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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考古队的小年轻们倒是很生龙活虎，毕竟大家谁也没去过南海，本来兴致就高，再加上都是平时的同伴要好的很，于是无论坐车坐船一路上都很热闹。
但是对解连环来说，这趟旅程并不特别有意思。这不同以往单独和吴三省出行，他可以可着劲的玩闹撒娇，现在身边都是认识的人，而且还都是与他并不特别熟络的考古队的人。所以在从长沙到三亚的这一个星期之内，他都显得非常拘谨，而且还觉得十分无聊。
虽然没有挂名，但吴三省实际上就是这支队伍的副领队，平时很多事情他都要帮忙张罗，渐渐也就冷落了解连环。对解家的小少爷来说，这一路上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和同样不爱说话的张起灵同志呆然相望。
解连环有时候实在是忍不住想，我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还不如留在长沙逗逗徐家二公子新添的藏獒、看看赵家三少爷新买的大电视。
吴三省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来看看解连环，他知道对方心情不佳，但他偏偏不去哄人开心，甚至连话都不怎么说。他也有点负气——我叫你不要来吧你偏要来，来了又不高兴。这不是活该么。结果，其实冷战还是在延续。
陈文锦的计划是到了永兴岛之后，包了渔船出海。其实他们的身份也可以由解放军派船，但是审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听说大的渔船也挺结实，他们也带足了晕船药，就决定尽早动身。而且吴三省肯定也是支持用渔船的，对于当兵的他向来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登上了军方去永兴岛的补给船的时候，境况才终于有点改变了。解连环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看景色。西沙的海非常美，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透明的蓝，在远方海天相接的地方，世界的界限消失了。补给船劈波斩浪，就像一尾鱼。
解连环看着祖国如此大好河山，忍不住想抒发澎湃的心情。转过头下意识地要找吴三省，却发现他在不远的地方和陈文锦说着什么。
他鼓起勇气，大着胆子向那边过去。
那边的两个人正在确定之后的安排，他们靠着一侧船舷站着，海风把文锦柔软的发扬起来了。解连环勇气就用光了，踟蹰着不肯再靠过去。
吴三省说着说着话察觉不太对劲，一抬头，发现自己家的祖宗正半拉身子藏在船舱之后往这边看。他寻思计较了这么久也够了，就大方地招手道：“你躲那干什么，过来啊。”
解连环这些天都没好好和对方相处过，他也顾不得陈文锦还在旁边，赶紧窜到吴三省身边。他冲着吴三省笑眯眯地说：“这真美。”
吴三省眯着眼看了他一会，无奈道：“你要喜欢，最近天天都能看到。”
解连环小声道：“我想和你一起看。”
吴三省觉得心里一揪，他伸手狠狠揉了两下解连环的头发，没说话。
第六十三章一段感情的结束
解连环站著不动，让吴三省随便揉。这样亲密的动作，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吴三省将手指□对方柔软的黑发里，轻轻向下拽住，迫得解连环微微抬头，面向自己。
这样的姿势让解连环有了各种联想，关於让他印象深刻的拥抱和亲吻，或者是温柔的抚摸。此时他也变得有些迫不及待，低徊的小声呜咽从喉咙深处滚上来，如同一个猫崽。
吴三省向前跨了一步缩短再次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看著对方的脸也有些入迷。
忽然，二人身後传来一阵清晰得咳嗽声，然後是冷冰冰的女声响起：“你们要亲热也不急在一时吧。吴三省，你和我的话还没说完。”
陈文锦摇晃著手中的笔记本，正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们。
解连环猛然惊醒过来，有些尴尬地快速回头看了一眼陈文锦，又重新看向吴三省。这时对方的手已经从他的短发中滑开了。
吴三省摸著鼻子，似乎是在思考。他慢吞吞地重新伸出手，在解连环的手臂上拍了两下道：“小环，我晚点再去找你。先这样吧。”
解连环微微皱著眉头，张了张嘴。吴三省有些无奈地摇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只好抿起嘴唇，後退几步。
陈文锦眯著眼睛，斜睇著解连环拖著有些沈重的脚步走开，她重新转向吴三省的时候，见到对方的目光一直跟著那个青年的背影。海风呼啦啦地垂著，那人走向船尾的脚步被吹拂得有些蹒跚。
“……你要想去追他，我正乐得清净。”
吴三省收回视线：“行了吧你。我还分得清楚什麽是正事。”
两个人面对面互相瞪视，一时间都有些不甘示弱的意思。最後还是吴三省不愿浪费时间，率先道：“我找你不为了别的，就是想听你一句实话，你这次来西沙到底是要找什麽？”
“计划书上写得很清楚，西沙碗礁附近有大批沈船，这次是来做沈船考古的……”文锦说得不紧不慢，语气平稳，根本是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吴三省顶烦和她在这兜圈子，他心里还惦著解连环呢。难得那人的态度松动了，他不想为了什麽莫名其妙的事情再次和他闹僵。
而且，以前文锦也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不像一般的女人那样娇滴滴，言谈举止十分大方，个性也很爽朗。怎麽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人就陌生得好像从未相识过一样。确实他们一年到头能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太多，两个人都是天南地北的跑，这些年，陈文锦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走上了一条什麽样的路，吴三省没有半分头绪。
他只知道，即使没有解连环，再继续处下去也只能让彼此都越来越疲惫。
吴三省有些无奈地接上话：“文锦，你也别瞒我了。实话告诉你过年之前研究所里出现的那个老外，是解连环生意上的老主顾。他不但找你，也找过解连环。你帮那种人做事，最後绝对没好果子吃的。我想方设法地不让我家那小子和他继续来往，可偏偏你又非要往那套里头钻。”
他没带半个字的谎话，却也几乎隐瞒了全部真相。不过，这番言辞恳切的陈述，让陈文锦脸上的神色终於有些松动：“你们认识裘德考？”
吴三省望著远处隐隐出现的岛屿轮廓，思索道：“我不认识，但是解连环认识。也不知道裘德考跟你们都说了些什麽，一个两个都拼了命要来西沙。”
陈文锦一瞬间泄露出了些眼底的迷惑：“你是说他来西沙的目的也和裘德考有关？但是那不可能……”
“所以，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来找什麽。”吴三省再次将话题扯回到最初的问题上。陈文锦猛然抬头道：“那你为什麽不去问解连环？他可是比我听话多了。”
吴三省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文锦自己也是一愣，然後实在是有点尴尬地转开了头。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哀怨的妒妇。
陈文锦咬著唇不开口了，吴三省只好硬著头皮继续：“这不是我向著解连环，他那个人没有什麽心眼儿，不像你。你撬锁进我屋子，是不是为了奇门遁甲？你要那东西是做什麽？你们在地下室里又是在干什麽？……你就告诉我你到底要什麽就行。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就是要知道真相。”
这话已经和摊牌差不多了。吴三省把他知道的都亮了出来，以示自己的诚意以及包容。文锦也知道，吴三省这人最容不得别人在他眼皮底下搞什麽小动作。
“解连环是能被一眼看到底的人。他不像你。”吴三省重复了一遍，“……我已经完全不了解你了。”
文锦挑起那两道原本柳叶般弯弯的眉，随即又回复成淡然的模样。她静静地道：“你既然不能帮我分担，我为什麽要告诉你？我只是从裘德考那里得到了一些提示，可没有想著帮他做任何事情，更何况他也没告诉我更多的信息了。你要担心，还是去担心你家那人吧，要怀疑也是他那边比较可能有问题。”
解连环有什麽问题？解连环什麽问题也没有。和裘德考达成协议的人是吴三省自己。吴三省故意暗示文锦是解连环要替裘德考做事，也是为了模糊对方的视线，放松警惕。毕竟一个解连环比吴三省所能带来的威胁要小多了。
陈文锦之前说得对，他早就习惯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事物。但是面前这个女人还不是和自己一样。就算是借口也好，他真的不认为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有多合适。反而是解连环，有些呆有些懒有些天真得不谙世事，吴三省却喜欢的不得了。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互补。
船速慢了下来，永兴岛离他们越来越近了。陈文锦挽一把垂在耳边的碎发，回过头来幽幽地望了吴三省一眼。吴三省不闪不避地与她相对而视，他低声道：“我很抱歉。”
陈文锦的目光中霎时带上一些怅然，也有一丝解脱。很快，她摇摇头，转身向甲板另一边跑去了。
吴三省转头看看临近傍晚的橘红色的天空，舒了口气。他明白，虽然到底还是不知道陈文锦的目的，但他知道了对方确实在计划谋求著什麽。而且，他和陈文锦的事情，到现在也算是终於结束了。这样，至少感情问题上，他能给解连环一个问心无愧的交代。
马上就要上岛，也不知道那家夥这会在哪猫著呢。吴三省踱开了步子向船舱里走过去，一面轻松地琢磨著这下和解连环两个人，应该是再不存在任何问题了吧。
第六十四章 行动
到达永兴岛的时间已是傍晚，下船的时候所有人都忙著搬运器材，解连环也歪歪扭扭扛著两只大箱子往前走。吴三省站在远处看在眼里，有点想笑。他刚想上去帮他一把，搬运潜水器材的那几个小年轻又出了点什麽问题，正在另一头叫他过去。他前後看看，最後还是由解连环自己去了。那小子虽然做不惯重活，但也不至於抗两个箱子还能出什麽意外。
器材从补给船上搬下来，马上就搬上了另一条从渔民那里包下的船。明天一早就要乘这艘渔船出海，外加大家实在是都很疲惫，所有人都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出发前，吴三省总算找著机会和解连环单独说两句话。他拉著还有点犯迷糊的青年猫在船尾没人的地方，左看右看，先是帮他翻翻衬衫领子，又一边帮他用手拢了拢头发一边问他吃没吃早饭。
解连环有些发蔫地摇摇头，一个劲往身後的船舷上靠，吴三省直撇嘴，却还是凑过去个肩膀，让人半倚在自己身上：“你这家夥，清醒点啊。我一会给你拿个白馒头去。”
“唔……”解连环应了一声，还带著鼻音。今天起得太早，他现在虽然睁著眼睛，但其实整个人还处於半睡眠状态之中。吴三省很了解他。
“你听著啊，我可就说一遍。我和陈文锦之间彻底结束了。”吴三省低声道，侧头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
果然，这句话总算荡起点波澜。解连环用力眨了几下眼睛，驱走困意。他有些不确定地微微抬头看著对方。吴三省挑起唇角，然後轻轻在青年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解连环脸红了。他推开对方，嘟嘟囔囔地说著要去吃饭，然後快步走开了，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吴三省在後面搓著手，笑得很无赖。
开船之前，解连环忽然拿著一台相机跑过来了。渔人出海的码头在一个小港湾之内，背後是碧波荡漾的海水，和对面的山岩树木。解连环捏著他的相机找到吴三省，抿了抿嘴，才道：“一起照张相吧。”
吴三省一愣，刚要说话，旁边霍玲和几个小夥子就一起围了上来，一个人问：“解连环，这是你自己的相机？”
解连环点头，大家都一脸羡慕。考古队也有几台相机，不过款式又老又笨重，不如解连环的先进。年轻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兴奋了一通，有人记得刚才相机主人提出要照相呢，马上一提议，就变成照集体照了。
有人大声招呼著其他人也过来，别的人自发地开始安排起位置来了。解连环有点呆地拿著相机不知所措。吴三省无奈地笑笑，拍了拍他的背。
考古队的人齐了，吴三省拿过相机主动提出帮大家照相。他心想反正自己不算是考古队里的人，照不照这张相片都无所谓的。而且解连环的相机只有他们两个会用，教起别人来又麻烦。
最後，解连环被大家推到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旁边就是陈文锦。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文锦毫不为意地转开了头。吴三省从取景框里看到考古队的十个人站成前後两排，每个人都兴致高昂……除了向来没什麽表情的小张，和此时显得有点拘谨的解连环。
吴三省按下快门，一个普通的瞬间就这样被记录下来，成了今後几十年间，这些人唯一与过去相连的画面。
之後解连环叫了个考古队里的同伴，一面比比划划地讲著相机的用法，一面拉著吴三省要单独照一张。两个人挑了个身後风景不错的位置站好了，吴三省很随意地将手臂搭在对方的肩头，解连环缩了缩肩膀，然後很快又挺直了脊背，挨在吴三省身边，终於微微笑了起来。
船很快就出发了，之後的近一周时间，考古队的船都一直停留在海上。西沙的海水非常清澈，等他们到了西礁的碗礁附近，下去一看并没有见到沈船，但是碎瓷片到处都是。打了几网上来，把那些青花瓷五彩瓷器铺在甲板上，大家都足足愣了好几分锺。
这比在陆地上考古发掘要容易得太多了，这群年轻人都有点兴奋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就连解连环也忍不住蹲在边上，一脸惊叹地拿起这个摸摸，又拣起那个看看。渔船很大，也装了足够多的食物和淡水，也算是没什麽後顾之忧，於是这群人完全扎进了西沙的海水里出不来了。
吴三省倒是比较冷静，这批瓷器里很少有完整的，上面经年海水冲刷结上的盐碱渍又很难弄掉，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都是公家的东西，和他完全没关系。
他在乎的是，陈文锦选的这条路线。
这和裘德考给他的地图上做要去的方向几乎是重叠的，如果照这个进度继续深入碗礁内部，今天夜里他就能偷著下海，找到那个沈船墓，把那老洋鬼子要的东西给他弄出来。
不过，陈文锦是什麽打算呢？这一甲板的瓷盘子瓷碗显然不是她的目的。吴三省看得出来，她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貌似很投入地清理那些打捞上来的东西，但是眼睛里明显没有任何兴奋。她也在等待什麽机会吗？吴三省又观察了一阵，觉得事不宜迟，当下决定就在今夜准备独自去探那海底沈船墓。
天黑收工之後，大家和船家一起围坐在甲板上吃鱼头火锅。忙了快半年了今天终於能看到成果了，大家都非常高兴。船上有渔民自己酿的酒，也被他们要了过来，整个变成一场小联欢。
吴三省特意坐在解连环身边，一杯一杯给他倒酒，趁著别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说些小话。
解连环酒量一般，没喝多少就酡红了脸蛋，脑子有点发晕。他推开吴三省的手，却被对方又推回来，临时充当酒杯的茶缸子里又倒上了酒。解连环不知道吴三省想干嘛，但那酒实在是清冽甘醇，他抗拒不了诱惑还是笑嘻嘻地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对面开始有人唱智取威虎山了，大家都忙著叫好，没人注意他们俩。
吴三省搂著他的脖子，把人圈在臂弯里，问：“今天开心不？”
解连环胡乱点了点头：“我……喜欢西沙。”吴三省附和著也点点头，继续给两个人倒酒。
等到鱼头火锅早凉了，大家唱唱跳跳地也都累得不行了，一个一个傻笑著回去睡觉。吴三省也半扶半抱地把解连环弄进去，摆在大通铺的一角，再替他在肚子上搭上件衣服。
夜深了，吴三省已经假意躺了快两个锺头，这会终於觉得时机合适，才从船舱里溜出来，拿了一套潜水设备，套上潜水服，又去船舷侧面放橡皮艇。
这夜海上没有月亮，漆黑的水面上之反射著点点渔船的灯光。海面还算平静，翻著微小的浪花。小艇落入水中，哗啦一声，在甲板上听起来格外清晰，吴三省扒著船舷，四下看看，估计船舱里是听不见的，就放了心，也翻身跳了下去。
他刚稳住艇身，就听得海风从上面送来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咦？是谁在那边啊？”
第六十五章 进退两难
他刚稳住艇身，就听得海风从上面送来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咦？是谁在那边啊？”
吴三省的头马上就大了。那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解连环。
这是怎麽回事呢？原来，解连环是几乎醉死了的，本不可能忽然醒过来，坏就坏在吴三省当时给他灌了太多酒，结果这人愣是让尿给憋醒了。他半睡半醒地爬起来解决生理需要，结果就听见船舷另一侧那哗啦好大一声，他没多想，好奇著就摇摇晃晃地过来看。
吴三省出了一脑门子冷汗。他为什麽要把解连环灌倒？还不就是为了自己下海的时候那家夥能老实在船里呆著麽！这下可倒好，千算万算还是躲不掉。
他正著急上火的功夫，解连环已经绕过来了，见船上没什麽异常，他就很自然地探出半个身子向下看，一开始还看不清楚，使劲皱了皱眉，才发现海面上有只没来得及划走的小艇。“……吴三省？？”解连环趴在那喃喃道，差点没咬著自己的舌头。
愣了片刻，解连环用力拽了拽头发，扒著船舷的边沿，这一次声音听起来清醒多了：“吴三省，你干嘛？”
吴三省攥著拳头不知道说什麽好，他在心里盘算就这样划著小艇冲出去是否可行，他仰起头：“小环，你回去吧。三哥有点事……”他定了定神，悄没声息地握住船桨。
解连环咬牙，一时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吴三省这是要做什麽？要偷渡？还是撒！症呢？方圆多少海里除了这艘渔船，就只剩下礁石和海水，你有什麽事？龙王爷请你去吃饭啊？？
他借著海面上映著的微弱灯火，看到小船里摆著一整套工具，脑子这才像拉著汽笛的蒸汽机车一样，慢吞吞地终於动起来了。他忽然明白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