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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舒豫终究是长孙舒豫，绝不是皇帝随便几句话就会忘记自己身份的人，舒豫对着高宗撩衣跪倒，“此事，舒豫听凭陛下吩咐。”
高宗一愣，双手相搀，“你不是对云瞬她……”
“臣对云瞬一往情深，此情不渝，而臣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大丈夫，这件事，臣会对丽姝公主负责的。”天知道，长孙舒豫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心似油烹是怎样的感觉？他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他纵有千百个不愿，气恼，不甘心，这些话他也要对高宗讲明，不仅是因为他长孙舒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且他还是一个善于揣测君王心意的臣子。
果然，高宗听见他这样说之后，表情放松了下来，说实在的，他还真怕舒豫给他来个一百二十个不愿意，那样的话，他可就太难办了。君臣二人半晌无语，良久，高宗才低声说了一句，“委屈你了，舒豫。”
舒豫淡然一笑，“丽姝公主乃户部谢大人的独生女儿，这桩婚事，臣何来委屈之说？”
高宗拍了拍他的肩头，“有些事你我二人心知肚明，西方战事加紧，前线用粮，用钱，长期下去，国库怕是难以为继，幸亏谢彦暗中有些手段，好歹能保前线半年的军饷粮饷无忧。他前几日来找过朕了，对朕提起过他女儿的婚事，也提到了你，只是被朕暂时搁下，没想到……”
舒豫冷冷一笑，双手抱拳，“臣愿为陛下分忧。”
“好。你这份情义，朕替前线的将士们记下了。”高宗说到动情处，眼眶微红。
另外一面，丽姝也穿戴整齐，由锦安领着走了出来，一见萧淑妃，小脸顿时羞成一块红布，盈盈拜倒，“淑妃娘娘万安。”
萧淑妃笑得合不拢嘴，扶她站起来，“打今儿起你可就是安庆王的侧王妃了，你欢不欢喜？”
丽姝用力点头，可随即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总归是个侧室。”
“你呀，不要贪功冒进，这侧王妃做着做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正牌的安庆王妃。”萧淑妃拉着她的手，笑意如许。锦安趁机说道，“有娘娘做你的后盾，公主还担心什么，只要公主日后听从娘娘的吩咐，这正王妃的位子指日可待呢。”
几句话说的丽姝心旷神怡，忽而她想到一点，又担心起来，拉着萧淑妃的手，道，“可是我爹那里……他要是知道我自己贴上舒豫，他肯定要打死我的。”
“诶，怎么会呢，陛下赐婚是多大的荣宠，你爹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打死你呢？”萧淑妃笑道。
丽姝似懂非懂的重复着她的话，“陛下会赐婚？”
高宗和舒豫并肩走了过来，高宗一脸欣慰，“爱妃说的不错，朕这个月下老人是做定了，传朕的旨意，择良辰吉日，让丽姝进门吧。”
丽姝偷眼看着面色恢复平常的舒豫，她心想，萧淑妃果真说的不假，舒豫愿意娶自己。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愿意的呢？反正她只要嫁给他就足够了。
第五十六章 一念之差④第一更
“舒豫，今日朝里没什么要紧事，你回去休息吧。”深知内情的高宗总是觉得愧对了舒豫。
贺叔站在大门口，眼睛都快望穿了，一早上容安姑姑就来了，进内宅和王妃说了好半天话，也不知说了什么事，之后王妃就没露面，巧眉把早饭端进去，一会儿又原模原样的端了出来。再加上昨晚上舒豫一夜未归，这一桩桩事放在一起，真是太不让人放心了。
云瞬侧靠在床榻，听容安细细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明，平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末了，容安停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公主，您别往心里去，皇后娘娘疼您，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云瞬眨了眨眼，她当然明白容安这话是在安慰她，那位两仪殿的皇后娘娘要是真的疼她，就不会对她的哭诉不理不睬，就不会任由她嫁给长孙舒豫，说到底，在她们的眼里，她李云瞬只是一颗小小的棋子，和即将进京的那位一般无二。
既然已经看透，又何来难过担忧之说？只要她对皇后还有一丝利用的价值，王皇后就多少会偏向她一些。
可说到底，她对王妃这个名号，又有几分在意？
“娘娘心里挂记着我，云瞬就很感激了。王爷是一家之主，是三妻是四妾，只要是王爷点头的，云瞬就没有拒绝的道理。这件事要怎么做云瞬心里有数，娘娘和您千万别为这点小事担心。”云瞬反安慰起容安来，容安眼角的皱纹皱了几皱，眼中扑簌簌落下泪来，“公主您这么温婉贤淑的一个人，老天爷怎么舍得让您遇上这样的事？男人三妻四妾是不假，可王爷和您毕竟成婚才不到一月，这事……让外面的人怎么想，又会怎么在背后非议您？”
云瞬轻声笑了下，亲自拿帕子递给容安，“姑姑这番心意云瞬心领了，您方才也说了，那些闲言碎语总归是外头人的闲话，我理会他们做什么，大不了，我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府里呆着，那些流言蜚语就没有机会让我听到了，不是么？”
容安破涕为笑，拿着帕子拭泪，“瞧瞧我，越来越没出息，怎么还哭起来了，给您添晦气。”
云瞬笑而不语，半晌，她才开口，“娘娘要是真不放心我，就请娘娘早点安排盛骏和清菡的婚事吧，清菡过得好了，我心里也踏实。”
容安点点头，信誓旦旦的说，“这事儿您大可放心，娘娘已经同陛下说过了，再加上舒豫王爷的事这么一闹，陛下肯定愿意促成盛骏王爷同清菡公主的婚事的。”
“再过十几日，武才人就进京了，不知公主您准备的怎样了？”容安这次来不仅是要告诉她昨晚上宫中发生的事，还要将王皇后交代的事情办好。
云瞬点头，“姑姑放心，住处，服侍的人手，我都已经选定，只等她进京。”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云瞬留容安在这儿用了早饭，容安不敢多耽搁，用罢早饭立刻起身回宫去复命了。巧眉收拾桌上的碗碟，不住的偷瞟云瞬的脸色，云瞬正拿着一本字帖，细细端详揣摩，神色之间没有丝毫的难过和忧心。巧眉这才相信，原来一个人不会失望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抱过希望。
“王爷，您回来了。”舒豫带着红栌从巷子里才进来，贺叔就迎了上去。红栌在舒豫的背后偷偷朝他摆了摆手，贺叔心领神会，再看王爷的脸色别提多难看，面冷的吓人，顿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跟着他往府门走。
“王爷，王妃有些身子不适，可能这会儿正在房内休息。”老贺原以为两口子闹别扭嘛，丈夫一夜未归，怎么说，新王妃会给王爷点颜色瞧瞧，不会出来迎他。没成想，他这话音还未落，云瞬带着巧眉已经出现在大厅里，站得规规矩矩，俨然是在迎接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归来。
而让老贺更没想到的是，王爷看见站在厅里等他的云瞬之后，神色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比先前更冷了。
舒豫的视线看到她俏生生的影子的时候，心里的寒意便铺天盖地的卷来。
她连对他生气都不屑了么？哪怕她做出一丁点不高兴的样子来，他都会认为他在她的心里是有些分量的，可现在……舒豫明白，在云瞬的心里，他只是扮演了她“丈夫”这个角色，她对他，从没有过希望，也没有过要求，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就像是个瞎子，他对她的温柔体贴，对她的宠爱顺从，她都统统看不见。原本带着满腔歉意的舒豫，一时间竟然觉得解气。
她既然不在乎，那他又何苦耿耿于怀！
“王爷，您用过早饭了没？老婢这就叫人去准备。”冯妈拧了个帕子递给舒豫，舒豫拿过来擦了擦额头，递给她，斜看了一眼云瞬，冯妈立刻会意，“王妃也还没用早饭，光等着您呐。”
尽管这话里恭维的意味是那么明显，可舒豫的心还是稍稍舒服了些许，她要把他当做“丈夫”就当做“丈夫”吧，总好过将他视作一团空气。
丰富的早饭摆放妥当，冯妈舀了碗粥给云瞬放到跟前，状似无意的说，“您昨晚就没用饭，这会儿吃点粥，对身子好。”
舒豫正去拿筷子的手一顿，冯妈随手将一碟咸菜放到舒豫手边，舒豫夹起一块八宝酱菜放到云瞬的碗里，云瞬也没推辞，就着粥吃了。
巧眉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走进来，打眼看见红肿着半边脸的红栌，一个没忍住，“红栌，你的脸是怎么弄的？”
红栌心虚的低下头一只手捂着脸，恨不能找个缝钻进去，“我……我走路没看道儿，摔的，摔的。”
“摔的还挺厉害的呐，我去给你拿点药擦擦吧。”巧眉说完放下端盘就要去，“诶，巧眉姐姐，不用麻烦，我这个……这个……”红栌结结巴巴的没敢跟着去，舒豫横了红栌一眼，“还不去！”
红栌这才如获大赦，随着巧眉跑出去。这事儿闹成这样他也有责任，要是他机警点在王爷喝醉前就劝他早点回府的话就好了。
再丰盛的早饭也被这两人吃的无声无息，没滋没味。云瞬喝了小半碗粥就饱了，也没起身，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舒豫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这会儿一个人吃就更没滋味，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低声开了口，说道，“昨晚上宫里有些事，所以……没回来。”
云瞬嗯了一声，表示已经听见了。舒豫将筷子一摔，扔在桌上，他干嘛要和她解释？别说他没回来过夜，就算他此刻告诉云瞬自己要娶个小老婆她也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要是肯对他有个笑脸，肯和他温温柔柔的说几句话，他会气得在宫里办公务不回府吗？还会有后头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吗？
他娶丽姝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
红彤彤的朝阳才刚刚露出云层的时候，云瞬已经坐在了出京的马车上。自从那天以后，舒豫开始和她冷战，这几天都歇在书房里，没来看她。正好给她出府提供了最便利的条件，也免去她想要怎样才能不惊动他才能出府的麻烦。本来，她不想不惊动其他人，只打算带着车夫和巧眉去也就是了，可她想到武媚娘的身份特殊，万一路上出现什么差错，她也没法向皇后交代，故而在临行前，叫上了十几名侍卫跟从。
马车赶得飞快，两旁的绿树，花草快速的从她的眼前略过，云瞬昏沉沉的靠在马车里睡着，车子忽然一震，停了下来。云瞬睁开眼正要张口询问巧眉是不是到了，就看到巧眉把食指狠狠得压在唇上，让她噤声。
看巧眉惊慌的样子，云瞬纳闷的挑开一点车帘朝外看去。他们的马车停在一处茂密的树林之中，透过树叶的掩映依稀能够看清距离他们的马车几十米的地方正有两伙人打的不可开交。几个客商打扮的人正保护着一名年轻男子，可对手显然十分厉害，个个手中拿着钢刀，铁剑，而且在人数上要远超他们。客商们寡不敌众，连连向后败退，连那个被保护的年轻男子的保护圈子也开始不停的缩小。年轻男子身边又有两名随从被砍倒，男子悲吼了一声，更加拼命的挥动着手中的武器。
可也是于事无补。
云瞬在马车里瞧得清楚，不知怎么的，这个场景让她觉得熟悉，当初她刚刚进京的时候，也是被人追杀的。那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随从一一被砍杀的绝望心情，她体会得太深。
“你们几个，过去帮帮他们。”她在马车里低声吩咐。王妃有令，他们不敢不遵从。身边的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立刻窜了上去。他们一加入战斗，场面立刻变得不同，客商们一见有人相助，顿时来了精神，更加奋勇反击。外头乒乒乓乓的打斗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消停了下来。
“王妃，那些歹人已经跑远了。”侍卫们打完一场胜仗，精神抖擞的回归本队。
云瞬从马车里探出头去看了看，自家的侍卫们没有人伤亡，看来这些侍卫果然个个都是高手，且训练有素。“你们辛苦了，回去有赏。”她淡淡的说了一句，接着吩咐，“继续赶路吧。”车夫一挥鞭子，马车缓缓启动，还没等马儿四蹄撒欢跑起来，马车后头传来阵阵马蹄踏地的声音。
“恩公，请留步！”
第五十七章 不如随风①
“恩公，请留步！”
巧眉从马车里跳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追上来的这个人，正是刚刚被保护在正中间的年轻男子。给他行了个礼，“您有什么事儿吗？”
“承蒙恩公方才出手相助，特来请恩公赏下姓名，以后定要报答。”男子将马鞭交到单手，双手抱拳，说得很诚恳。
巧眉点点头，“您稍等，奴婢去给主子回个话。”说完，巧眉钻回马车向云瞬转述，其实云瞬在马车里听得很清楚，扬声道，“施恩不望报，报答什么的，就不必了。”
年轻男子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坐在马车里的是个女人，而且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微微打愣之后，他很快恢复平静，仔细打量一番云瞬坐着的马车，朝旁边一闪身，“既然恩公不便赏下姓名，在下也不强求，您的恩情，在下记在心里了。告辞。”
说完，男子打马而回，从前来讨要名姓到告辞而去，整个过程十分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这样的性情云瞬倒是十分欣赏。马车重新上路，巧眉靠在云瞬的身边说，“我瞧着刚才那个男人不像是咱们中原人。”
“哦？你怎么知道？”
“您看呐，刚才那人鼻梁高高的，皮肤的颜色也是古铜色，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咱们这边的人呢。”巧眉替她挽好长发，簪上一枚簪子，看云瞬不说话，担心的问，“咱们就这么从王府里出来，被王爷知道了，会不会不好交差？”
“不会的。”云瞬摇了摇头，重新闭上了眼睛。巧眉等了一会儿，看她不想再说话，也安静的靠着马车休息。
云瞬的马车已经行的不见踪影，密林之中，那名年轻男子还在朝着她们的方向张望。“二殿下，咱们该启程了。”
被称为“二殿下”的男子点了点头，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个深邃的笑意，“去查查这些人的来路？”
“殿下，人海茫茫想要查到一个人恐怕要耗费许多时日，况且咱们不宜暴露行踪，您看那些人，恐怕就是大殿下派来刺杀您的！”侍从说得不无担心。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将手上的圆月弯刀抛起来又落到手中，稳稳的接住，“哈朗，你不必担心，你没看到吗？方才那个人就是真神派来解救我的，大哥他想要杀我，还早了点！去查！在中原的大唐，能够使用十二片金叶子包厢的马车，应该没有几个。”
哈朗老脸一红，“殿下您真是眼光如炬，老奴这就去查。不过，要是大唐的皇帝知道是他的子民救下您的话，不知道大唐皇帝会不会气歪了胡子？”
男子哈哈大笑着翻身上马，拿马鞭一点，“好极了！咱们一定要到长安城去，好好瞧瞧那个大唐皇帝的胡子！”
感业寺的山脚下，枯松盘桓，饶是炎炎夏日，让人看去竟忍不住生出一种苍凉的伤感。云瞬从车上下来，来到松树之下，忍不住伸手触摸树干表面的那些沟壑，深深浅浅的沟洼俨然是证明这棵枯树曾经活过的最好印记。
日头已经爬到树梢，耀眼的日光穿过树荫打在地上，变成跳脱的光斑。山脚处的窄路上转过两个行人，两个人都是尼姑打扮，素色的僧袍穿在身上很是宽大。尤其是走在前面的那个，面似芙蓉，唇胜红樱，这一身装扮穿在她的身上也不显得突兀，远远看去，倒像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临凡。
她身旁的尼姑看见站在树下的云瞬，指着这边的方向笑不拢嘴，前面的那个尼姑顺着她的手势看过来，对着云瞬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意。
“你来了。”
云瞬往前迎了两步，细细打量着这个尼姑，她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面色稍显苍白，却难掩满身的风华绝代。“你还好吗？”
武媚娘笑弯了眼睛，“托你的福，总算还活着。”
“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来。先上车，咱们路上慢慢说。”云瞬将她拉上马车，拿出一个包裹来递给她和身边的那个小尼姑，小尼姑欢天喜地的接过，朝云瞬友好的笑着，“李姑娘您真来接我们了，看来我们才人说得不假，您才是真正可以相交的朋友。”
云瞬笑了下，点了点包裹说道，“这里面是准备好的衣服，穿这身僧袍总是太碍眼了些。”
“你想的真周到。”武媚娘朝云瞬微微一笑，真正是皓齿明眸。巧眉忍不住看傻了眼。一旁的小尼姑不高兴的推了她一把，“你这丫头好没规矩，怎么这么呆呆的瞧着我们才人呐？”
云瞬侧目看了一眼正脸红的巧眉，巧眉吐了吐舌头，一个劲儿的朝武媚娘作揖，“才人长得真是太好看了，奴婢下次不敢了。”
“诶，香螺，你瞧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得。”武媚娘白了小尼姑一眼，小尼姑不敢再乱说话，规规矩矩服侍武媚娘换衣服。
半晌，云瞬看着换好衣服的武媚娘，手撑着头问道，“这次回宫，还打算只做一个才人吗？”
“怎么可能？”武媚娘转过身让香螺给她束带子，“就算是我甘心情愿只做一个才人，恐怕大明宫里也有人不答应吧？”
云瞬没有答话，眼睛看着来时看过的风景，“总有些事，我们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不，你错了，李云瞬，我是真心和陛下相爱的，从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我们就曾经暗许终身了。”武媚娘今天的心情特别好，挑着车帘瞧着外头的绿树红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天爷给了我多少苦楚，他日后就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