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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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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的话……只能让村里的泥腿子们出出血了吧!”远山金次郎又想出一个主意。

    “唉……也不合适!”远山大五郎犹豫半响还是摇了摇头,“去年收成不好,农民也没什么余钱,这会儿去要他们出钱的话,恐怕是很难。就算是榨出来,也把人得罪惨了……”

    “总要有个轻重缓急嘛!事急从权,没办法了!”远山金次郎眼中闪过寒芒,“整个四国可没几个日莲宗的寺庙,这个人脉一旦断了,日后我们就很难再找一条赚钱的路子了!泥腿子们不需要担心,我带上三五个可靠的人,拿着刀子要,就不信弄不出来钱!”

    “倒也是这个理,也是没办法,愧对乡亲啊……”远山大五郎感慨了一句,然后又瞪了儿子一眼:“明知道这个人脉不能断,明知道厚道大师看不惯南蛮人,你以后就别去找那个什么‘亚莉亚’啦!村里两个小寡妇一个大姑娘还不够伺候你?”

    被老爹和大哥用坏掉的村姑货色,怎么能跟美丽而又英飒,如女武神一般的神崎亚莉亚小姐相提并论?

    这话远山金次郎实在不敢说出来,只耷拉着脑袋,低声回了一句“是。”

    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远山金次郎收拾好心情,不去想这些负面的东西,而是握住腰间佩系的刀柄,扬起头,坚定果决地开口说:“老爹您这个年纪就别劳累了,我这就把可靠的郎党们召集起来,挨家挨户收钱!”

第八十三章 远山村事件(上)() 
远山家的金次郎二少爷带了武具,叫上伴当,随意编了个名目,便在村里挨家挨户地踹门,要求缴纳临时增加的课税。

    他本人是身披胴丸,手扶利刃,左右还跟着两个狐假虎威的狗腿子,也都配着刀枪。如此阵仗,农人们怎么敢反抗?

    难道还能抄起锄头和草叉造反不成?

    从东头到西头,三十几户人家,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榨出三十余贯的资财来。大部分人老老实实破财免灾,少数一两个脾气犟的,根本不用二少爷出马,自有两个狗腿子出马,拳脚棍棒伺候,打得鼻青脸肿,然后农妇便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献出铜钱祈求原谅。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远山金次郎颇觉志得意满。

    这群泥腿子,整天就知道叫穷,都特么是装的!这不是家里都有钱吗?不少屋子角落里藏了数以十计的永乐钱,甚至还有些人攒着碎银子。

    也不想想这玩意儿是你们下等人能消受的吗?

    远山金次郎将大袋的银粒和铜币数了一数,向其父回报说:“征收一次就凑够了!我这就送到妙玄寺里去,给厚道大师看看!”

    接着找了一个跟班当苦力,便火急火燎地上路了。

    却始终没提具体收了多少钱。

    三十一贯零七百文,除了给庙里的二十五贯香油钱,还能剩下接近七贯出来!这可是一笔大钱啊!

    待会顺路到了繁华的胜瑞城下町,到南蛮寺里布施一番,买些精致的礼品送给神崎亚莉亚小姐,再花几百文请她去附近最好的酒屋打打牙祭……

    一想到这,只恨不得生出翅膀来,赶紧飞到佳人身边去!

    远山大五郎诧异于幼子一反常态如此积极于正事,只觉得臭小子终于长大懂事,内心欣慰无比,完全不疑有他。

    他本是个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老狐狸。然而一旦陷入父亲的角色,被溺爱情绪所影响,那也就跟世界上所有的糊涂蛋没了区别。

    已经五十多岁的大五郎,垫着脚前倾着身子,站在院子门口目送儿子远去,口中不住念叨“注意安全”“别露了浮财”之类的话,直到视野里完全见不到人影,方才缓缓转身,走回房里。

    “这孩子毕竟是长大了些,总算知道操持家里的紧要营生了!倒也该早日为他找个门当户对的贤妻,免得总被那个红头发的南蛮妖女勾了魂。”

    喃喃自语之余,远山大五郎一边在自家庭院里寻了个板凳坐下,吩咐仆役端来茶水,同时仔细思考今日之事的得失。

    反复琢磨之后,他渐渐皱起了眉头,反复摇头,心中不安。

    以前不管是吃了绝户还是睡了寡妇,都是不会有苦主出头的。摊派赋税徭役时做的手脚,那也是拉一派打一派,发动群众斗群众。不像今天是犯了众怒,把十几家小农、二十家佃户都得罪了个遍!

    还是太急切了。

    然而这局势,你没法不急啊!

    明说了三天之内必须把二十五贯香油钱交上来,你待如何?

    妙玄寺日莲宗的厚道大师,身份可不一般,平日与侍大将、足轻大将一级的家臣,也是惯常谈笑风生的。倘若开罪了这位高僧……把你家祖宗灵位扔出别院,让你丢个大脸还是轻的,若是在贵人们面前说几句难听的话,搞不好就能弄死你。

    相比之下还是宁愿得罪村里的农民们……但是得罪太狠了也不行,万一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咽不下这口气铤而走险呢?或者是跑到胜瑞城门口去喊冤写血书?再不济全家老小一块逃走到别的领地上讨生活,那也很令人头疼。

    想到这里,远山大五郎觉得有必要出面,在村里恩威并济的安抚敲打一番。作为一个乡贤,这点手腕还是有的。

    不过甫一动身就觉得双膝十分酸痛——大约是今日的运动量已经不少了。

    当年在旗本队里服役的时候,跟着老主公出生入死,从阿波渡海杀到畿内,几百里下来一口气都不带喘的。可自从十年前把足轻组头的位置让给了长子,到乡下当了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一身筋骨渐渐被酒色掏空了。

    于是远山大五郎决定,赶紧上床歇息,安抚敲打村民的事明天再说吧!

    就一晚上的功夫,还能翻了天不成?

    ……

    又到了傍晚饭后的时间,远山村的农民们如往常一样聚集在谷堆旁,进行他们从早到晚唯一的交际与娱乐活动。

    只是这一次,活动场地一片狼藉,人群气氛也相当压抑。

    仿佛谁都找不到话题,沉默了半天,大家只以眼神相互交流。

    良久之后,一个身材粗短的大汉忍受不住,重重在谷堆上拍了一掌,怒而开口:“他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我攒了三年半才存下来一贯零六百文的钱,准备娶老婆用的,那几个混账东西,进了门就直接抢!不给就打!还拿刀比着我脖子!”

    他这话说得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连自己满是补丁的破麻布衣服又撕开了两道口子都没发觉。

    “唉,就是啊……”

    “谁说不是呢……”

    不少人发出小声的应和。

    “你们消停点吧!担心被有心人听到!”杵着拐杖的白胡子老者费劲地站起身,表示不以为然,“熊吉啊,听我藏马一句劝!钱没了就没了,人还在就好!可千万别有什么闹事的想法,让老爷们知道了,连命都要丢掉!”

    “呵呵,呵呵,藏马大叔你好歹有水田三反,畑田五反,反正交得起钱是吧!”大汉一点都不领情,反倒更是恼火了,“我熊吉呢?一点地产都没有,当帮工一年才存得下几百文钱,三十多岁了还是个光棍!这日子,倒不如死了算了!”

    说到“死”字,众人都是心下一寒,气氛更压抑了。

    忽而有好事者推波助澜:“藏马大叔见老爷们时那模样,就差舔鞋子了!每次都说什么人保住了就好,我看他跟我们穷苦人不是一条心!”

    “没错!”熊吉没听清是谁的话,但下意识表示了赞同:“有些人啊,就是天生骨头软,喜欢给强盗当帮凶!”

    “你……你!”老年人藏马气得胡须都在抖动,握着拐杖重重往地上砸了两下,环视一周,怒斥到:“好哇,你们都有骨气!有骨气就只会冲着我这个走不动路的老家伙来吗?刚才下午的时候,二少爷挨家挨户收钱,你们不都还是老老实实给了吗?现在倒有胆子在背后说闲话啦?”

    “我可不是怕死!”熊吉涨红了脸,大声争辩道:“只是人家身上有甲,又有好刀,还带了小兵,我去拼命也只是白送死罢了!要是有一二十个人一起冲,打死这帮混蛋,我绝对第一个上,死了有人报仇,那也值!”

    “你就吹吧!”藏马捋了捋胡须不屑给了个白眼,“老子真就不信了,就你还想集结一二十个人,敢造反不成?”

    “老不死的东西!”

    “小畜生还敢骂人?”

    两人一句一句地吵起来,局面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年轻人清脆的嗓音:

    “二位,看在我日清的面子上,还请住手!”

    日清?

    是一向宗的日清大师啊!

    听了这个声音之后,原本即将动手打起来的藏马和熊吉都老老实实地依言停下手脚,尽管还是彼此怒视。

    其余的人纷纷转身过来礼貌地打招呼。

    “大师您好!”

    “大师今天怎么有空来?听说您是去了黑谷村啊!”

    “大师您快劝劝,这两人是真吵起来了!”

    迎面走来的年轻和尚微笑着逐一回应。

    这个日清,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随着平手家任命的上樱城守将汤川直春一道,从纪伊来到阿波的。据说是石山坊官下间赖廉的徒弟,出身比之妙玄寺的厚道大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两个僧人的行为作风是截然不同的。

    厚道大师一向是锦衣玉食,眼高于顶,整日只在禅房里研究诘屈聱牙的晦涩佛理,只有武士老爷求见才会接待,寻常百姓不给个十贯五贯的香油钱,是完全沾不到衣角的。

    日清大师却是穿着粗布僧袍,到田间与农人同吃同住,和颜悦色地教大家念“南无阿弥陀佛”之类的简单口号,说这样就可以在来世得到福报,也不强制要求捐钱。

    所以,前者布道几十年,依旧只在上层阶级里厮混,后者才来了两三个月,便以获得底层人民深深的好感。

    当下,日清大师走到熊吉和藏马身前,心平气和地劝说到:“相处虽然不久,但贫僧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人,只是因为性情不一样,容易产生无谓的冲突,不要放在心上。”

    “大师说的是。”

    “大师教训的是。”

    两人都面红耳赤地低头认错了。

    “这就好,这就好。大家一定要团结。”日清大师满意地点点头,“世道艰难,只有众志成城,才能渡过难关。你们究竟是为何事而争吵的?可否说给贫僧听听?”

    “其实是这么回事……”熊吉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开始讲述今日发生的事情。

    而年过花甲的藏马顿时想到,日清大师好像来历不凡,能不能请他出面,稍微约束一下远山父子的恶行呢?

第八十四章 联名上诉(上)() 
日清和尚原本并不打算参与当地人之间的争端。

    一向宗曾经是个根基浅薄,一无所有,而又战斗力超强的机构,短短几十年间,就占据了石山、长岛等繁华的商业中枢,以及加贺、能登、越中的大片领土。

    但那种筚路蓝缕的创业激情是注定无法千秋万载持续下去的。

    获得了足够大的蛋糕之后,一向宗不可避免地逐渐腐化堕落,由反抗旧有特权阶级的先锋队,变成了新特权阶级的一员。

    这一点外人或许是感受不出来,不过内部核心成员心里都有数。

    现在僧侣们普遍不像往日那样务实肯干敢作敢当,而是满足于已有的成就,眷念着权位和钱财了。各地坊主里面凭借裙带关系上位的关系户越来越多,开始有了脱离群众,高高在上的趋势,作风逐渐向天台、真言、临济等传统宗派靠拢。

    北陆一向宗时时要与朝仓、上杉等大势力作战,兵戈刺激之下还保持着一定的活力,石山、长岛承平日久而且又日进斗金,上层人员自是日益糜烂。

    日清和尚到四国其实是来“挂职锻炼”的,作为下间赖廉的土地,又有了基层外放独当一面的经历,日后青云直上,仕途亨通,自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自从一向宗飞黄腾达之后,苗正根红的“僧二代”都在石山锦衣玉食歌舞升平,差一点的去长岛或北陆寻个肥差也很是滋润。愿意到四国岛这毫无根基的偏鄙之地传教布道的,可算是心智最坚定的积极分子。

    他也没辜负师父的信任。

    这年头,还有多少一向宗的成员能保持着传统作风,不避污秽地深入到穷苦农民当中去,和颜悦色不厌其烦地讲解“佛法”呢?

    恐怕不到十分之一了吧。

    日清和尚的作派与二三十年前的先辈们完全一致,效果自然是极好的,几个月功夫就在上樱城附近建立了可观的声望。

    保持这个势头,一两年后便足以在四国岛上开设御坊,公开招收信徒了。

    届时可以凭借这份功绩,风风光光地返回石山。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激进的主张已经不能取悦于石山御坊的大人物们了,身为前线小兵,又何必要趟这浑水,贸然去得罪三好家的旗本军官呢?

    按照这个思路,日清听了村民们的诉苦之后,说几句和稀泥的虚词应付就好,不应该掺和进四国岛上武士与农民之间的矛盾里去。

    但是,他刚刚收到了师父寄来的信,是带着新任务而来的:

    “显如上人已经与他的准亲家刑部大人达成默契,在四国的传教布道将会受到平手家的支持,可以用上激烈一些的手段,稍许得罪三好阿波守(长治)亦无妨。具体做事的分寸,由你自己来把握。”

    其中的潜台词就是说——尽管搞事吧,我会在后面罩着你的!

    这无疑是基层外派人员最需要的支持了。

    下间赖廉这人,虽然也是一出生便身居高位的“僧二代”,但心性坚定,志存高远,一心要效仿先贤建功立业开疆拓土,是纨绔子弟中的一股清流。

    要不然,日清这个家世寒微的外地和尚,怎么能有幸被收入门墙呢?

    以前受限于整体环境,不得不和光同尘,与同僚们虚与委蛇,拥护“避免在公卿和武士中树立更多敌人”的大政方针。

    这次事先与执掌南海道濑户内海一带的平手刑部有了幕后交易,总算可以大展身手了。

    师父既然有命,弟子当服其劳。

    面对着村民们一双双凄苦当中透露着期盼的眼神,日清和尚毫不犹豫,十分果决地开口给今日之事下了个定性论断:“这个远山金次郎,声称是奉命收缴临时税金,但他手中并无书状,也没说款项的用途,我看颇为可疑,很有可能是他冒用了主家的名义,中饱私囊!”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那远山金次郎的行为确实很不正规,村民们心里也早有怀疑,只是没个牵头的人,除了少数愣头青之外,都不敢对武士老爷妄自议论罢了。

    如今有了尊贵的日清大师做主心骨,大家的情绪终于不受约束地抒发出来。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突然收钱,这么急,还要得这么多”

    “怎么这样啊!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这钱不能就这么完了,一定得想个办法讨回来!”

    群情激愤,自是不提。

    “太过分了!”粗壮汉子熊吉怒吼一声,挥手拍倒了身边的谷堆,“日清大师,有您这句话,我拼着一死,也要去讲个明白!”

    “你懂个屁!”白胡子老人藏马打断了他,上前俯身向和尚跪拜施礼道:“大师!我们这群可怜人,除了恳求您帮忙,再无办法护住自己的钱袋与米缸了!”

    “是啊是啊”

    “求大师帮忙!”

    “咱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比起莽汉,显然是老者更能代表民意,在他的带领下,许多村民都跪倒在地,磕头哀求。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日清和尚见状连忙把身边的人拉扯起来,诚恳地回应说:“贫僧一介云游和尚罢了,又有什么本事?要对抗肆意妄为的邪恶武士,我们穷苦人必须团结起来!”

    “没错!”莽汉熊吉抢着说,“远山家的当家早就老了,大儿子和四个士兵远在城里,也就一个小儿子加上两个不中用的狗腿子,我们几十个青壮团结一致,一起上,还怕了人家三个人不成?”

    “哪里是这个意思!你这”藏马又要骂人,想起日请大师说的“团结”二字才生生忍住,稍微放低点语气解释道:“你这等于是造反,会引来城里的军队!人家来个三五十士兵我们怎么挡?团结起来也不是非得打架,上诉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上诉?说得轻巧!”熊吉对这种绥靖路线嗤之以鼻:“咱们就算一起到胜瑞城去,难道就见得着领主了?连守门的卫兵都不会拿正眼瞧你!”

    “二位冷静!冷静!”眼看又要吵起来,日清和尚提高了声量,严肃地扫了两眼,让村民二人不敢多话,然后再补充到:“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也都有所偏差!贸然袭击武士肯定是不行的,会让人家以为我们才是不讲道理的一方。但我们也需要展示自己对抗到底的决心,否则不温不火的上诉很难得到重视!”

    “您的意思是”熊吉试探性地问到。

    “我的意思是,大家要先达成一致,签订共同进退的誓书,再选出几名身长力壮的代表,到胜瑞城门口,高喊着上诉的口号!动静闹大了,守门的卫兵绝对不敢私自隐瞒下来的,我们一定能见到领主大人!”

    “这万一被诬陷成闹事,遭到镇压的话”藏马犹然心有忌惮。

    日清和尚闻言友善地笑了一笑,随即收敛起面容,义正辞严地大声说到:“各位,你们也知道,贫僧的师父,乃是石山坊官下间赖廉大师!下间赖廉大师,乃是显如上人的左右手。另外,我是随着上樱城守将汤川殿来到四国的,而汤川殿是由平手刑部委任的。凭借这两层关系,担保大家不会出事!”

    “好哇!”熊吉带头振臂高呼,“大师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紧接着年轻男子都沸腾起来,纷纷应和。

    “没错没错!”

    “就按大师说的办!”

    老藏马仍有点忧虑,但想想也没理由反对,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满地欢呼声中,忽然传出清脆的少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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