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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狭路相逢-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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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夏天在雨伯父的身边最棒了,一点都不热。土豆还想着,如果让雨伯父捏脸倒是可以的,因为也能享受一下吹冷气的待遇,可惜雨伯父对他的小肉脸,没有父皇那样感兴趣。

    雨化田看到土豆满眼求抱抱的神情,又瞥见了一边朱由检隐秘吃醋的表情,马上把土豆给抱了起来,“太子又长高了一些,这段日子都在坚持锻炼吧。等到佑仁随着你吴叔回来,你们也能切磋一下。”

    “可是我总是赢不了。”土豆往雨化田的怀里蹭了蹭,让朱由检隐秘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小灯泡在自己抱抱福利就没有了。土豆完全没有接到他父皇的隐晦眼神,而是继续说着自己小烦恼,“佑仁学功夫总是比我快,是因为他是雨伯父的孩子,所以就继承了这种天赋吗?”

    好吧,没有谁会特意去解释雨佑仁只是雨化田收养的,雨化田瞥了一眼朱由检,你的儿子你来搞定,不要让他再继续问下去了。

    朱由检装作看不见,他也搞不定这个孩子,太会思考因果逻辑也不是好事,谁让土豆其实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就算在聪明知道的多,但是在感情与为人处世上这些是智商能一瞬间填补上的,只有慢慢地体悟才行。

    “所以,太子在其他方面比佑仁聪明。”雨化田安慰着土豆,“人总不能把所有的好处都占了,对不对。”

    土豆点点头,父皇说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似乎是相同的道理,人无完人才证明是人。“雨叔,今天的西瓜很甜,我听说你要来,特地给你留了一份呢。”

    “臣谢谢太子了,太子说好吃,那一定要尝尝。”雨化田对土豆微微笑了一下,土豆虽然小,但也很懂事了。

    朱由检看着被雨化田赞了一句后土豆眼睛更加亮了一分,就不想土豆再呆着继续灯泡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说,“土豆,你还有一份要送到皇伯父那里,赶紧去吧,今天不是还要听皇伯父说望远镜的故事。”

    “儿臣这就去。”土豆有些不舍得雨化田凉凉的怀抱,外头的天气可是热了些,但是想到了望远镜与新到的那本天文学的书,还是离开了雨化田,“父皇,儿臣向告退了。”说完还朝着雨化田微微眨眼,表示他先走了。

    看着土豆离开,朱由检马上让王承恩也退了出去,坐到了雨化田的身边,“你说他怎么更加亲近你呢?明明我是他爹。”

    这句话带着酸味,雨化田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吃谁的醋了,只能找了一个借口,“也许聪明的孩子记事早,我可是在他出生没有多久就带过他好一阵子。”

    “也许吧。”朱由检却想起了周淑娴,因为土豆在乾清宫或者朱由校那里的时间长,已经很少回到坤宁宫休息了,这让她心中的失落是抑制不住的。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土豆与他的亲娘并不是很亲近。这个疑问也话赶话地说了出来,“可是土豆与皇后却不怎么亲近。”

    雨化田瞄了朱由检一眼,见他也只是在自己嘀咕,知道不是要求得一个答案,但是土豆与皇后不亲近,难道不是朱由检想看到的吗。

    在皇后的问题上,雨化田一向不多说话,就听到朱由检自己又做了一个猜测,“希声,你说土豆是不是天生喜欢比较聪明的人,比如你或者我。这样才能让他的视野更加开阔呢?”    最近朝廷中从上到下都在热烈讨论的送红包活动,对此毕自严深感头大,本来钱这个东西就不怎么够用了,皇上还要给官员们涨工资,这简直是胡闹嘛!不过皇上透露了口风,国人做事或者做官都明白一点,对于某些事情从说到做的距离可以很短也能很长,就看大家是怎么想的,对于这件事情上面的态度有多么迫切。

    朱由检急吗,养廉银子又不是发给他,而是从国库中拿出来,他能开口说要给已经不错了,就是给这波没事找事的人派一些两相扯皮的活,别来找他的麻烦即可。因此从说要涨到真的涨,其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归根到底主要不是为了涨钱,而是为了给全国官员收入大普查做一个铺垫。所以关键不是涨工资,而是在它之前的大检查。毕自严看到了这一点,当然其他人也看到了,但是他们推不得。

    对于查钱这桩事情,下面的官员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就在一年半之前,为了要把驿站的开销直接归到户部管理,不再让地方上出钱,就查过一次帐。也是为了那次涉及到各个省的大普查活动,朝廷特别成立监查司,由一众特别会看账本的人组成。

    监查司有些神秘,它的组成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明旨下来通过了考核的官员,另外一部分人的行踪却只有锦衣卫知道,这群藏在暗处的人,就是当年被捕入狱的‘特殊人才’。

    他们原本十分精通做假账,没有假账账本何来挖国库的墙角,对于一些假账做的十分精妙的‘人才’,朱由检给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们的亲属全都由锦衣卫定点看守着,而这些人必须在今后的十年中翻阅成千上百本账册,查出来的比例与他们重获自由的时间、减轻罪行的可能性,完全挂钩在一起。

    毕自严觉得这招有些损,但是皇上说了每个人都有才华,而这些人能把朝廷的钱捞到自己的口袋中,而不是简单通过下面的人贿赂其钱财的官员就更加有偏才了。与其杀了他们、贬为庶人、流放边疆,都不如用他们的特长来赎罪要有效。要想抓贪污的人,就必须知道他隐秘的手法,以己度人,这些戴罪之身最合适不过了。所以毕自严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种仁慈,真的物尽其用。

    人心中都有魔鬼。最初的贪念不再去考究为什么,可能是想要养更多的小妾,这个靠基本工资根本不够;可能是染上了收藏字画古董的风雅嗜好,这个就更加烧钱了;也可能是败家的儿子与狐朋狗友一直要花天酒地,没钱了就问老爹要,这个就是养不教父之过。原因已经不再重要,一旦沾上了就很难戒除。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

    因此,这次的全朝范围内官员收入大调查,在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他们将面对一些绞尽脑汁也要找到其身上漏洞的人,这些人都有火眼金星,能判断出你的基本工资与老婆嫁妆能够负担什么样的生活。超出了范围的,看看他们分管什么区域,就能有一二三四五的多项贪污选择可供查证。贪的小的可能只用了一种方法,那些收入与支出完全不成比例的,则是一定形成了一个贪污链条。这些都瞒不了人,在这个年头的大明,还极少出现吃穿住行都是清廉节俭,但是在家中的小房子里劈出了一个地窖,专门放黄金与白银的官员。这样只为享受囤积金钱快。感而不使用的人,已经多少有一些疾病了,不属于常规范畴。绝大多数的贪官,都会一掷千金。

    “父皇,那么这些官员也不想朝廷去查账吧。他们不会把罪证都藏起来吗?当然如果给儿臣瞄上一眼,藏了也就没有用了。”土豆一边自己挖着西瓜,一边与朱由检在讨论着由养廉银子引发的一系列行动。为什么是自己挖着西瓜吃,而不是等宫人切好,土豆表示更加原汁原味。

    朱由检对着这个虚岁四岁的儿子已经在心里面念叨过很多次了,土豆你是人不是土豆,看你如此聪明搁在以后妥妥是能进入门萨俱乐部的节奏。过目不忘、逻辑思维强、才是小豆丁却已经能够与朱由校用几门洋文进行交流了。某次把户部收上来的账本给他看过之后,已经能全面找到里面的假账弱点。如果这都不是天才,那么什么才是?!

    其实,儿砸你是高智商非反社会人士穿的吧,或者是带着系统重生,或者被外星程序俯身了,哪一样都好,要是土著的话,得要多打击人啊。

    “他们不想也不行,因为父皇给找了一个为他们着想的理由。送钱给人花,谁会真的不要呢?就算用仁义礼教做借口说不要,但是父皇一再表示要给,他们也不能往外推,否则就是心虚了。当然其中也不乏这样一个原因,他们不能真的抱成一个团说不要。所以说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朱由检一边在心中吐槽土豆的开挂模式,一边在引导着他接触朝政。你说太早了?不早了,想当年康熙七岁登基,谁知道土豆会不会有这样的一天呢。既然他的聪慧已经超过了太多人,也许连一般的成年人也跟不上土豆的知识面与接受能力,为什么不早点教呢?

    “可是父皇,除非查账的事情拖下去,不然总有真把钱给他们的那一天,国库的账册儿臣也看了,这两年都是维持平衡而已,因为几个地方受灾还免去了田赋,如此一来钱又要从哪里出来呢?”

    土豆是个喜欢动脑筋的孩子,他最初读书认字的阶段由不靠谱的朱由检与更加跳脱的朱由校接手了,而作为一个过目不忘的人,表示一炷香看一本书的无压力。掌握的语言越多后,看的书籍范围就越来越广博,其中充斥着各种新奇的东西。没有被一种思想束缚住的小孩,又遇上了教导要他凡事多问一个为什么的朱由检,那些飘扬过海的学说很快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反而是没有开始真的学习传统的四书五经,要到七岁之后才开始深入。

    随后朱由检就听到土豆自问自答了这个问题,“父皇说过百姓在天气不帮忙的情况下,生活十分的艰难,田赋是绝对不能增加,那么只有增加其他的东西,商人很有钱,难道是要增加商税吗?可是官商勾结,要他们增加商税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那么就要给他们看到更多的银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了这些银子拿出并不多的税银。”

    朱由检的嘴角差点没有抽起来,因为朝廷在扯皮,所以能空一点教儿子如何处事的他,为什么现在有面对高级计算机分析数据的感觉,不过土豆你可以再聪明一些的,这个皇位马上就交给你也可以了,父皇就解脱了。

    “父皇想要开辟一条什么样的财路呢?”土豆严肃地问到,他的嘴角沾上了一颗西瓜子,配上仍然婴儿肥的脸,朱由检瞬间感到了反差萌三个字的杀伤力。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帕子为土豆擦去了西瓜子,没有能忍住掐了土豆的肥脸一把,得到了土豆不明就里的眼神一枚。父皇的眼神有些古怪,总觉得自己被当做玩具了。他见过几次小妹的布娃娃,有时候看到那个布头肥猫也有捏一把的冲动,但是碍于长兄的身份一直屏住了,父皇对自己的脸也是总有同样的嗜好。

    土豆放下了手中的西瓜,也没有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他逃出了朱由检的魔爪范围,在一边的脸盆中洗了洗沾上汁水的脸与手,拿着丝帕擦干净后对朱由检说,“父皇,我可以自己来的,你不要每次都捏我的脸。我听到吴叔说过,我的脸就是被扯胖的。我不要做胖子,胖子不好。听说原来有个福王胖王叔,就是他害的皇伯父生了一场大病。”

    这都是哪里与哪里,吴无玥你出来,我保证不打你,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朱由检心中憋气,他知道这话吴无玥是当做笑话说的,上次讲了这个年头不能太胖,因为只有贪婪过度、营养过剩、从不劳作的人才会变得很肥,而宫中的人多半都是清瘦型的。

    土豆看过史书,自然问了为什么会有太上皇。那么福王当初的谋反与朱由校的退位,应该也被说成了胖子想要反害了皇伯父的版本,能这样与孩子说嘛?!

    “你才多大,还没有抽条呢,想想你要读的书,也没有几年让你胖了。”朱由检说到这里还拿自己做例子,“都说父子长得像,看着父皇,你觉得你是会在胖子那一挂里头的吗?”

    “这很难说。”土豆想起了自己的母后,母后似乎比父皇要胖一些,“还有母后呢。万一儿臣的身材与母后比较接近怎么办?再说我和佑仁一起练功夫,他怎么就比我长得高了,也没有我的脸大,可见就算是保持了运动量,也不一定能瘦下来,个人的身体情况各有不同。所以,父皇你不能雪上加霜了,把我的小饼脸变捏成了大饼脸。”

    朱由检都被土豆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上前一步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在土豆义正言辞的辩驳眼神下,也不再逗他了,而是摸摸他的脑袋,“好的,你说的有道理,父皇尽量不捏你的脸了。”

    “皇上,雨大人来了。”王承恩打断了天家父子的和乐场景。而土豆一听到是雨化田来了,就在朱由检的怀抱中扭动了起来。    雨化田从陕西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又一年荷花开的时候,朱由检也从乾清宫避暑到了瀛台,而这个满天繁星的夜晚,两人的心情都算不上好。

    “你瘦了。”雨化田见到朱由检后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自己离开京城四个月,一直奔走在陕西、山西、河南几省之间,为的就是查清楚这次冒良杀功背后所潜藏的暗线,他知道朱由检在京城撑着很累,但没有想到才是四个月而已就明显看到对方消瘦下去的脸。

    “这些日子是又没有睡好?”说话间雨化田已经把人抱在怀中,仔细端详起来了,而他发现朱由检又添了几丝白发,又想起查到了的那些事情,对于那些人更添加了一分杀意。若非被这些事情所累,也不至于让朱由检操劳不休,这幅面容怎么也不像才二十的样子,就是笑得温和,也抹不去那股眉眼间的风霜。

    朱由检把头靠在了雨化田的肩膀上,终于能安心地喘一口气了。他闭上了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看到你,我也才觉得自己瘦了,怪只怪相思太苦,你走了我都吃不下饭菜了,吃了没味道,但又不能不吃。”

    雨化田没有把这句玩笑的情话当做情话来听,吴无玥这段时间带着熟悉风俗的马钱子去了南边,为了将来的海运事宜做准备,不到年节是不会回来了,朱由检是彻底没有人管了。关键是他那个头疼的毛病,多思多想就必然会发作,被这几个月的事情一闹,根本不可能好好休息,只怕相思不假也惨了水分,而那食不知味是真的。

    “从前一直听你说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后来才发现最会折磨自己的人倒是你了。我在外面还时不时有个野味加餐,一点也没有食不下咽。你这么做,可见我们不是心有灵犀的,你说怎么办?”

    朱由检听到雨化田的话一下子没有反映过来,想要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被掉包了,这样的语气与他的人设一点也不符合。朱由检睁开了眼睛,使劲往雨化田的下颚看,还伸手摸摸了,“没有人。皮。面。具啊,希声什么时候会这样开玩笑啦,以前可从不会如此的。”

    “哼!”雨化田冷哼了一声,他从前是不会如此,可从前也没有把什么人真的放到心上。在京城的时候察觉不到,可是真的离开了之后,身边缺少了那个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空了一块。

    也许习惯才最会伤人,每次离开都会发现对朱由检有了更深一些的挂念,要说是为了什么,自己也弄不明白,可能只有在朱由检的身边,才有一种真实感。世间早就没有什么是自己真的所执着的,就连几年前想要谋得高位的心思也越发的淡了,要肃清朝局改头换面之难,让他也对权势二字有了更加深刻的思考。也许是人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会曲高和寡,也会高处不胜寒,那时就会更加对能有交心的人更加的交心了。若是换了上辈子,他定然会把这个能交心的人从一开始就铲除,不给自己留下弱点,但这辈子谁让他一开始要想要尝尝不同的滋味,反倒把自己赔进去。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话真的没有错,开始不懂朱由检为何要拼尽全力去撬动整个大明,后来也渐渐不问为什么了,也许踏上了那个位子之后就没有了一定能诉之于口的原因,愿与不愿、能与不能,都已经不重要了。

    朱由检对于这样的雨化田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哄了,他刚才的话不假,压力大没口味,加上能赏心悦目的人不在身边,自然是吃的少了,瘦了下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他可不敢认下这样的罪名,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心有灵犀呢。

    “都是我不好,绝对下不为例了。”朱由检拉着雨化田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若是我真的容颜消瘦了,你不会因为美人迟暮就不要我了吧?”

    “你说呢?”雨化田气朱由检不保重自己,但看到他的两个黑眼圈也不想耽搁时间,“快去休息,其他的事情等到明早再说。”

    朱由检放心不下陕西的事情,但对着雨化田这张不愿多言的脸也知道不能再撑下去,“我听话,这就去休息,但你一定要陪我。”

    虽然雨化田的面色不好,但是还是动作娴熟帮两人简单洗漱了一番,躺到了床上。

    闻着身边人熟悉的味道,朱由检紧绷的神经真的松了开了,什么晋商、什么乱。民、什么张献忠都留到明天再说吧,几乎是沾到了枕头就睡着。

    但是雨化田摸着朱由检的头发却忧思了起来。吴无玥的南下也不只是为了海运,也是去寻医问药的,朱由检的头痛病他不能定论,而其师吴又可擅长的也不是这一科,想要问问西洋有没有相对应的医术。雨化田没有忽略吴无玥当时一闪而过的为难,有什么病会让神医为难呢?

    “呼—呼—呼—”片刻之后,耳边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雨化田侧过身抱住了朱由检,他本是听力极好,夜间休息也不能容忍其他的杂音,但现在却压下了心中百般滋味,只希望每日能听到这个呼噜声,便能等来心安的下一天。

    **

    然而日落日升,绝大多数的事情不是你不想它来添麻烦就不来了,那些已经来的麻烦也应该要解决了。第二日,朱由检为了表示自己知错能改,好好用过了早膳,却也忙着问起了在陕西与山西之间的事情。

    “所以根据你的调查,这次的孙传庭遭到了攻歼,是范晁在背后的功劳!”朱由检在功劳两字上狠狠地加了一个重音,而他没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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