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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左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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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③  凯列班(Caliban)是“暴风雨”剧中人物,一个野性而丑陋的奴隶。
  ④  原文prin诅donna,意大利歌剧中主要女演员。
  这时,霍顿斯太太摆出庄重的样子,走在前面给我们引路。她身上三散发着香粉和廉价香皂味。
  左巴跟在她后边,用贪婪的目光盯着她。
  “喂,瞧一下这个,老板。”他对我小声说,“她屁股的劲儿,这婊子!就像母羊的肥尾巴。”
  两三大滴雨点掉下来。天色昏暗,蓝色闪电抽打在山上。穿着白羊皮披肩的少女急忙把自家的山羊和绵羊从牧场赶回羊圈。
  妇女们蹲在炉灶前,生起火做晚饭。
  左巴急躁地咬自己的胡子,眼睛盯着那女人摇摇摆摆的臀部。
  “唉!”他突然叹口气说,“他妈的生活!女人从来都是要捉弄人的。”
  

女人与阿芙罗蒂(1)

  霍顿斯太太的小客栈是用海滨浴场上的一些旧更衣室连接起来的一排房子。第一间是商店,出售糖果、香烟、花生米、灯芯、识字课本、蜡烛和安息香。其余一连四间是卧房。后面院子里有厨房、洗盥间、鸡舍和兔棚。房子周围的细沙地里,生长着茂密的竹林和野生无花果树。整块地方散发着海水、粪便的气味。不过,每当霍顿斯太太不时走过,空气就改变了气味——就像有人在你的鼻子底下泼了一盆从理发店倒出采的水似的。
  床铺好了,我们躺下便——觉睡到天明。我记不得做了什么梦,但起采时我感:觉轻松,就像刚洗过海水浴时那么舒畅。
  这是个星期天。星期…,工人们将从附近的村落到矿里来开始工作。因此,我这天有时间出去转一转,了解一下命运之神把我抛到…,—个什么样的海滨。上。我走出去的时候,天刚刚发白。我经过一些菜园,沿着海边,匆匆地看了看大海和陆地,接触了一下这里的空气,摘了一些野生植物,结果弄得满手心都是香草、鼠尾草和薄荷的味。
  我登高远眺。严峻的花岗岩和坚硬的石灰石铺成通道。角豆树颜色深沉,橄榄树银光闪烁;还有无花果树和葡萄树。在隐蔽的山谷中,有柑橘、柠檬和欧楂树园。菜园靠近海滨。南边,起自非洲彼岸的大海,波涛汹涌,涛声冲天,迅猛扑来,侵蚀克里特岛。附近的——个沙质小岛,在晨曦照耀下,映射出清新的淡红颜色。
  我感到克里特的风光仿佛是一篇优美的散文,洗炼、朴实,没有多余的富丽辞藻,雄浑而含蓄。它用最简洁的笔墨反映深邃的内涵。它严肃,没有丝毫的虚假做作。它用刚强、有力、朴素的语言,道出所要说的一切。但在严峻的字里行间,又时而显露出敏感和柔情。在隐蔽的山谷中,柠檬与柑橘飘香;远处,是由辽阔的大海激发出的无穷尽的诗篇。
  “克里特啊,克里特……我的心在激烈跳动。”我小声说。
  我从小山。丘下来朝岸边走去。一群吱吱喳喳的年轻姑娘出现在眼前。她们披着雪白的围巾,穿着黄色高帮长统靴,撩起裙子,到那海边上白得耀眼的修道院去望弥撒。
  我停下脚步。她们一看见我,笑声便立刻消失。她们见到生人有如惊弓之鸟,把面容收敛,从头到脚都做好防御的准备,手指紧紧抓住紧扣的上衣,惶惶不安。多少世纪以来,在克里特的所有面对非洲的海岸上,海盗出没无常,抢劫羊群、妇女、儿童。他们用红腰带把抢来的人和物捆绑起来,抛人货舱,开船运走,卖到阿尔及尔、亚历山大或贝鲁特。千百年来,就在这些岸边的海域上,曾经聚集过多少女人的乌黑长发,发出过多少’生离死别的哀号。我看着这些惊骇的姑娘走来,一个紧挨一个,仿佛要筑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垒。这种在早年出于本能反应的自二卫动作,在时移俗易的今天,本来已没有理由继续留存下来。
  然而,当这些姑娘在我面前走过时,我微笑着,不声不响地让开路。她们仿佛立刻意识到她们害怕发生的危险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蓦地在我们这个安全时代醒了过来;她们喜形于色,紧密靠拢的队形疏散开,一齐用清朗欢,陕的声音向我道早安。就在这时,从远处修道院传来欢乐和嬉戏的钟声,更使周围充满她们兴高采烈的气氛。
  太阳已升起,碧空万里。我在岩石间像只海鸥似的蹲在一十恫口,凝视大海。我自感浑身充满力量、精神抖擞和自信倍增。而我的心跟随着波涛,化为波涛,毫无抵抗地顺从海的节奏奔腾起伏。我心潮澎湃,一种隐约的、急切哀求的声音出现在我心中。我知道是谁在呼喊。每当我独自一人时,它就向我吼叫,它因一种可怕的预感和极大的恐惧而惊慌,等待我去解救。 。 想看书来

女人与阿芙罗蒂(2)
我慌忙打开但丁的诗——我的“旅伴”,以便使自己充耳不闻和祛除这可怕的魔鬼。我翻阅着,这里看一行,那里读一段,并回忆起鞍个篇章。受苦的人们走出这些炽热的诗句起来号口。上边一些受伤的灵魂力图攀登一个陡峭的高山。再往上边,幸福者们的灵魂像亮晶晶的萤火虫似的在翠绿的草地上散步。我在这个可怕的命运大厦里,从最高处到最低处上下徘徊。在地狱、炼狱、天堂,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随意走动。我受苦,我期望或是让美妙的诗句把我带去领略福乐之境。
  蓦地,我合上了“但丁”,极目远望。一只海鸥,紧贴起伏的波涛上下翱翔,放荡形骸,尽情驰骋。一个黝黑的男孩,光着脚在海边,高唱情歌,发出像小公鸡啼鸣时的嘶哑声,莫非他体会到了歌中的哀伤。
  多少个世纪,多少年来,但丁的诗篇在诗人的故乡传诵。正女口情歌启发了青年男女的,隋思,炽热的佛罗伦萨诗句促使意大利少年争取解放。一代又一代的人都与诗人的心灵息息相通,要变奴役为自由。
  我听到背后有人在笑。我一下子从但丁的顶峰跌落下来。回头一看,左巴站在我身后,满脸笑容。
  “你这是干什么,老板?”他说,“我找了你好几个钟头,你躲到哪里去了?”
  他见我站着不动,没有搭腔,又说:
  “都过晌午了,鸡已经炖好,可怜的东西都要化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我不饿。”
  “你不饿!”左巴一拍大腿说,“可是你从早上起来就什么都没有吃。身体也得管啊,可怜可怜它吧。喂喂它,老板,喂喂它。
  这是我们的一头驴,你知道,要是你不去喂它,它走到半路就把你撂下啦。”
  多年来,我蔑视吃荤腥的欢乐。方便时,偷偷地吃一点就好像觉得于心有愧。然而,为了免得左巴唠叨,我说:
  “好吧,我来。”
  我们朝村子里走去。在岩石中度过的时光就像恋人在一起时像闪电般那么迅速。我仍然感觉着佛罗伦萨诗人的炽热气息。 “你想着褐煤的事儿吗?”左巴带着点犹豫的样子问。 “你说我还有什么别的可想的?”我笑着回答说,“明天,我们开始工作。我得做些估算。”
  左巴用眼角瞟了我一眼,没有言语。我知道他又在掂量我。
  他还拿不准他心里琢磨的对不对。
  “那么你估算的结果呢?”他又小心翼翼地探试着问。
  “三个月后,我们每天得开采十吨煤,这样才能应付开支。”左巴又看了我一眼,可是这回露出了不安的神色。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见鬼,为什么你跑到海边去估算?老板,对不起,我提这问题是因为我不明白。我要是和数字打交道,我恨不得钻到一个地窟窿里去,什么东西都看不见。要是我抬头睁开眼睛,看大海,或者一棵树,一个女人,哪怕是一个老太婆,嗯!什么计算数目全完蛋了。仿佛都长出翅膀飞掉了……”
  “这就怪你了,左巴。”我逗趣说,“你不会集中思想。”
  “说不上,老板,这要看。有的事情连智慧的所罗门……瞧,有一天,我经过一个小村子,碰见一位九十岁的老爷爷在栽一棵杏树。‘,喂,’老爷爷,’我问他,‘你栽杏树呀?’他弯着腰,转,过头来跟  我说:‘我吗,孩子,我的做法是当做我永远不会死。’我回答他说:
  ‘我的做法是当做我随时随地都会死。’我们俩人谁说得对,老板?”

女人与阿芙罗蒂(3)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我把你问住了吧?”他说。
  我没有做声。两条同样陡峭和需要勇气的路都可能通过顶峰。把死看做不存在的行为和想着时刻会死去的行为,兴许是殊途同归。但当左巴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时,我倒糊涂了。 “怎么样,”左巴带点嘲弄的口气说,“想不出来别着急,老板。,我们说别的吧。这工夫我想的是午饭、鸡,上面洒上桂皮的烩肉饭。我脑袋就像烩肉饭似的冒着气。先填饱肚子再说别的,事情总得一件一件来。现在,我们前边有烩肉饭,我们就想着烩肉饭。明天,摆在我们前面的将是褐煤,那么我们就想褐煤。不能三心二意‘你懂了?”
  我们进了村子。妇女们坐在门前饶舌;老人拄着拐杖,沉默寡言。在一棵结满果实的石榴树下,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太婆给她的孙子捉虱子。
  咖啡馆门前站着一位老年人,腰板笔直,神态严肃,表情集中,鹰钩鼻,一派绅士风度。他就是村里的族长马弗朗多尼。褐煤矿是他租给我们的。前——天晚上他就来过霍顿斯太太这里,要我们搬到他家住。
  “简直是叫我们丢脸啊,”他说,“你们住到客栈里,:好像我们村里没有人欢迎你们似的。”
  他态度庄重,说话有分寸。我们谢绝于。他不高兴,但没有再坚持。
  “我尽主人之谊广他走时说,“主随客便口巴。”
  过了不久,他派人给我们送采两块奶酪,——筐石榴,一坛子葡萄干和无花果以及装满一个大肚瓶的拉吉洒。
  “马弗朗多尼族长向你们部好厂仆人从小毛驴身上把东西卸下来时说。“一点儿东西表示心意。”他说。
  我们向这位乡绅致敬,并说了许多恭维话。
  “祝你们长寿!”他把手放在胸口说。
  然后他就缄默不语了。
  “他不爱多说话,”左巴小声说,“这人脾气倔。”
  “他有自豪感,”我说,“我很喜欢他。”
  我们回到了小客栈。左巴愉快地抽,动着鼻子。霍顿斯太太在门口一看见我们,尖叫了一声就急忙跑进厨房。左巴把桌子搬到院子里的一座叶已脱落的葡萄藤架下边。他拿了几大片面包和酒,摆上碟子和餐具。他回过头给我做”了——
  ”个鬼脸,向我示意他摆了三份餐具!
  “你明白了,老板。”他对我悄悄地说。
  “当然明白,”我答道,“老色鬼。”
  “老母鸡做汤有味道,”他舔了舔嘴唇说,“这我内行。”
  他动作敏捷,眼睛冒着火花,嘴里哼着古老的情歌。
  “这就是生活,老板。美好的生活。你瞧,这工夫,我的所作所为就像我马上要去死。我赶紧别让自己还没吃上母鸡就完蛋。”
  “请入席!”霍顿斯太太发号令说。
  她端着铁锅走来,放在我们面前。可是,当她看见三份餐具时,就惊奇得张大了嘴。她高兴得满脸通红,看着左巴,两只青莲色的小眼睛直眨巴。
  “她裤裆里冒火。”左巴对我小声说。
  然后,他彬彬有礼地向这位女人转过身来说:
  “美丽的海潮仙女,我们是遇难者,大海把我们抛到你的王国。
  请与我们共餐,我的美人!”
  老歌女张开又合拢双臂,仿佛要把我们两人都搂在怀里似的。她做了个优美的摇摇摆摆的动作,轻碰了一下左巴,又碰一下我,然后格格地笑着,跑进她的房间。少顷,她穿上她的头号礼服  又跳着晃着走出来。她穿的是一件穿旧的绿色丝绒连衣裙,上面镶着破旧的黄丝绦。短上衣胸部敞开,开口处别着一朵布做的玫瑰花。而且她提来了鹦鹉笼,把它挂在葡萄架上。

女人与阿芙罗蒂(4)
我们让她坐在中间,左巴在她右边,我在她左边。
  我们三个人都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好一阵子我们谁也没有顾得说话。我们吃饱喝足,食物很快变成血液,世界变得美好。坐在我们旁边的女人时时刻刻都在变得越来越年轻,皱纹自行消失。悬挂在我们前面穿绿上衣、黄坎肩的鹦鹉,低下头看我们,时而像一个着了魔的小家伙,时而像穿了黄、绿色衣裳的老歌女的灵魂。我们头顶上落了叶的葡萄架上,忽然布满了大串大串的黑葡萄。左巴转悠眼睛,张开双臂,仿佛要把全世界拥抱在怀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老板?”他惊愕地喊道,“喝下一小盅,世界就变了样。毕竟,生活多么好啊,老板!说实在的,我们头顶上的是葡萄,还是天使,我分辨不出来。要不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存在,没有母鸡,没有美人,没有克里特?你说啊,老板,说啊。要不我就要疯啦。”
  左巴开始发酒疯。他把鸡吃完就贪馋地看着霍顿斯太太,目光投在她身上,又上又下钻进她那隆起的胸脯,仿佛用手去摸似的。女人的两只小眼睛也在闪烁。她欣赏这酒,喝了不少盅。这捉弄人的酒把她带到过去的岁月。她又变得温柔、活泼,感情外露。她站起身来去把大门闩上,好不让村里人——她管他们叫野蛮人——看她。她点燃了一枝烟卷。从她那法国式的翘起来的小鼻子里开始冒出缭绕的烟。
  在这样的时候,这个女人的所有的门全都敞开,没有任何警戒。一句中听的好话就有黄金或爱情那样的力量。我点燃了烟斗对她说几句恭维话:
  “霍顿斯太太,你使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萨拉·贝尔哈特。想不到在这个荒野地方会遇到你这样文雅、优美、漂亮和谦恭的人。
  怎么莎士比亚会把你派遣到这里,野蛮人中间?”
  “莎士比亚?”她睁大两只湿润的小眼睛,“哪个莎士比亚?”
  她的思想立刻飞去巡视她以往看过的戏剧。转瞬间从巴黎到贝鲁特,从那里再沿着安纳托利亚①海岸转一遭所有的音乐咖啡馆,突然,她想起来了:那是在亚历山大,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丝绒座椅,男男女女,袒胸露背,香气寸卜鼻,到处是鲜花。忽然,帷幕开启,一个可怕的黑人出场……
  “哪一个莎士比亚呢?”她终于因想起采了而自鸣得意,又追问了一下说:“是不是那个也叫做奥赛罗的?”
  “正是他,高贵的太太,怎么莎士比亚把你派到这个荒野岩石中来了?”
  她环顾一下四周,所有门都关上了。鹦鹉入睡,兔子在交配,只有我们三个人。她情绪激动,敞开了心扉,就像开启二个里面装有香料、发黄了的情书、古老梳妆用具,……的旧箱子。
  她的希腊语马马虎虎,发音不准,咬字不清。不过,我们完全听懂。我们时而忍俊不禁,时而——因为我们已经喝了很多——泪如雨下。
  “好吧(这是老歌女在她芳香的院子里向我们吐露的概略),好吧,我跟你们说,我才不是那种酒吧间的歌女,不是!我曾经是一个有名的艺术家。我穿镶真花边的丝绸内衣裤。可是爱情……”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点了一枝左巴的烟。
  “我爱上了一位海军上将。那时,克里特正闹革命。各列强的舰队在苏达港停泊。过了几天,我也去那里停泊。啊,那是什么样的气派!四个大国的海军上将:英国、法国、意大利和俄国的,身上穿戴金光闪闪,皮靴乌黑锃亮,头上插着羽毛,像公鸡一样。都是每只八十到一百公斤的大公鸡。啊,他们的胡子!拳曲的、柔软光安纳托利亚(Anatolie)是小亚细亚古名,也指土耳其的亚洲部分。滑的,棕色的、金黄色的、灰色的、栗色的,闻着好香。每个人用各自的香水,夜里我就凭着香水味辨认出他们。英国花露水味,法国紫罗兰味,俄国麝香味,意大利啊,意大利爱用广藿香。上帝啊!多么漂亮的胡子,多么漂亮的胡子!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女人与阿芙罗蒂(5)
“我们常常在旗舰上聚会,谈论革命。所有的军人都解开了制服扣子。我呢,我穿的一件绸衬衣黏在肉上,因为他们浇了我一身香槟酒。那是夏天,你知道。大家谈论革命,认真对话,而我抓住他们的胡子,恳求他们不要轰炸可怜而又可爱的克里特人。我们从离加尼亚①不远的一块岩石上用双筒望远镜就能看见他们。很小,像蚂蚁似的,穿蓝裤子、黄靴子。他们叫呀、喊呀,他们还有一面旗……”
  用芦苇做的院子围墙在动弹。这位老“女战:上”吓了一跳,停住话碴儿。苇叫·之间,露出—一些调皮的眼睛。村里的孩子闻到我们菜肴的香味,跑来偷看,老歌女想站起采,但没有做到。她吃得喝得太多了,浑身淌汗,只好坐着。左巴捡起——块石头,孩子们叽叽喳喳跑掉了。
  “接着说下去吧,美人儿,接着说,宝贝!”左巴说着,同时把椅子向她再挪近些。
  “那我就说刚才说的那位意大利海军上将。我跟他最随便。
  我抓住他的胡子跟他说:‘我的’卡那瓦洛——这是他的名字——我亲爱的卡那瓦洛,不要轰隆,轰隆!不要轰隆,轰隆’!
  “有多少次,我这个跟你们说话的女人救了克里特人的命。有多少次,炮弹已上了膛,准备要放的时刻,我抓住海军上将的胡子,不让他轰炸。可是谁感激过我呢?看我得到的是什么奖章……”
  霍顿斯太太对人们的忘恩负义感到气愤,她用那起皱纹的绵软小拳头敲击桌子。左巴伸出一只老练的手,抓住她叉开的膝
  ①  加尼亚(Canea),克里特的主要海港。
  盖,佯装激动说:“我的布布利娜,①求求你,不要轰隆轰隆!”
  “把爪子拿开!”我们这位太太格格笑着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伙计?”
  然后,她柔情地看了他一眼。
  “有上帝在,”老狐狸说,“别发愁,我的布布利娜。有我们在,亲爱的,别怕!”
  老歌女的一双小蓝眼睛朝天仰望。她看见绿色鹦鹉在笼子里睡了。
  “我的卡那瓦洛,我亲爱的卡那瓦洛!”她多情地喁喁私语般叫着。
  鹦鹉听出她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爪子紧紧抓住笼子的栏杆,开始用人将被淹死时的嘶哑声音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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