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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晓明把AA推了起来。AA乜起眼睛打量四周，问方晓明道：“什么事？”
方晓明说：“下课了。”
AA说：“哦，这是……哦，教室。哦，那我们走吧……”
这里的冬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我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屹立了几棵大树。他们好像是被谁夜里放在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突兀。不过我问了一下同事，他们的回答是：“胡说八道，这树从我来时就在这了……”
说这话的人是小斯，他来这里5年了。这里我只来了三年，但他比我小。除此之外，他还告诉我说：“方方，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应该去看下心理医生。”
我承认，我最近压力是大，眼前老有幻觉。但我不承认我把我的压力释放出来，让周围人感受到了。我觉得我的幻觉都是我小说里的内容，这是一个作家应有的素质，而非我的脑袋出了问题。事实上，我觉得我的记忆倒是真的出了点问题，照小斯的说法，眼前这几棵树，我应该可以透视出他们的年轮才对。
现在，这几棵树就立在那里。凭借着我已有的印象，我可以断定，这几棵树是法桐树。但是我也无法肯定这几棵树就一定是法桐树，也可能是别的。透过满是哈气的玻璃，我隐隐约约的看到这些树上的叶子还未完全掉光，事实上就没掉几片，全像些蝙蝠一样掉在树干上。这说明这里没什么风。此外，地上花池里的小草也是一半黄，一半绿，仿佛中年人斑秃的头皮……
我想起米兰&；#8226；昆德拉。
现在，方晓明和AA就走在这样一条林荫路上。周围的树每一棵都和我眼前的一模一样。周围的青草也是又青又黄。不同的是，这里是海边，吹着徐徐微风，不足以吹掉那些枯树叶，倒让方晓明觉得十分寒冷。
方晓明问：“你冷不冷？”
AA摇头说：“没事。”
方晓明把一件外套脱下罩在AA身上，仿佛数学公式里，等号两边的“移项变号”。任何爱情都是一场数*算，不输的前提是要保障中间的等号成立。倘使有人马虎，或者故意破坏等式。爱情便不存在。方晓明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等号。这公式不难，方晓明不会算错，除非他分心。
AA问方晓明：“你冷不冷，呆会肚子要疼了。”
方晓明回答：“不冷，呆会上车了。”
说完，他挽起AA的手，朝远处的——110走去。
汽车沿着这座城市的边缘渐渐驶向中心。车里的样子和梦境里的不大一样，没有那么多人。方晓明和AA坐在最后一排，透过和我眼前一样的满是哈气的玻璃，朦朦胧胧的看到窗外的一切。一切都只是个轮廓。郊区的地面颠簸异常，这里的道路半年前刚刚铺好，半年后又坏了。这说明这里经常有大车通过，而且人特别多，所以把刚铺的地面压坏了。因此，计划生育还是应该贯彻下去。
恍惚里，方晓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在窗户上签了个名。透过清晰地看不清楚是什么的“方晓明”三个字，方晓明知道到站了，便又在窗上签下了AA的名字。
AA说：“真难看。”
方晓明一笑，领着AA下车。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肯说他的字难看。方晓明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进步。他的未来目标是征服全人类。不过未来有些远，而且现在都说2012世界会毁灭，因此有没有未来还不知道，就要先从眼前的目标做起。眼前的目标是——征服另一个人类。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暗淡了下来。这一晚的月亮是一个半月，不过颜色很好看，橘红色，表面又有些轻薄的云飘在上面，像是穿低胸装女人时隐时现的*……方晓明看着天着迷，这么美丽的月亮。倘使现在有本书摆在他面前叫他选，方晓明一定会选看月亮而不是看书……这其实就相当于选择看美女还是看美女明星。当然，这两者各有利弊。美女就像书，只要你不把她弄丢了，她就永远是你的，虽然周围会有重样的，但你如果仔细品味，还是会发觉细节的不同；而女明星就像月亮，虽然独一无二，并且每天都能看见，但是看得见摸不着，并且每天都是那一个姿势。
方晓明看得出神，停在那里不前。这时有个人推了推他。
方晓明说：“别动。”
那人又推了推他。
方晓明说：“你等会，你看看多漂亮。”
那人道：“漂亮也得给钱啊。”
方晓明突然回过神来，发现眼前又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手里捧着一堆的玫瑰，伸出一只手来找他要钱。
方晓明道：“什么钱。”
那人瞅了瞅AA。方晓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AA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棵玫瑰。
方晓明说：“哦，多少钱？”
那人道：“20。”
方晓明说：“去你妈的，不要了。”
突然，方晓明感到今天群众的兴致比以往哪天都高，瞬间围了上来。过了一会，他才发现这些人还有一个特点——围得特别近。这说明这些人并非盲从的群众，而是受唆使的群众演员。
方晓明道：“大哥，你这是干啥，有话好说。”
那人道：“卖花，你好说我就好说。”
方晓明道：“我好说我好说，大哥你看15块怎么样，我一个穷学生，钱都让办教育的赚去了，哪还有钱……”
那人道：“少废话，别以为我没受过教育，我也是大学毕业的，说不定还是和你一个学校的。大学生没钱？没钱你泡妞？想当初我们室友，那小子一月给他娘们花三千块钱。操他妈的。三千啊。我爹我娘一个月不吃不喝，才2750块钱，还缺他个二百五。操他妈的……”
方晓明说：“大哥你别急，也许人家有钱。再说，人家花钱给自己女人，你着什么急，又不是给你女人。”
那人道：“就是给我女人……”
方晓明顿时无语。这时，那个人突然跪倒在他面前，哭了起来。AA手里拿着花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外围的群众们看到此景，感动得纷纷……离去。
一个人道：“妈的，原来是个同性恋。还以为打群架呢……浪费感情。”
另一个人说：“你看人家同性恋还送这么多玫瑰，你就从来没送过我玫瑰。”
边上一个人质疑道：“不是吧，同性恋现在也送玫瑰？”
过了一会，一个交警跑过来道：“干什么呢，不要妨碍交通。”
人群里有人道：“这里有人卖天价玫瑰。”
交警说：“我不管你玫不玫瑰，那是物价局的事，我就管你妨碍交通。这个路口没按摄像头，你们在这里非法*，扰乱了我的视线，呆会有人闯红灯我没看到，这笔损失你们谁来负责？”
正说时，一辆红色法拉利从人群背后疾驰而出，瞬间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交警不堪愤怒道：“操！”
交警道：“都给我便道上去。妈的，不是因为你们，罚完这个我就下班了。现在还得再罚一个。”
交警说完，自己先以身作则上了便道，同时观看底下人民的执行力度。方晓明把卖花的扶起来道：“同志……哦不是，同学……你不要难过了，你的花我要了，20就20。”
卖花的哽咽道：“我不卖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这些玫瑰你都拿去吧，算我送给你的，祝你们幸福。”
卖花的说完，一把把全部的玫瑰推进AA怀里。AA躲闪不及，只掉在外面一棵。
方晓明说：“这怎么行。你爸你妈一个月不吃不喝才赚2750块钱，还差……”
方晓明话没说完，卖花的人已经走远。AA从地上拾起那支玫瑰，插在她胸前的花丛里。方晓明转过身来，看到一张夜幕下被无数鲜红玫瑰簇拥的脸，顿时觉得暖意融融。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4）
离这里最近的一条商业街是这座城市最大的一条商业街。这条街与一切和商业有关名词一样，充满着恶臭，并且有一个恶俗的名字。它叫做——大铜钱商业街。当然，这个名字不是凭空捏造的，在这条街的中心，真的有许多大铜钱，而且都在地上，唯一的缺点是拾不起来，人们只能用脚踩，而且越踩越深，稍不注意，还容易把脚卡在铜钱中间的方孔里。这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掉钱眼儿里了”。
AA捧着一大团玫瑰走在街上，时常招来路人的围观。大家关注的焦点是：“今天玫瑰是不是特价。”当然也有一些个别人跑过来问：“小姑娘，玫瑰多少钱一支。”这时候，AA就会回答：“不要钱，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方晓明就会感到十分的难为情，因为他知道这些花不是自己送给她的，但自己确切无疑是她的男朋友。这是件很矛盾的事。他也很无法理解AA看到花时的兴奋。他不知道其实每个女孩的心底都有着生来对花的向往，可郁闷的是，更多的女孩一辈子也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给自己的花……当然，死了以后不算。
方晓明对AA说：“我们先把花放下，再去吃饭吧。”
AA问：“放哪？”
方晓明犹豫了一下，告诉AA说：“我租了间房……”
AA看着方晓明，半晌，终于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说：“行。”
沿着四周围林立的小店，方晓明他们来到了这条街的中心，也就是刚才所说“大铜钱”的所在之地。这个地方，方晓明无论第几次来，都总能看到有人拍照，照铜钱和铜钱之上的人。这些人多半是外地人，来到这里淘金，因为没有淘到金，所以来到这里发泄。方晓明搂着AA从旁边溜过去。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方晓明觉得就是这附近没错。可方圆百米，他没有看到一栋像人住的建筑。一切楼房都张着嘴，像是一个个消化系统，消化着人们的钱财，然后把废物吐出来……方晓明决定去询问一下当地的居民……他走近一家杂货铺，一个中年女老板正戴着一顶滑稽的圣诞帽在门前扫土。她没穿圣诞衣，可身上的赘肉倒正贴合圣诞老人的曲线，比穿上圣诞衣更加逼真。
方晓明道：“麻烦问一下，这里应该怎么走？”
圣诞老女人抬起头来，先打量方晓明，而后就被AA手里的一大堆玫瑰吓了一跳，然后才看纸条上的字。纸条上的字看得最快，一秒钟以后，老女人指了指身后屋里的一块牌匾。方晓明定睛一看，牌匾上写着一句七绝诗：先买东西后问路……
方晓明笑道：“阿姨我不买东西，就想跟您问下路。”
老女人说：“没看我这正忙呢吗。你们现在年轻人一点规矩都没有，哪有不买东西光问路的。这样问路没人告诉你。”
方晓明顿然开悟道：“哦哦哦，我知道了，我买东西。”
老女人说：“买顶帽子吧，大过节的。这么多花都送了，一顶帽子就别吝惜了。”
老女人说完，从一个篮子里抽出一块歪歪囊囊的布，在空气里抖了抖，成了一个帽子，递给方晓明说：“5块。”
方晓明说：“怎么这么贵。”
老女人道：“你不问路啊。”
方晓明说：“问，可5块也太贵了。你这成本一块钱都没有。”
老女人说：“你哪这么多废话，不爱要别要。老娘我昨天一宿没睡做这些帽子，你还挑，挑什么挑。”
方晓明无语，把帽子戴在头上试了一下，不看镜子就觉得自己很二。
方晓明说：“这太二了。我不要。”
老女人瞥了方晓明一眼，一把将帽子夺过来套在自己头上。这样，她就变成了超级圣诞老女人。
方晓明说：“我买点别的。”说完，他看见柜台上摆着一包“恰恰瓜子”，便回头对AA道：“吃瓜子不？”
AA说：“都行。”
方晓明说：“那来包瓜子。”
老女人道：“8块。”
方晓明道：“我操，你疯了吧。”
老女人做出一副“我就是疯了”的得意表情道：“这里是商业街，当然比别的地方贵。”
方晓明说：“算了算了，赶快告诉我们地方。”
老女人收下十元钱，找给方晓明两块，同时冲屋里扯脖子嚷道：“大刚子下来接客儿。”
方晓明惊道：“你要干吗？”
老女人说：“送你上路。”
片刻，老女人意识到自己貌似说错了，纠正道：“送你上楼……”
不一会，大刚子从屋里出来。方晓明顿时才明白中国人起名字原来都是寄托希望。这个大刚子不刚又不大。矮小的身躯一头卷发，倒像是个……卖羊肉串的。
大刚子看到老女人，第一句话是：“干吗？”
老女人道：“带这俩人上去。”
大刚子道：“你自己带，我正给人烤串呢。”
老女人厉声道：“你带不带？小心我抽你。”
大刚子一脸无奈，对方晓明问：“去哪？”
方晓明把纸条递给大刚子。
大刚子扫了一眼说：“跟我来吧。” 。。
（5）
穿过幽暗的弄堂，方晓明豁然开朗。因为这间杂货铺的后半身是个烧烤店，那里灯火通明，一个挨一个的坐满了穿着军大衣喝酒行令的食客。屋外的严寒也未能阻挡他们不回家的决心。透过一扇窗，方晓明终于见到了楼梯的模样。大刚子把他们领进楼梯里，方晓明恍然悟道：“原来是这儿。”
大刚子没回头说：“你们是那个人介绍来的吧？”
方晓明问：“哪个人？”忽然间又想起陶先生，便道：“那个姓陶的？”
大刚子说：“对。他租了我家的房。再转租……”
方晓明说：“你家？那这么说刚才那个悍妇是你妈？”
方晓明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大刚子道：“是你妈！那是我老姨。我妈早死了……”
方晓明沉默不语。
一直到楼上，大刚子问方晓明：“姓陶的收了你多少钱？”
方晓明留了个心眼说：“80。”
大刚子说：“这孙子太黑了，这房我们只租50。你以后再来就直接找我，别让那孙子赚中介钱。这些房全是我的，就这层租给他了，不会没房。”
方晓明道：“那看来你也是有房一族的富二代了。哈哈。”
大刚子说：“还行吧，勉强糊口。要是政府哪天来人要拆我的房，我就跟丫拼命。死给他看。”
方晓明安慰道：“不会不会，政府虽然不会给你安家，但会给你安家费的。”
大刚子看了一眼方晓明，指着一扇门说：“就是这了。你们晚上活动时轻点，这屋家具有点老了，不过反正是日租，你们也用不着，床还结实……”
说完，大刚子下楼去了。方晓明探头道：“没关系，我们一会出去，不在屋里活动。”
方晓明说完，转过身来弄门。一只手拿着钥匙，另一只手用手机照亮。在微弱的光线下，方晓明终于把钥匙对进锁眼里，拧了两圈之后，门开了……狭窄的门厅里居然亮着灯。方晓明拉着AA进了右边的屋子。这是一间……方晓明不知怎样形容它，总之就是很平常的一间屋子，没有惊喜，也不算扫兴，和我现在住的这间差不多。傍晚时，我回到这间屋里，有个女人就在厨房替我烧菜。当然这是回来的早，倘使她回来晚了，吃饭的时间就要向后平移一个半小时。因为这里不光住着我一人。还有许多人，我们之间素未谋面，甚至不知性别，然而却同住一个屋檐下，共同维持着同一个秩序……这间屋子里有种异己的颜色，我总觉得它不是属于我的。当夕阳映射在它的窗户上，屋里就会有一种昏黄。现在，方晓明眼前是淡薄的白色，一切都那么的似曾相识。AA坐在那张古旧的床上，上面有条肮脏的被子。AA把被掀开，把玫瑰平铺开。少了光线的滋润，花儿显得凋零。烧菜的女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个盘子对我说道：“还不快去盛饭。”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6）
在另一间房里，AA把花放好，直起腰来说道：“真恶心。”
方晓明凑过去，在她淡白的面颊上吻了一下道：“怎么啦。不喜欢这里？”
AA摇头说没有。
AA说：“你没听刚才那家伙说的话么？”
方晓明问：“哪个？”
AA说朔根寻源道：“悍妇的儿子。”
方晓明仔细回忆了一下，不觉有什么不妥，除了最后一句。
AA道：“真是什么样的妈生出什么样的儿子。”
方晓明据实纠正道：“那人不是他妈……”
AA道：“不是他妈是你妈？”
方晓明说：“……也不是我妈。”
AA说：“那不完了。我不管，反正都差不多，都是一条血脉。我以后儿子要是像他这样，我就掐死他。”
方晓明听得不寒而栗，连忙道：“别别，你是我妈。哪有你这样当妈的，小孩子要教育，你看，你妈要是不教育你，你能长成现在这样么？”
方晓明自信这句话说得软硬适中，以AA的智商绝对不会理解出它的第二层意思。
AA“哼”了一声，不和方晓明说话。方晓明把她抱到腿上，仔细的亲起来。在这暗淡的灯光下，一切爱情都是因为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而方晓明接吻的习惯是接着接着突然把眼睛睁开……他从小就有这个习惯，当然那会儿不是接吻，而是上课……他总喜欢在周围人都专心致志听讲的时候把自己抽出来，看他们的表情。每当这时候，方爸爸就要来一次学校……这也可以理解成为接吻与上课的共同点，都是心与心之间的交流。而不同点就在于接吻是一对一的交流，上课却是一对多的交流……不过好在有一部分同学不听讲，主动放弃交流的机会。
方晓明深情的吻着AA，突然，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实际上，冲动就是一件事情想多了或者做多了留下来的后遗症。方晓明此时很想把眼睛打开，看一看AA的模样。这种心理他总也控制不住，但一方面，他又觉得眼前正进行的，是一项伟大到仅次于创造人类的神圣仪式……在这样的纠结里，方晓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把眼睛睁开了。与此同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