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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我们离开这位老人的家,左巴说话的兴头也上来了。“老板,前天我们说什么来着?”他问我,“你说要开导人民,让他们睁开眼睛。好吧,你去开导开导阿纳诺斯蒂老爹吧!你看见他老婆在他面前听候吩咐,像一条乞怜的狗的样子了吗?现在你去跟他们说,猪在你面前疼得惨叫,你却坐在那里吃从它身上割下来的一块肉,这是件残忍的事。或是说女人和男人享有同等权利。你说那些废话对阿纳诺斯蒂老爹能有什么好处呢?你只能给他惹麻烦。对阿纳诺斯蒂大妈又能有什么好处呢?那就该全乱套了。母鸡要变公鸡,家里争吵不休……老板,让人们过安生日子吧,别去给他们开导了。你要是让他们睁开了眼,他们会看到些什么呢?看到他们的苦难!还是让他们继续做梦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搔了搔头,又思索起来。
“除非,除非……”他终于又说。
“除非什么?说说看。”
“除非当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你能让他们看见比他们现在生活在黑暗中的另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你能办到吗?”
我无言以对。我知道什么将会坍塌崩溃,而不知道在废墟上将建立起的是什么。对这,谁都不能确切知道。旧世界是摸得着看得见的,实实在在的。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每时每刻与它斗争,它存在着。未来的世界还没有诞生。它难以捉摸,变幻不定,是由理想编织的光明形成的,是被狂风——爱情、怨恨、想象、风险、上帝……冲击的云雾。最伟大的先知只能给人一个口号,而这口号越含糊,先知就越伟大。
左巴用嘲笑的神情看着我,我感到恼火。
“我能。”我回答他说。
“你能?那你说说看!”
“我不能跟你说,你不会明白的。”。
“啊,那就是你不能!”左巴摇着头说,“老板,你别以为我是吃草料的傻子。要是有人跟你这么说过,那是哄你。我和阿纳诺斯蒂老爹——样没有学问。可我不像他那么蠢。啊,不!那么,既然我都不懂,你怎么能让他们懂呢?叫这个头脑简单的小老头和他那个蠢婆子明白呢?叫天底下所有的阿纳诺蒂明白呢?那么,他们将看到的岂不又是一片黑暗?就让他们去吧,他们已经习惯了。
快到斩乱麻(4)
现在他门凑合得挺好嘛,你不觉得吗?他们过得不错,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上帝让他们耳聋、眼瞎,而他们还高喊‘赞美上帝!’他们安于贫贱,那就让他们去吧,别多嘴了。”
我沉默不语。我们在寡妇的花园前经过。左巴停了一下,叹了口气,但什么也没说。大概什么地方下了雨,闻到一股清新的泥土味。最初的几颗星星出现。溶溶月色,黄里透绿的柔光照耀天空。
“这个人,”我心想,“没上过学,而头脑健全。他见多识广,思想开阔,胸襟豁达,而又没有失去朴质的胆略。对于我们来说无法解决的复杂难题,他就像他的同胞亚历山大大帝——样快刀斩乱麻一下子解决了。他很难倒到一边去,因为他双腿支撑着全身稳稳地站立在地上。非洲的野人崇拜蛇,因为它全身匐匍在地上,从而知道世界上的所有秘密。它用腹部、尾巴和头去了解。它总是和大地接触,混合在一起。左巴也是这样,我们这些知识分子,只是一些没有头脑的空中飞鸟。”
星斗满天。它们冷酷、倨傲,对人没有丝毫恻隐之心。
我们不再言语,两人诚惶诚恐望着天空。每一瞬间都看到新的星星在东方燃起,火光伸延。
我们采到了木屋。我没有一点食欲,在海边的一块岩石上坐下采。左巴升着火,吃了饭,想到我这边来。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躺到褥子上睡去。
大海宁静,大地在流星下也一片沉寂,没有狗吠声,没有夜鸟的哀鸣。这种万籁俱寂,诡秘而险恶,是由藏在我们心灵深远处而使我们听不到的千千万万的呼叫声所形成。我只听见血液冲击太 阳穴和脖子上静脉的声音。
“老虎的旋律。’”我打着寒战想起。
在印度,夜幕降临时,人们低声歌唱一支忧伤而单调的曲子,一只狂热而缓慢的歌,仿佛猛兽在远处打呵欠的声音——老虎的旋律。人的心忍受不了一种在战栗中的等待。我因为想着这令人心悸的旋律,胸中的空虚逐渐被填满。我的耳朵警觉,沉寂变成了呼喊。仿佛灵魂也由这一旋律形成,而离开躯体去倾听。
我弯下身子,用手心舀海水,湿润我的前额和两边太阳穴。我感到凉爽。我心灵深处回响着混杂、急迫、吓人的喊叫——老虎在我胸膛里咆哮。
突然,我清楚地听到一个声音:
“佛陀!佛陀!”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呼喊。
我沿着水边疾走,就像我要逃跑。已经有一些时候了,每当我独自一人在寂静的夜晚,就听见他的声音——开始时凄凉,像挽歌般哀怨,而后逐渐发怒,责骂,发号令。它就像一个即将出生的婴儿在我胸膛中踢腿。
大概是午夜了。乌云在空中凝聚。大滴大滴雨点落在我手上,但我丝毫没有介意。我隐人炽热气氛之中。我觉得在我左边和右边的太阳穴上有两个火环。
时候到了,我战栗着思忖:佛法的轮回把我带走,把我从这个不可思议的包袱中解脱出来的时刻来到了。
我迅速回到木屋,点亮了灯。当光线照到左巴脸上时,他的眼睛直眨巴,睁眼看我趴在纸上写作。他低声埋怨些什么,我没有听见。他突然向墙转过身去,睡着了。
我奋笔疾书。我十分急迫。整个“佛陀”在我心中。我看见他像一条布满符号的蓝色带子从我脑子里展现出来。它很快伸展,我急速追赶。我书写,一切都变得很容易,很简单。我不是在写,是在抄。由慈悲、断念和“空”所构成的整个世界呈现在我的面前——佛陀的殿宇、后宫的妇人、黄金乘辇,苦谛:生、老、病、死;逃循,苦行,解脱,超度。黄花遍地;乞丐和国王黄袍加身;石头、树木和肉体全变得轻盈。灵魂变成空气,变成精灵而消逝。我手指疲劳,但我不愿,不愿停顿。梦幻会很快过去,跑掉。我一定要抓住它。
清晨,左巴发现我头倒在手稿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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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跳舞说话(1)
当我醒来时,太阳已升起。由于握笔太久,右手关节僵硬,指头不能合拢。佛教风暴的袭击过后·,我感到疲乏和空虚。
我俯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我无心也无力去看它们。这突如其来的灵感冲动,仿佛只是一场梦幻。我不愿看到它被文字俘虏而失真。
这天阴雨绵绵,,寂静无声。左巴在出发前点燃起火盆。我整日坐在屋里,盘起腿来,伸手烤火,不吃东西,静听时令的初雨徐徐降落。
我什么都不想。我像一只在潮湿泥土里蜷成一团的鼹鼠,脑子在休息。我听到大地的轻微响动、啮食声、雨声和谷粒膨胀声。我感觉着天和地在交配,犹如在原始时代一男一女结成配偶,生育儿女。在我面前,沿着海岸,大海呼啸,波涛拍岸,像一头猛兽伸出舌头,饮水止渴。
我很幸福’,我知道。往往人在福中不知福。只有时过境迁,回顾往事,才会出其不意地突然感觉到昔日的幸福。而我,在这个克里特海滨上,生活在幸福之中,却意识到自己的幸福。
湛蓝的大海,烟波浩淼,直达非洲彼岸。所谓“里瓦斯”的炽热南风,不时从遥远的火烫沙滩吹来。早晨,大海散发出西瓜般的香气;中午,烟雾朦胧,凝固呆滞,水面微波起伏;傍晚,大海叹息,呈现玫瑰、酒红、绛紫、深蓝的颜色。
下午,我消遣自娱,抓起一把金黄色细沙,热而柔软,让它从指缝儿滑下来,跑掉。手就是一只计时的沙漏,生命从那里流掉而消逝。生命在消逝。我望着大海。我听到左巴的声音,我感觉两鬓间充满幸福。
我记得有一天,正值除夕。我四岁的小侄女阿尔卡和我正在观看玩具橱窗时,她转过身子突然对我说了一句出入意料的话: “大个子叔叔,要是我长出犄角来,那我该多高兴呀!”我吃了二惊。人生是多么奇妙,就像所有的灵魂一样,一旦深入寻根索源,终将殊途同归!我顿时想起我在远方的博物馆中,见到的一个用乌木雕成的佛陀头像。释迦牟尼经过七年的苦行和苦苦思索,终于超脱而达到极乐境界。他额头左右两边的血管高高隆起,冲出皮肤,变成了像弹簧似的两只茁壮的卷须犄角。
傍晚时分,小雨停了,天空恢复晴朗。我感到饿。我为感到饿而高兴,因为这时左巴就要回来,他将把火点着,开始那每日的烹调技艺的实践。
“这又是个没完没’了的事儿。”左巴经常一边把锅放到火上一边说。“不光是该死的女人的事没完没了,还有吃的。”
我在这个海岸第一次感到用餐的乐趣。晚上,左巴在两块石头间点上,火做饭。我们吃饭、喝酒,谈话就活跃起来。我终于懂得了吃也起着一种精神作用,肉、面包、酒是精神的原料。
晚上,在吃饭之前,左巴经过一天的劳累,无精打采;他出言不逊,话是逼着他说出来的。我动作懒洋洋,没个样子。然而,正如他所说的,只要给机器加煤,他的身体——这部精疲力尽停止转动的机器——就会复苏,振作起来开始工作。他的眼睛发亮了,记
忆力恢复,脚上长出翅膀,跳起舞采。
“你告诉我,你把吃的变成什么我就告诉你你是个什么人,有的人把吃下去的东西变成劳动和快活;有的人把它转化成肥肉和粪便;还有的人把它变成我听人说的上帝。就有这么三种人。我不好又不坏,在两者之间。我把吃下去的东西转变成劳动和快活。这还算不错。”
用跳舞说话(2)
他诡谲地看着我笑起来。
“你呀,老板,”他对我说,“我猜你吃下去东西一心要把它变成,上帝。可是你办不到。你在折磨自己。你的遭遇和乌鸦一样。”
“乌鸦遭遇到什么了,左巴?”
“它吗,以前它规规矩矩、正正经经,像只乌鸦那样走路。可是有一天它想起要像山鹑那样神气活现地走路。从这时起,这可怜的家伙连自己怎么走路法都,忘了。从此晕头转向,走路一瘸一拐。”
我抬起头,听到左巴从坑道走上来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我看见他走近了,耷拉着脸,皱着眉头,两只像脱了臼的长胳膊来回晃悠。
“晚安,老板。”他勉强说了声。
“你好,老伙计。今天的活儿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
“我去生火做饭。”他说道。
他从角落抱起一抱柴禾走出去,熟练地把柴放在两块石头中间码成堆,再点上火。他把陶土锅放到火上,往锅里倒水,放进葱头、西红柿、大米,开始做饭。我这时给低矮的圆桌铺上桌布,把小麦面包切成厚厚的片,把酒从坛子里灌进我们刚来时阿纳诺斯蒂老爹送给我们的那个饰有图案的葫芦。
左巴在锅前跪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火,一声不吭。
“左巴,你有孩子吗?”我突然问他。
他转过身采。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我有个女儿。”
“结婚了吗?”
左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左巴?”
“这还用问吗?”他说,“当然结婚哕。她又不是个白痴。我在夏尔西迪克①的普拉维查一个铜矿里干活儿。有一天,我收到我兄弟亚尼来信,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有个兄弟,是个好管家。他精明、信教、放高利贷、虚伪。一个体面人,社会栋梁。他在萨尼卡②开杂货店。他给我来信说:阿历克西兄弟,你的女儿夫洛索走上歧途。她败坏了我们的名声。她有个情人,跟他生了个孩子。
我们的声誉扫地。我要到镇上去宰了她。’”
“那你怎么办,左巴?”
左巴耸了耸肩:
“啊,女人!”他说,“看完就把信撕了。”
他搅了搅锅里的米,放上点盐,冷笑了一声。
“你别急,可笑的还在后头呢。过了两个月,我接到我那傻兄弟的第二封信。他说,‘我亲爱的阿历克西,祝你健康愉快!我们的名声恢复了,你现在可以挺起胸膛做人了。那个。人娶了芙洛索!’”
左巴转过身来看着我。在他的烟卷发出的微光中,我看到他目光闪烁。他又耸了耸肩。
“咳,这些男人!”他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轻蔑口吻说。又过了一会儿,他说。
“你对女人能指望什么呢?给第一个遇上的男人生孩子。你对男人能指望什么呢?他们掉进圈套。你记住我这话,老板。”他把锅从火上端下来,我们开始吃饭。左巴陷入沉思。他心里惦记着一件事。他看看我,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透过油灯的光亮,我清楚地看见他那显露出烦恼① 希腊的——个半岛。
② 爱琴海上的一个希腊港口。
和不安的目光。
我忍不住了。
“左巴,”我对他说,“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就说吧。憋在肚子里难受,吐出来!”
左巴不吭声,拾起一块小石头,使劲朝敞开的门外边扔去。
‘别管那石头了,说吧。”
左巴伸长他那满是皱纹的脖子。
“你相信我吗,老板?”他焦急地看着我的眼睛问。。 最好的txt下载网
用跳舞说话(3)
“相信,左巴。”我回答道,“不管你干了什么事,都不会做错的。即使你想做错,你也不会错。你就像一头狮子,或者说像一只狼。这些动物的行为绝不会像绵羊或驴那样。它们永远离不开它们的本性。你也是这样,你里里外外直到神经末梢都是左巴。”
左巴点了点头。
“可我都不知道该奔哪儿去!”他说。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往前走吧!”
“你再说一遍,老板,好让我鼓起勇气!”他大声说。
“往前走!”
佐尔,巴两眼闪光。
“现在我可以对你讲了,”他说,“几天来,我脑子里有一个宏伟的计划,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我们能实现吗?”
“还用问吗?我们正是为了实现一些想法才到这里来的。”
左巴伸长脖子,又惊又喜地看着我。
“你说清楚,老板!”他大声说,“我们不是为了挖煤才到这里采的吗?”
“煤是个借口,是为了不叫当地人乱猜疑,让他们把我们看做是正经的企业家,不往我们身上扔西红柿。你明白了吗,左巴?”
左巴惊讶得目瞪口呆。他一下子还没弄明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美事。骤然间他悟过来了。他向我扑过来,把我搂住。
“你跳舞吗?”他热情地问我,“你跳舞吗?”
“不跳。”
“不跳?”
他感到吃惊,垂下胳膊。
“好吧,”他过了一会说,“那我跳,老板。你坐远一点,别碰着你。哟嘿!哟嘿!”
他一蹿,从木屋内跳了出去,甩掉鞋子、上衣、背心,把裤腿卷到膝盖,就跳起来。他脸上还沾满煤灰,黢黑。两眼发出白色亮光。
他舞蹈,拍手,跳起来,在空中旋转,屈膝落下,再弯着腿跳起来,像个橡皮人似的。蓦地,他蹿出很高,仿佛要战胜自然规律,飞腾起来。你觉得在这具老躯壳中,灵魂在奋力带走肉体,像一颗流星似的,投身到黑暗中去。他抖动身体,因不能在空中久留又落了下来。他再狠命抖动,比前次跳得稍微高些,但这可怜的仍掉落下采,气喘吁吁。
左巴皱着眉头,面部表情严肃,令人不安。他不喊叫了,咬紧牙关,奋力去做不可能做到的事。
“左巴,左巴,行啦!”我大声喊。
我忽然害怕起他的老迈躯体经受不起这样强烈的冲动,而被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吹散了架。
可我喊有什么用呢?难道左巴还听得见从地上发出的声音吗?他的五脏六腑已变得和鸟儿一样了。
我惴惴不安地注视着这种粗犷而绝望的舞蹈。童年时,我任凭想象自由驰骋,给小朋友们讲自己臆造的荒诞故事。
“你的爷爷他是怎么死的?”有一天,小学的同学们问我。
我马上编造一个神话。我编着编着,自己也信以为真了。
“我爷爷穿橡胶靴。有一天,他蓄着白胡子,从我家房顶上跳下来。可是刚着地,他又像个气球似的蹦起来,蹦得比房子还高, 一直上升,越升越高,最后消失在云彩里。我爷爷就是这么死的。”
自从我臆造出这个神话以后,每次我到圣·米纳小教堂从圣像屏下边看到耶稣升天,我就举手对我的同学们说:
“瞧,这就是我那穿胶鞋的爷爷。”
这天,经过多少年以后,晚上看见左巴腾空跳跃,又使这个童年故事在我心目中重现,我倍感惊惶,好像害怕左巴会在云彩中消失。
左巴这时蹲在地上,直喘粗气。他的面颊发亮,表情喜悦。他的灰头发贴到了前额上,汗水混合着泥土,从面颊和两腮流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用跳舞说话(4)
我不安地弯下身去看他。
“我轻松多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就像有人给我放过血一样。现在我可以说话了。”
他走进木屋,坐在火盆前,注视着我,脸上容光焕发。
“是什么让你高兴得跳起舞来的?”
“你说我该怎么着呢,老板?高兴得受不了,我就得松快松快。可怎么松快呢?说话吗?那不行。”
“什么事叫你那么高兴?”
他的脸沉了下来,嘴唇开始颤抖。
“什么事那么高兴?你刚才说的莫非是信口开河,连你自己都不明白?你说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挖煤。你不是这么说的吗?我们到这里采是为了消遣,消闲解闷。为了不让人家把我们看成神经病,往我们身上扔西红柿,我们得掩人耳目。可我们,当我们俩单独在一起,没人看见的时候,我们就哈哈大笑。天地良心,我们想到一块去了。不过我仍不太明白。有的时候,我想到煤,想到布布利娜老婆子;有的时候想到你……乱七八糟。当我打开一条坑道时,我说‘我要的是煤’。于是我从头到脚都变成了煤。可活儿干完了,我跟这头老母猪玩上的时候,什么褐煤、老板都滚蛋,连同左巴系在她脖子的那根丝带,上吊去吧。我晕头转向,什么都忘了。随后,我单独一个人,呆着,没事干,我就想到你,老板,可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