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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看到，你这个……”
你这个什么？恶棍混蛋□犯？夏疏则最后的一点清醒让他自嘲的笑了笑，努力甩开那人的手。
四下很安静，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校园里的小路上，来来往往只有那么几个人……乔维卿忽然觉得自己和对面这个一脸病容的人都变得透明。
没人能看见。
“乔教授，我请假。”
“请多久？”
“先请三个月。”
“我不准。”
夏疏则叹了叹气，“那我去办退学手续。”
心里忽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感伤和隐约的恐惧，乔维卿抬起头，看到那个人渐渐走远的背影。他忽然想，也许从今往后，自己就从这个人的世界里消失了。
31、徐陌 。。。
31
苏简陌看到夏疏则的那份退学申请的时候，觉得自己该不会是做梦了，还是看花了眼……但那上面签着夏疏则的名字，比划有些无力，却还能看得出来是他的字迹
。夏疏则是怎样的一个人，苏简陌认识他这么多年，知道如果不是出了天大的事，让他放弃学业，比什么都难。
但这的的确确发生了。
“怎么回事？”
叶知秋看着苏简陌手上的那份退学申请，皱着眉头，像是在等着一个解释。
但这件事却始终没有合理的解释。
最明确的结果是，夏疏则走了，搬走了办公室里所有的私人物件，只留下那台旧电脑，几本论文册，一叠资料，还有就是……
这一张签过字的退学申请。
“他以为他是校长的儿子，就可以嚣张，就这么一走了之，混蛋！”
小办公室里传来乔教授略显歇斯底里的吼声，有什么东西被丢在地上，摔得粉碎。苏简陌拳头一攥，想要冲进去理论，却被叶知秋拽住了胳膊，回过头，看到这个
安静的男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别去。”
“但是夏疏则……”
“现在过去不是时候。”
乔维卿很暴躁。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桌上的资料乱作一团，会议报告，整理的论文都散在地上。
好像有什么瞬间坍塌，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心里，在他狭小却空荡的世界里。
那个年轻人仿佛喃喃自语的说，我爱的人和别的人在一起，他们很幸福，还好……乔维卿记得那种空旷的眼神，让他忽然邪恶的觉得自己对那个人所作的一切恶行
还不够。
还不够。
不够让他忘记过去，不够让他忘记那个人，不够让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
这四个字闪现在脑海里，乔维卿心中一颤，手偷偷的发抖……然后，旧玻璃花瓶被推翻在地上，摔成了玻璃渣子。
“喂！”刚刚推开门的苏简陌看到这一幕，像是疯了似的冲上去，“那是我师父留下的花瓶，你，你……”
苏简陌。
他爱的那个人是苏简陌。
“你出去。”
三个字平静的从口中说出，淡淡的有力，苏简陌愣了。
“现在，马上，出去。”
乔维卿听到门被撞上的声音，地上的粉碎的花瓶，就好似某种从来都满是裂痕的关系，没有办法修复。忽然，他发觉自己曾经努力过，曾经憧憬过，曾经想要尽全
力的维护过……
想着这些，乔教授从文件堆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却没有人应。
他拿起外套跑出实验室，跑出实验楼，跑到路灯下的磁卡电话机前，又一次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
“夏疏则你敢挂机我就开除苏简陌。”
“你要干什么？”
乔维卿看着被路灯映成橙色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很冷。
“夏疏则，你听好，我要你留下。如果你不肯，我会用各种卑鄙的手段让你留下。”
电话还是被挂断了。
32、庆秋 。。。
32
其实我们都不懂什么是爱情。在我们真的体会过失去之前，在我们真的体会过幸福之前，在我们走完慢慢人生之前，我们，根本不懂爱情。那是一种特别神秘的东西，就弥漫在我们周围的空气里，大概是十分微小的纳米级粒子，甚至更小……一不小心和它碰触，就要赔上很长很长的时间，最长一辈子。
乔维卿没能让夏疏则收回那份退学申请。
申请被递到院长手里，左右为难的院长看了看乔教授，思前想后还是拿起了电话。
“喂，小夏啊，你，你不如来一趟我们谈谈。”
乔维卿注意着院长的神色举动，却看不出什么眉目。
“哎呀，年轻人，不能这么冲动，你想出国的话我们学院有联合培养的名额，你就……”
他想出国？他想走？他想永远逃开自己？想得美！
“我看，这事先放放，再考虑考虑，这个学期结束了再决定也不迟。”
电话挂断，院长看了看乔维卿，语重心长的说，“老乔，这学生的事情，我们当老师的是要负责的。”
乔维卿点了点头。
“事情弄成这样，你也是有责任的，不如，我做东，我请你们吃饭，我们好好谈一谈。”
乔维卿稍稍一愣，摇摇头，“还是算了，我自己解决吧。实验室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走了。
老院长摇摇头，心里叹，这人的脾气啊，是改不了了。
苏简陌在实验室里对着电脑发呆，电脑上是几千个数据，密密麻麻的放着，看不出个头绪。叶知秋带着橡胶手套整理样品，整理完了到他这边探个头，叮嘱几句‘你要认真’这样的话。被他这样说了，简陌嘴上不服，心里却喜滋滋的。
所谓小甜蜜，小幸福，小小的快乐和喜悦，也就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嬉笑中慢慢的滋生和扩张。
忽然，下雨了。
“又下雨又下雨，烦死了。”苏简陌用铅笔敲了敲电脑屏幕，“说这周去爬个山吧，又下雨又下雨又下雨……”
“你不是说约夏师兄一起去？看他的状态……不如改日。”
“改日，改日，你说的轻松，一改又不知道到哪日。”苏简陌歪过头，看着叶知秋认真专注的抄写样品记录的样子，居然有点入迷。
“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叶知秋忽然发问，简陌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眼神，装作认真的看着屏幕。
叶知秋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也八九不离十的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周末如果下雨。我们在宿舍煮火锅好不好？”
苏简陌点点头，心里居然开始期盼，下雨吧下雨吧再下大一点吧……
所以说，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超越了正常动物的思维方式和行为逻辑，变得奇特，诡异，无法琢磨。
就好像现在的他们。
忽然间不再说话，只是相互看着。一个想着，这个人还真体贴，好像总是能看穿自己的心事，稍微动了心思的提议，就能让自己喜出望外……另一个想着，这个人还真是孩子气，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要猜出来或者说要读出来，一点都不费力气。
和他在一起，真是幸福的事。
两个人，同时，在心里默默的这样说着。
周末果然还在下雨。叶知秋一早去超市买了蔬菜和肉，买了火锅底料和酱汁，回到教工公寓的时候，苏简陌拎着锅子站在门口，像是等了好一阵子。
“等多久了？我应该给你钥匙。”叶知秋一边说，一边打开门，“快进来，外面冷。”
“也没多久。”苏简陌说着走进屋，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房间里很整齐，和他来过的不多的几次见到的一样。
叶知秋本来就是一个整洁的人。
“我来准备东西。你，给夏师兄打个电话。”
苏简陌点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喂。夏疏则啊你在哪儿？”
夏疏则听着电话里苏简陌的声音，没有出声。
“夏疏则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拿不拿我当兄弟，是兄弟的就说出来！”
夏疏则还是没有说话。
“是不是乔维卿那个混蛋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他逼你退学！老子去给你报仇！”
“简陌。”
“夏，疏则，二师兄，你说啊，出什么事了。”
“简陌，别去找他，我没事。”
33、醒夏 。。。
如果是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大概会去死吧。哭哭啼啼的跑到警局去报案，然后可能会被劝告这样的事情最好私下调解……被赔上一笔钱，或者，如果那个女人足够大度，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就这样过去吧。
其实夏疏则自己，也这样劝过自己。就这样过去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那不行，那太难，连带着让另一件本来已经可以释怀的事情都变得让人无法接受。
苏简陌和叶知秋在一起了。
想到这些，夏疏则狠狠的闭上眼睛，房门外传来父亲和母亲争执的声音……
“疏则，有你的电话。”
夏疏则翻了个身，他能想得出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打到家里，他真想得出。
“疏则！”夏校长不耐烦的推开儿子的房门，“乔教授的电话！快去接！”
乔维卿站在办公室里，窗外的风吹得他直发抖……他有点紧张。这种在他脑海里罕见的词汇忽然出现……他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说些什么……直到他听到电话里传来夏疏则的声音，心口忍不住的抽痛了一下。
“都是我的错。”乔维卿说。
夏疏则愣了一愣，心想自己该说点什么，说，啊，也不都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想到这些他皱皱眉，刚想挂断电话。客厅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疏则，改天请乔教授来家里吃饭……”
夏疏则轻叹叹气，“乔教授太客气了。”
“我说了都是我的错，那天是我……”乔维卿想了想，觉得细节还是不要解释的好，“我负全责。”
一些状况忽然就被打破。
“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这不可能。”
站在窗口的乔维卿把吸了一半的烟丢出窗子，“我已经道歉了。”
“那有用吗？”
“夏疏则，我乔维卿这辈子……”从来没有认过一句错，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服软的话，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从来，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无论是一件事还是一个人。
但他没有说，电话那边的人也不肯答话。两个人就这样僵着，什么都不说。
这比直接挂断更让乔维卿觉得不自在。
如果道歉会怎样？如果低头会怎样？如果他乔维卿肯放下不知所谓的尊严会怎样？他能不能不走？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不要不说话，不要冷冰冰的仿佛他们从来都不认识……
在乔维卿的心里，的的确确有着这样的侥幸。
着什么时候成了侥幸？
“你走了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出国也好，退学也好，对我没什么损失，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
但是……
当这些一股脑的从嘴里说出来，乔维卿忽然怕了，他怕电话那边的人会生气，会气急败坏的丢下电话，然后，去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于是，他又焦急的大喊：“但是你别走好不好？”
出人意料的柔软语气让电话两端的人，都吓坏了。
乔维卿的手机毫无征兆的摔在地上，摔成了三个部分。他慌张又无助的把手机重新组装好，电话再次打过去……
忙音。
再打过去，还是忙音。
一直，一直都是。
“疏则，打好电话没有？乔教授找你什么事情啊？”
夏疏则摇摇头，把断了的电话线举起来，“电话坏了，我会叫人来修。”
“哎呀，我们家的电话是老化的厉害，我早说要换部新的，你爸爸就是不听，你看看，这下……”
“我什么时候说不换了？明明是你说样式不好看。”
“明明是你……”
夏疏则深吸了一口气，“我去睡了，晚安。”
34、起陌 。。。
夏疏则一定不知道乔维卿打了整晚的电话。家庭电话一直都是忙音，手机关机……他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只能一遍一遍的重播。
有点神经质了。
他在凌晨三点钟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对于这件事的表现，过于紧张和神经质。早上九点钟，乔教授被一通忽然打来的电话惊醒，迷迷糊糊按下接听键，是一个中年男人急促的声音：
“老乔，人接到了没有！”
“什么人？”
“哎呀。高先生啊！你是糊涂了吧！”电话那边的人急了，“在上海的时候不是说了，他老人家要来参观你们实验室，今天一早到！”
乔维卿一听这话，忽的精神了，“我忘了。”
“你怎么回事啊你，亏我昨天还特意发短信……”
昨天特意发短信？乔教授昨天一天攥着手机给夏疏则打电话，无关的短信电话一律免打扰……想到这儿，老乔手心开始冒汗，“几，几点的飞机？”
“八点二十！你这混蛋现在搭火箭去机场也来不及啊！”
话音刚落，乔维卿已经挂断电话，抄起外套冲出了办公室。从这里去机场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乔教授直接跑到校门口，拦下出租车，奔向了机场……坐到出租车后座上，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高老教授的电话号码。
“喂，高教授，是我……”
“哦。维卿啊。你不要着急，我们一会儿就到。”
乔维卿蒙了。他揉了揉还迷糊的眼睛，又认真的问了一遍，“您，您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接……”
“小夏带着我正往你们学校去，你啊，不要急。”
“我……”乔维卿连忙让司机停下车子，“让，让夏疏则接电话。”
坐在旁边的夏疏则无奈的接过手机，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喂。”
“夏疏则，我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你为什么不开机！”
夏疏则觉得好笑，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你是不是故意不听我电话，你把我拉了黑名单是不是！”
面对身边老教授疑惑的眼神，夏疏则只好笑了笑，“乔教授，我们大概半个小时后到实验室，就这样，再见。”
乔维卿的出租车开进了科技大校门，开到实验楼下面，车费八块整。大方的甩下了十元钞票的乔教授站在实验楼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乔教授，您怎么在这儿？”
叶知秋看到一脸疲惫神情慌张的乔教授，心中诧异，今天一早夏疏则打来电话，说上海的高教授要来参观实验室，让他和简陌早作准备……他俩是来早作准备了，但身为实验室负责人的乔教授此时此刻这副样子……
这是要给远道而来的学界元老一个惊喜么？
乔维卿点起一支烟，看了眼叶知秋，“干吗？”
干吗？这还用问？
叶知秋尴尬的笑了笑，“夏师兄打电话说，高教授要过来。”
“妈的，他知道给你打电话，怎么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叶知秋倒吸一口凉气，壮着胆子说了句，“可能忘了吧……”
就说两句话的功夫，苏简陌举着两个牛肉烧饼蹦蹦跳跳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埋怨，“这个夏疏则，大周末的早晨把人从被窝叫起来，待会儿见了他……”
听到这些话，乔维卿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攥着拳头喊了一句，“苏简陌！”
苏简陌眨眨眼，看了看乔维卿，又看了看叶知秋，“这是怎么啦？”
远远的有出租车向实验楼的方向开过来，乔维卿把烟掐掉，随手丢进垃圾桶，“你们两个，进去简单收拾一下。”
35、独秋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
那是一件事，一段经理，一个人，一种感情，那仿佛和灵魂缠绕在一起，稍一触碰……就从心底涌上一股恐惧，就像现在这样。
他看到夏疏则从那辆出租车里走下来，穿着黑色的外衣，表情看不太清楚。他看到他慢慢的走过来……
“维卿啊，你看看你这样子，我老头子来了，不欢迎吗？”
乔维卿回过神，发问的正是高老教授。他定了定神，开口的时候，眼睛还紧紧的盯着夏疏则不放，“哦，欢迎，高老路上辛苦了。”
夏疏则却并不看他，“您二位先聊。我去看看实验室……”
说完，夏疏则侧过身子，从乔维卿的身旁错了过去。
有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哪怕是铁石心肠，哪怕从来不说半句软话，哪怕被一千一万个人说是冷血动物……
那处柔软也依然存在，就在那里，等着被发现……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叶知秋是这次实验室介绍的主力。他自己实现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状况，夏师兄站在后面不说话，乔教授好像有人抢了他钱似的一脸不爽，苏简陌……指望他端端茶杯还可以。叶知秋滔滔不绝的介绍实验室的研究情况，从仪器设备到最新进展，从科研人员到未来动向……看得出，老教授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满意，相反的，乔维卿的表现就让他有点没法解释……
乔维卿的口碑一向很是不错，除了为人有点独断独行之外。
但此时此刻这个向来以严谨著称的乔教授却站在实验室外面抓着自己名下博士生的手腕怎么都不肯松开……
“你不接我电话。”乔维卿说。
夏疏则不予理会，冷冷的说，“放手。”
“你要上哪儿去？还要退学还是要出国？你联系学校了吗？你联系的谁？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过去没人敢收你！”
夏疏则就笑，“放开。”
“我已经道歉了。”
“用这种高傲的姿态道歉？”夏疏则随口反问，他本来不想多说，从这句话出口的那个瞬间，他就开始后悔……
但乔维卿就真的放开了他的手，就真的露出了那种仿佛受了伤害和委屈的无辜的表情，就真的低下头……像个孩子。
“好吧，对不起。”他说，“你知道我的为人……”
我不知道。夏疏则本来想毫不犹豫的说，我不知道。但他开口，却换了更加尖酸和刻薄的语气，“我知道乔教授一向为人跋扈。”
没想到的是，乔维卿竟然点了点头，“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