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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伤-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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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闷热的晚上,谭恒上床后才刚刚合眼就看见代文兴冲冲地走过来爬到了自己床上,她心如脱兔却怎么也叫不出口,似乎有棉花糖塞住了喉咙,她被代文捉住双手,她娇嫩而修长的身体在狂犬的撕扯和啃咬中奋力地扭动、挣扎、反击。然而,一种汹涌而至的可怕欲望消弭了本能的恼怒和羞耻,使这场默默无语的没完没了的残酷搏击逐渐充满了柔情蜜意。她分明感觉到他的爱情正化作涓涓清泉淌进了自己嘴里、渗入了血液、灌溉到了每个器官每个细胞。以致她不由地浑身充|血,白皙的肌肤须臾间红润得发烫,冒出腾腾热气,弥漫了整个梦境。在虚无缥缈的意识里,在如注如泣的方寸之间,她拼死坚守着最后一片领地不至于沦陷。她瞅准机会,在他的左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他狼嚎般的惨叫声击碎了一枕春梦。她惊醒后才发觉自己汗水淋漓,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像虚脱了似的疲惫乏力。看着身边安然熟睡的谭青和谭菜,她如释重负却也若有所失,原来这一切真是一场梦。

  谭恒仍然若无其事地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却无法再专注于李秀口传心授的那些女红窍门,她一边跟姐妹们闲聊一边回味有惊无险的梦境。看到代文打赤膊、上衣搭在肩上、左臂缠着敷了草药的绷带从屋外进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谭青问他是怎么回事时,他正大步穿过厅屋到厨房去,他没打停脚,边走边笑着回答:“昨晚被蛇咬了。”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只有谭恒心中咯噔一下打了个冷战,因为她正是属蛇的。

  谭恒按捺不住,悄悄来到代文身边,想问个究竟。代文本是因她而走神失错砸伤了自己,此刻却偏要卖关子,意有所指地说:“都怪你!”谭恒好生奇怪,刚想追问下文,代文突然告诉她:“我昨晚梦见你像一条大花蟒蛇在床上扭动、翻滚——”谭恒听得脸红心跳,她怕给人撞见,没等代文说完就走开了,她认定这就是传说中恋人间的串梦。

(十九)爱汹涌
第二天,大伙一快儿在当面山上砍柴,代文在树丛中左弯右拐偷偷溜到了谭恒跟前,陪她聊天,带她采摘山蕨,谭恒见好些才刚刚露头的蕨苗浑身毛绒绒的,就问他:“这么多毛,咋吃呢?”代文提醒她先别采这些蕨芽,说:“等它们再长长长大些就没有毛了。”顿了顿他补充说道:“这东西与人刚好相反。”谭恒一听,脸刷地红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同时大笑起来。谭青在远处喊话:“你们俩检到宝贝了吗?”谭恒赶紧用手捂住自己嘴巴,代文手卷喇叭朝谭青回话:“我们想到宝贝啦!”山谷的回声一遍又一遍复述着他们的欢乐,直到二十年后两响飘忽不定的枪声才终于打断这幽远又缠绵的余音。

  每当夜幕低垂,两位沉迷于串梦的少年便不约而同地各自早早上床,几乎还未瞑目就已身在梦中了。谭恒高挑清瘦的身体散发出天然的芬芳,代文因此能轻易地绕过神龛前的柏木清香和猪圈牛栏的粪臭,在黑暗的迷宫里准确无误地找到她。兴安村的夜晚万籁俱寂,湿润的时间从山脊外边缓缓流进村来,越过谭氏祠堂和晒谷坪,在巴足塘水面轻轻滑去,偶尔惊起的几声犬吠成了梦中仅有的忽远忽近的背景音。朦胧的星光下,就着夜色的怂恿,两个梦游人席天幕地,像青蛙似的在田间地头、稻草堆中、红薯地里相爱。他们倒回了幼年时代,在一起嬉闹捉弄,说着一些不可思议的蠢话却彼此深信不疑并感觉愉悦,还常常赖在梦中不愿醒来。而光天化日里,热恋者却是不冷不热无话可说的兄妹。幸好,有情人坚信梦境是与现实并行不悖的另一个真实世界。人类需要的一切,不管人世间有的没的,那里都有。

  许多时候,梦中的恋人还以为自己其实是生活在恋人的梦中。现实与梦幻粘在一起不知如何分解,谭恒窃喜,如今总算有了一个灵犀相通的同谋来分享从前一个人独处时害怕又渴望的东西。两人沆瀣一气合成了忠贞不渝的同俦,齐心协力地发掘生命里前所未有的快乐体验。

  为了使庭院的下水道保持通畅,老辈人常常往上下厅屋之间的天井里投放乌龟。一些原本志同道合的雄性龟因为随夏季到来的爱情而反目成仇。他们在天井边彻夜不停地打斗。于是;一个热闹的季节就在甲壳的碰撞声中开始了。

  谭吉先生授完课后陪谭世林在晒谷坪里喝茶,谭青在织机上忙活,谭菜正抚琴畅弹,谭恒在一旁唱和,谭代武与谭卜躲在柴房里喁喁私语,谭代超在苦练书法,代群因悔棋不成与代文吵了起来正准备动手。这就是谭青出嫁前,李秀眼中因拥挤吵闹而显得人丁兴旺的家景。不过,在她欣慰和满足的同时又忍不住纳闷:“为什么代文和谭恒之间就洠в幸坏愣材兀俊彼嗝聪M凡返纳屏肌⑽戎睾吞泛愕母吖蟆⒀胖履苤泻驼飧隽匀瞬柯涫来嘞墓硭詈痛忠啊

  此时的代武与谭卜虽然还没喝合卺酒,却已经偷尝了禁果。那已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有一天放牛时,就在钟鼓山脚下的山坡上,他俩把牛群赶开后像蟾蜍那样就在草丛中亲热起来。她身上那种饭熟后泛着谷香的蒸汽味让代武失去了理智并显露出野兽的本性来,他几乎洠菟纯咕蜕驳卣加辛怂M潘炼阄拗难凵瘢唤肫鹄钭用防矗羌蛑笔橇街植煌亩铮阂桓龆嗲椤⒎爬硕址缜橥蛑郑涣硪桓鲈蛳缘们嗌⒚拦矍沂涤谩7路鹪谡鞣牧焱辽喜辶撕炱焖频模衔哟撕笳飧雠司褪粲谧约毫恕K钏糠旯赝趺砀霞娜兆樱蘼酃畏缦掠晁嫉酶系剿┑谝淮吻兹鹊纳狡律系茸潘U庋月陌檎兄碌牟皇欠吲目咕埽谷皇撬炒又械奈氯帷

  谭卜当初还责怪自已的本能战胜了谨慎,随后就被代武的热情和可以预见的幸福婚姻所诱惑逐渐迷失了自我。代武是个重情的男人,他当然不会因为这边的热恋而忘了那边的旧爱。李子梅每毎想到这个年少的后生在两个女人之间往来交错要做到滴水不漏该是多么艰难时,不免生出了怜悯之情,从此待他疼爱有加,招呼得也更是周到。

  代武认为奸情和爱情一样,是人类社会永恒的生活主题,多一个相好,多一份幸福。遥想当年吕雉与审食其的生死奸情何其动人,令无数有情人都折了腰。到后来,他甚至连奸情一词都没法接受,竟自作主张独创了一个新的褒义词——孖情——取代奸情。他半躺在李子梅的床头,模仿达尔文的口吻摇头晃脑地念叼:“沧海桑田,万物都在进化,唯有孖情的魅力亘古不变。”

  谭吉先生抑制不住内心的焦虑,再次搬出《论语》在金财外公还没到来的那些夜晚里给大家细细讲述,但孔夫子对喧嚣尘世的殷殷劝导远不及爱情的魅力。代武再也没在先生的听众群中现身。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生日劫
如同世间所有动情的男人,代文也琢磨着该为心爱的姑娘做点什么。他暂停了正业,把铁锤丟到一边,开始张罗着放铁夹、打夜铳,终于赶在谭恒十六岁生日前凑齐了十六颗豺狗牙。难以名状的爱情使石匠粗笨的大手变得异常灵巧,他给每个犬牙凿一个精巧的小孔,用丝线串成了一条项链。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直到谭恒生日当天,他鼓足了勇气却没能如期送出那精心制作的豺狗牙项链。最后还是托谭青转交给了谭恒,他声明馈赠的理由是感谢她为自己缝制的“福”字鞋和“囍”字鞋垫。谭恒表面上很不情愿地接受了辗转而至的礼物,内心里却惊喜异常,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信物。

  为给谭恒庆生,李秀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全家人欢聚一堂,显得热闹又喜庆。谭恒首开酒戒,尝试着应酬斟酌,酒过三巡,大人们相继下桌散去,任由年轻人打闹谈笑,席间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谭恒本是当然的主角,她却急于从焦点中脱身出来,于是,便转移话题,起哄架秧地提议让代武和谭卜当下把合卺酒喝了。谭卜胀红了脸刚想还嘴,谭青抢过话把,给谭恒帮腔:“恒妹说得在理,这酒早晚得喝,早喝早生子早享福呢。”就在谭恒得意之即,只听谭青话锋一转说道:“好事成双,我看恒妹和文哥这合卺酒今儿个也一并喝了,大家说怎么样啊?”话音一落,大伙齐声鼓掌相邀,代文笑而不语,谭恒起身追打谭青,两人围着大方桌不停地转圈,嘻笑声糊住了整个山村,人们不得不用手捂住耳朵才能享受片刻宁靜。

  欢乐的气氛也感染了李秀,使这个冷静而理性的家庭主妇一度曾满怀信心地憧憬着这样幸福的生活将毫无意外地延续下去,直至遥遥无期的未来。不过,代文不会如此乐观,因为就在这天深夜,他第一次见识了谭恒的两面性。她与姐妹们追逐时的欢快仍历历在目,甚至她额头上沁出的滴滴香汗还在闪烁,但她与代文单独相对时却换了一副截然不同的冰冷面孔,这是代文首次见识川剧中的变脸艺术。她低声斥责他不该让谭青转手送礼,怪他让自已在大家面前露乖出丑。她的声音因愤怒而生硬无情:“你有手有脚什么也不缺,为何要假手他人?”代文被吓住了,嗫嚅道:“可我没胆。”他可怜的怂样并没得到一丝同情,她追问他:“你的胆是不是让狗叼走了?”说完便掉头离去。代文知道一个月内这高高在上的妹妹是不会答理自己了。

  再过三天就是代文的生日,他原本还指望谭恒送给自己绣有喜鹊弄梅之类图案的手帕作定情物呢。当夜,他俩如常在梦中相会,她的脸依然绷着,时不时有猫头鹰的哭泣声打断她喋喋不休的抱怨:“你想想吧,我这样不自爱不自重,我早逝的父母能安宁吗?我年迈的爷爷会怎样想呢?”

  翌日醒来,代文双眼红肿,头嗡嗡作响快要炸了。因过度自责、懊丧,他显得萎靡不振,李秀以为他是先天喝多了酒,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没有一个人理睬他,只有李子梅注意到了他的苦楚。当他看到谭恒若无其事地与姐妹们说笑、忙活时,感觉这高深莫测的妹妹与昨晚那位歇斯底里责骂自己的少女毫无关系。特别是听见她像平时那样大大方方跟自己打招呼叫文哥时;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伤痛。入夜后,他不愿上床,在晒谷坪里陪谭吉先生喝茶,一直捱到深夜才进屋,然后睁着双眼胡思乱想直至天明以便躲过梦中的折磨。谭恒早早入梦后直接来到切丁寨脚下的稻草堆旁,但是,她没有如常见到原本夜夜守望在此的恋人。她当他在斗气,或是在捉迷藏,她翻遍了所有她俩曾经钻过的稻囷,连巴足塘脚下的菜园和高粱地都搜寻过了,仍不见他的踪影。于是,就在这个失望的梦中,谭恒又做了个梦,梦见代文被一个骚产疫鬼拖走了。她形单影只,在冷飕飕的空旷的梦境中气得浑身发抖,发誓他一辈子也别想再梦见自己了。

(二)乱
这天是双胞胎共同的生日。天快黑时,代文去巴足塘游泳,谭青正坐在屋檐下练习哭嫁,腔调时高时低有点怪异,谭卜与谭恒在旁边偷笑,谭世林见状便正色斥责她俩说:“姊妹哭嫁莫相笑,你们哭的日子也不远了。”谭卜仍抿着嘴在笑,谭恒却立刻变了脸,她转身进房,暗自揣测自己的秘密恐怕已是人尽皆知了,不禁恼怒起来。她把原已准备好要送给代文的一包谁也猜不透是什么的生日礼物藏进了衣柜,再也没拿出来。

  朦胧的暮色中,李子梅收工回家路过巴足塘时撞上正准备下水的代文,对他说:“今天是你生日,晚上过来吃碗米淌皮吧。”代文不认为她是错把自己当代武了,他自忖是平时瞅她时的眼神出卖了自己。晚饭后,代文从上厅屋走到下厅屋,围着天井打转。直等到人定时分仍没有得到谭恒的任何表示或暗号。绝望之即他突然想起原来这世上只有李子梅一个人惦记着自己的生日。

  代文走进李子梅家时,一碗淌皮三个荷包蛋正冒着热气等着他,刚刚出浴的寡妇披散着长发站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吃,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被黑夜压抑得几近窒息。他吃完后用手揩了揩嘴巴,没说一句话就跟着她进里屋上了床。这是一头鲁莽的幼兽,乳臭未干却显露出要征服世界的野心。但此刻还不知如何下手,更不懂得温柔待人,技巧也有待磨练。他强装的沉稳未能掩盖住慌乱的冲动,他笨拙的试探和无序的拿捏令她猛然醒悟,当她意识到危险时,箭已离弦出弓。于是,可怜的女人再一次认命。他哪儿也到不了,只是在她两腿间上上下下徒劳地穿梭。如果没有她的耐心诱导,他将一无所获。最泼辣的女人也动了恻隐之心,她不仅没点破他,还不露痕迹地应承他、指引他,温柔地亲吻他,深情地呼唤他:“代武,啊!代武……”他并不知道,她跟代武亲热时嘴里叫的是代文。沉睡久远的本能就在那一刻被她唤醒,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混沌初开的男人虽然技艺欠缺,手法粗糙,但他的热情和干劲令寡妇心满意足。两人沉湎于缠绵与交*媾之中难以自拔,代文恨自己身体太小,手脚太少,他渴望自己是哪吒,能用三个嘴巴亲她,用六只臂膀箍她。有时,他又恨不能化身孙悟空,用那根可随意伸缩和变化的如意金箍棒捅死她,因为她勾起了他对母亲的性的憧憬的罪恶感。他离去时回望她那阴暗的睡房,总感觉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巨大黑洞,里面充满了神奇的暗物质,还有许多男人无法想象的东西。她的吸引力是如此之大,以致时间消失、思想变形、空间和光线也弯曲成了原地打转的圈圈。任何正常的男人都逃脱不了坠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的命运。虽然代文明知那里是欲望的苗圃、是腐*败的温床,那里不可能滋生爱情除了瘟疫和淫佚。但是,不得不承认,那里却是磨砺男人的绝好战场。每一次摸黑进去,他总感觉是在以一种快得足以令人麻木的速度坠向深渊,行进中速度在递减,周边的颜色也由橙黄色渐变为红色,慢慢模糊直至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子梅那天晚上的努力;让代文知悉了那条毫不讨巧、走起路来像钟摆似的敲打两腿的命根子除了拉尿原来还有更重要更奇妙的用途。他曾经始终不能明白生殖墙上那幅图画的深刻含义,不明白那龌龊的东西为什么竟能成为家族的图腾。为此还曾特别请教过谭吉先生,老先生说:“祖,从示从且,训诂为祭祀男根也。”代文听后仍是一知半解,直到走出李子梅那间潮湿又诡异的睡房时,终于大彻大悟。

  当初在生殖墙前行过成人礼后从父亲手中接过的那杆火铳其实远非唯一的礼物和收获。

  虽然传说与想象中的情事就这样不期而至,可代文快乐不起来。那意外的插曲只是让他卸下了自责和懊恼的包袱,他开始以一种只有成熟男人才有的超然物外的冷静目光看待周遭的世界。当他在梦中再次见到谭恒时,他没有一丝慌乱与内疚,就像谭恒大白天在众人面前所表现的那样大方自然地向她解释说自己之所以爽约,只不过是可恶的梦魇在作祟,还说串梦就跟串门似的并非总能如愿成行。他坦然自若的镇定消融了少女心中多疑的冰块,一股暖流再度从她心间汩汩溢出,重新湮没了求爱若渴的少年时代。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三)滥
打那之后,双胞胎各自选在自己方便的时候前去情人家约会,尽管彼此并不知情,两人却形成了惊人的默契,以致李子梅不得不怀疑兄弟俩早就串通好了轮流着来与自己睡觉。但她并不上火,仅仅视其为年轻人耍弄的一个小把戏,她小心地规避奢望之苦,使自己一直沉浸在这种古老又传统的幸福中,认真地享受双胞胎的孪生情爱。

  春天的阳光温暖了这片山水,村民们从不会浪费生机盎然的幸福季节。他们抓紧时间,在娱乐中繁殖,在繁殖中娱乐。这可真是个美好的年景啊!每个白昼,人们都没法预知黑夜里有多少快乐在等着自己。精力旺盛的成年人全忙活开了。日有所为,夜有所爱,没有一个男人打空手,也没有一个女人守空床。真正的黑夜是属于兴安人们的,别看白天里的小山村祥和而热闹,只有到了深夜,这里真正的人际关系和家庭背景才现出端倪。

  孩子们的早慧现象引起了谭吉先生的忧心,他相信大量的爱情挤压在有限的人生中只会给生活添乱。谭世林却保留自己的看法,他安慰老先生说:“这没什么好担忧的,早开花早结果早享福呢!”

  不过代武压根儿没有成家的打算,他体内只充满着追逐异性的热情,还缺乏善待婚姻的耐心和涵养。一天,他把四张做好的小木椅挑去关王庙出售,顺便买了些硝石和硫磺。这是方圆百里唯一的集市,来此消遣和碰运气的人们挤满了破旧但干净的街道,一爿爿商铺门口高挑的布幌已摇曳了一千多年。酒馆里的陈年米酒甘醇上口,香闻遐迩,十里八村最得意和最背时的男人围着大方桌一起吆喝,相互碰杯。先知、圣贤、渔猎农商、市侩小人、恶霸流氓齐聚于此。

  据说现今的人群中还多了一些深藏不露的地下党员,因为他们来自于老百姓又混迹于其中,长时间地潜伏、聆听、物色,所以谁也别想发现破绽。谭代武在人堆里挤来挤去,边看热闹边探闲事,在街口桥头的空地上,一串用铁丝穿了手掌心和琵琶骨的衣衫不整的男人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二十多名被抓的壮丁,刘炎世保长和一群保甲正在叫喊着把这群倒霉的男人赶到乡公所去,以便第二天将他们送往前线去打仗。代武见那一串人中有几个还是稚气未脱的孩子,他们的手掌心和肩胛骨处渗出的殷红血渍以及眼睛里流露出的惊恐目光令他不寒而栗。“呸!可恶。”代武骂骂咧咧掉头走开,但这种坏心情随即被一位迎面撞上的姑娘改变了。那是他在梦中几度见过的朦胧少女,她绯红的脸颊昭示着炽热的性*欲,她波涛汹涌的胸部则明白无误地炫耀着超人的生命力。让少女变成母亲的本能冲动赋予了他莫名的勇气。他用身体拦住想要让开的姑娘,不怀好意地调戏她说:“你的衣服蛮好看啊!”

  姑娘一惊,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大胆的后生。不过她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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