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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筱筱歪着头想了想：“反正我还是小丫头啊，很多事情谁说得准。”
林辰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况，绿灯闪烁着，变成了红灯，车流停滞下来。
“筱筱。”林辰转头看着苏筱筱，“为什么来S市？”
“想听实话？”
“嗯。”
“我不知道，大概我妈妈说的对，我是随着性子任意妄为。林辰哥哥，你也说得对，我还是小丫头，虽然能从机场顺利回市里，但其实我很容易找不到方向，我就想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看看前面到底是什么。”
“行。”林辰笑笑，“我陪你，我也想知道前面到底是什么。”
按照苏筱筱的强烈要求，林辰把车停在S市高楼林立的CBD，苏筱筱说要熟悉熟悉环境。
两个人在CBD的高楼间随着人流穿来穿去，林辰哭笑不得：“筱筱，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天天就看着这些建筑和人群，都烦了。”
苏筱筱指了指一间窝在两座大厦之间的小咖啡馆：“那你去过那里么？”
“哪里？”
“就是那间红色门面的咖啡馆。”
“。。。筱筱，你眼力真好，这么窄的门面都能看见。”
咖啡馆的门像伊丽莎白雅顿的标志，一扇红色的窄门，很有神秘感的样子。苏筱筱的表情好像在探险：“林辰哥哥，你说门后面有什么？”
“咖啡。”
“咿，这么无趣，说不定门里有阿拉伯舞女和加勒比海盗。”
门从里面推开了，穿制服的侍者笑容标准：“欢迎光临。”
林辰大笑：“筱筱，你当这里是大西洋吗？”
苏筱筱有些失望，门后的是一截狭长的楼梯通往二楼。不过幸好咖啡味道很好，馥郁醇香。苏筱筱抿了一口摩卡：“嗯，以后我要在这里工作，因为可以常常来喝这么好喝的咖啡。”
“可惜我原来都没发现。”林辰遗憾的皱眉，“不然刚才就可以告诉你，门里的是好喝的咖啡。”
苏筱筱端着咖啡杯往窗外看：“我要把这里搞得熟一点，哪里可以吃到中饭，哪里有超市，哪里有书店，我都要搞搞清楚。”
林辰也看向窗外，“那些老武打片里，坏人干坏事前总要先踩好点，筱筱，你的做法很像。”
“也没什么区别啊，都是为了讨生活。”
林辰看着苏筱筱的侧脸：“讨生活？这词从筱筱嘴里说出来可真是。。。让人感慨。”
苏筱筱笑了笑，又抿了一口咖啡：“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我连小时候心心念念的大学都上完了，总会有些变化吧。”
“那。。。”林辰踯躅着开口，“俞致远知道你来S市么？”
苏筱筱的手抖了抖，一滴咖啡滴在红色的桌布上，她忙乱的拿纸巾摁在那个点上，直到印迹被擦得差不多，她才抬头笑了笑：“不知道，我想跟他大概没什么关系。”
“你是这么认为的？”
“是啊，不然呢？我跟他说致远哥哥，我回来了，然后呢？”
“可是，我想俞致远会很快知道你来S市的事。”
“那就是他的事了。”
窗外有一群人在马路对面等红灯，人人脸上都是那种焦急与茫然交织在一起的表情。苏筱筱看了看，收回目光：“林辰哥哥，来S市之前，我想了很多。”
林辰放下咖啡杯，看着苏筱筱。
“你很好，所以，不能做我的稻草，我还爱着其他人，怎么能把你拖进这个泥潭里？”
林辰面沉如水，看不出在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们三个人有谁不在这个泥潭里呢？也许有一天，你们已经出了这个泥潭，而我，还要在这里度过很长的时间，或许是余生。”
Chapter night…Vol。3
苏筱筱的简历在网上发出去之后的一周，有电话来：“这里是Lawson&Louis律师行，请问是苏筱筱小姐么？”
“我是。”
“是这样的，我们看了苏小姐的简历，觉得以你的背景很适合我们行提供的这个翻译职位，请问苏小姐明天有空来做个面试么？”
“有，有，明天几点？”
“下午三点，在会展大厦16楼。”
苏筱筱从网上翻查自己的申请记录，终于找到了这家律师行，她实在不记得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态会把简历寄给一家律师行。
第二天苏筱筱穿着套装去见工，接待她的是人力资源部的一位女士，她拿着苏筱筱的简历翻看：“这么说，苏小姐拿的是荣誉学士？”
“是的。”
“OK，我想以苏小姐的背景做这个翻译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对刚才我提的薪水方面和试用期没什么意见的话，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诶？”
“苏小姐，我们有一位负责一单海损赔偿案的翻译结婚移民了，现在这个案子我们亟需人手，你的明白？”
“哦，明白，我随时都能来上班。”
苏筱筱就这样正式踏入了S市的CBD，成为朝九晚五的一名律师行翻译，拿着普通的月薪，混迹于CBD的打工人群之中。
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午，苏筱筱拿着新领的薪水在那家红门咖啡馆请林辰喝咖啡。
“工作辛苦么？”林辰笑眯眯的打量蓝色套装里的苏筱筱。
“很辛苦啊，我虽然也算修过法律英语，但那点根本不够用啊。尤其是海商方面的，案件资料都是很厚的一摞。”
“我常来这家喝咖啡，怎么没见过你来？”
苏筱筱贪婪的喝了一大口：“因为这里贵啊，你也知道的，我的薪水只有你的几十分之一而已。”
“够花吗？”
“够，吃饱穿暖是没问题的。”
喝完咖啡，苏筱筱回写字楼，电梯迟迟不来，她踩在高跟鞋上郁闷不已。好不容易等到电梯从B2上来，又呼啦啦的出来一大堆人把她挤到一边，等到苏筱筱进电梯时，她觉得晕头转向的，看着16键就摁了下去。
“叮——”
电梯门打开，苏筱筱呼了一口气，出电梯就习惯性往左转，直走到尽头才发现似乎走错了层。她看见前面有一幅五彩斑斓的画，画的是似曾相识的远山。
苏筱筱怔怔的看着那幅画，她记得她曾经送过致远哥哥一本高更的画册，而封面就是这幅画。她不自觉的走到画下面，伸出手摸了摸。
“画得怎样？”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诶？”苏筱筱回头，看见一个白衬衣牛仔裤的男人从电梯那边走过来，狭长的眼睛闪着温暖的笑意。
苏筱筱愣了愣：“是你的画？”
“可以这么说吧，这是我临摹的别人的画。”
“高更。”
“你知道啊？”
“是。。。我有个朋友学过画，所以我知道。”
“那你觉得我画得怎么样？”
“很像啊，一模一样。”
“谢谢赞美，我还有好几幅临摹高更的画，不过这幅我最满意。”
苏筱筱看了看男人：“你是开画廊的么？”
“我是做美术类网站的，我的工作室在这里。”
“你是16楼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发现么？电梯上的那个15键很像16。”
过了几天，苏筱筱翻译一份律师函到很晚，她疲倦的靠在电梯里，到15层，电梯门打开，男人穿的是格子衬衫和牛仔裤，他微笑：“真巧啊。”
苏筱筱也打点出微笑：“是啊，你也刚下班吧。”
“我？算是吧，你看起来很累啊。”
“是啊。”
“要不要去喝杯咖啡提提神？”
苏筱筱看着他狭长的眼睛，里面流动着温润的光，她点头：“好啊，我知道一家很好喝的咖啡馆。”
“你也知道这里啊。”男人看着红色的门。
“是啊，我第一天来就看到了。”苏筱筱推开门，“我觉得这里的摩卡真好喝。”
“你是LL律师行的吧？”男人端着咖啡杯，问苏筱筱。
“是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男人笑起来：“有好几位LL行的女生都走错过楼层。”
苏筱筱拿咖啡匙搅了搅咖啡：“我特地看了，那个电梯上的15是很像16。”
“不过，你是第一个认出高更的人。你叫什么？”
“苏筱筱。”
“哦？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苏筱筱眼睛亮了亮：“苏小小歌呀，不过，我是竹子头那个筱。”
男人了然的点点头：“也是个好名字。”
“你叫什么？”
“秦凯。”
“哦，秦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苏小姐，我也一样。”
苏筱筱和秦凯很快熟稔起来，苏筱筱抽中午时间去看秦凯的工作室，里面有很多幅临摹高更的画。
苏筱筱凑上去摸了摸画上斑驳的油彩：“秦凯，你一定是个爱好生活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浓烈的色彩，这么炽热的感觉，不爱好生活的人，画不出来。”
“不是我的原画，不好这么说吧。”
苏筱筱回头看秦凯：“这些画是你画的吧？”
“是我临摹的。”
“那也是你画的啊。”
秦凯笑：“好吧，算你正确。”
一天傍晚，苏筱筱忙完了手里的活，看着大玻璃窗外的斜阳和晚霞，突然想念那些颜色浓郁的画，她起身下到15层。
秦凯正在画架前涂涂抹抹，看见苏筱筱，笑了笑：“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我手里的文件翻译得差不多了，好累，到你这里放松一下。”
“哦，要喝点什么吗？”
苏筱筱站在画架前摇头：“不用，被这些色彩包围让我也有种热爱生活的感觉。”
秦凯站在门口看着苏筱筱，突然说：“筱筱，我帮你画幅画吧？”
苏筱筱惊奇的看着他：“可以吗？”
“嗯，我不收你的钱。”
秦凯帮苏筱筱画了一幅素描，极为神似，苏筱筱非常满意。秦凯看着素描也笑：“看来我的水平又有长进了，你不介意我贴到网站上吧？”
“不介意，画得这么好，更多人看到是好事啊。”
苏筱筱和林辰吃日本菜的时候提起秦凯：“林辰哥哥，我最近认识一个朋友，是个画家。不过什么都懂，连苏小小歌都会背。”
林辰正在夹起一点芥末往碟子里放，抬眼看了看苏筱筱：“哦？”
“是啊，他的画都画得特别好，人也很好，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啊。”
林辰懒洋洋的：“行啊。”
苏筱筱还在滔滔不绝：“我那个朋友还办网站哦，美术类的，那个网站办得特别有感觉，厉害吧？”
“筱筱，你的味噌汤要凉了。”
“哦。”
秦凯把素描贴到网站上之后，就把画送给了苏筱筱。苏筱筱把素描带回家，又到附近礼品店买了个木质相框，把画龛进去，放在钢琴上。
吃完晚饭，苏筱筱打开秦凯办的塔西缇网，可是无论点击多少次，都是网页错误。
第二天苏筱筱中午的时候去秦凯的工作室，外面几个跟着他做网站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不知说什么。苏筱筱听到几个字：被查了。她心里一沉，往工作室里走。
秦凯还在画架前涂抹，见到苏筱筱和往常一样笑了笑：“工作又累了么？”
“我。。。来看看，那个网站是怎么回事？”
秦凯站起身，走到窗边：“唉，被查了，暂时关闭了。”
“因为什么？”
“是啊，网站上既没有反动信息也没有黄色图片，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得罪什么人了？”
“那。。。我帮你想想办法。”
秦凯转头朝苏筱筱笑：“算了，也不是永久性关闭，暂时的。”
“那你也有损失啊。”
“没事，我可以卖卖我的画，反正不会让我和我手下的人饿着。”
苏筱筱回办公室，完全没有再工作的心思，脑海里隐约有些什么想法，但却理不出头绪。她枯坐了半日，下班时，终于忍不住给林辰打了个电话。
一上来，苏筱筱就说：“林辰哥哥，帮我个忙吧。”
林辰怔了怔：“什么事，这么严肃？”
“就是我那个朋友，网站莫名其妙被查了，暂时给关了。你有没有办法找人问问？”
“被查了？”
“是啊。”
“嗯，我帮你想想办法。”
“那林辰哥哥，下次我请你吃饭。”
林辰把椅子转向窗外，远处是高矮不齐的大厦，雾沉沉的在夕阳的余晖里矗立着。他掏出手机，摁了个号码，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林辰说：“俞致远，有时间没？出来吃个饭，我们聊聊。”
Chapter ten…Vol。1
林辰到会所时，俞致远已经在包厢里点了一壶茶慢慢的品着。林辰大大咧咧的坐到俞致远对面，把车钥匙甩在桌上，叮的一声滑出去很远。
俞致远抬眼看了看林辰：“找我有事？”
“俞致远，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清你到底在想什么。”
俞致远没说话，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林辰把一个空瓷杯往俞致远面前一放：“给我倒点。”俞致远抬手，姿态清雅的给林辰杯中倒上茶：“说吧，什么事？”
“是你找人关闭秦凯的网站？”
俞致远嘴角有一丝笑意，眼神却还是冷的：“就为这个找我？没错，是我。”
林辰冷笑一声：“我只是查查那个秦凯，你倒干脆，直接去找他麻烦，你想干嘛？”
“你以什么立场过问？”
“那你以什么立场去找秦凯麻烦？”
俞致远浅尝了一口茶：“林辰，你别一口一个找麻烦，我只是让他把筱筱那幅素描撤下来而已。”
“你有没有想过筱筱的感受？”
俞致远眯了眯眼，细长的眼中划过一道利芒：“林辰，我知道你最近和筱筱走得很近，我第一次赢了你，这次也绝不会输。”
林辰挑眉：“哦？这么有把握？筱筱不是几年前的筱筱，你对现在的她又了解多少？”
“林辰，你不会以为我对现在的筱筱一无所知吧？”
“俞致远，要是你了解现在的筱筱，怎么还会去强迫秦凯撤下那幅素描？筱筱的性格，你应该清楚吧，她的果决你也知道吧，如果不是筱筱自己同意了，秦凯怎么会把那幅素描挂在网站上？”
“给筱筱画素描的居然是别的男人，林辰，你不要跟我说你不嫉妒！”
“是，我是嫉妒，俞致远，你不过是看到一幅素描就这么嫉妒，而我，这些年是不是应该嫉妒的发狂了？”
包厢里安静下来，俞致远惨淡的笑了笑：“林辰，也许你说得对，只是一幅素描，但我看见那么美的筱筱，真是嫉妒那个给她作画的男人。”
林辰吹了吹杯中的茶：“俞致远，要是你动得了我，你一早就出手了吧？”
“林辰，你难道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彼此彼此。”
林辰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苏筱筱：“林辰哥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林辰瞥了眼一旁目露讽刺的俞致远：“筱筱别急，林辰哥哥肯定帮你把这件事办妥帖。”
林辰合上手机，俞致远问：“林辰，要是筱筱爱上别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俞致远，”林辰目光中也带着讽刺，“筱筱爱你或是爱别人，对我来说，没有区别，除非她爱上我。我一直等着筱筱最终的决定，然后给我一个回答。”
“林辰，我一想到筱筱如果最终爱上的人不是我，我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发狂。”
俞致远和林辰从会所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着雨。
林辰开车回公司了，俞致远开着他的黑色奔驰在S市的大街小巷转来转去，最终停在一座叫利顿中心的高级住宅前，他从车前玻璃仰望出去，隔着雨帘，数到第21层，又慢慢数到第五个窗子，里面亮着温暖的黄色灯光。
俞致远舒了口气，那朦胧的光把他的心熨得很柔软。
苏筱筱下了班，随便吃了点外卖，就给林辰打电话，林辰说可以把事情办妥帖，她终于放松下来。
正在上网看娱乐新闻的时候，电话响了，她看着一长串号码，接起来：“喂？”
电话那端没有声音，苏筱筱看了看听筒，又贴上去，她隐约听到有雨滴打在什么东西上的滴答声。
苏筱筱安静的等待着，终于，她听到了令她心悸的声音：“筱筱。”
苏筱筱忍住要哭泣的愿望，没有回答。
“筱筱，下雨了，你看到了么？”俞致远靠在车座上，隔着玻璃，看那盏灯光。
声音从电话线里传来有些失真，俞致远的声音喑哑：“筱筱，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下雨了，别人都有家长来接，你自己躲在角落里哭？”
“我。。。记得，是致远哥哥给我送的伞。”
“每次下雨，我都会想，筱筱有没有带伞呢？要是没有人给筱筱送伞，筱筱会不会又躲在什么地方哭。”
苏筱筱靠在沙发上，看着头顶黄色的大灯，眼泪顺着脸颊流下：“香港总是下雨的，我知道不会有人给我送伞了，所以每次都记得带。”
“筱筱，你有没有怨过我？”
“致远哥哥，做错事的人是我，从头到尾，你没做错过什么，我为什么要怨你？”
“。。。对不起，筱筱。”
苏筱筱想起曾经读到过的一句话，往往说对不起的那个人，不是做错事的那一个，而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
听到她的致远哥哥说对不起，她很难过。
过了一会儿，俞致远又说：“筱筱，我想问问。。。我一直都在原地等着你，你。。。要不要回来？”
雨落下来的声音敲打在电话两端，苏筱筱想起初到香港的日子，好长好长的时间，那么灰暗那么无望，醒来的时候不记得自己已经醒来，睡着的时候也不觉得自己在睡觉，没有白天，也没有晚上，终于慢慢的连眼泪也没有了，她常常睁着眼看天花板，想象自己是个被翻转过来的沙漏，化成流沙往过去的岁月流失。
直到很久后的一天，她以为自己已经康复，在回学校的路上，的士的电台在放一首国语歌：当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遇到爱不懂爱从过去到现在，直到他也离开，留我在云海徘徊，明白没人能取代，他曾给我的信赖。
那一刻，苏筱筱捂着胸口，她知道那里有一道流年之伤，从过去到现在，还有未来。
现在她的致远哥哥问她：“要不要，回来？”
苏筱筱泣不成声，她很想说好，可是她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