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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恋的少年,温柔而优秀。夏子轻轻碰了碰修长白净的颈项上纤细的银链。
这是当她得知凤信基督后,自己买的链子,坠着十字架。
往日她把它藏在衣服后,像是守着自己暗恋少年这样一个秘密一般。
而凤也习惯于将他的十字架藏在衣服后,夏子便总能错觉,他们带的是情侣链,但彼此都把它收藏起来。
冰凉的触感在胸口,几乎从不因体温而变得温暖。
在放学后的一段时间,潮热的人流终于渐渐散去,夕阳归西。
夏子依然没有走,也没有朝前哪怕一步去打招呼,就这么静静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凤。看着他恭恭敬敬地和穴户学长说话,或和岳人打闹一下后收拾东西。
她轻轻又碰了一碰那胸口的那个十字架,心底竟是窃喜不已,只因着能让人卑微之底的恋慕。
※
“是不能说的吗?”发现了夏子的神情不自在,凤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对不起呢,我不是故意的,随手一抓就是这个了,真的很抱歉啊。”
夏子给千岛羽折了十四个千纸鹤。
十四个千纸鹤中写着那句话的只有一个。
只有十四分之一的机会,能让暗恋的少年看到一直想对他说的话。
能对暗恋的人表白的几率为十四分之一。
更多的时候,对于暗恋而最终却没有表白的人,只能在毕业照里看着那个青涩少年的轮廓和在初阳里有些绒毛的脸,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些片段。
“thou hast thy seat in the inmost shrine of my heart。”夏子对凤一字一句地念着。
“诶?”少年脸上显出某种茫然。
“thou hast thy seat in the inmost shrine of my heart。”迎着少年茫然的神情,夏子又念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想来凤不是不明白这句英文的意思,但当夏子站在他面前,字字句句地念起这句话时,他却没有能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孩子在对他表白。
设想了无数次的对白,真正说起来时,竟仿佛是对着另一个人在念台词。
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她所暗恋的那个银灰发色的少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若是夏子常看泰戈尔诗集,此时必会想起那句话,即使这句话已被滥用到烂俗得提起来都觉得丢脸。
※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只有真正经历过,才知道这句话中让人竭斯底里的痛苦。
※
夏子咬咬唇,硬是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就这么一直站在凤面前,看着少年脸上极其茫然的神情和温柔的沉默,一遍一遍地念。
“thou hast thy seat in the inmost shrine of my heart。”
“thou hast thy seat in the inmost shrine of my heart。”
“thou hast thy seat in the inmost shrine of my heart。”
苍天作证。
我喜欢你。
总有一天。他能够听到。
听到和知道是不一样的。
隔着的距离,是一条清冷的星流。
细细碎碎地闪着的星,渐渐地汇聚在一起,闪着清冷的光慢慢流淌,安静无声而又极其美丽地流过宇宙。
七川幸子。
星流的名字。
※
要怎么学会甘心。
要怎么才能甘心。
自己暗恋的少年暗恋着自己的妹妹。
与自己一模一样,却不如自己优秀的妹妹。
很久很久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
自己与幸子被慢慢拉开了一段距离。
夏子总以为,有一天自己能够变成更温柔更可靠的人,到那时,她只用轻轻迈出一步,就可以轻轻地把幸子拉回身边,再像很久以前一样牵着手走过树下。
其实跨不过去了。
幸子渐行渐远,而停留在原地的自己从不挽留。
隔在中间的溪流,终于绵亘成了可以穿越整个安静而又寂寞的宇宙的河流。
心爱的妹妹。心爱的少年。
手心手背。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翻来覆去,总也得不到一个完好的晴天。
夏子惨白着脸站在凤的面前,紧紧地抿着唇,手足无措。
※
下了第一场秋雨。
阴冷凉薄。熄灭了所有的蝉鸣,亦熄灭了所有萤火虫的光芒。
喧嚣而又繁华的盛夏落幕之际。
夏子在上课时望出窗外,树的叶片在秋雨里有着深深的凉意,但依然绿得惊人,而那夏花,悄悄跌落在夏末的尾巴上。
“thou hast thy seat in the inmost shrine of my heart。”
你已经安坐在我心灵深处的圣殿。①
第四十一章
许晴天不知道的。
但其余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例如本只是绕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却看到了自己暗恋的少女——那个在自己心目中完美如女神般的夏子关掉总电匣的岳人。
例如因一时冲动,待反应过来之后,惊觉自己已经将总电匣关掉了的夏子。
例如单纯美好只道世事安好年华温暖的凤,担心着站在台上的女生而慢慢皱起了眉。
※
有水慢慢从脚底上涨,或是自己慢慢沦陷入一个温暖潮湿黑暗的沼泽里的感觉。
呼吸慢慢开始艰难,动弹不得,挣扎不得,哪怕是想要呼救,连声音也一并被淹没了的感觉。
即使挣扎,也不过是更快地沦陷;若不挣扎,仍也是要慢慢沦陷。终是万劫不复。不过是时间问题。
前方没有未来,身后没有退路,是如被夹在两道深渊间,用微弱的呼吸,苟且而生的感觉。
夏子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而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这么定在那里,谁也不动。
夏子低着头,不动声色。
岳人看着夏子,也默不作声,即使想要说什么,张开嘴,都无法发出声音。
应该说什么。找不到一句适合现在的场景时间的话来打破这种尴尬的沉寂。
一直暗恋的,温柔美好优秀如同夏花如同日光的夏子。
因为夏子而一直讨厌的,冷淡漠然安静得让人忘记她存在的幸子。
此时的天平,不知该倾向哪方。
一直以为的,想要利用夏子的幸子。
真切看到的,在幸子开始散发光芒时不甘而一时冲动竟关掉总电闸的夏子。
※
“夏子,你……在干什么?”岳人艰难地出声,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知是紧张或是什么,暗哑得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明明什么都看到了,明明想要装作没有看到逃走,最终却是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是在期待着吧,期待着夏子可以一如既往地温柔笑着回过头来,云淡风清地说,“没什么呀。”
然而夏子一声不吭,就这么站在哪里。
她甚至没有抬头看岳人。
“喂……”潜意识里想要发出什么声音来打破这样的沉静,然而岳人张了张嘴,声音像被卡住了一样,竟是什么都没有发出来。忽然哑了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岳人是侥幸地希望着夏子是哑的,这样,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解释着,夏子不回答他,只是因为她说不出话。
但即使只是想要自欺欺人也无能为力。
夏子的声音,即使是睡梦中,他也能清晰地想起来。
一声声一遍遍,反反又复复,日日夜夜从不停息,回荡在他的脑海里烙成岳人少年时代最美好的映象。
然而现在,岳人能听到,那清亮干净的映象如玻璃般清脆地断裂成两半的声音,把年华与暗恋一分为二。
呐,这不是真的吧。
※
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爱护有加的妹妹。
另一边是自己暗恋的少年。
夏子定定地站在黑暗中,没有动作。
然而有酸涩感涌上鼻尖。再怎样故作不在意,极力地想要无视它,都是无济于事。
是真的喜欢幸子,是真心爱护自己唯一的这个妹妹,也是真的,想要帮助她,乐意看着她变优秀。
这些都不是假装的,都是真心实意的。
但是。
十三四岁不是个太伟大的年龄。
夏子觉得鼻子很酸,连带着眼睛慢慢地有些肿胀地感觉,她拼命地在黑暗中睁着眼,不让眼泪落下来。
那也只是停留在,“愿意看着她优秀”的程度。
看到她慢慢地有了超越自己的趋势,有慌张,不甘,甚至是嫉妒。
明明知道是不该有的,明明知道衷心祝福她才是对的,更何况是自己的妹妹呢。
但是,没有办法做到啊。
尤其是,明明知道着自己暗恋的少年喜欢着妹妹。
日日看着那个少年对幸子的关心日益增多。
※
“一时冲动……”夏子低声说着哽住。这样解释,是想要逃避责任吗。
“……”岳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然而夏子想是忽然平静了下来。
——“呐,岳人,你知道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一直喜欢着凤啊,从开学到现在。”平静地陈述着。
“我对他表白过,可他不知道呢。”似乎带些欢快的笑意。
“我很希望他注意我。”仿佛依然是轻快地笑意,却带着微微的颤意。
“但是……”所有的笑意一起哽住。
——“他喜欢的是幸子。”少女终于哭了出来。
“岳人……我怎么才能甘心。”
怎么样教会自己去甘心和放弃。
因为一直比幸子优秀,而一直被与幸子比较。
其实当父母说起夏子多么多么优秀,幸子你要学学她时,夏子是想要帮着幸子说几句的。
然而不习惯顶撞父亲,一直都没有开口,只是语言苍白地重复着,“幸子其实也很优秀的呀。”
即使是个不合格的姐姐,但并没有觉得自己怎么错。
比幸子优秀。被拿来比较。都不是她的错啊。她的错只是没有敢大声地出声去维护和保护自己的妹妹。
夏子捂着嘴,却怎样也没能掩埋住呜咽声。
有两个孩子,在对比之下,总不可能两人都一样,总会有一个比另一个优秀,一定会被对比。
最不甘心的是。一直默默地喜欢着的凤,对幸子的温柔。
她没有抬头看岳人。
在黑暗中,夏子抬手捂住了嘴,终于抽噎哽咽起来,看到泪水从自己的鼻尖滑落下去。
终于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拼命地抿着嘴,仍然无法控制住眼泪。
※
若是谁惹哭了夏子,平常的岳人必定会像只发怒的猫一样竖起全身的毛,怒气冲冲地去揍那个人一顿。
但是岳人就这么看着夏子落泪,竟是僵在原地,一声不吭。
看到那落在木质地板上的水,在黑暗里呈现出一种明亮的水迹,晶莹而透明。
眼泪本该是带些温热的,然而此刻岳人却只能想到一种冰凉清澈的质感,就像……
那个女生漠然冷淡清冷的神情。
明明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站在面前哭泣。
然而他却想起另一个曾经那么讨厌的人。
明明知道看到女孩子在面前哭要去安慰她。
但是。
却没有办法再那样自然地走上前。
※
谁拉住我谁救救我
我从高空狠狠地坠落
谁叫醒我说这是梦
……
你没有错我没有错
……
你挣扎过你要我懂
那谁来懂我心里的黑洞
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你欺骗我
掀开一切千疮百孔
明天到底怎么过①
※
怎么会不知道暗恋一个人的滋味。
怎么会不知道暗恋的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滋味。
怎么会不知道他/她喜欢的人是自己很亲近的人的滋味。
他全都知道。
岳人看着夏子。
黑色的,巨大的旋涡逆袭。
如同开学那日落在地上的网球形成的光河一般的时间洪流。
躲不过。
※
有些奇怪而过来看看,站在不远处的迹部看着他们。
忍足和穴户对望一眼,皆是无可奈何地沉默地苦笑起来。
爱莫能助。
第四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一部分人措手不及地慌乱起来。
女生站在台上,听到台下“嗡嗡”声地一片混乱。
她并不畏惧黑暗。
相反,很多时候对于许晴天或七川幸子而言,黑暗是她们藏起自己的最好场所。
有一种自欺欺人的安全感。
或是,在黑暗中能让她们有一中,希望有人来找她们的期待。
然而现在的女生不需要。
不需要那些被假象覆盖,伸手却永触不及的光亮和期待。
因为头顶有一片蓝天。晴朗。温暖。安静。淡然。
投映着少年们不惹尘埃的干净的笑。
那些残缺的少年时代的碎片,正一片片地拼凑成一片蓝天。
※
有些担心地张望着,然而,直到眼睛终于慢慢适应了黑暗,还是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轮廓。
凤轻轻地皱了皱眉,努力地想要看清站在台中央的女生。
却只看到一片清冷干净的白色。
一瞬间竟是无法回忆起来女生的面容,像一幅浸过水的画,模糊得难以分辨。
应该是没事吧?
但果然还是有些不安呢。
在原地踌躇了好一阵,少年才犹豫地走出一步。又或许七川根本就不希望自己此刻过去?
但是……
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了?好象是开学时,又好象是这个学期才开始……
台上的白影微微动了动。
清冷的,略微疏离而又漠然的,有着微凉的透明气流已经萦绕在身边的女生,是凤对她的第一印象。
又皱了皱眉,凤索性不去想,径直走过去。
※
原本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灯亮起,并没有想到需要谁来。
所以当女生意识到身边似乎多出一个人来时,似乎小小地吃了一惊,然而更多是习惯的平静。
反应过来时,凤已经到了女生身边,他有些茫然地抬手抓了抓头发。
害羞单纯得有些孩子式的傻气,这一刻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要在女生面前维持形象这件事。
黑暗里感觉到女生微微的侧过头,然后慢慢地仰起脸。
仿佛是能够感到有目光落在肩膀的那种感觉,微微的凉意。
下意识地想要晃下肩膀,将那种微凉的感觉甩掉。然而少年维持着那副有点傻气却分外单纯的样子,“那个,我过来会打扰你吗?”
即使沉稳温柔但依然脱不了少年的略微青涩和有些尖锐的声线,茫然温柔安静而又害羞的神情。无论哪一点,都让人感觉到是遥远得无法接近的美好,然而却又分外的贴切和亲近。
这种情况下,聪明些的少女都应该作出如下反应。
有些惊慌失措的,却又极力掩饰的可爱,同时因少年的来到而十分惊喜,却要带着一种少女的调皮而略微任性,温温软软地娇嗔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足以让少年心里有一种保护了女孩子的得意感。
然而,即使打心底里觉得凤温柔的女生却从头到尾不知道温柔二字。
“你怎么过来了。”
完全没有起伏的平静的陈述语气,镇定清冷得让人汗颜。女生平静地微侧着头看凤,眼里是一种淡淡的漠然,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慌张的样子。
反而显得什么都不想就走过来的少年分外狼狈。
但,完全不知道是该说凤神经大条好还是他已经很了解了眼前这个女生的性格,凤温柔地微笑着说,“看来没什么事呢,我还有些担心你啊。”
黑线。
※
“那没事我过去了喔”“等一下灯亮好尴尬的呢”“没关系吧”地说着的凤转身要走。
一只手慢慢地抓住了他。
有着女孩子特有的柔软而小巧纤细,但是手指修长而冰凉。女生地手指抓着凤的手腕,凤唯能感觉到像是浸入山泉般的清冽微凉。
然而一直十分害羞的凤却没有能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有来得及脸红也没想到要抽出手,当机了一般站在那里。
“就站在这里好了。”只要他站在这里,便觉安心。女生没有说出来。
“……”果然,不管怎么说,女孩子还是会害怕黑暗吧?凤抓抓头发,笑,“啊,好。”
“……”幸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就这么平静地站在台上。那些记忆的片段不断地从黑暗中一一浮出水面。
刚来时告诉自己可以坐到他后面的温和而又美好的少年。
毫不在意地站起来替她解围,微笑着干净不落尘埃,逆光而来的少年。
一次又一次,从来不吝啬他的温柔与微笑的少年。
在庙会时,找到迷路的自己,站在台阶下笑得清澈明亮的少年。
都是同一个人。
此刻站在她面前,以她熟悉的样子微笑着。
似曾相识。
似乎以前也曾见过这样的微笑。
是七川幸子的记忆吗。
※
——“我的花让我戴。”
台下正混乱成一片。莫名其妙的黑暗使不明亮的礼堂里哪怕轮廓也难以分清。
忽然陷入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惊慌起来。
然而台上传来极其平静的歌声。
镇定的。安静的。清冷的。
像雨后明亮的积水般清澈干净。
像一点一点渗透心底的水滴。
像沉静的绿色藤蔓般冰凉。
给人以如水般一点一点地淌过来,慢慢地漫过他们一般的错觉。
所有人的目光慢慢集中向台上。
即使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我的花让我戴
我的话让我自己戴
你拥有你的
我拥有我的
盛开
我拥有我的
姿态……”
站在台上的女生,以他们熟悉的,清冷而淡薄的样子,安静地站在那里。
明澈而清净,带着薄雾般的微凉,没有什么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