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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一直等到乡亲们都睡去了,才把谭卜和双胞胎的生庚报告耒阳牯,好让他仔细查一查他们命中注定的八字是相生还是相克。答案令人鼓舞,却无法得出更明朗的指示,因为双胞胎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样。这可让李秀犯了难,耒阳牯负责任地说:“他婶子啊,我讲得直,你莫要红,相生不一定相爱,这种事可不能霸蛮。缘来缘去,命由天定。两个人如意了,自然会凑到一块去,你等着瞧就是了。”也难怪李秀性子急,实在是孩子们长得太快了。这从给他们缝衣服时用料的增量就可见一斑。她不得不每天花更多的时间放在纺车上,从早到晚,嗡嗡呀呀的纺线声就没停过。织布的活已交给谭青和谭卜了,织成成品后她还要教女儿们用木锤反复锤打并不断地用蛋清涂抹,晾晒后再用蓝靛草捣碎后浸泡出的染料加入上好的米酒浸染多遍才算完工。李秀是个勤快而又要面子的女人,以前到了年底,家里还有布料送人,如今逢年过节要想给家人全都添置新装,还得厚着脸皮向近邻远亲伸手。。 最好的txt下载网
(十一)成人礼
李秀已经开始拿父亲的旧衣服给双胞胎打调换洗,他们的喉嗓失去了童音,变得深沉粗糙,说话费劲。公鸭般的声音好像卡在了喉咙深处,好不容易挤出来也是破铜烂锣的难听的响声。尽管父母对此颇感欣慰,但他们自己并不乐意这些莫名的变化,特别是发现身上各处的毛发也开始疯长,更是浑身不自在。唯一令他们高兴的一点就是曾经看起来既邋遢又毫不起眼的寡妇们突然变得漂亮而诱人了。相较于代超对文学的痴迷,谭菜学习古琴的恒心以及谭恒对山歌的热衷,双胞胎简直就是一对毫无上进心的顽劣少年。他俩再也无法安于谭吉先生的教诲,目光常常穿过私塾那木格子窗户游移到外面的天空,整日生活在浮躁和冲动之中。几乎每天都有新的理想,一会想挥毫泼墨,结果把够得着的各处墙壁都涂花了,上面全是些颠三倒四的诗词曲赋、骈体山歌和别的古奥生僻的重章叠句;一会又想效仿李白杜甫辞亲远游,有时甚至还想斗殴、想作恶。做母亲的似乎预感到了危险的逼近,却束手无策。每次听到孩子们抻手投足时骨头的连串响声从紧绷的肌肉中酣畅地透出来,她似乎能看到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因无处发泄正力图冲破他们坚实的身体。她不免胆战心惊,生怕这些血气方刚的家伙不知什么时候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于是,原本要在十六岁上举行的成人礼只得提前一年。谭世林特意到关王庙街上找到一家最可靠的火器铺订制了两杆火铳,搬回家后用红纸封了铳口摆在生殖墙前的石阶上。仪式在非常隆重的气氛中开始,族人都到场贺喜,家里宰杀了一只猪,还从地窖里搬出了陈年老酒以飨亲友。双胞胎神情严肃,由家族中最受尊敬的长辈引领,在祠堂的祖宗牌位前焚香烧纸放炮行成人礼,然后来到生殖墙前顶礼膜拜。谭世林脱*光兄弟俩的衣服,最后一次仔细检查了两人身体的每一部分,从此这两具皮肉之躯就交给他们自己打理了。为人父母者深知成年人的责任和义务,因此,想尽办法使简单的仪式也能让当事者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复杂而深刻的生命意义。最后,谭世林放心地把已经装填了火药的簇新火铳交到儿子们手中,让他们当着全体亲友的面启封并对天开火,隆隆的铳声宣布了他们的成年。从那一刻起,游戏人生的童年骤然结束,他们将知羞耻、懂礼仪,并开始认真地对待女人、丛林和土地。长辈们认为即便是假装的正经也好过不知廉耻的颓废和野蛮。
一触到武器,双胞胎脸上的紧张和惶惑一扫而光,立即显露出猎人的天性,两个小家伙兴奋地掂量火铳的分量,扛着他们命中注定要一辈子使用的那件谋生的武器,东逛逛西瞧瞧,试着瞄准目力能及的各种目标,恨不能立刻进山去试试身手。这种派头让一路眼巴巴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的谭代群眼红不已。不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却没能吸引代超的兴趣,他把自己反锁在谭吉先生的书房中,撰写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诗词,有《花恋蝶》、《蛋爱石》还有《人拖鬼》,谭吉先生警告这位得意门生要学会尊重传统文化,他声言:“创作如果越过了规矩那就是破坏。”为了把代超拉回到文学的正轨,他便教授代超练习写一些对仗工整的楹联。
那天双胞胎的成人礼刚结束,谭吉先生推开自己的房门进来,顺口说了句:“虎父无犬子啊!”没成想谭代超起身而对:“狐母有妖女呢!”不仅如此,代超还坚持要用人类未曾使用的词汇和闻所未闻的曲牌来表达自己的思想。他后来得偿所愿,成了兴安人心目中一个喜欢乱喊乱叫并执着于鬼画符的疯子。
谭代辉性情恬淡、不善言辞,同在私塾上学,可似乎很少人熟悉他。如果不刻意寻找,在人群中就见不着他的身影。他与双胞胎是年龄相仿的叔伯兄弟,但平时却没什么交情,他似乎与任何人的亲缘关系都非常疏远,像一名天生的革命家。他的前额总留着长长的刘海,以遮掩被代武挥刀砍伤后留下的伤疤,当年李秀用锅底灰为他止血,致使疤痕的黑色再也没能褪去。他至今还对代文怀恨在心,因为分不清双胞胎的身份,所以他干脆谁也不搭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十二)天赋
秋收后,谭代辉家着手盖新房,请来了石作和木作两大班子。晒谷坪旁边临时搭就的大棚里堆放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木料,孩子们好奇地围观木工班里的各种活计,代文被木匠师傅们溜转的手法、巧妙的匠心以及他们制作的严丝合缝的榫卯深深吸引。他认准了这是一门能够获得别人额外尊重的好手艺,它的每一道工序都渗透着先人的智慧和机巧,代文觉得为作出学习这样一门手艺的决定而犹豫完全不是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作风。于是,当即去找父母商量,准确地说是跟他们打声招呼。他的前脚刚要踏进家门,就听见代武正在向父母描述木工活的神奇,代文愣在原地止步不前,他隔着门板听见父亲固执地拒绝了代武要学木匠的请求,而母亲却爽快地答应了。一瞬间,代文否定了自己对木作的所有好感,掉头跑去切丁寨脚下观看石匠们的作业。那些光膀子匠人埋头在石堆里忙着开凿、垒集、雕刻、琢磨,溅起来的碎石和尘灰没能挡住他的好学精神,没几天工夫,他不仅看出了一些门道还主动加入石匠的班子打帮手。这可让谭世林泄了气,他原本指望文武双全的孪生子能够出人头地,可如今他们竟干起了木匠和石匠,他认为这等下作的营生都是走投无路的苦命人承包的。李秀笑呵呵地表示称许,她说:“日后就让谭青谭卜织布、谭恒绣花、谭菜做裁缝、代超学风水、代群学泥瓦匠,我们家将成为万事不求人的体面人家了。”
谭代辉家宰了猪,家人打发他送肉过来,李秀接过后拿秤约了约,刚好六斤。她叫谭恒用木炭棒把数记在门背上以便下次自家杀猪时如数奉还,谭恒写数时把头从门后探出来对正准备离去的代辉说:“别走,比一比看我俩谁高谁矮?”代辉低下头不吱声,脸倏地发红,在李秀和谭恒的爽朗笑声中跑了。谭恒长势喜人,比双胞胎兄弟还高出半个头,年龄不大却成了兴安村最高的人,大伙仰望着她啧啧称奇。她开朗却不大气,嗓音酥软,说话时像一只飞到你跟前的蜜蜂在歌唱,带着花香和甜蜜。李秀看她长得竹篙似的,老提醒她要记得低头以免出入时撞到门楣。她爱与身边的男孩比试高下,只有谭代文经受住了这种难堪的日常打击,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取长补短,解决彼此的差距。
在枯燥乏味的敲敲打打中,代文居然找到了无穷的乐趣,做石匠是个痛快活,当铁錾插进石缝、刻刀捺入磐石的深处时总能激起他莫名的兴奋。在谭代辉家的新屋落成、石作和木作班子撤走之后,双胞胎离开了私塾。代文继续在石堆里忙活,他的脑海里比别人多了些抽象的空间和线条,他雕刻的作品的神奇与他那笨拙的匠气大相径庭。他把两具与真人等大的石雕门神安放在大门口两旁后,谭吉先生表达了由衷的夸赞,但小孩子们都吓得不敢回家了,要大人拉扯才愿进屋。他的作品使人们忘却了石头的冰硬和死板,并再次确信万物有灵。谭恒一直闹不明白代文为什么会选择又脏又累的石匠活。有一次在巴足塘边浣洗衣物时,李子梅给出了答复,她告诉谭恒:“这表明他已经长大成人了。”她的理由非常简单:兴安男人就这德性,都爱干填空的活,诸如开山凿石啦、打猎啦、犁田挖土啦。末了,她又把话说回来:“这也怪不得他们,这是男人的本性,更何况,他们不干,我们女人又能指望谁来干呢?”
与代文相比,代武的才干也毫不逊色。他简直天生就是个木匠,学徒没几天就开始跟着师傅制作各种家什,那些镂雕花马山水的月洞门罩架子床、镶嵌着阴刻兰花板的橱柜,他都做得得心应手。他的聪明机灵让师傅们感到惊讶。出师后,他的技艺日趋精湛,他做的木桶滴水不漏,他造的风车来风足又轻巧好使。他已打定主意一辈子靠这门手艺吃饭。
那天,又一批安平镇的小贩来了,没等他们打开包裹在晒谷坪里开张,兴安人们异口同声地表示愤怒,控诉他们的老鼠药喂肥了老鼠,蛇药夺走了人命,还有他们那些好看却无用的杂货至今仍占据着空间有限的贮物间。谭世林代表村民向外来者发难:“我们欢迎诚实聪明人的到来,但拒绝江湖骗子的光顾,所以请你们挑起你们的家什,马上离开。”
但游走天涯的小贩显露出厚顏无耻的镇定,他们露出亲切的笑容,假装什么也没听明白,耐心地向村民们打探误会的出处。
“雷公也不打笑面人啦。”谭世林接过小贩领头人的烟卷点上时就是这样想的。没一阵烟工夫,他心就软了,几乎站到了对立面,成了外人的代言人。这群市侩最终让大家相信了他们是首次临幸兴安村,他们还陪大家一起厉数了上一批安平小贩的可恶行径,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有菩萨心肠,是陶朱公范蠡的弟子。说到这份上,宽厚的村民决定即使再受骗一次也得成全这些劳苦奔波的外乡人。结果,这一次他们的药效似乎过了头,全村的鸡鸭鹅猫连同老鼠一块儿全给毒死光了。损失惨重的村民接受了现实,不过,从此以后他们更愿意与老鼠和谐共生,分享这个世界。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三)首猎
村子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白头苍鹰不再盘旋,睡在高空中上升的暖气流里发呆,一边做日光浴一边叹息,身上的虱子直往下掉。换了以往,苍鹰只要在空中现身,村民就会敲锣放铳来吓走它,如今都懒得理它了。代超豢养的八哥已巧舌如簧,也在这次浩劫中死去,他把所有的罪愆都归于父亲的变节和迂腐,虽然他比谁都伤心,为此偷偷哭过好几回,但并没表露出来。若八哥真有灵,他希望能在梦中见到它,他甚至默默祈祷能在下一个生命轮回中与它再次相逢相伴,他将一定不会让它重蹈覆辙。后来,在孤独而悲壮的环球旅行中,代超还创作了一系列感人至深的婉约派诗词,没有人知道那是他超越物种的情爱——对八哥的缅怀!
秋收后就到了狩猎的黄金季节,孪生兄弟俩的双脚因无名肿毒烂出了许多溃脓的小洞,这并没有妨碍他们出猎的兴致。谭世林在晒谷坪里教儿子们如何把硝石和木炭敲碎后加上硫磺配制黑火药。双胞胎顺便把一小撮硫磺与茶油调和起来用鸡毛蘸着涂拭脚上的伤口,谁也不会料想到这两双千疮百孔的破脚,后来竟然踏上了那么波澜壮阔的征程。一双脚爬雪山过草地走完了漫漫二万五千里长征路;另一双脚则转战全国,最终流落到了台湾。
深秋时节,熟透的野果和鲜红的枫叶使钟鼓山看起来既张狂又兴奋,它成熟而诱人的韵味远远盖过了春天的妩媚和热闹。双胞胎首次以猎人的身份进入这个将永远属于他们的猎场。在谭世林的指导下,他们学着观察山形,选择藏身的位置和阻击的方向,还要不时辨识猎犬搜山时不同的吠叫以捕捉准确的射击时机。别看兄弟俩外貌似绵羊般青涩斯文,一旦发狠追击猎物就展现出野狼的果敢与敏捷。没费多少周折,还未来得及预热身子,一头壮硕的梅花鹿应声倒地,代文和代武几乎同时开了火。收获来得太快了,两位新晋猎手意犹未尽地飞奔到仍在挣扎的猎物旁,代武抛开火铳一跃向前,模仿商纣王的架势双手捉住鹿角大吼一声、使劲一掰,一支鹿角竟齐根拗断。代武拾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只见上面挂着的已经干化了的鹿茸像破布条,一节一节地飘落。
狩猎给兴安男人带来的不仅仅是富含动物蛋白的果腹之物,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尊严、自信、以及无尽的激情。当双胞胎抬着沉甸甸的战利品唱着山歌走出丰茂的钟鼓山丛林时,沿途的松涛和竹海都在随声附和。代武忍不住咧开喉咙高吼:“我打老虎如老鼠——哦嗨;我捉蟒蛇如蚯蚓——哦嗨……”
远远的,隔了一座山冈,悠悠颤颤的飘来了女人的对唱:“我能织锦缎喽——;我会绣百花啦——;我想生九子喽——;我可御千夫啦——”
代武被撩拨得心痒痒的怪难受,不禁停下脚步细细听闻,最终还是谭世林得出结论:那是李子梅的声音。
一群赶集归来的女人正走在钟鼓山脚下的山道上,他们隐约听到代武的山歌后一致认定是代文的声音,于是怂恿李子梅接腔。千百年来,这里的联系方式就是大喊大叫,李子梅的喉嗓能隔着两座山头与人闲聊。不成想她顺口的挑|逗打乱了一个少男的心思。
早在数年前,代武就开始悄悄关注大人世界里那些可做不可说的事情,那些事情只需想一想他便骨头发酥浑身打摆子,心中总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因距离太远而带来的失望。但如今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再让自己置身事外,因为他已经行过成人礼了。
当天晚上,谭世林把鹿骨和鹿皮熬成胶,等来年春分节就拿去关王庙卖钱,鹿鞭则被他小心地割下用高粱烧酒泡好了,心想:待将来年老体衰时就喝几盅,也好神气几回。
(十四)情窦初开
代武无心干活,留下代文给父亲打下手。他独自来到巴足塘边,心神不宁地徘徊着,故意让自己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巴望有个人及时现身把自己拉回到家中的床上。同时,他又为自己的胆怯感到羞愧,一直捱到半夜,等所有的窗户都黑了,他再也找不到退却的理由时才斗胆前行,像幽灵似的摸到了李子梅的窗前。他已经闻到了撩*人心弦的狐臭却没敢惊动屋内的女人,只是围着她的房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为自己的撤退找寻借口。天亮前,他灰心丧气地回到家里,在床上辗转反侧,认真地回味了这一次未果的冒险行动的每一个细节,感到后怕和庆幸,发誓再也不要做这种提心吊胆的蠢事。
次日深夜,代武毫不犹豫推翻了先前的想法,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看似更加正当的理由:必须有所作为,以证明自己是一个成年男人。这个豪情万丈的决心却在他摸黑走向目的地时逐步递减,到达李子梅的大门口时,他再一次陷入痛苦万分的内心纠结,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才蓄积起足够抬起左手的力量。然而,敲门声轻到连他自己都没能听见,更别提那个沉睡的女人。他恨不得把这只不争气的手臂斩断,于是,他豁出去了,举起右手就是一通猛擂,急促而响亮的打门声在万籁俱寂的夜空中骤然响起,吓坏了当事人也惊醒了左邻右舍。这哪是勾引情人的暗号,分明是土匪破门的作派。代武顾不及屋内的动静便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代文感受到了与代武相同的苦闷,他把狩猎和石匠活撂一边,沉陷在莫名其妙的颓废之中,他等在谭恒外出打猪草返家时必经的半道上,故作随意地把一大扎鲜花送给她,她接过后的第一反应是:花蕊中有蜜。随即便忙着四下里去找蕨管了,她甚至都没注意到代文一直盯着她看时的目光有多么迷惘。他简直失望到了家,他在她脸上没有见到任何一丝他臆想中可能出现的那种表情。因为身高的原故,代文不得不时常仰首搜寻她忙碌的身影,无论站着、坐着、走着,还是沉默不语或是吟唱山歌,她都是那么楚楚动人,像未落箨的竹笋、似没全开的花蕾,虽然代文与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只能在梦中跟她约会。
一个偶然的机会,代文在当面山上寻找适合做铁锤把的木料时,不经意发现了一对发育良好的人形何首乌。按金财外公的估算,那面对面紧紧相依的男女人体至少已有五百岁高龄。谭代文端视良久,想入非非,估摸着这或许是一件表白爱情的天然信物。虽然他也意识到这样的想法蕴含着巨大的风险,却终究抵不住发生奇迹的可能性的诱惑,决定放胆试试也无妨。他把何首乌的藤蔓和根须修剪成毛发的形状,然后用布袋装好了,瞅准谭恒一个人在厅屋里斩猪草时把布袋塞到了她手中。“金财外公说了,这东西是一千年的修成呢!”代文私自添加了五百年,转身进屋时他又回过头低声提醒她:“莫让别人看啊!”
谭恒暂停了活计,直起腰来,一边微笑一边打开布袋。她从来就没奢望在这个家里还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这一次,她是彻底错了。她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随即蹙眉、翻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迟不迟早不早,代武刚好从里屋走了出来,谭恒瞥见他的身影时都不敢正眼看他了,她低着头把脸撇一边,一只手高高举起那人形何首乌,恶声恶气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她的声音从来没这么生硬冰冷过,代武一愣、一瞧,顺口答道:“夜交藤,宝贝啊!”
“该死!该死的东西!”谭恒恼羞成怒,站起身把何首乌朝代武狠狠砸过去,代武惊叫着一溜烟跑了。此后的一个多月,谭恒没有跟代文说一句话。
相比之下,代武幸运多了。这天半夜,他像梦游似的再次来到李子梅家门前,刚抬起手,大门突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