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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圣记-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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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刑家众人微愣。

接骨也是乱来的?

“。。。。。。这种脱臼,没有半分侥幸。那人是故意的。若不是医术高超,对身体的关节了如指掌,而且精通接骨,他也做不到这样的仔细。”倪大夫解释,“所以,下令郎胳膊的人,他的医术更好。”

倪大夫心里已经猜测到五成是陈璟。

话说的时候,不由偏袒了他。

刑家众人都听得出来。

旁人也罢,邢文定的母亲却听不得这话,怒从心底起:“那厮胆大妄为,哪怕衙门不追究,我们必然也要打死他的。您也是老糊涂了,说这等混账话!”

这女人姓张。

刑家能混到今日的地位,都是靠着这个女人。

张氏有个堂兄,幼年时家里贫穷,被卖到杭州姓王的大户人家做小厮。她哥哥机灵得很,很快就做到了王大少爷身边的贴身亲信小厮。

后来,王老爷升迁,进京做官去了。没过几年,老爷去世,王大少爷当家。大少爷身边的贴身亲信,也就成了府上的小管事。

随着家里老管事一个个回家养老,张氏的堂兄就成了府上的总管事。

六年前。王老爷官居宰执,就是副宰相。

宰相门前七品官。

张氏的堂兄身为相府总管事。地位水涨船高。别说地方上的小知府、知县,就是京里的大官。也要巴结奉承。

四年前王宰执南下,替皇帝办件事,在杭州落脚三个月。张氏的堂兄一直贴身服侍。

那位堂兄也回来找族人。

当年张氏一族太穷,又遇到了好几次饥荒。三服之内的亲人,要么背井离乡不知去向,要么饿死了,就只剩下了张氏这么一个堂妹。

张氏那时候,已经嫁到了刑家。

有了相府总管事堂兄的抬举,刑家从个租铺子、卖纸马的商户。摇身一变成了今天的门第,不过是一夜间的功夫。若说望县最大的暴发户,非刑氏莫属。

大家都害怕他们,县令知府也巴结几分,却不会敬重他们,背后说闲话的不少。

这位张氏,更是嚣张。

她就是邢文定的生母。

陈璟可能不知晓刑家有这层关系,沈长玉和贺提等人都明白。听说陈璟下了邢文定的胳膊,沈长玉和贺家父子是吓住了。

这件事不好收场。

倪大夫不过说了句实话。立马引得张氏发怒,心里也怯了三分,不再多劝,只是道:“太太息怒!老朽真是无才无能。。。。。。”

张氏虽然嚣张。却也尊重倪大夫。

早年她家里落魄,她父亲时常生病,没钱请医吃药。是倪大夫免费看病,又免费送药。

穷在闹市无人问。人情冷暖张氏体会最深了,所以。倪大夫的好医德和人品,张氏都记得。她这个人,也算恩怨分明。

这几年发达了,张氏的脾气也越发大了。一时生气,冲了倪大夫几句。等倪大夫道歉,她倒也没有继续骂。

“您别这么说,您的医术好,我们都知晓。”张氏态度微缓,道,“到底怎么办,您别推诿。我们都知晓您稳重。这病,除了您,我们相信谁去?您大胆治,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计较您。”

“太太,老朽岂敢不尽心?”倪大夫叹气道,“年纪大了,着实有心无力。这种接骨,需得手劲大,老朽哪里还有力气啊?我这几个孩子,也不成器,他们接不了。。。。。。”

倪大夫这个人,从来不以私利要挟病家。

他说治不了,不是故意刁难以谋重利,而是是真的治不了。

他的医德,张氏信得过。

听他一再这么说,张氏心里清楚,这位老大夫是真的不敢治了。

“那劳烦您了。”张氏也不为难他,叫人送他回去。

“唉,不能走啊。。。。。。”刑父在身后喊,“哎哟,大夫都走了,三儿的胳膊怎么办?”

邢文定在家里排行第三。

“他也治不了。”张氏说话,不容置喙,“现在去明州请大夫,来回耽误一天的功夫,只怕来不及。望县在倪大夫之下的,还有谁医术好?”

刑家请医吃药,都是请倪大夫。

其他的大夫,他们从前穷的时候请不起,后来发达了瞧不上,都没有打过交道。

刑家的人回答她:“徐逸徐大夫、刘苓生刘大夫,这二位一个出身世家,一个师从名医。”

“都请来。”张氏道。

刑家的人连忙去办了。

“再去明州请几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现在就去。”张氏又道。

她之前觉得,脱臼而已,倪大夫肯定能治好,所以没有打算去明州找大夫。现在,反而觉得棘手,只得立马安排。

“是。”

邢文定仍是哭个不停。

他哭得声音都哑了,浑身发冷汗,脸色苍白。

张氏心疼得揪了起来。

她恨不能连夜去牢里,弄死陈璟!

等了一会儿,大夫没有来,孟燕居倒是先来了。

他脸上也是紫一块青一块的。

孟、刑两家有结亲的打算,如今也是同声同气。

“文定的胳膊,还没有接上?”孟燕居看到邢文定仍在哭,不由惊愕,“没请大夫?”

第090章事故

邢家的下人,去徐氏药铺请徐逸,也去了刘家请刘苓生。

两位郎中都问:“是谁生病?”

“不是生病,是我家三少爷接骨。。。。。。”邢家的下人如是说。

徐逸和刘苓生心里,各自有了计较。

下午西街琼浆坊的打架,很快就传遍了望县的街头巷尾。徐逸在街上开药铺,人来客往的,消息最灵通。

徐逸早已知晓陈璟把邢文定的胳膊卸了。

肇事者已经被抓到了县衙。

徐逸曾经和陈璟打过交道,就是给旌忠巷陈三老爷治病那次。

那次,并不愉快。谈不上什么恶感,也没什么好感。后来,他虚心向陈璟求教,陈璟也把治病的过程,告诉了徐逸。

因此,徐逸就不和陈璟计较之前的过节。

再后来,就没有过接触。

徐逸不清楚陈璟到底有什么本事。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陈璟卸了邢文定的胳膊。像徐逸,他也清楚骨节所在,这并不意味着他有可能轻松卸下人家胳膊。

卸胳膊,需要武力。

“。。。。。。陈二爷文弱少年,怎么会卸下邢文定的胳膊?”徐逸对传言,一直持有怀疑。

他心里想着,跟着邢家的下人,去了邢府。

徐逸是郎中,病家请他出诊,他就要去。

到了邢家,发现另一个郎中刘苓生已经到了。

同行是冤家,徐逸和刘苓生并不和睦。两人在望县行医,有过多次冲突。两年前。刘苓生开方用药,结果方子开错了。他不肯承认,非要推说是药材有假。

假药的确很多。

有的药铺东家或者坐堂先生眼力不济。去药市买回来假药,也是可能的。炮制药材的,不乏能力过人者,以假乱真谋取高价。

但是,徐逸不会进假药。

徐逸和他的坐堂先生周大夫,都是经验丰富,眼力过人的。他年轻的时候失手过,买回来假药,最后却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认亏,绝不将假药放在柜上。

开药铺做生意,徐逸坚持他最后的医德。

刘苓生却不管不顾。他自己开方子出错,将责任推到药头上。病家分不清真药还是假药。既然主治的郎中说是假药,病家自然以为是假药,闹上门来。

当时,闹了一阵子。徐逸和周先生人品不错,街坊四邻都知晓,不少人站出来说话。所以。闹事不至于毁了徐逸和徐氏药铺的名声。

但是影响也是有的。

那几个月生意骤减,全靠老本支撑。

徐逸是记恨刘苓生的。

刘苓生没有学医的时候,就在乡间装赤脚大夫行骗。他这个人,悟性高。医术也好,就是医德太过于败坏。偏偏刘苓生擅长钻营,人情世故处理得妥善。让病家忽略他的医德,很信任他。

“徐兄。”刘苓生看到徐逸。热情同他打招呼。

当着邢家人的面,徐逸也不好显得太过于冷漠。堪堪还礼。可想到刘苓生曾经的嘴脸,徐逸心里总有几分不快,表情也不太自然。

两人进了里卧,给邢文定接骨。

邢文定哭得快要晕死过去。疼了好几个时辰,他已经微感麻木,精神萎顿,奄奄一息。

大夫来了,下人重新扶起他。

扶起的过程中,胳膊脱臼处又疼起来,他脸色苍白,哇哇的大叫。

“轻些,蠢材!”邢文定的母亲张氏骂小厮。

徐逸和刘苓生都知晓张氏。整个邢家,都是张氏做主。这个女人很凶,一旦不如意,她就要骂人。

她从前就是个泼妇,性格暴烈。

如今走了鸿运,她堂兄成了宰执府大管事,她也因此发达,脾气更坏。

小厮们战战兢兢把邢文定扶起来。

刘苓生抢在徐逸前头,上前道:“太太,鄙人刘苓生,头一回到府上行走。我先给令郎摸骨,瞧瞧伤势,太太以为何如?”

刘苓生很擅长抓住机会。

有机会钻营上进,他都会把握。

“聒噪什么,请你来就是看病的。”张氏语气不善,倒也没什么恶意。

刘苓生道是,上前看邢文定的伤势。

邢文定的脱臼,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他的十指都僵硬了,两臂发寒。刘苓生心下明白,若是不能快点接好,往后就要留下病根的。

查看伤势之后,刘苓生肯定,这是膀骱掉伤。

看这个形势,应该是下掉。

但是再仔细一摸,刘苓生觉得不对劲。假如只是下掉之伤,肩后不会塌陷,肩骱前也不会有馒型凸起。

这是半里掉。

下掉里及半里掉,很不好接。

可是在看下去,刘苓生心里一片冰凉:不止下掉和半里掉,还有肩锁关节半脱位。假如接好下掉,锁关节的半脱位就要因挪动导致全脱位。

这怎么接?

刘苓生行医半辈子,头一回见到这么棘手的脱臼!

若是无意间的伤势,那么邢文定官人真够倒霉的,伤成这样;若是人为故意造成的,对方本事惊人啊。

刘苓生今天没有上街,暂时还没有听说陈璟和邢文定打架之事。

他不知道这是陈璟所为。

“这伤势,太过于棘手。我若是治好了,小小接骨,不能彰显我的医术;若是治不好,就要砸了招牌。看邢官人这伤情,今日出手十有八九就是砸招牌了!”刘苓生在心里默默念叨。

想到这里,再看徐逸,他就有了主意。

他故作轻松,对邢家众人和张氏道:“只是胳膊脱臼,下掉之伤,很好接的。老爷太太都宽心,三官人也宽心。。。。。。”

邢家众人皆是面上一喜。

唯有张氏。面色沉静如水。

张氏最信任的大夫,是倪大夫。倪大夫说这个伤势难治。张氏知道他不曾诊断错误,反而是这位刘苓生,说得轻松随意,未必看得准。

张氏没说话。

“。。。。。。那赶紧给三儿接上吧。”邢父听说儿子伤情无碍,喜上眉梢,催促刘苓生。

刘苓生却看了眼张氏。

张氏眼眸微冷,转而看向沉默的徐逸,道:“这位大夫也瞧瞧。。。。。。”

“是。”徐逸答应着。

他上前,同样查看伤情。

每个大夫都有自己擅长的、自己薄弱的。对于徐逸而言。外伤素来就是他的薄弱。他也苛刻钻营,可有种东西叫天赋的东西,他没有。

故而,他上前摸骨,摸了半天,只看到了下掉之伤。

半里掉和锁关节半脱位,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却愣是没看明白。

又有刘苓生前言在先,徐逸想了想。最终道:“确实乃下掉之伤。”

刘苓生听到这话,心里大喜。

徐逸诊错了。

不过,转念又想,这么难的脱臼。除了他刘苓生如此高超医术能看出来,其他人不诊错才怪呢。想到此处,洋洋自得。

今天想立功很难。不担过错就很好了。

正巧啊,徐逸诊错了。那么就让他出头,把责任担过去吧。比起病家的病情。刘苓生更关心他的名声和未来。

从医是他谋生的手段,他不会为了一个病砸了自己的饭碗。

所以,刘苓生不提徐逸的错,反而推波助澜,捧杀徐逸:“徐家乃百年世家,徐大夫医术高超,鄙人半路学艺,比不上的。今日徐大夫在场,鄙人不敢露丑。还请徐大夫接骨。。。。。。”

刘苓生这人,很机灵,很会说话。

一般人都很喜欢他。

但是张氏从前只请倪大夫,她先入为主,觉得郎中应该都像倪大夫那样寡言稳重,才可靠。

而徐逸,话不多,言辞也稳重,有点像倪大夫的作风,张氏更加信任徐逸。

刘苓生又在那边抬举徐逸,张氏就越发偏信徐逸了。

“既然如此,徐大夫,请您为犬子接骨吧。”张氏道,语气缓和了很多,也透出几分客气。

徐逸看了眼刘苓生。

到了现在,徐逸也感觉不太对。

这不像刘苓生的作风。

既然两人诊断一样,刘苓生怎么会把出风头的机会主动让给徐逸呢?徐逸和刘苓生打了多年交道,对他这个人是很清楚的。

只是,邢文定又大声呼痛,形状惨烈,容不得徐逸多想。

徐逸最看不得病家受苦。

既然诊断明白,徐逸上前,照了下掉之伤复位的方法,要给邢文定接骨。

接这胳膊脱臼,一个人是不容易接好的,需得找两个学徒帮忙。

徐逸出诊,只带了一个拎药箱的学徒。于是,他对刘苓生道:“刘大夫,请您也帮帮忙。。。。。。”

“我们两家手法不一,我是不敢偷学徐兄手艺的。”刘苓生冠冕堂皇拒绝了。

徐逸愣了愣。

这话,外行听了,觉得刘苓生这人厚道。但是医者都知晓,光看是看不明白的,需得师傅手把手教。

到了这里,徐逸越发觉得反常。

他心里,隐隐透出几分不安。

可是刘苓生不愿意帮忙,还说什么不敢偷师学艺,主动避出去,退到了外间,徐逸也没法子,只得叫了邢家一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来帮忙。

他只需要有人托住病家即可,不需要动手,小厮可以做。

徐逸让邢文定坐起来。

他先接左膀。

先用一手与伤肢手掌相合,扣住拇指,缓缓将病家左膀向前下方拉伸,然后交给药童,让药童同样,缓缓拉伸。徐逸自己,双手按在肱骨上。感觉到了肱骨头活动了,徐逸再用拇指,扣住肱骨,奋力向上托举。

这就完成了下掉接骨。

等徐逸托举上去的时候,应该是轻微骨头合上的声音。

不成想,徐逸却听到了一声脆响,很异常。他脑地倏然一麻。

“啊!”邢文定凄厉的叫声在耳边响起。

这一托举,剧痛难忍,邢文定差点疼得晕死过去。

众人都看过去。

胳膊没有好,邢文定的锁骨处,却突兀地鼓起了一块,似骨头翘起来了。

肩锁关节全脱位了。

徐逸只感觉一桶冰水,兜头淋下,从头顶凉到了脚心。他打了个寒颤:怎么会这样?

第091章真话

牢房里有臭虫和耗子。

黄兰卿身娇肉嫩,半夜醒了好几次,浑身发痒,又被耗子吓得大叫。

他的叫声,吵醒了四周牢房的人。

不时有骂声。

陈七也被黄兰卿吵醒几次,少不得拿脚踢他。黄兰卿颇为委屈,缩着肩膀,挪到了陈璟身边,想靠着陈璟。

“。。。。。。央及,你睡着了不曾?”黄兰卿害怕,推陈璟,想和陈璟说说话儿。

“睡着了。”陈璟回答,眼睛没睁,声音也无半分睡意。

黄兰卿又挪近了些,隔着彼此的被子,贴在陈璟的后背。

“别靠太近。”陈璟说。

黄兰卿心想:“你以为我愿意靠得这么近啊?两个大老爷们,贴着背睡觉,我也不舒服啊。但是我害怕,这牢房不知有没有死过人,阴森森的。。。。。。”

这话,毕竟有点窝囊,黄兰卿没好说出来,就道:“好好,知道的。”然后假意往旁边挪一点,其实根本没动,还粘着陈璟。

“坐牢还是蛮可怕的。”已经到了寅初,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黄兰卿毫无睡意,悄悄拉陈璟说话,“你说,我爹明日会来接我吗?”

陈璟没有接话,继续睡觉。

“。。。。。。若是我爹来接我,也会接你们出去的。”黄兰卿继续自言自语,“要是明晚还在牢里,我半条命都没有了。这牢房,又要添一条冤魂。”

说到冤魂,他自己吓得往被子里缩了缩。

被子里味道太冲。他缩进去的头,又伸出来。

回来折腾得不停。

离他们不远处的孙世一和陈七又被吵醒了。反而是黄兰卿身边的陈璟,恍若不觉。继续睡觉。

“你这孙子,再吵老子先踩死你,今晚就添一条冤魂!”陈七气得大叫。环境不适,大家睡意原本就轻,黄兰卿这么闹,陈七一刻也没睡踏实,头疼欲裂,也心烦意乱。

“嘘。”孙世一劝和他们,“末人别大声。一会把牢卒招来;兰卿也别说丧气话。咱们不是杀人放火,只不过和孟燕居起了冲突,又不是大错。明日也该放咱们出去。”

孟家如今有势力,和陈璟、黄家和孙家也不是寒门祚户。

关了一天,孟家的面子也足够了。

“是啊,明天会出去的。”一直没有开口的陈璟,倏然道。

他的语气分外肯定。

黄兰卿他们还以为陈璟真的睡着了。

陈璟这么突然一插话,声音虽然轻,却有点突兀。几个人心底各自一渗,都忘了再开口。

“睡吧。”陈璟又道,“要不然,明日没精神。”

说罢。他感觉到黄兰卿还贴着他,自己往旁边挪挪。

没过一会儿,黄兰卿又不着痕迹贴过来了。非要紧挨着陈璟,他才感觉踏实。

陈璟懒得再理会了。

再睡了一个时辰。晨曦从牢房上房狭小的瓦逢里透进来,丝丝缕缕的。宛如丝线缠绕。在黑暗中呆久了,眼睛特别敏感。

陈璟坐起来,伸了伸懒腰。

他这么一动,黄兰卿猛然惊醒,混沌坐起来,惊惶问陈璟:“怎么?”

“天亮了啊。”陈璟道。

黄兰卿哦了声,仍是糊里糊涂的。

光线越来越浓,渐渐从牢房各处的缝隙里涌进来。牢卒也进来巡视,将最面前的小窗户拉开。

从外头进来,可能觉得牢房阴暗潮湿,异味刺鼻。

住了一夜的人,阴暗和异味已经感觉不到了。

片刻之后,牢头亲自来了。

他笑容和蔼,问:“几位官人,昨夜睡得还踏实?”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陈璟的,只关心陈璟睡得好不好。

“踏实,暖和。”陈璟笑道。

牢头就点点头。

他叫牢卒把几床薄被抱出去。这几床薄被,是额外照顾陈璟他们的,不合规矩。一会儿捕快他们来提人,被他们看到了不好。

陈七和孙世一仍在睡,此刻才醒。

“唉,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陈七拉着牢头,问。

“金县尊昨夜亥初就回到了县衙,今早就可以提审。”牢头悄声道。

县令提审,陈、黄几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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