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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第2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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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向平手汎秀施了大礼,这才不情不愿地向织田信忠、池田恒兴和林秀贞一一道歉。

第五十二章 沧海横流(下)() 
    “请放心,我已下定决心,除非在尾张、三河、远江境内,再无武田四棱旗帜的踪迹,否则平手军就会一直在此作战,绝不放弃。”

    在长宗我部元亲成功激起织田家众人的怒火之后,平手汎秀又立即许下了一个让人欣喜的承诺,令评定间的气氛为之一缓。

    而刚刚义正辞严的林秀贞也就顺势下坡,弯着腰施礼道:“那么我等实在感激不尽……鄙人与老监物殿共事多年,见其有子若麒麟儿,真替他老人家感到高兴。”

    他说起这话,既是缓和气氛,调整节奏,又暗中拉了一把交情,摆了一下资历,是软中带硬,柔中带刚。

    毕竟平手汎秀再怎么嚣张跋扈,盛气凌人,他面对有关于父祖的问题,总是必须给予一定尊重才行的。

    佐佐成政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亦起身出言道:“各位都知道,平手刑部大人乃是名震列国的智将,又素有一诺千金,言出必行的名声,绝非朝秦暮楚,食言而肥的人。他既说了在武田军败走前绝不撤退,自然就已经有了取胜之道,鄙人对此坚信不疑,诸君不必再有所担忧了。”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帮腔,但语气硬邦邦的不太友善,透露出一股“激将”的味道。

    听罢平手汎秀轻轻捋须,含笑不语。

    这种程度的语言陷阱,还不足以放在心上。

    “佐佐殿所言甚是。”织田长益依旧秉持着打圆场的态度,“武田信玄虽然厉害,毕竟远道而来,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只要诸君众志成城,勠力同心,早晚能将贼子赶出我们的家园故土。”

    他这一番话都是虚无缥缈的官样文章,半点实务也无,讲了等同于没讲,纯属衬衬场子,彰显一下存在感用的,本也不指望有人回应。

    孰料池田恒兴仿佛是听进去了,立即发言问道:“长益大人所说的话,当然是很有道理的!但是您也知道,前线局势瞬息万变,将士们难免有各自为战的心思……涉及到多国的军势一起行动,非得事先讲清楚分工约定才行……每支备队驻扎在何地,负责哪一块防务,又在何时参与反攻,这些都必须弄明白了……我们尾美二国,连遭攻击,供应能力可能有限,而平手刑部大人自己的船队又要走水路,所以我建议,在知多郡靠海的边界处……嗯,等一等,鄙人去拿图册……另一些人则可以在犬山附近,依靠河流取得补给……这样既可以明确不同队伍的作战目标,也比较便于补给和管理……当然此地可能有些其他方面的小困难,但毕竟是打仗,一点小问题是难免的……就算各位大人心中咒骂于鄙人,也只能承受了……”

    嘴里中弯弯绕绕絮絮叨叨的,满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有些忌惮之意显露出来。

    他慌忙拿出了地图,伸手指着知多南部相对荒凉的半岛,又点了点尾张东北角的犬山城,其中意思,似乎是想让平手家接近三万军队,一分为二,搬到那两处去才好。

    心情倒是可以理解的——既担心外人鸠占鹊巢,反客为主,成了借荆州的刘皇叔,又怕友军游而不击,消极避战,把对敌压力全抛给自己。

    但这态度可真让人不舒服。

    一见面就厉声质问,咄咄逼人,被长宗我部元亲吓住之后,不敢叫嚣了,却又摆出猥琐无赖的姿态,厚着脸皮低声下气地提出无理要求了。

    说白了,就是吃准了平手汎秀是个要脸的人,没法挥挥袖子一走了之的。

    谁叫你去年要在御所当着公方大人的面怒斥武田信玄呢?这话早已传遍了天下列国了!今年只是耽误了两个月左右,就被人质疑是言行不一,空口白话,没有实际行动,倘若好不容易出动了,却半路回去,那舆论会怎么想?

    所以刑部大人再怎么不快,为了面子着想也得稍加忍受了。

    前因后果,真是……有点意思。

    平心而论,池田恒兴的表演并不高明,让人望之生厌。然平手汎秀并未发怒,反而有些感慨——毕竟这家伙,确实是在为了织田家,不顾颜面,死皮赖脸的讨价还价,斤斤计较。

    别看方才林秀贞庄严肃穆的姿态好像很忠义,其实是那个老头看懂了风向,知道毫无风险,才站出来刷一个存在感的。

    而池田恒兴,看上去是十分无礼地不断做得罪人的事,但另一方面,也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把平手汎秀的怨恨拉到自己身上,以免波及身后的织田信忠。

    蠢是蠢了点,精神倒值得鼓励。

    此时织田长益皱了皱眉,上前指着地图说:“池田殿请听我一言!我们三万人随着刑部大人,从畿内到这里,每日军需补给,耗费颇为奢靡,若只是划分防区,谨守着不让武田继续推进,那可太不合算了!必须以攻为守,才是正理。所以你方才的提议,我觉得颇有不合理之处——少主认为如何呢?”

    池田恒兴张嘴还想分辨,却不能说了。

    因为织田长益已经直接跳过了他,望向高居主座的织田信忠。

    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格。

    不服?有本事你也投个好胎去啊?

    织田信忠不肯叫织田长益为“叔父”,而织田长益却依然肯叫织田信忠为“少主”,这气氛一下就变了。

    那些尾张老臣们,不管此前再怎么鄙视那个吃里扒外的一门众,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声“少主”,落在耳朵里,可以说是天籁之音啊!

    包括织田信忠的脸色,也因此大为舒缓,做出十分友好的回应:“叔父说得对啊!池田殿的临时规划,确实有一些疏漏之处。其实平手刑部大人来之前,我们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可讲的,所以,现在不正是在讨论嘛……”

    继而佐佐成政立即抢着发言:“适才长益大人与池田殿的话,其实各有道理。我们联军的实力,已经反超武田,当然不该过于保守。然而……我随大军一道前来,估计至少需要十日左右休整布置,才能考虑反攻之事。在这十日之内,确实如池田殿所言,需要妥善安排各军势驻扎和防御的划分。”

    织田长益皱眉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见状平手汎秀已经准备开口,忽而身边刚刚坐下去不久的长宗我部元亲又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严肃开口说到:“诸位!我有一言如鲠在喉,不得不说了!合则强,分则弱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懂吗?将我们数万军势划分到不同地域之前,难道不是应该先确定作战的总体指挥吗?听说你们还剩余接近二万人的战力,我方则带来三万人,这么庞大的军队一定需要有合适的总大将才行啊!”

    “这个总大将……”池田恒兴明显意识到不对,想要出声阻止,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当然是推举平手刑部大人啦!”长宗我部元亲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转身向织田信忠施礼道:“左近大人!我绝非对您有任何丝毫的不敬之意!天下人都知道您是年少有为的大名,但毕竟论起战场经验和指挥才能,在座无人能与百战百胜的平手刑部大人相提并论……”

    ……

    织田信忠哑口无言,甚至差点想要点头——这四国人说的话,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池田恒兴面色顿时白了,佐佐成政狠狠盯着长宗我部元亲,前田利家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不过他们都想不到有什么可说的。

    刚刚出过一次风头的林秀贞这一次也没动静。

    反倒是一直冷眼旁观的美浓三人众有了反应。

    为首的安腾守就,缓缓起身,徐徐施礼,慢条斯理道:“平手刑部的勋绩,大家谁不知道呢?他来担任总大将,我安腾守就心服口服,不敢有丝毫质疑。”

    这时候,备受瞩目的当事人,终于又一次开口了。

    平手汎秀侧首对长宗我部元亲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弯腰对织田信忠施礼,微笑了一下,再面向大众,沉声道:“多谢长宗我部殿和安腾殿的信任,在下感佩于心。然而……我毕竟已经离开尾张数年未归了,若是贸然当什么‘总大将’,只怕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情况,无益反而有害,所以只能婉拒了,另请高明吧,我也不是谦虚——不对,串场了——其实不同的军势,还是根据实际情况,各自为战,反而是最好的,我们能商议的,也只是最基本的大致方略而已。”

    “所言甚是!”池田恒兴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织田信忠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

    众人或是安心或是失望地,纷纷舒了一口气。

    经过了这些波折,评定间的气氛,重新变得友好,团结了起来。

    织田家的众人们,好像一下子都从尾张人变成了京都人,说话客客气气的,十分讲究礼貌,不敢有丝毫不敬的意思。

    生怕哪里讲错了半个字,长宗我部元亲又要跳出来咬人了。

第五十三章 沧海横流(终)() 
经过一番不着痕迹的明枪暗箭,纵横捭阖之后,织田家的众人渐渐明白,平手汎秀没有明目张胆反客为主,索取主导地位,便已经是留了一份情面在,多余的指望,最好还是不要提出来为上。

    于是注意力终于可以回到军事层面来。

    织田信忠的亲信梁田广正唤了两个亲兵铺开地图,为新到的援军们介绍了一下目前的局势。

    “我家现有胜幡城、岩仓城、小牧山城三处,重兵把守,计有士卒约二万人,阻止武田军继续向尾张深处进犯。武田胜赖八千余众居于清州,是他们的精锐所在。其后那古野、守山、岩崎一线是敌方的补给通道,各据点分明由数百人把守。”

    “三河国内,友方军势尚有五千,由德川少主信康殿下挂帅,扼守西南沿海一线,以冈崎城为首,延伸到长泽山城、吉田城、田原城各有驻兵,作为拱卫。敌方则是山县昌景、高坂昌信各五千人,分别占领南、北两面。”

    “远江之中,德川三河殿下以七千人守滨松城,另有高天神城、二俣城互为犄角。武田信玄主力,据说不少于二万人,就在远江西境休整,本阵详细位置暂无法知晓。马场信房领三千兵,驻地靠近骏河,保障后路,护送粮草。”

    “此乃四日前的情报。此后由于刈谷城的水野家忽然无故失去联系,事态可疑,我家的物见无法从传统路线进出,难以探明最新变化。但从商路物资的数目判断,武田家应当没有大规模的行动。”

    “北伊势的泷川殿遭逢变乱,进取无力,然自保有余,至少可确保与尾张的联系不会中断;东美浓的远藤氏,我家已允许其与武田议和,以地利之限,秋山信友不可能攻入岐阜附近;所以二者尚不足为大患。”

    介绍战局并不是容易的工作,既要突显出情况的紧急,援军的必要性,又不能过分示弱,导致被人轻视,这个度很难把握。

    梁田广正的口才并不算好,这两个目的其实都没有达到。

    换了林秀贞或者是安腾守就来讲解,肯定效果会好很多,但是……织田家自有“家情”在此嘛……

    介绍到这里,便止住不说了。因为他的主要职务是情报搜集,而非军事参谋。

    接下里发言的是毛利长秀。

    他没等平手汎秀一行人做出反应,便立即指出:“武田氏虽然侥幸夺得清州城,但显然后继无力,受限于钱粮支应,其主力部队仍然远在远江国,无法向前推进。我们汇合援兵之后,共有了五万战力,足以反攻武田胜赖的八千守兵!”

    这话不知道是否经过内部讨论的结论,反正听上去还是有些道理的。

    但长宗我部元亲立即嗤之以鼻:“这位毛利殿,所言差矣!武田信玄那厮狼子野心,十年磨一剑,气势汹汹上洛而来,必然会有挖地三尺搜刮钱粮的决心,怎么会这么快就受限于补给而无法前进?”

    毛利长秀顿时面色不善,忍着脾气反问:“那您的意思呢?”

    长宗我部元亲冷冷一笑,道:“我看是武田信玄故意排了一个‘前轻后重’的阵势,吸引我军进攻而已!如果对手够傻,这一招倒也不坏。”

    毛利长秀脸色更黑了,阴沉着讥讽:“幸好有长宗我部大人在此,一眼看破诡计。鄙人倒想请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呢?”

    长宗我部元亲大大方方地摇了摇头,毫不受激:“我初来乍到,怎么看得破人家的阴谋?只是有个简单的道理——敌人希望你去做的事,就不要去做!幼童都明白的道理而已。”

    寥寥几语,忽然又剑拔弩张了。

    平手汎秀只要吱一声,长宗我部元亲自然会收敛,这个大家都已经了解了。

    但如此一来,会议的节奏岂非完全让外人掌握了?织田信忠万万不肯如此的,所以他打算抢着提前平息争端。

    孰料此时,竟是角落里的稻叶一铁最先站出来了。

    “长宗我部殿下,不愧贵为土佐守护的豪杰,此言甚是!”

    在这个时间点插话,不仅令织田信忠感到愕然且不快,也让美浓三人众另外两人——安藤守就和氏家卜全十分意外——说好的攻守同盟,见机行事呢?你咋不按事先套路出牌?这会跳出来不成了众矢之的吗?

    然而稻叶一铁这个人,一向是刚直无匹,顽固不化,他认为该做的事,就一定要做,谁也拦不住。

    平手汎秀倒是很欣赏他这种对事不对人的态度,特意出声,向长宗我部元亲介绍道:“出言者,乃是美浓的稻叶一铁!昔日弹正大人在时,也说他是懂兵的。这位的看法,一定要好好听听。”

    “原来如此!”长宗我部元亲听闻此言,十分郑重地半躬身表示尊敬。

    稻叶一铁不禁拈须,甚有得色,亦严肃回礼,脸上显露出惺惺相惜之意。

    毕竟大家虽然立场不同,但却同是弓马立身,刀剑中杀出富贵的人!

    对于林秀贞、安藤守就这一类“堕落”的“政客”,多少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与鄙视。

    纵然出于亲缘与利益,不得不与之附和,内心其实是抗拒的。

    而织田信忠嘛……总觉得是温室成长的花朵,在证明他能带领大家打胜仗之前,也未必能获得百战老卒的真正尊重。

    “咳咳!”年事已高的稻叶一铁清了清嗓子,接过话头说:“长宗我部殿下说得很有道理,我也认为目前正是敌方利用清州城的特殊地位,引诱我军贸然反攻,断然不可中计!然而……”

    他起先的话,本来引得许多人要加以反驳,可一句“然而”,又让人不禁好奇,下面会说出什么道理来。

    在场各位,除了平手汎秀和长宗我部元亲,就属他的军事履历最有说服力了。

    稻叶一铁似乎是真不太舒服,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才继续开口:“依老夫判断,武田信玄用的是一石二鸟之计,引诱我等攻城,借机实施埋伏,只是其一;另一方面……或许是三河、远江各处有什么变故,令武田信玄深信可以一举解决德川家。”

    “一举解决”的字样明显有些吓人。

    沉默了半天的佐佐成政立即质疑道:“武田军力虽盛,却缺乏根基,只能占据城镇,不可能深入乡野追击,所以德川家大有回旋余地,绝不至于立即衰亡。”

    “正是如此!”前田利家亦道:“六角家丢失了观音寺城犹能坚持三年,如今的德川家又比当初的六角强出不少,何况他们尚未丢掉滨松和冈崎呢!”

    而稻叶一铁似乎不屑于与此二人交谈,懒得做出反驳,只转身向织田信忠和平手汎秀各施了一礼,冷静说道:“二位殿下应当能明白老朽的言下之意。”

    接着他便安然坐下,留着尴尬不已的佐佐和前田两人。

    织田信忠脸一下子发白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毛利长秀和梁田广正想要提醒,可惜他们自己都没能第一时间想明白。

    见状平手汎秀轻叹了一声,缓缓起身,朝着稻叶一铁欠身道:“您老人家的脾气,真是始终未变,然而……尚未有任何实据,就怀疑盟友的立场,这可不像刚直之士的作风呀!”

    稻叶一铁淡然一笑,伏身回道:“老夫只是就事论事。”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

    按照稻叶一铁的观点,武田信玄重兵留在远江、三河,是为了迫使德川改旗易帜——然后进一步想,堂堂武田信玄,如果不是有一定把握,就不会贸然行动……

    这么一想……

    虽然只是一种推测的可能性,但众人额头上纷纷渗出汗珠来。

    万一德川真的倒戈相向,那别说夺回清州,尾张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而尾张一旦保不住,美浓人还会不会继续支持织田氏,也是个问题。

    关键时刻林秀贞又一次发言:“主公!平手刑部大人!还有各位!”他先是一一扫过全场,确保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才继续道:“老臣有九成把握,德川氏暂时不会降伏于武田的!”

    “为何?”织田信忠的疑问脱口而出,此刻他已顾不得面子。

    “呵呵……”林秀贞拈着胡须,从容一笑,“请您回忆一下,当初今川治部大辅被我家所讨取之后,德川氏——不,那时还叫松平氏,请回忆一下当时的局面吧!”

    “后来松平氏与我家达成了同盟……”织田信忠想到德川家有过改变立场的旧例,一下子更不淡定了。

    “嗯……主公彼时尚幼,不记得详情也是理所当然。”林秀贞补充道:“其实,当年松平家在东面对尾张边境发动了数次强力的袭扰,虽然被一一挡住,却也令我家颇为烦恼。在持续袭扰了一年以上之后,双方才讲和结盟。”

    “说的甚是!当年我受命守备沓掛城,每日都为松平军的动向而焦头烂额不已!”平手汎秀忽然插了话,接着故意一笑道:“从此事中,就能看出德川三河殿(家康)的行事作风,所以佐渡守(林秀贞)说德川氏暂时不会屈服于武田,我深以为然!”

    室内沉默片刻,众人一时不解其意,唯有长宗我部元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定要先证明自己的实力,得到应有的尊重后,才肯改换门庭,否则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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