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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的是，乔维卿竟然点了点头，“对，我认。”
这样一来，夏疏则反而没话可说。
“老邓是我的师兄。”乔维卿看着实验室里面正和叶知秋探讨问题的高教授，忽然说道，“我读博士那会儿，我的导师身体不好，突然的就走了……”
夏疏则的心头一冷，猛的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老邓就像我的导师一样，毕业的时候，我的第二导师写的就是他。”乔维卿有点不自然的把手踹到口袋里，好像这些话，他也是第一次说起，“老邓为人低调，做了一辈子研究，名堂作出了不少，真正把在自己手里的不多，这实验室是他的心血。”
夏疏则扶了扶眼镜，“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你恨我，但这和你要不要完成学业，其实关系不大。”
这是个事实。
“名义上我是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如果你觉得这样让你不自在……”
乔维卿仿佛下定决心似的。
“如果这样让你不自在，你一定不想在看到我，那么该走的是我。”
36、觉夏 。。。
如果夏疏则不认识乔维卿，没有和他相处过这不长不短的时间，他一定会觉得这个人颇有心计。他懂得用这种方式勾起夏疏则对故去的邓教授的怀念，然后让他舍不得离开……然后又说出：如果要走，走的人是我……
说这样的话，果然是要把对方逼上绝路吧？
但夏疏则认识乔维卿，他和这个人相处过不长不短的时间，他知道这个人虽然张扬跋扈虽然不懂得人情世故，有点时候有些不明事理……
但他很真实。
他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目的去说那些违心的话，他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当他听到这句话，他只觉得心头一紧。
“你这是在逼我？”他这样问。
乔维卿认真的摇摇头，“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已经无法挽回……”乔维卿说，“我是认真的，辞呈在我的抽屉里，你可以去看。”
“你走了项目怎么办？”
“我会联系国外的同事尽快过来接手。”乔维卿看着夏疏则，那种恐惧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意志，有的时候，他想逃，“就是周南去的那个实验室，他也可以过来帮忙。”
“你倒是考虑的很周到。”
乔维卿没有听出夏疏则话中的意味，自顾自的点头，“我会安排好。你大可放心。”
夏疏则刚要说什么，却看到实验室里面的高教授笑容满面的走出来，拍了拍乔维卿的肩膀，“后生可畏。看看疏则，再看看这位……”
苏简陌小声的提醒，“他叫叶知秋。”
“哦，叶知秋，观一叶而知天下秋，好名字。”
夏疏则点点头，看向叶知秋，“邓老师在世的时候，也很欣赏他。”
高教授挑起大拇指，“老邓好眼力。”
“高教授，知道您今天来，我父亲想跟您喝几杯。”
老教授呵呵的笑，“老夏这个人啊，就爱拉人凑热闹，走走，大家一起去……”
几个人都不说话，唯独乔维卿皱着眉头开口道，“实验室有事。”
“维卿，不给我这老头面子！”
乔维卿看了夏疏则一眼，好死不死的说，“我得给老李打电话去，问他什么时候能过来。”
“老李？李中博？他在美国待得好好的，你让他过来做什么？”
“让他……”
“叙旧。”夏疏则忽然打断了乔维卿的话，“叶知秋，你带着简陌陪高教授去吃饭。我们过会儿过去。”
实验室里就剩下夏疏则和乔维卿两个，气氛格外的紧张。本来他们实验室人就少，来帮忙的几个研究生这几天也被乔维卿骂得没一个敢来……眼看着人丁不旺的实验室越来越萧条。夏疏则站在师父的小办公室窗口，窗外的草坪上是成堆的烟蒂。
空气里的气味并不好。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夏疏则打破沉默的方式有点突然和决绝。
乔维卿抬起头看着他，心中莫名滋味。正常人听到这句话，应该会感激涕零的点头答应，然后指天发誓作保证吧？
但乔维卿几时正常过？
“你说什么？”
夏疏则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跟你说话，从此以后，同一个实验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做不到。”
“乔维卿你什么意思！”
乔维卿很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的回答，“让我见不到你，让我不跟你说话，我做不到。”
37、情陌 。。。
夏疏则收回了那份退学申请，把那张十六开的稿纸压在实验室的电脑下面，让每天走来走去的人都能看的清楚。
别人问起，他就笑笑，说是提醒自己做事不能冲动。每当这时，乔教授的脸色都会很难看。学校里的人都说，乔维卿最近有点不一样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疯子，如今见到院里的熟人，竟然也会冷着脸打个招呼……
虽然是冷着脸，但也的的确确是抽着嘴角笑了一下。
足够惊悚。
在这个学期快要结束的冬天，叶知秋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法国的邮件，邮件用拗口的英文书写，看得出发信的人并非英语母语人士。对方在邮件中提到了高教授，提到了自己有一个很不错的项目需要一位得力的助手，然后……可想而知。
“他问我，愿不愿意过去。”
叶知秋仿佛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他的对面，苏简陌用勺子一遍一遍的搅着碗里的小米粥。
“高老头儿挖墙脚挖到我们这儿来了！”
叶知秋无奈的笑了笑，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简陌的脸刷的红了。
有的时候，我们拿爱情这个词当做玩笑，把我爱你挂在嘴边，好像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感受……殊不知，轻估了爱情的分量。苏简陌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到底这算不算爱情，算不算一场真正的恋爱……面对一个原本根本不会喜欢男人的叶知秋，面对一个这样或那样不够好的自己。
此时此刻，这种怀疑更甚。
但叶知秋却忽然说，“但是我不想离开你。”
不是甜言蜜语，不算情话，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句子。苏简陌觉得眼泪很不争气的往下流，任他怎么忍都忍不住。
“我们总是很奇怪。”叶知秋说，“做朋友的时候像是恋人，做恋人的时候，又像是朋友。”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我也问过自己，苏简陌到底好在哪儿？任性，孩子气……”叶知秋并没有松手，他们的手还是紧紧地握在一起，第一食堂，来来往往那样多的人，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们，太普通。
“然后我忽然想，是不是简陌也会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叶知秋有什么好？”
苏简陌忽然笑了，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有什么好？臭脾气，又很少迁就我……一点都不好。”
叶知秋用纸擦掉他的眼泪，“于是我对自己说，啊，既然苏简陌不好，那么就不要说什么在一起，不要谈什么恋爱……”
简陌睁大眼睛，死死的看着他。
“但我却舍不得。”
但我却舍不得离开你，仿佛你是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宝物，说不出哪里好，却让我忍不住捧在手心里。
“简陌，你呢？”
“叶知秋，老子告诉你今天晚上我就赖在你屋里不走了，生米煮成熟饭，你一辈子别想把老子甩掉！”
这句冲动的话说完，苏简陌脸红到了脖子，一口气把小米粥喝下去，丢下粥碗就往食堂外面走……
跟在他后面的叶知秋小跑着追上，重新握住那只手，温柔的说，“简陌，别急。”
“谁，谁，谁急了！”
“不是你刚说……”
“我，我那说的是真，真的煮饭，你，你别想歪了啊！”
38、淡秋 。。。
我们从相遇到相识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从相识到相互吸引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世纪。我们相互看着，我们手牵着手，我们说温情的话，我们亲吻，表示相互爱恋……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很多时候，我们都怕会不知什么时候忽然醒过来……更怕会忘记。
苏简陌窝在宿舍里，门窗紧闭，窗帘捂得严严实实，电脑屏幕里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激情画面……两位男主人公性致勃勃，酣畅淋漓。苏简陌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偷地看……
这，这也太火爆了……那个人怎么，怎么……看起来很享受？另一个也是……放在桌上的耳机里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媚叫，苏简陌倒吸一口凉气，索性放开捂着眼睛的手……
他只是从科学的角度分析技术要领，仅此而已。
放心吧放心吧，叶知秋……简陌搓了搓手，在心里默念，老子会让你欲仙欲死滴~
正在超市挑蔬菜的叶知秋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手里的土豆掉回土豆堆里，抬起头的时候，竟然看到杨雪就站在他对面，面带微笑。
他挥挥手，算是打个招呼。
初冬的天气，有些冷清，阳光显得格外珍贵。叶知秋拎着大购物袋，身边的杨雪穿着干净的白色大衣……叶知秋心中很坦然，却不知道他身边的女孩心中忐忑。
“最近去找你，你总是在忙。实验室很多工作吗？”
叶知秋点点头，“乔教授新拿的项目也要开展，实验室的人手有点不够，呵呵。”
“听说乔教授这个人……”杨雪故作神秘的看了叶知秋一眼，“真的是那种人吗？”
“什么人？”
“就是，homo。”
叶知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笑着回答，“我不清楚。”
“那你呢？”
叶知秋愣了。拎着塑料袋的手有点发酸。教工公寓就在前面，还有一百米，八十米……他不知道怎样回答。直到他看见站在教工公寓楼门前的苏简陌，他没办法控制嘴角的上扬，每次看到他，就想要微笑。
但简陌显然不了解叶知秋的所想，他看到的只是一男一女，男才女貌，肩并肩的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碍眼，尤其是，那个男的，还是，还是……
还是自己的男朋友！？
他应该怎么做？他应该上前一步，抓住叶知秋的手，向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宣告所有权。他的确上前了一步，他的确狠狠的看着那个女人，但其他的……他忽然不敢。
勇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集体逃跑，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个人。
“杨雪。我和简陌在一起了。”
但更加突然的，叶知秋握住他的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说对了。我是。”
仿佛如释重负，叶知秋淡然的微笑，在阳光下，牵着那个人的手，这样坦然。穿着白色外套的女孩眯起眼睛，笑的温柔，“嗯，你会对我说，说明你当我是朋友。”
叶知秋点点头。
“我祝福你们。”
那天下午，叶知秋和苏简陌窝在小小的教工公寓里，只有两个人，地上是一袋子各种蔬菜，电饭煲和电磁炉一早就准备好了。苏简陌说，你要请那姑娘吃饭啊？
叶知秋就笑，一边笑，一边揉他的头发。
“我们是在超市遇上的。”
“哦。”
“愣着干嘛？煮饭啊！”
简陌盯着地上的锅，想起那句生米煮熟饭，脸腾地红了，“你，你，你，你急什么！”
叶知秋看着他的样子笑出声来，“我说的就是煮饭，洗菜煮饭。”
39、喜夏 。。。
苏简陌学习了整整一下午，首先，他阅读了相关的文字资料，然后去论坛找了一些过来人的经验，再然后，就是之前我们说过的，简陌同学捂着眼睛看男男动作片的情形，再再然后，他在去叶知秋的教工公寓之前，绕道找了个自动贩售机，买了一盒……那个，嗯，你懂的。
但是即便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也还是紧张，十分紧张。
饭煮了，菜烧了，晚饭吃过了。苏简陌的手揣在裤袋里，摸着那盒早就拆包了的安全套，脑子里想着使用规程……
然后，还有小黄片儿里那些让人喷鼻血的镜头……
“你怎么了？”叶知秋的手覆上他的额头，“脸这么红？又发烧了？”
苏简陌咽了咽口水，提气凝神，“没有。”
叶知秋也不再问，安静的坐到他的旁边。这是初冬的季节，天色已经暗了，叶知秋就在昏黄的暮色中，安静的不动声色的，亲吻了简陌的脸颊。
那一吻很轻，有点羞涩，有点甜蜜。
但下一秒，简陌就忽然搂住叶知秋的脖子，鼓足勇气似的吻住了他的嘴唇……接吻的要领在论坛上是置顶贴，简陌看了足足三遍。他小心翼翼的，谨慎又带点唐突的想把舌头探进对方的口腔，却没想到刚刚尝试，就被对方攻城略地。
叶知秋你根本是个中高手吧！简陌皱着眉，有点委屈的拽着叶知秋的衣领，微微张开的眼睛看到敞开着的窗帘……
这是什么状况！
“唔，唔……”想说话，说不出来，简陌伸伸胳膊，示意叶知秋窗帘还开着……
一吻结束，叶知秋摸摸那张孩子气的脸，“知道了，去拉窗帘。”
简陌点头像是小鸡吃米。
然后，他忽的想起了一个好像很重要的问题，“你，你，你还经验丰富啊？”
叶知秋想也没想，随口答道，“无师自通。”
“哼……”简陌有点委屈的别过头去，“你那，那，那明明就是老道的很！”
看出恋人心里的不乐意，叶知秋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第一次谈恋爱，就遇到了你这个不讲理的家伙。”
“我不讲理？我怎么不讲理了？我为了今晚上我做了多少功课你知道吗？我还……”简陌一激动，口袋里的东西噌的掏出来，然后，脸一红，想把东西塞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叶知秋轻轻的抓住那只手，偷笑着说，“哦……果然准备充分。”
“我，我……”苏简陌定了定神，认真的说，“对，我准备充分，放心吧，不会弄痛你的！”
这是小说里的常见桥段。简陌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你准备好了没……”
话还没说完，简陌已经被整个压在床上，木质的单人床有点不舒服，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
“叶知秋，我，我在上面，我……”
“嘘……”叶知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的在简陌耳边说，“其实我不懂，有必要分那么清楚么？”
“有。当然有了。”
“简陌，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你。”
我爱你。
重要的是，我爱你，你也爱着我。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我们的结合，如同神圣的仪式，要全部身心的投入，投入到□，投入到彼此的内心。
“简陌，这是第一次，我不懂。”
“其实，其实我也不懂。”
叶知秋笑笑，轻轻吻他的鼻尖，“你的坦诚总是很吸引人。”
“你，你不要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了，搞得我都变得很奇怪！”
“嘘……哪里奇怪了？”叶知秋小声的问。
“想，想……”
叶知秋眨眨眼睛，“想什么？”
电脑屏幕上那些具有视觉冲击力的镜头一一重现，简陌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探向了对方腿间某个十分重要的部位。
叶知秋的大脑瞬间空白了，连带表情都变得有点呆滞，带着八分的惊讶二分的疑惑。
“怎么样？”简陌问，“我看片子里都是这样，这样开始……”
“对……”叶知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但是，你太用力了。”
40、田陌 。。。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明亮的窗子照进实验室，窗口的那盆铁线蕨就显得生气勃勃。铁线蕨第一天出现在窗口的时候，乔维卿揪着两个新来的研究生发了半天火……直到听说是夏疏则让放在那儿……才没了脾气。
实验室这样的地方，放上一点绿色植物，就稍微显得气氛缓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105和106又重新恢复了一点笑声，但仅限于夏师兄不太忙，而乔教授又把自己关在小办公室里的时候。
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弱点。夏疏则就是乔维卿的弱点。
“乔教授，下个星期中期评估。”
“什么时候？”
“下周六。”夏疏则对着办公室的乌烟瘴气，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
乔维卿就忙不迭的把吸一半的烟掐灭，清清嗓子，“哦，这周末你有空吗？”
“没有。”
“夏疏则，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下中期评估的事情，你非要用这种态度吗？”
夏疏则觉得可笑，“我周末有事，要开会的话，请工作时间。”
说完，门被关上了。办公室里面传来某个人暴怒之后砸桌子的声音，实验室里的小研究生们都抬着头，紧张的看着他们的夏师兄……夏疏则淡淡一笑，“都忙吧。”
他们就又开始各忙各的。
生活就像写诗，忽然有了灵感。
乔维卿整了整西装，打开小办公室的门，安静的走到夏疏则办公桌前面，大办公室里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两个，“夏疏则，明天下午开会，我们讨论一下中期的事。”
夏疏则却没有抬头，盯着屏幕随口说，“好，要通知谁？”
生活像写诗，灵感总是突如其来，但也有的人，天生就和他的灵感犯冲。于是灵感总也不肯屈尊到访，偶尔路过的时候……
“没有别人，明天下午。”乔维卿声音压低了些，“校门口那家咖啡店。”
“可以。”夏疏则拿起手机，“我去联系会议记录人。”
“我说就我们两个！”
这句话声音很大，分明有个不怕死的小研究生躲在门口，偷偷的往里面看。夏疏则并不动气，继续按着短信：“我叫叶知秋一起。”
“夏疏则！”
夏疏则抬起头，看到那个人愤怒的表情，有点好笑，“乔教授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
灵感偶尔路过，也只是错个身子就过去了。
“夏疏则，你上次不是说，让我给研究生提补助？”
夏疏则想都没想，点点头，“对。”
“晚上一起吃饭，谈谈这件事。”
说完，没有给夏疏则回绝的机会，乔教授慌慌张张的推开门走了。105和106两间实验室里恍然间出现了些许温暖的气氛，自从邓老走了以后，这有些太不常见……时钟指向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