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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伸出无力的手,抚摸着晓月的头发,说,没事没事,你父王命大得很呢。
晓月撒娇地说,那就好了。父王,我告诉您一件事情您不要生气,好不好?
王的目光无限地慈爱,问道,哦?什么事儿啊?晓月什么时候学会这样乖巧地跟父王讲话啦?
晓月还是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范雎略带生气地插嘴,公主,让臣代替您说吧。大王,公主私自把犯人陈诺给放跑了。
王很惊讶地转头看晓月,晓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王叹了一口气,说,唉,从寡人第一眼看到他,就很喜欢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渐渐又发现他很有才华,晓月你又要他陪你读书,其实本来寡人已经几乎把他当作自己的女婿来看啦。可是现在……说起来也奇怪,他企图刺杀寡人,寡人对他却恨不起来,现在心里只有伤心,是他辜负了寡人的一片信任啊。晓月,算了,你放走了他就放走了吧,我也不想追究此事了,只盼他今后不要卷土重来。
范雎听到王的话,顿时慌了,急忙说,可是大王,臣已经派人向四面八方去追了。
晓月站起来说,丞相,你……
王咳嗽了两下,晓月闭了嘴。王说,追得回来就追,追不回来就算了。
晓月急了,那,追回来的话,父王要怎么样呢?
好啊,你对要杀你父王的刺客还这么关心?
这个……
不要解释了,寡人知道。这样吧,看在我们晓月的面子上,如果追回来的话,就叫他继续做他的御使。寡人也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他能回来辅佐寡人哪。
晓月正要欢呼父王的英明,范雎却忧心忡忡地说,只怕,他未必愿意。
王也想到了这点,叹了口气说,是啊,那依丞相看──
臣以为,如果他不愿意在秦国做官,大王就不能放他走了。文韬武略都如此优秀的年轻人,当今世上真的很罕见。放走了他让他去为别的国家效力,岂不是等于放走了一只老虎等着他来咬我们吗?
难道杀了他吗?
这倒不必,只要将他关在牢里好酒好饭地供着,他终有想明白的一天。
只怕他这一辈子都想不明白啊。
那也只能一辈子蹲在牢里的命,大王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
不行!晓月发话了,一辈子呆在牢里,岂不是生不如死,牢里怎么能住人啊,我不同意。
那晓月公主说怎么处置吧。
父王,就让我带他到山水之间过逍遥自在的田园生活吧,我保证不让他干扰任何国家的朝政,如果父王偶尔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派人来告诉我们,我自会有办法让他来为父王效劳。偶尔嘛,他应该会同意的吧。
让寡人把女儿交给他?这怎么行?
父王!
哼!真的到了那种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山沟沟里,你悔之晚矣啊。
不会。还有诺儿哥哥,啊,不,陈、陈刺客了嘛。
大王,臣看此计可行。可以派高手暗中保护他们,时刻给您传达公主的消息。
那,好吧好吧。晓月啊,他要是敢欺负你,随时回来告诉父王,知道吗?
晓月知道。谢父王。嘻嘻!
看把这丫头高兴的,有了情郎忘了父王。此时王微微翻了个身,引来伤口一阵疼痛,情不自禁地发出几声呻吟。晓月下意识用手去抚慰父王的伤口,却惹得王又一阵呻吟,伤口反而更疼了。晓月不知所措,范雎眼中闪着些许怨恨。
诺儿此时正在自己的家里喝闷酒,根本不管城外到处都是追捕他的官兵。范雎更没有想到,诺儿犯了弑君大罪还敢悠闲自得地回家喝酒。其实悠闲自得只是在外人看来,诺儿的感觉,就是四个字──水深火热。烈酒下肚,将他心中的悔恨、伤心、无奈通通烧起来。天晓得,为什么要让晓月告诉他那些话,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其实她也爱着他,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只差一点点,心爱的人就能随他而去。这美好的一切,都是被他自己一手毁掉的。如果早一刻让诺儿知道这些,他绝对绝对不会下手。忠义与幸福,战争与和平,当他周旋在其中苦不堪言的时候,是以为得不到佳人的心,才会故意寻死,而寻死的同时就是成全了忠义。刺王是为了消灭战争,赢得赵国与其他诸侯国的和平生息,而刺王的本身又是彻头彻尾的战争行为。两者都仅差一步之遥,本来近在咫尺,现在却已经远隔天涯。他一无所有,他失败透顶,他悔不当初,他拼命喝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一事无成心空碎,叫人焉能不伤悲。
今后将何去何从,诺儿再度陷入迷茫。再想去刺王恐怕比登天还难,除非他会易容术,不然大家都认得他。想得到晓月的原谅,也没什么指望,他已经放弃了她,何况又是要杀她父王的坏人。诺儿想起了爹娘,是该回去的时候了,他要回到爹娘的坟前,自刎以谢天下。天下之大,没有一个他对得起的人。如今,想来想去惟有一死来洗刷所有的罪孽了。喝尽这盅酒,诺儿就要动身回赵国了,他想起爹的那句话,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土上。这句话,廉颇也讲过。他要尽快回赵国赴死,如果被秦国的官兵抓到,就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他才开始觉得奇怪,他喝了一天的酒,怎么没有人来抓他呢?连官兵的影子都见不着,实在是太不寻常了。沉稳老练的范雎会容晓月这样放过自己吗?他不是那种为了保身就失去理智的人,何况他一定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违背公主是不会被治罪的。这就奇怪了,难道他是顾念往事?也不像。那么,范雎究竟是怎么了?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难道是晓月?不会,她已经气极了失望极了伤心极了,不会了。不过,还是该去跟她道个别,不管用什么方式什么途径,毕竟,是她给了诺儿回乡的机会。毕竟,一起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日子。毕竟,他爱她。
22
诺儿决定,等到天黑,溜进宫去。现在宫中的高手都云集到王那里去加强保护,晓月住的地方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侍卫,如果被发现了,就打进去,说声珍重就可以,反正她也不会听他说很多。
月黑风高。诺儿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出了家门。回头看看,这是在秦国的家,没想到要离开的时候也会有同样的依依不舍。其实他就是典型的处处无家处处家,这里也曾经是他的家,他在里面躲避风雨,思索,忧郁,暗自甜蜜,暗自神伤。诺儿发现自己假戏真做已经陷得太深了,爱上晓月,不忍杀秦王,直到现在留恋秦国的土地。他开始怀疑是否每个人都一定要为自己的国家卖命,如果这个国家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呢,何不换一个国君将它治理得国泰民安?是应该忠于一片土地,还是应该忠于一个姓氏的君王?如果忠于一片土地,那么引导它走向富强才是最好的办法。其实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战争呢?如果大家和平共处多好,全部的人都男耕女织,安居乐业,子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诺儿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
在一颗树上拴好了马,诺儿翻过宫墙。宫中的路他再熟悉不过,在黑夜中丝毫不影响他来去如电的速度。不一会儿他到了公主卧室的门口。周围竟然也没有什么护卫,只大门口站了两个昏昏欲睡东倒西歪的小侍。想来公主没有什么仇家,没有人要加害于他,也没有人忍心。诺儿提起手想推门进去,手在空中定格了半天,还是垂了下去,他还是和当初一样,面对公主的时候,平日里的胆识全都无影无踪。
突然,门被拉开了,公主出现在诺儿的面前。当然,他也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很惊讶,但毕竟沉稳,能随机应变,立即上前去捂住晓月的嘴巴,果然晓月比他更惊讶,挣扎着要喊出声来。诺儿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拨到自己的怀里,劫持一样地将晓月抱回屋子,关上门,这才放开她。晓月像一头受惊的小鹿,能感觉到她心跳得很快,脸蛋红扑扑的,一如当年在学步桥上撞见后的样子。
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跟你道别。我要走了,回赵国去。
啊?!不行,你不能回去。你听我说,父王已经答应了让我和你远走高飞了。
什么?诺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听不明白。
就是说,你带着我到远远的地方去隐居起来,我们过平民百姓一样的生活。如果哪一次父王需要你,一定要用到你,你就回来一下。
还要让我为秦王做事?这不可能。我已经背叛了我的国家两次了,两次刺杀没有成功,都是明明有机会,而下不了手,这就非常不忠不义了,还要我再……
就偶尔回来帮父王做点事嘛,不会一直找你的。就当是为了我啊。再说,我父王还不一定用得上你咧,朝中又不是就你一个人。
诺儿突然想起白天在家里后悔莫及的心情,决不能再失去晓月一次。可是当真的要舍弃忠义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一个男子真的可以为了一个女子放弃这些吗?值得吗?当世有多少侠士为了这两个字不惜自己甚至全家人的性命,舍生取义,慷慨求死,为的就是不背叛。他不知道多年以后有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如果他知道,一定不会在那晚再一次与幸福失之交臂。他说,先不要说这个了,你这么晚了不睡觉要出去呀?
不是,我半夜醒来后就睡不着了,我想你,所以到外面走走。你倒好,还是满脑子你的大男子责任!莫名其妙。你自己说过的话,也可以反悔,你说你都不要了,全都不要了,只要带我走。现在呢?还不是照样。晓月听到几千年以后的歌声绵绵传来,你英雄好汉需要抱负,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
如是,我闻,爱本是恨的来处。胡汉不归路,一个输,一个苦。宁愿你恨得糊涂,中了爱的迷毒,一面满足一面残酷。
诺儿迷茫了,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他觉得头痛,于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说,我不能。我不会再回到这里来,对不起,我有我的责任。他转身出门。
晓月在沉沉夜色中凄厉地喊,你走啊,你走。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我再也不理你。
她泪眼迷朦地倚在门边看着诺儿的背影越变越小,然后消失。终于跌坐在门槛上,痛哭流涕。她不明白。
诺儿想到一首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却还得装作毫不在意。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却还得装作毫不在意,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筑起一道鸿沟。公主,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原谅我,忘了我,我配不上你,配不上。
※※※
哼!这个陈诺,气死寡人了,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样欺负寡人的女儿,好像晓月嫁不出去似的。王一拍桌子,吼,给寡人把他捉回来,记住,要活的。
是。
诺儿此时已经逃入了赵国的境地,跑了几天几夜,伤心了几天几夜,心力交瘁。前面是一片泥泞的草地,马过不去。于是他下了马,摸摸马儿的脸,在马臀上拍了两下,马就掉头走了,从此它可以去寻找属于它的自由自在的生活。诺儿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到最后是爬。好久好久以后,饥寒交迫的诺儿抬起头,只见到爹娘的坟赫然在眼前。他放声痛哭,哭声似乎可以使地动使山摇,惊天动地。
他哭累了。此时他想到的是,只有一剑,他就可以和爹娘相会了,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但是,他的确等得不耐烦了,急不可待地拔出剑,预备完成他跋涉千里来这里的目的。
突然身后一片喧哗,是他,就是他,上!诺儿想,一定是追兵到了,不碍事的,谁也阻止不了他的死。剑越发逼近了脖颈……
你们看,他这是要自杀。大王说了,要捉活的,不能让他死。快,快!
顿时士兵们一涌而上,有的竟然踏在爹娘的坟上。诺儿愤怒了,剑从脖颈上拿下,自如地在他的手中舞动,轻盈地挑开周围的人,他怒吼,这里也是你们可以踩的么?给我滚──远──点──但是一拨拨的人被打倒,又有更多的人向这里涌来,如潮水的气势般不可阻挡。渐渐地诺儿所在的中心圈越缩越小,直到最后,他终究还是束手就擒了,在这中间,他好几次试图挥剑自刎,却都没有成功。
这一大早在宫中,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楚国的使者。王正与这位使者谈论事情,却见王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而离他们比较近的范雎也显出大为震惊的表情。
请您一定答应我楚王的这个请求,楚王说,答应以后,秦楚两国之间,一切都好商量。
王说,这件事情还容寡人再考虑考虑,毕竟是件大事。请你先到驿馆休息,我们改日再谈。
使者走后,王立即将范雎叫到跟前细细讨论。
大王,臣以为,此事可行。
怎么说?
大王想,假如公主不嫁到楚国去,难免从此两国不和,楚国也许还会出招刁难。真的双方交战若非有一个十分出色的将领,不然两国实力相当,必会两败俱伤。但是如果嫁过去了,一来能稳定两国的友好,二来气气那陈诺,让他看到自己作出的选择是多么错误。大王再换一个角度来想,楚国乃当今的强国之一,而且地势比我秦国要好,那里是鱼米之乡,小桥流水,公主一定喜欢,公主是去做太子妃,也一样高贵富裕。何乐不为呢?
王似乎心中总觉得不妥,嘴上却说不出个理由,于是无奈地点点头说,好吧好吧,只能这样了。范雎看到了一个可怜的父亲,可是他也无奈,楚国不是好惹的。
什么?叫我去嫁给楚国的太子?晓月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五雷轰顶。她转身就走,慌了来报信的太监,公主哪里去?
我去找我父王。
不行啊,大王在早朝,公主,公主!
父王,父王!
干什么,气冲冲的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谁得罪你了?有什么事等寡人早朝结束了再说,你冲到这里来成何体统。
哼!父王都要把我嫁到楚国去了,还有什么体统不体统的,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父王了。
唉,你知道啦,这个,寡人也不愿意啊。
不愿意还要把我嫁过去!父王不要晓月了吗?
不是的,你听寡人说……
我不听不听不听。
王叹了口气,摇摇头。
范雎跪下说,公主,您的出嫁是为秦国做出牺牲,是为了国泰民安,请公主务必以江山为重。
国泰民安,是需要我一个小女子去牺牲的吗?为什么你们那么多大男人独独要牺牲我?平日里说什么赴汤蹈火原来都是假的,你们就不能带兵打下楚国吗?
王从宝座上站起来,摊开双手问,哪位爱卿愿意领兵攻打楚国?
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
王的问话在空气中的回响异常空旷无助。
臣恳求公主,三思!说着范雎磕下头去。殿里群臣跟着跪了下去,叫道,请公主以秦国江山为重,公主三思……
晓月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空旷的大殿之上,身后跪着一大片的文武百官,她直视着前方,从她的眼中捕捉不到一丝能表达此刻心情的痕迹,她的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她喃喃地说,很好,你有你的责任,现在我也有我的责任了。突然,她声嘶力竭地喊,好!我──去──
王瞪大了眼睛,晓月,你……
范雎欣喜地拜下去,拥有这样的公主乃万民之福!臣祝公主永远幸福安康。
众臣拜,公主英明!
随后再也没有人说话,晓月接受着大臣们无关痛痒毫无真情的赞赏,单薄的身影显得异常无辜。谁看到她的样子都会心疼。大家默默无语,大殿上出奇的寂静。王无力地说了一句,退朝。
几天以后。
哎,没想到晓月公主会嫁到楚国去。
其实楚国也挺不错的,听我兄长说,楚国是一个很富有诗情画意的国家,正配晓月公主这样的绝代佳人啊。
可是公主很不愿意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不想离开家乡咯。
听说那时候大王在殿上问,有哪位将军愿意领兵攻打楚国,没有人吱声儿呢。
都传说晓月公主长得如同嫦娥下凡,如果有幸一见,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呢。
是啊。哎,听说我们牢里现在关的这个人犯,就是不要晓月公主得罪了大王的。
不会吧?世界上有那么傻的人么?我不信。
……
23
诺儿窝在一堆杂草中,听到了两个狱卒的谈话,心痛地缩在墙角捂住耳朵。他想,晓月要嫁到楚国去,是真的吗?天哪,你究竟怎么了,让我们相爱却不给我们幸福。如果爱要粉身碎骨,何不全部由我背负。不过,我还有什么权力关心她呢?狱卒说得对,我是个傻子。是我亲自选择了放弃,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选择了就不应该后悔,可是我没有办法,任我再不承认也好,我的确是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后悔里。现在,不管了不管了,我要拼尽一切的办法从这里出去,救出晓月,和她远走高飞。就算是背上千古的骂名,我也在所不惜。爱胜在付出,痛也要痛得刻骨,不到最后我决不退出。我感觉得到,在心里,燃烧着一团火,浑身上下有一股冲动的血性,为了晓月,给我全世界我都不要,我只要她,只要她。诺儿对自己说,是了,这才是真正的陈诺,这才是啊。
于是他发疯似地吼叫,刚才在聊天的两个狱卒懒洋洋地跑过来问,小子欸,你叫什么叫,午饭时间还没到呢。
我要出去!
说疯话呢不是?
两位官爷,你们靠近些,我跟你们说个秘密,我保管你们会放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