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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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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眼人,都能听懂这言下之意。

    刚才平手汎秀那话,就是督促幕府承认这“勤王救驾”的大功。

    堂堂畿内智将,三国守护,刑部大人,本来不需要如此直白。然则当今公方足利义昭素来是喜欢上下其手无事生非的人,总让人有草木皆兵的警惕感。宁愿吃相难看一点,也要把正事落实下来。

    按照预先的想法,伊势贞兴或许不会有意见,三渊藤英却一定会为这个“政治问题”争论一下。

    但实际上,三渊藤英只是眼神流转,犹豫了一下,便略过此节,主动示弱道“今日若无平手刑部,恐怕就会有天变之虞,此乃扶挽倾覆之功!公方大人一定会铭记于心。”

    “岂敢!岂敢!”平手汎秀佯作推托。

    接着一旁的伊势贞兴忍耐不住,立即插嘴转了话题说“自该对平手刑部千恩万谢,然而时不我待。听闻说,刚才松永逆贼逃窜至京都之北后,我军沿路追击,发觉敌方竟得到了大队人马的接应……看旗号,似乎是比叡山延历寺的僧兵……”

    。

第十七章 古刹山前需谨慎() 
“多管闲事的和尚……真是可恨至极了!”年轻气盛的伊势贞兴面红耳赤,显得非常怒不可遏,“遥想当年,鉴真上人不远千里,跨过重洋,从唐土将佛法带到扶桑,乃是为了普度众生,造福百姓,心怀着莫大的仁德。后来又有最澄大师传承其衣钵,发扬光大,在京都之北划出一方抚慰人心的净土,立下数百年基业。可如今那群秃驴,恐怕早将先人遗志忘得干净,哪还有一点青灯古佛,慈悲为怀的模样?反倒是苛虐佃户,夺人妻女的传闻屡见不鲜了!而今胆敢与背叛幕府的松永家站在一起……无法无天也该有个限度吧?!鄙人恳请平手刑部即刻挥师讨伐,荡平这些玷污珈蓝的贼寇吧!”

    “伊势殿所言,恐怕有些……有些过于激烈了。”三渊藤英则是说得委婉许多,“纵然山上出现了一些作奸犯科不守清规戒律之辈,也只是个别僧侣的过失,合该依律处置而已,怎可贸然给庙中的所有大师定罪呢?须知前不久就有许多皇族公家去延历寺参过禅的,若将此寺指责为贼窟,那又至皇族公家于何地呢?这一点道理,伊势殿您一时激动,可能没想清楚,但平手刑部双目如炬,怎么会看不明白呢?所以在下认为,今日之事,多半只是误会。天台宗庇护松永家,大概是因为有什么外人不知详的内情吧!我看应该先礼后兵,劝说无效再考虑动用武力,亦不迟。”

    耳边这两个幕臣,说话的风向截然不同,但仔细分辨,其实是隐含着相同诱导倾向。

    平手汎秀手握着僧人们送来的信函,若有所思,不置可否,只是捋须轻笑不止,显出一派高深莫测,明察秋毫的气相来。

    ……

    站在二条御所附近的小土台上,朝着西北望去,约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外,便是天台宗大本山延历寺所在的比叡山了。

    一眼看去,不太显眼,没什么耸立入云的高峰。但平手汎秀亲身去过几次,知道那里青山环绕层峦叠翠的景致。

    彼处田产不丰,交通不便,人烟算是颇为疏落,唯独适合避世清修,参禅悟道。天台宗的僧人在此已经繁衍了六七百年,建下大小庙宇、佛塔数十座。经过长久经营,现如今周边十里八方所有的土地,基本都已经成了僧产,百姓们也大多成为向寺院纳贡服役而换取庇佑的领民了。

    好在天台宗源远流长,总还是保留着学术教派的作风多过宗教军阀,不至沦为半黑不白的灰色势力。他们无意把庙宇当成堡垒来修,也并未组建超过规模的僧兵队伍,更不曾积攒成百上千的甲胄与铁炮。

    山中的现任“座主”(不一定履行实权),就是皇室近支出身,走的是正儿八经的“上层路线”,以王公贵族,文人墨客为核心客户,不跟武士阶级争夺市场,相对某些宗派而言的话,那还算得上是比较“与人为善”的,轻易不会发生矛盾。

    但另一方面,一旦发生矛盾,就比其他某些宗派,要更难处理。

    就拿今天这事来说,对方虽然是发动了僧兵,将松永久通引入山上庇护起来,但从始至终都很低调,并没有大张旗鼓摆明军阵要与幕府或平手家的队伍作战。

    延历寺送过来的信上写得明白,承认“松永家确实大逆不道”这个事实,也对平手家讨伐逆臣,解救御所的行为表示了赞扬。只是一番虚词敷衍之后,才冠冕堂皇地解释说:

    “……松永氏举兵围攻幕府,光天化日为世人所见,其犯上作乱之恶行,自是不容置疑。然则冤冤相报,何时能了?法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与其多造杀戮,不如让有罪之人在鄙寺修身养性,悔悟旧过。如此化干戈为玉帛,岂非美谈?鄙寺定会严加看管,确保元凶一心一意吃斋念佛,绝不会再给他犯下另一大错的机会……”

    看到这个,平手汎秀不得不感叹,这些花天酒地锦衣玉食的堕落和尚们虽然没啥正儿八经的本事,但还果真有些玩弄政治的手段。

    根据甲信之地传回来的情报可知,武田信玄那家伙的宗教政策讲究灵活实用主义——说难听点就是朝秦暮楚毫无原则,他利用与公卿结亲的机会,跟天台宗也是攀上了很深的交情。今日比叡山延历寺肯出来掩护松永家,一方面是“恶弹正”面子够大,另一方面肯定跟背后的大老虎脱不了干系。

    倘若是他们胆敢为松永叫屈,或者是公开支持武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平手汎秀接近两万的人马随时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上山去。延历寺尽管也有几千僧兵但基本都是凑数玩儿的,实际质量连一向宗的一半都及不上。

    事后皇族和公卿也不能有什么说法,管你什么出身什么地位,一旦在争夺天下的赌局里公开下注,就得有愿赌服输的思想准备,天皇退位,关白下野的例子又不是没有过。

    可是,人家打出的是“让有罪之人在寺中忏悔”的理由。

    换而言之,没有撕破脸,没有公开下注。

    这就踏中一个微妙的话题领域了。

    比叡山延历寺,作为天台宗的大本山,毫无疑问有着“不输不入”和“自检断”的特权,也就是说,和尚们拥有独立自主的财政、行政、司法、军事等各项权力。

    这些特权并一定能百分之百得到履行,不管怎么收理论上是有的。

    几百年来的相互试探,武士与僧侣们大致摸索出一套潜规则——寺社范围内的杀人放火男盗女娼,武士不加过问。走出寺社之外,就按照武士的规矩办事。

    于是就产生一个长久的争议:

    那就是——

    兵败失势的武士,倘若逃到寺院里,得到僧侣的庇护,剃度出家,了却凡尘,是否可以得到豁免呢?

    没有普适的答案,全看武士和僧侣谁更强势。

    平手汎秀见到延历寺的态度,倒还没怎么过度反应。三渊藤英和伊势贞兴这两人却是愤懑得不轻。

    至少表面上愤懑得不清。

    他们表现出的情绪很是合理——身为高高在上的幕府重臣,自以为安如泰山,却被松永军突袭,围攻了七八天功夫,心神难免受到冲击。

    两人一急一缓,风格各不相同,不过意思都是劝说平手汎秀采取强硬手段。

    至于背后的政治问题,好像都忽略掉了。

    见此,平手汎秀先是不动声色地微笑,待两人都慷慨激昂陈词过后,方才面色肃然叱呵道:“两人大人适才所言,实在是十分不妥!”

    三渊藤英与伊势贞兴顿时都涨红了脸,前者瞪着眼睛仿佛有什么敢怒不敢言的冤屈,后者身子一缩像是做贼被捉到心虚似的。

    平手汎秀佯作未见,大义凛然地自说自话:“……二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鄙人其实也同你们一样,恨不得立即举兵追击,擒获元凶,明正典刑!可是现在乃是比叡山延历寺的高僧大德出来说和,这岂是能随意处置的?今日之事必须前往御所,上报于公方大人,请他老人家作主才行,否则无论如何,都会有损幕府的名望!跟这比较起来,区区我一人的荣辱和好恶,算得了什么呢?在公方大人做出指令之前,我绝不会贸然妄动的!”

    三渊、伊势尽皆哑口无言。

    如此标准的官样文章,没法挑毛病啊。

    片刻之后,平手汎秀不待两人反应过来,挥手下了逐客令:“请两位大人,先行返回御所通报一声!在下略加准备,今夜之前一定会去拜望公方大人的!”

    话音落地,三渊藤英一声不吭,干劲利落地鞠躬施礼,口称告辞,接着转身就走。

    伊势贞兴犹豫了一会儿,忽而又轻声道:“其实我们两人今日过来并不只是传递公方大人的意思,还有另一位大人……”

    只是平手汎秀恍若未闻,对这话没表现出兴趣,三渊藤英立即出声催促,伊势贞兴自己也觉得场合不太对劲,就没说下去,幽幽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

    平手汎秀当然不是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只是无从分辨真伪,干脆不予采信落个清净。

    其实也不知真的完全没法分辨真伪,而是一旦分辨了之后,情况可能会更加麻烦也说不定……

    片刻之后,幕府的使节已经走远,岩成友通、堀尾吉晴等人亦被吩咐下去做事,只特意留下服部秀安侍立在侧。

    这时候平手汎秀方才放松了神经,懒洋洋躺下来,出声询问到:“小平太,你可还记得当年刺杀织田弹正的元凶是谁吗?”

    “自然不敢忘。”服部秀安连忙躬身作答,“为首是杉谷善住坊,已经在界町擒杀了,还有个伊贺崎道顺,尚在潜逃。”

    “嗯……这样就好……”平手汎秀微微点了点头,朝着东北方抬头深深看了一眼,“我心中忽然灵光一闪,预感这伊贺崎道顺很有可能就藏在比叡山延历寺里面,你觉得如何?”

    “这——属下马上派人查证……”服部秀安一时没有领会过来,只觉得有点惊讶,他已经两三年没做过正规的情报工作了,一直是在搞一些内部监督之类见不得光的活。

    “要查证,当然要查证!”平手汎秀煞有介事地强调了两句,“不管线索多么隐晦,甚至根本没有线索,也一定要找出这帮和尚包庇凶手的证据来!”

    “噢……”服部秀安这才明白过来,重重点了两下头,“属下明白了!此事……定然会尽快办好的!”

第十八章 冬日休战() 
元龟四年(1571年)十一月中旬,平手汎秀的大军解了御所之围后,顺路向北,追击溃逃的松永逆军,最终在比叡山前止步,等候征夷大将军做出决断。

    谁知这么一等,就是十天半月的功夫。

    足利义昭非常热情地接见了平手汎秀,紧握双手热泪盈眶反复强调“若非刑部大人施救,吾恐怕已遭不测!此番深恩,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但一旦说起是否追击穷寇的话题,公方大人便立即顾左右而言他了,最终也只说了一句:“此事非同小可,待我查明真相,三思而行,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隐隐约约之间,平手汎秀感到对方话里似乎有一种诡异的疏离和戒备之感。

    这种情绪当然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不过考虑到当前的微妙局势,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至少在表面上不能露出任何不满之意。

    于是平手汎秀十分严肃认真地拿出演技,脸上闪现出愤懑、不解但又坚定的神情,竭力想表现出“虽然大家心里都很委屈很难接受这个决定,但为了顾全大局一定会坚决遵守命令克制冲动”的意思。

    这么复杂的戏也不知道对面能不能看懂。

    反正足利义昭也是带着欣慰和一丝愧意,缓缓点了点头。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君臣相宜,宾主尽欢。

    讲了些闲话之后,平手汎秀状似无意问起织田信长的事,足利义昭依然不作答,立即换了话题,丝毫不想往上扯。

    只是说到明智光秀、木下秀吉、柴田胜家这些织田家旧将,兼是此次守城“功臣”的三人时,公方大人才露出一丝犹疑和难堪的神色。

    转瞬即逝。

    平手汎秀以己度人,心下认为这“转瞬即逝”的,才是唯一的真实情感。

    从这个细节里面,多少能推测到一点幕府内部的微妙形势。

    至于具体的,情况发展到了哪个程度,还真是没法判断。这种抽象的东西再怎么派遣基层情报人员去盯梢窃密,都很难得出准确结论,必须得要有足够高档次的消息渠道才行。

    伊势贞兴的关系渐渐转冷了,明智光秀的交情没到那个阶段,其他幕臣更不用提。而另外一边,柴田和木下则是在这两年都经历了太多变故,亦无法当做旧日同僚来看待了。

    想要了解幕府内情,还得另想办法。

    将军大人既然无法下定决心,那么大军就不能攻上山去找那群和尚的麻烦。但松永残军还躲在寺庙里面,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所以平手汎秀就只能按兵不动,让全员驻扎在京都附近待命。

    幸好准备的粮秣补给十分充足,伊奈忠次负责总揽,长束正家、增田长盛为副手,浅野长吉、平手季胤、木下秀长等人分居各地坐镇,和泉、淡路、纪伊三国的物资源源不断运送到前线来。仅以口粮论,按照每人每日一升玄米的超额标准,现有储备可以支持一年以上。

    足以让士卒们安心在外面过冬了。

    平手汎秀把主要的精力花在安抚兵将上面,同时令拜乡家嘉领着一支偏师两千人部队南下前往大和,观察松永家老巢的形式,并致信与筒井顺庆,请求给予配合,摆出一副即将要釜底抽薪的姿态。

    并没有向幕府正式申请,只是随便派人打了个招呼。这点面子,足利义昭难道会不给吗?

    想到这一手并不难——你跟和尚关系好,躲在比叡山上不出来?好哇,我看你是不是连家人都不要了。

    别的不说,松永久通的亲爹,名义上已经退隐的松永久秀,还在信贵山城里面居住着呢!兵丁都被带走了,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还跑得了?

    结果老狐狸的颜面之厚再次令人叹服。

    没等到拜乡家嘉与筒井顺庆联兵开到城下,松永久秀便主动联系上门,表示降伏。

    按说这围攻御所的大罪,你再怎么虔诚悔过也是无用的。可松永久秀的辩词是:

    “老朽自退位隐居后,身力日渐衰微,至今年,每日不过才有一二个时辰保持清醒,是故家中诸政皆已久暌了,实不知勾结武田,对抗幕府之事。忽闻我那不孝的逆子竟做出如此大逆,心中惶然……已非言语可述了。既知此举罪不可赦,理当族诛,断无颜求生,但求看在薄面上,饶恕那些尚未开蒙的婴幼吧!”

    这就很难搞了。

    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还是朝廷任命的“从四位下弹正少弼”,幕府认可的“御供众”,如今已然身形佝偻,鹤发鸡皮了,还痛哭流涕,穿着单衣,赤足剃发跪倒在冰天雪地,上下冻得红肿不堪,连宿敌筒井顺庆都不好意思报仇了,宅心仁厚的平手刑部大人又怎么能不生出怜悯之心呢?

    否则定要被公卿僧侣和文化人们,骂作是“残虐”了。

    何况松永久秀这个辩词,听起来确实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至少逻辑上能说通。

    不管信不信吧,反正拜乡家嘉是被吓了一跳,也不及细想,赶紧让人把面前这位老大人扶进帐子里,好好照料,万不可让他出事。

    当时松永久秀已经是眼皮都睁不开,身上又冷又烫,四肢僵硬,气若游丝,脉相微弱,语无伦次了。

    三个医师严阵以待守在边上,火炉临近放了一个多时辰,喂了些热的药汤,才终于缓过劲,恢复了基本的神智。

    ……

    事后平手汎秀知道了,唯有苦笑不已。

    这要是亲自到场了,就想办法拖延耽搁一下,让这狐狸受冻而死,然后再虚情假意哀悼追忆一番,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偏偏派了个政治敏感度一般的拜乡家嘉过去,一时不查就陷入被动。

    现在已经把活生生地松永久秀送到面前来,虽然对方“诚恳”地要求以死谢罪,以全家人,但平手汎秀却不能轻易动手了。

    其实最想弄死他的应该是足利义昭,但我们的将军大人肯定不会背上这个“处死要员”的锅。他可不是织田信长。

    如此一来,松永久秀这家伙就只能允许多活几天,等待跟他儿子一起接受安排了。

    短暂处理了大和国之事后,平手汎秀终于如愿受到西国传来的好消息。

    而且是好事成双。

    首先一个是意料之中的:

    备中三村元亲受到不知名人士鼓动,未经毛利家同意,私自起兵二万,讨伐回归浦上阵营的宇喜多直家。但只有三千余人的宇喜多直家采取诈降、疲敌、离间等计略,以寡敌众,取得大捷。宇喜多家的冈利胜和花房职秀甚至一度追击到备后国的边境。三村元亲损兵折将,众叛亲离,仓皇之下不得不向主家求救,小早川隆景为了稳住局势,已经离开四国,乘船渡海前往备中。

    另一个则是意外之喜:

    在备前占了便宜的浅井长政,做出班师回朝,到京都勤王护驾的姿态,于是浦上宗景竭尽全力涸泽而渔,动员超限度的兵力企图夺回室津城,却正好中了诱敌之计。浅井主力部队去而复返,忽然折回,与留守室津城的黑田孝高里应外合,发动突袭。浦上宗景没想到浅井竟然当真不回畿内,猝不及防被打个措手不及,大军溃败四散,一发不可收拾。

    一言蔽之,宇喜多大胜毛利(的附属外样),迫降了大批备中国人众;浦上宗景惨败于浅井,彻底失去夺回室津城的希望。

    山阳道的波澜起伏,实在精彩。

    急匆匆赶回来复命的本多正信无暇邀功自赏,反倒传来另一个重要新闻:

    “属下在半路上得知,浦上宗景可能以逆转主从关系为代价,推举宇喜多直家做备前一国之主,以此来保住剩余的基业以及全家的性命。”

    对此平手汎秀感慨道:“真是既匪夷所思又在情理之中。浦上宗景能屈能伸不失为一方豪杰,宇喜多直家更是人中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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