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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也好啊。”
就这样的我和弟弟第一次走到了山上去了。
在山上,我没有去砍柴,弟弟也没有。不过他和我不一样,他在那树林里面到处乱钻,有时候,他也站在那些砍柴的人的身边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他们挥动柴刀。从他的表情里面看得出来,他看得很###。有时弟弟还要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我不愿意到树林里面去,我就坐在那山顶上,看着那一浪一浪的山峰,弥漫在我的视线里。不一会太阳出来了,在山峰和天边连接成的一条起伏不平的那条线的上面,我首先看见了一道光芒,慢慢的就看见了一点点太阳的火红的边,那火红的边,经过慢慢的上浮,最后一个红色的火球就浮现在了山峰的上面。我觉得那是十分美丽的,炫眼的光芒照射在那起伏不平的山山顶顶上,显得十分的壮观。
后来我跟小舅说到我看见太阳出来了,很美丽。
小舅说那有什么稀奇了,每一个晴天的日出他都看见了,就那么回事。
“可是那好美啊。”
“没什么的,我每天上山只是为了砍柴,砍了柴我才觉得美。”
小舅的回答让我很失望,不过我还是觉得很高兴。
六
不知不觉,又到了春天。山上开满了鲜花,村前的银杏树上又长出了蝴蝶一样的新叶,还有那高大的四季长青的树枝上泛起了新绿。
那时候村子被叫成生产队,生产队的队长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在这春耕的时候,生产队的队长就成了村子里的大忙人。他每天要领着生产队的人们出工,收工,安排出工人员的任务。他是全村起的最早,睡得最迟的一个人。
在我的记忆里面,他总是在田野上转攸,他拿着一把锄头扛在肩上,总是在田野上穿来穿去。生产队的其他人在他安排了生产任务后,大部分时间都是集中在一个地方劳动。他们一部分人插田,一部分人拔秧苗子,他自己就去那些已经插好秧苗的田里去查看,看哪些地方的秧苗没有插好,他就给他们纠正。然后就回到集体劳动的人们中间去,问清那片没有插好的秧苗的地方是谁插的,告诉他们以后要注意。有时候,他也对他们讲一番道理,说生产队的地有限,要保证一寸土地就要收获一寸土地的粮食,被他说了的人没有对他不满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回他一声:“知道了。”
也就是在那个春耕的季节里,我和弟弟趁外婆下地去了,便偷偷的溜出了屋子,我们本来是打算到上屋场去找伏生和红根玩耍。
但是在走出家门不远的地方,我们就看见了路边的小溪的对岸长满了花草,鲜花盛开,有红色的、有白色的、还有紫色的。
在那些鲜花的盛妆下,小溪也增添了无限的画意。鲜花在春风里面摇摆着,好象是小溪的美丽的衣裳在轻风中舞动,溪水清澈,小鱼在水里游动,而那些蜜蜂就在那些小花上面嗡嗡的叫。
弟弟被小溪的美丽的景象吸引住了。
“哥,你看。”他对我说。
“你觉得好看,是吗?”
“对呀,在爸爸妈妈的学校里看不到这么样的好的地方。”
“那当然。”
其实,我并不了解爸爸妈妈的学校,也不知道当然的理由,但我还是这么样的回答了弟弟。
“我们就到溪边去玩吧?哥。”
“好。”
我们就这样的来到了溪水边,我们在溪岸上漫步,鲜花就在我们的身边摇动。弟弟一会儿蹲下来,一会儿往前走,好象是他要###所有的鲜花。
当我们走到小溪比较窄小的地方时,弟弟注意到小溪的一个角落里的水草中有一群小鱼在游动,他忽然 突发奇想。
“哥,这些鱼能不能抓到呀?”
“那怎么能呀!,你怎么能抓得着水里的鱼呢?”
“可要是让它们不在水里呢?”
“小鱼怎么会不在水里呀。”我说。
“有办法,哥。”
“有什么办法呀?”
“把水淘干呀,把水淘干了小鱼不就不在水里吗?”
“那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淘干这小溪里的水呀。”
“不是,我是说我们把小溪堵住,让下边没有水流下来,不就可以抓到小鱼了吗?”
我想了一下,觉得弟弟比我聪明,于是,我们就开始下到溪水里,用泥巴堆起一个土坝,又在溪岸上挖了一道口子,把溪水拦住往田里流。
就这样,我们还真的抓到了不少的鱼。
中午的时候,外婆见到有鱼,就问我们,鱼是哪里来的。
“我抓的”弟弟回答说。
外婆看上去很高兴,她把鱼洗干净,就当中午的菜做了。
吃中饭的时候,舅妈笑眯眯的,夸弟弟能干。
舅妈在没有生病的时候,完全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她不哭,也不到处找小表妹。而且,她还要参加集体劳动。收工后,也帮着外婆一起去做家务事,让外婆难过的是舅妈的病偶尔总要复发一次。
每次舅妈发病,她总是又哭又闹的,她常常拖着外婆,跟外婆要小表妹。甚至有时候,舅妈是用她的手扯着外婆的头发,看舅妈那扭曲了的脸,我就知道舅妈是在狠着心的在扯外婆的头发的。
更让我心痛的是,有几次舅妈用她的指甲抓外婆的脸,把外婆的脸抓出一道道流出了血来的红印。
可是,外婆从来就没有因为舅妈这样的狠心的对她而躲开她,甚至离开她。她总是让生病的舅妈把悲痛发泄在她的脸上、头发上,任舅妈怎么狠心,外婆都只是扭曲着脸###受着。待舅妈累了,抓不住外婆的头发了她就抱住舅妈,然后把她放到床上去。
有几次,大舅见外婆的脸上有伤痕,就心痛的对外婆说,外婆为什么不躲开。还对外婆说,舅妈可是个病人,下手是那么的狠,不会有轻重的,再说,舅妈生病的时候,什么事也不懂。外婆的痛是白挨了。
可是,外婆不是这么看的, 她说舅妈可怜,要是不让她把悲伤发泄到她身上,那舅妈就会更加难过的。那样,就只会加重她的病情的。
外婆就是这样的人,她从来都不考虑自己的苦难,她总是把别人的痛苦放在自己的痛苦的前面,总是想着能让舅妈少点痛苦,而她自己尽可能的把痛苦多承担一点点。
外婆这样做到底能不能减少舅妈的痛苦呢?我经常这样的想,不过结论我从来都没有找到。
有一次我去问了外婆,问她给舅妈打了,舅妈就真的就没有了痛苦了吗。
外婆说:“有,但是,我只有不躲避舅妈,我的心里才安稳一些,做一个人,不能躲避苦难。一个苦难让一个人担应该是很大的。但是一个苦难让两个人来分担就会轻松一些,你的可怜的舅妈,我不能让她让痛苦打垮,我要把她的生命撑下去。”
我听了外婆的话,有点惊异于这个没有读过书的中年妇女,外婆在我的心里越来越高大了。
吃过午饭以后,生产队长就到外婆的家里来了,她叫外婆到生产队的队部去一趟。外婆回来以后,我才知道,整个生产队的队员们都被叫到生产队的队部里去了。
在队部里面,队长很简明的说,现在生产任务很紧,他不多讲,他只简单的讲明一下。
他说,上午有人把溪里的水拦到稻田里去了,稻田里刚插了秧苗,把溪水拦到稻田里去,结果把秧苗淹没了。谁都知道,刚###秧苗是不能让水淹的,幸好让他发现了,放走了田里的水,不会影响秧苗的长势,但以后再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队长说的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的把事情说了以后,他又分析说,他认为这一定是谁家的小孩子干的,看样子,她们是为了抓溪水里面的小鱼,这样不行,不能为了能吃到小鱼就不顾生产队的收成的大事。他说,他还在公社立下了军令状,他要把我们生产队的稻田作出全公社的最好的产量。当然,每个生产队的队长都是立了这样的军令状的,谁会把队里的稻田作出最好的产量,谁都还不知道,到时候没有作出最好的产量也不算犯法。但我们要把稻田作得最好,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心安理得,我们的口粮也才会得到保障。
可是副队长就不同,他表现得很气愤的,他说这样的做的人是在破坏春耕生产,为了自己能吃到小鱼的这点小利就不顾集体的利益的大事,这是一种阶级斗争,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副队长是一个满脸横肉,胡荐拉渣的中年人。
听外婆说,在民国时期,他是国民党员,因为他牛高马大,有一身力气,他就当了地方民团的团长。
那时候,他常常是把一把短枪斜挎在胸前,要是保长甲长说谁不听话,他就挎着那短枪,用手拍着那还在枪盒里的短枪,站在别人家的家门口,然后,放下一句话来;
“给兄弟我一点面子,以后要老实点。”
他自己很为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得意,他对别人说过,他说他讲给他点面子,那叫谦虚,要别人老实点,那叫威风,这种做法就叫来文来武,恩威并施,在那样的乱世里面立足,做得过头了会让人讨厌,不去做又交不了差,在乱世立里面足,还是要留一手好,不过在别人看来,就不是这样的。
有好多人说,他身上斜挎的那把短枪其实是木头做的,他只是仗着那枪的样子好看神气,也吓服别人,要不他老是用手在枪上拍一拍,从来也没有把枪抽出来过。
“真把枪抽出盒子来,那就要死人了。”
他对那些不相信他是挎了把真抢的人说过。
这话有人信,因为他那把枪一共就抽出来了两次,而且两次都死了人。
第一次抽枪是在民国三十二年。
我这是从外婆那里听来的,也就是说,副队长第一次把枪抽出枪盒子来是在一九四三年。
那时候,日本人正得意,他们占据了整个京广铁路,在京广铁路沿线设了无数的据点,他们就以为占领了整个中国,得意的不得了。本来,这个小村子离京广铁路有好远的路,可是,日本人为了找吃的东西,也常常是三五个人就远离据点,到处烧杀,而且每次都得手了。
那时候,很多人都怕日本人,谁都知道,中国和日本人打仗,打了好多的败仗,连南京也给日本人占领了。所以,日本人在中国人的眼里,就象是凶神恶煞似的,只要听说有日本人来了,那怕只有一个日本人,扛着一条枪,他们都会离开屋子躲到山上面去,让日本人毫无顾忌的把家里的东西拿走,放肆点的日本人甚至还赶着猪,赶着牛羊,大摇大摆的走在村子里的山路上,他们的枪就横扛在肩上。
不过日本人很少来到这个小村子的,但是,有一次,他们还是来了,一共来了五个日本鬼子。
村子里的所有的人听说日本人来了,都就象兔子一样的钻进了村子后面的山上的树林里面去了。
副队长也钻到了树林里面去了。
不过,他没有躲很远,他就藏身在他自己的屋子后面的树林里面。
当时,日本人在村子面胡作非为了一阵,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抓着鸡和鸭,然后又放了一把火烧了上屋场前面的几间杂屋,还好,村子里的损失并不大。
可是,当日本人准备离去的时候,他们又发现了副队长家里的猪栏里面的那头又肥又大的的肉猪,他们打算把那头猪也赶走,副队长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可是他老婆养了大半年的猪,他不想让他们赶走。于是,当日本人走到他家的猪栏前面的时候,副队长拔出了他那支还从来就没有人看见拔出枪盒子过的短枪。
“啪,”一个日本人应声倒下了。
其余的日本人也许是还从来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一下子他们就愣住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副队长接着又开了一枪,又一个日本人应声倒地。
这时候,还有三个日本人,他们看着两个躺在地上的日本人的尸体,他们才想起自己在枪都还在地上,于是,他们赶紧拿起枪,放下手里的鸡和鸭来,他们三个人同时对副队长躲藏的林子开枪,又瞄着腰,小心翼翼的逼近树林。
副队长躲在树林里面,他和日本人作迷藏似的,时而在这里开一枪,时而在那里开一枪,弄得日本人晕头转向。
没多久,副队长又一枪打死了一个日本人,日本人就只剩下两个了,周旋了好一阵,副队长子弹打光了,日本人也折腾了大半天,也把子弹打光了。
子弹打光了,他就在树林里躲了一阵,他发现有好久,日本人的枪声也哑了,他知道大概是日本人的子弹也打光了,他高兴的看了一下,他认为自己牛高马大,干脆和他们肉搏一次,应该可以打赢两个日本矮子的。
可是,当他和两个日本人交手的时候,他发现要打赢两个日本人不容易,但退也不可能了。他已经站在日本人的面前了,他只好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日本人博斗,就在他打得艰难的时候,随着一阵从天而降的棒棍,一个日本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付队长一下子身上象是长出了无穷的力气,三下两下就把剩下的一个日本人打得趴下了。
当付队长定下神来的时候,他发现那一阵从天而降的棍棒是我的外公耍的。外公看着两个死了的日本人,他对付队长说:“有种,从今天起,我另眼看你了。”
付队长一下子神气了起来,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谦虚:“这有什么呀,我不过是想保住我家的那头猪罢了。”
“要是所有的中国人都能像你一样,为了保住家里的一头猪就和日本人拼命,那日本人还能在中国这样的横行,神气?就这一点,就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血###的人。”
副队长第二次拔出枪来是在一九四九年,国民党大溃败的时候。
那天,有一个班的人来到了村子里面,这一个班的人是从前线溃败下来的国民党的散兵。
晚上,他们占了副队长家的房子,副队长没有说什么话,他把房子让了出来了。可是后来,那个班长要副队长让他的老婆去陪他睡觉,副队长不同意,那个班长就用枪指着副队长的脑袋,还说他老子在前线卖命,要他老婆犒劳他一下也不行,简直是一点良心也没有,可是,副队长还是不同意。
那个班长就不再问副队长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了,他叫几个兵看住了副队长,他自己就把副队长的老婆抱到了床上去了。
当那个班长走出房间后,副队长的老婆就用绳子把自己吊死了,她认为她对不起副队长,她没有脸再活在这个村子里面做人了。
当时副队长显得很平静,但是,在那帮散兵睡下以后,他就摸到那个班长睡觉的房间里面去了,他拔出了他的短枪,把班长打死了。
他打死那个班长后,副队长就从窗户上跳出来逃走了,好久以后他才回家来。
本来副队长因为在国民政府做过事,后来,土地改革的时候,有人提起过,说他也应该划到恶霸那一栏里面去。
可是,外公不是这样认为的,外公当时已经是农会主席了,他把副队长的事向人民政府反映了,人民政府就给他下了结论,按他的民团团长的身份,他的名字是应该填写到恶霸一栏里。可是,他杀了四个日本侵略者,那爱国人士这一栏里也要填上他的名字,而且,他还杀了一个国民党的顽固军官,这又有一点革命者的###质,所以,他功过相抵,以前的事不予追究。
后来,还有人说风凉话,说副队长打死日本人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家里的那头猪,根本上就没有爱国的动机。还说他杀了国民党,那是他的老婆让别人搞死了,他面子上过不去,就去寻仇才杀了那个国民党军官的,这也看不出是不是革命。
外婆当时就反驳了那个人,说他怎么不站出来保护自己家里的猪,当时国民党的散兵在村子里胡作非为了那么多,他怎么就没有仇恨,那个人无言以对,他知道外婆的家里在日本人来的时候并没有损失,可是,外公凭一根木棍就取了一个日本人的狗命。
所以这两次拔枪,不论他是出自什么动机,总算是给了副队长的第二次生命。
后来的土地改革中,他表现得很积极上进,合作社时期,他第二个交出了自家的田地归集体,从那时起,他就当上了生产队的副队长。后来外公去世了,他想当队长,但是,政府认为队长还是要让贫苦出身的人来当,所以,当时的农会付主席就接替了外公当了队长,也就是现在的生产队长。
当时在队部里,副队长还想表现一下,说是要追查一下,到底是谁把水拦到了水稻田里面的,可是,队长说,算了,要各家的大人看好自己家里的小孩子就是了。
其实,队长当时已经知道是我和弟弟干的,后来才知道是外婆主动找队长说的,但是,队长还是不打算找我们算账,他只是嘱咐外婆要看好我们,别让我们再惹事了。
外婆回家后,对我和弟弟说了,我们都表示愿意听外婆的话。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七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弟弟就只有去找伏生和红根玩耍,当然还有村子里的其他的小孩子。
在那一群小孩子当中,我们玩得很开心。
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和阿英,阿香玩在一起。
阿英和阿香是姐妹,阿英比阿香只大一岁,她们俩是一个模样,衣服也差不多是一样的,她们的头发都很长,很美,很亮。她们的家住在上屋场的左边。
从上屋场的走廊的左边走进那条小门,第一家就阿英和阿香的家。
阿英和阿香的家不是一开始就住在这里的,这一片大屋本来是大地主曹阴的祖屋,土地改革开始后,就把这些屋分给了穷人住,但是,当时还是留了这几间房子给曹英。
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本来说曹英可以活下来的,不至于要杀头,过了没多久,上面来了人,说曹英还是符合专政的条件,于是,没多久,曹阴就被押走,让人民政府给###了。
在小村子里,曹阴没有儿女,他本来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但是,儿子都当了国民党,据说还在国民政府做了个小官儿,在国民政府溃败的时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