接二连三发生的一切让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周围乱七八糟的怪声更盛,突然他感觉肩膀一轻,那人把手收回去,一把提起黑猫的脖子,顺手就扔了出去。

    喵嗷……

    接着又是一通动物狂吼,竹贞不知道面前这人做了什么,周围瞬间就安静了,甚至可以听到外头呼呼的风声。

    竹贞搞不懂了,他眼睛只能看近处的东西,这时对方凑了过来,他终于能模糊看到那人的脸。是个三十不到的男人,剑眉鹰目,乍一看有股凶悍之气。但他的眼眸很深很静,像一汪幽冥的池水,没有半点波澜。

    他对竹贞比了个口型,竹贞看了三遍才懂,是让他躺下休息。竹贞又问了一遍对方是谁,那人平静地指了指喉咙,没有说话。

    是个哑巴?

    竹贞心中五味杂陈。瞎子碰上了哑巴,这算个什么事?

    正烦恼着,对方的手直接盖住了他的眼,硬将他眼睑抹下。后来,可能是挨不住体内的虚弱,竹贞还是闭了眼,又昏昏睡去。

    +++

    再次醒来时,他的眼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惜调息时依旧感觉到内力虚薄孱弱,就像个从未习武的普通人一般。外面的天色应当是上午,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子还真是一贫如洗。一张床榻,两个蒲草绑的坐墩,一个破破烂烂、好似皱核桃一般的的柜子,旁边放着几件农具。

    竹贞掀起床褥一看,下面垫的果然是茅草,这褥子虽然旧了些,应该是洗过的。屋子里的陈设虽然简陋,也都是一尘不染,看来主人不是个邋遢的人。

    不过墙角的一排碗吸引了竹贞的视线。就是那种普通的陶土碗,几文钱一个,现在连乡下人都不太用了,喜欢用稍微细腻一点的瓷。就这样几个陶碗,整整齐齐,一字排开,足有七八个。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隐隐约约好有股奇怪的味道,像动物毛皮的臭味。

    竹贞蹙起了眉。

    再一侧头,他发现床头也有一只碗,里头盛着深褐色的汤药。给自己留的?他拿起来,迎着光线轻轻晃着碗边,看那液体在碗里慢悠悠地打转,渐渐飘起几片药渣。他又凑上去嗅了嗅气味,有股清香,还有股甘甜的气息。

    上芝草,辟毒藤,还混了一点甘草。都是常见的解□□。那人是个大夫?竹贞转念一想,又否定了这个判断。长期生活在深山里的人,多半都会认识草药,以备不时之需。这说明不了什么,顶多说明,那人的确想救他。

    是纯粹的善心,还是……

    竹贞喝了汤药,掀开被褥,慢慢站到地上。这时他发现自己之前带的东西都被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毒镖、面具、短刀,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每件都在。

    不知为何,他有些触动,收了几件带回身上,然后盯着那柜子渐渐出了神。直到清风吹开虚掩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他才幡然醒悟。

    外头已是艳阳高照,和煦的阳光从门缝洒进屋内,把地面照得仿佛湖水般柔和明亮。他迈开步子朝着大门走去,一不留神,脚尖碰到了地上的陶碗,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一声凄厉的猫叫传来,就像一个领头的号子,四周瞬间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怪叫声,犹如二月破冰的大浪汹涌而至,连绵不绝。竹贞心中大惊,一侧身,就见一只鹅嘎嘎地叫着飞上窗台,坚硬的喙就像猛兽的利牙一般向他啄来。竹贞当然不会怕一只动物,退了一步,视线一转就看见门口接二连三地探出好几个毛茸茸的脑袋:三只猫,一条狗,还有一头羊。

    竹贞“咳”了一声,有些无奈。他一动,那群动物叫得更疯狂了,甚至呲牙躬身,想要气势汹汹地朝他扑过来。竹贞比了个斥退的手势,狠狠瞪了它们一眼。杀气弥漫,它们果然退缩了半步,但依旧昂着头冲他喵喵汪汪叫个不休。

    竹贞身上背负的命债不计其数,许多人都说他煞气重,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不讨动物和孩子喜欢。就像现在,哪怕他什么也没做,所有的动物仍然把他当死敌对待。

    不过,他也无所谓,他这人本来就欠缺感情,待人接物都冷冰冰的。刺客向来不得善终,他可不想到那一天时,自己还对世间有所牵挂。那样活着的人太累,也太可怜,他不屑于此。

    动物们仍在冲他没完没了地叫,他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淡定地从它们中间穿过。这时他才发现,这些动物们多半都是残疾的。比如那只少了只耳朵的黑猫,还有三条腿的狗,被狼咬伤的羊。另外两只猫,一只秃了尾巴,一只瞎了右眼,就连那只鹅身上的羽毛都有烧焦的痕迹,尾巴黑乎乎的一团,像刚去炭灰里打了个盹一般。

    竹贞明白了,这里的主人肯定是个慈悲得过了头的大善人,不然怎么会什么都往家里捡。再看周围,院子朴实得连篱笆都没有,远处有一块菜地,种的都是些最常见的蔬菜。门外堆着些乱七八糟的废旧物:脏兮兮的水桶,沾满泥浆的锄头,一张歪歪斜斜的渔网,还有已经破了个洞却舍不得扔的簸箕。坑坑洼洼的墙角还有动物的粪便,放眼望去,竹贞看不到任何值钱的物事,这里的主人究竟穷到了什么地步?

    要养这么多动物,也难为他了。竹贞心想。接着他又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这人把自己带回来,莫非也是当小动物那样捡了吧?

    他极度不爽地“啧”了一声。

    也许是他的模样太过放肆,在院子里四处参观还一脸嫌弃,动物们愈发愤怒,咆哮不休。他甚至在水桶后头看见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鸡窝,里头冲出一只趾高气昂的老母鸡,脖子直愣愣地挺着,好像要冲过来啄烂他的腿。

    竹贞忍不住笑了,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笑过,在一群圆滚滚毛茸茸却气势汹汹把他团团围住的小动物中间,捂着嘴,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直到门口出现一个魁梧的男人……用魁梧可能过分了点,竹贞觉得那人身材很匀称,四肢修长,但肌肉精悍,明显是练过的。不过这样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相貌也不差,却穿着一身补丁满满的粗布短打,扛着锄头慢悠悠地走着,身上还有地里溅上去的泥点子。在竹贞看来,实在是给他一种颠倒错乱的感觉。

    对方走近了,动物们立刻告状一般跑上去,继续吵闹不休。竹贞收回了笑容,又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情。不过他没能维持太久,男人走过来的时候还是松动了些,因为他看到对方拿的草篓里装着药草……上芝草、辟毒藤、甘草,都是自己在用的。

    他咕哝着道了一声谢。

    男人面色沉静,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叫人看不透。他冲竹贞点了点头,右手一扬,只需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周围的动物全都住了口。竹贞惊讶地眨了眨眼,对方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他伸出手,直接握住了他的肩头。竹贞发现这人力气真大,果然是个典型的庄稼汉,扯得自己都有些痛了。不过那人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口,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挣开。

    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哑巴计较。

    对方看完以后满意地拍拍他的头,弄得他相当不满:“你把我当成猫狗捡回来的?”

    对方摇摇头。

    竹贞故意冷笑一声:“自作聪明。你也不想想我什么身份,会害死你这乡巴佬的。”

    男人的表情依旧平静,居然笑了,还冲竹贞比划了几个手势。竹贞看明白了,他是说午饭时间,叫自己来帮忙。

    “你倒挺会使唤伤员。”竹贞道。不知为何,和这人在一起时,他会莫名其妙地放松下来。这时对方转过身去,竹贞才看见那人背上爬了个东西,黑黢黢的,长了不少花花绿绿的斑点。他本以为是个什么怪异的背囊,结果那东西突然动了,一溜烟从男人的后背爬到了肩头。

    竹贞顿时有种鸡皮疙瘩起一身的感觉。他想起这是什么了,这分明是那天山洞里他见到的怪物!
第17章 石龙3
    “你——”竹贞指着那东西,刺客的本能让他不会露怯,但震惊已经写在了脸上。

    男人见状,用手一托,怪物的前肢就攀上了他的胳膊,粗长的尾巴晃晃悠悠地垂在后面。竹贞这才看清,怪物约莫四尺,长了个扁圆脑袋,金色竖瞳,舌头滑腻而且长。它的指尖长着勾爪,此刻牢牢地抓在男人的衣服上,身上布满了五彩斑斓的圆形斑纹,尾巴带刺,看起来极为诡异。

    不过这样一看,倒比山洞里平易近人多了。那天竹贞受伤,心思纷乱,身上还中了毒,看到的也是幻觉与现实并存,所以还以为见到了怪物。这回他想起来,以前家里制毒的暗房就有类似的东西,不过没那么大,手掌来长,去除内脏以后风干,可以用来配药。

    记得是叫石龙子。

    他对男人道:“这也是你养的?”

    男人点点头,蹲下身,石龙子就顺着他的手爬到了地上。这么一看,这东西也不算太丑陋,一双眼睛油亮亮的,胆怯又伶俐地望着四周。周围的动物似乎也不敢惹它,自动让开一条道,那只三条腿的狗起先还不太乐意的叫了几声,等石龙子一靠近,就夹着尾巴,急匆匆地落荒而逃了。

    石龙子一直攀到院里一棵矮树上,找了个枝桠卧好,不动了。

    竹贞背着手去陪男人做午饭,看他持着斧刃都豁口的斧子,在院子里娴熟地劈柴。阳光明媚,那人古铜色的肌肤浸出一层薄汗,熠熠发亮,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竹贞觉得这人没这么简单,一个独居在林子里的哑巴,养着一群动物,

    “你习过武?”

    男人摇了摇头。

    竹贞露出怀疑的视线。

    他后来还是没多问,应当是他多年刀头舔血的直觉,他嗅不到男人身上有任何世故的江湖气。男人劈完柴就开始生火做饭,熬了一锅菜粥。竹贞一贯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站在旁边看着,男人也没管他,只是有些猫猫狗狗总喜欢对着他露出一副厌恶的视线,好似他是个侵略者。

    午饭格外简陋,就是一碗粥,连咸菜都没有。男人把饭桌支到院子里,动物们就在周围围了一圈,等着捡遗漏的残羹剩饭。气氛意外的和谐,竹贞虽然嫌弃餐点寡然无味,倒也没说出来。他很少这么安静地吃饭,主要是面前的人太沉默,和一块石头没什么分别。

    “你叫什么?”

    饭后,他帮着那人收拾碗筷,顺口问道。

    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院子里随手捡了一个柴禾,示意竹贞跟上。竹贞看他在沙地上写了“阮平”两个字,字不难看,还有股老练刚劲的气势。

    “你读过书?”竹贞挑眉道。

    阮平点头,又写了“哑疾”两个字。

    “你父母呢?”

    阮平摇摇头。

    这种对话太困难了,只能靠猜的。竹贞大体想明白了,这人是后来才哑的,父母双亡。看他又像个有骨气的,好歹读过书,不会像寻常的哑巴一样落到上街乞讨的地步。到这里过这种遁世一般的生活,虽然贫困,不过也很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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