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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问道:“李世民的太子也做过傩神?”
欧阳道:“石邮乡嵊头山傩庙中供奉的傩神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太子。”
燕子笑道:“想想也为他不值,太子与鼓乐手居然同享一庙的香火。”
欧阳道:“这便是民间的洒脱。”
童童叹息说:“开光仪式开始了,就觉得这新年的脚步也近了。”
欧阳说:“是呀,时间就是这样快的飞逝。”
欧阳认为这以后的过程太程式化,便约了童童、雪涛一同去看望在家养病的蝶儿。
燕子好奇心强,拉着唐彬跟着队伍上了青云峰。
等俩人下山的时候,“开光”仪式还在继续,城里却已是华灯初上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六回 文傩
昨天傍晚时分,刮起了初冬的寒风。
天明时分风歇了,阳光露出脸来。
燥热、眩晕。
蝶儿始终在半睡半醒之中。
好像是在做梦,它隐隐约约地听着父母同外公的谈话。
“什么元旦,什么春节,其实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是啊。如今天天都是过年似的。”
“那不一样,上街瞧瞧,气氛就是不一样呢。”
“气氛不一样?我倒是没有觉得……”
“听说今年的傩神开光仪式要隆重得多呢。”
“开光仪式?”
蝶儿重复着父亲的话。
“是了,今天是元旦。”
于是蝶儿又仿佛看见童童、燕子她们在观傩的人群里兴奋的样子。
“哦,那我也去走动走动。” 杨老说。
“人多,再说空气又不好……”
“你们要是不愿意,我自己去。”。
“……”
淑颦还想劝劝。但是,她知道如果再说下去,父亲肯定会不高兴的。
下午,蝶儿终于退了烧。但是,她仍然没有什么食欲。
淑颦为她端来了一碗清淡的米粥。
蝶儿口里没有味道,米粥喝不下。
去看傩神开光的杨老和广春还没有回来。
迷糊的她却听见母亲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在厨房忙碌。
“都一下午了;太我行我素了。”
也不知道淑颦是在心疼父亲还是在责备丈夫。
“不知是他们去了灵羊神庙还是魁星阁?”
杨老如今是返老还童了,脾气秉性越来越像个小孩,决定了的事,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头的。
俗话说:家有老,是个宝。
母亲和父亲都很自然地宽容杨老的任性。
有时蝶儿甚至都有着微微的嫉妒和羡慕。
欧阳、童童和雪涛是在蝶儿家门口碰到的杨老和广春。
淑颦把大家接进客厅,示意蝶儿还在睡呢。
杨老微微出了点汗,让淑颦泡些茶端过来。
谈起刚才的仪式,欧阳问:“怎么没有看见杨老你们?”
原来是细心的广春估计灵羊神庙那边太嘲杂,领着杨老到魁星阁。没想到这边也是人山人海,他们没敢往人群里靠,只上了文昌阁远远的眺望。
文昌阁与魁星阁遥遥相对。魁星也称文昌星,又称文曲星。在羊城文化中,魁星与文曲星是同一星神,是主文章科举之星宿。
魁星是中国古代神话中主宰文章兴衰的神。魁星神像头部像鬼,蓝面赤发,一脚向后翘起,如魁字的大弯钩,一手捧斗,如魁字右边的“斗”字,一手执笔,意谓用笔点定中试人的姓名。
因为古羊城区域横跨吴楚越三地,根据古人以星空分野的原则,处斗牛之间,文曲星主羊城,因此在赣傩文化中祭拜魁星几乎成为羊城人的专利。羊城自宋以来才子辈出,被誉为才子之乡,这与羊城文化中对魁星的崇拜有一定的联系。
童童问:“杨老,同是傩舞,为什么有这么多不同的傩神。在灵羊神庙的傩神是个大将军呢。”
杨老笑道:“别看我们羊城地方不大,这傩舞的规矩可大呢。灵羊神庙代表的是武傩,魁星阁代表的是文傩。”
广春道:“在羊城将魁星作为区域文化的主宰之神来祭祀,正是千百年来羊城才子文化兴盛的一个内在的精神源动力。”
雪涛问:“这之间有区别吗?”
杨老道:“当然有。傩祭这种仪式从远古一直延续至近现代。然而,驱鬼逐疫的本来意义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丧失了,特别是‘傩舞’逐渐发展为‘傩戏’之后,成了戴着面具表演的戏曲形式。武傩的大部分风格还保持了气势澎渤、古朴沉重的原始韵味,文傩则几乎每角必唱,可谓唱、做、念、打齐全,如不戴面具,真不知是戏是傩。”
广春道:“傩戏乐曲就有近二十种,从器乐角度看,完全可以与京剧、采茶戏相媲美。其曲调有:《浪淘沙》、《小桃红》、《水鲤》、《刮骨飞》等,可谓悦耳动听、喜庆欢快、雅俗共赏。”
杨老聊起器乐,顿时有了精神:
“傩戏也分文武场。‘文场’有二胡、笛子、大唢呐、小唢呐等。‘武场’则为全套打击乐,有鼓、锣、钹、大锣、铃、木鱼等。分得比咱们京剧还细呢。”
童童道:“我还听过傩戏里有民间小调呢,都是根据剧情、场景与情绪的变化而变化,婉转动听。”
杨老道:“不错。傩舞早期的音乐主要由民间的打击乐、小曲和吹打曲牌组成。整个舞蹈以打击乐伴奏贯穿始终。打击乐的伴奏形式保持着原始的风格和具有独特的本地色彩。近代则又加进了吹管和丝竹乐器,使伴奏音乐更具特色。”
广春道:“还有山歌演变而来的一支微调式的民间小曲,用打击乐的板鼓和一个腰锣伴奏过门,大腰锣配合鼓点,轻击锣边,配合默契。”
杨老说:“那是‘鲍三娘、花关索’的对唱……”
第十七回 牡丹亭戏考
欧阳关心蝶儿的病;跑到厨房帮着淑颦整理茶具。
“蝶儿好些了吗?”
“还有些低烧,正睡着呢。”
欧阳从包里拿出本《牡丹亭戏考》,
“前天看到蝶儿在找《牡丹亭》的书,我那正好有一本,想着今天就带过来了。”
“哦,那怎么好,太谢谢了。”淑颦搽搽手,把书接下来。
欧阳微微一笑,忙着把茶具端了出去。
淑颦拿着书,倒楞住了。
自从去年夏天,蝶儿在课堂初次听了欧阳的讲课,便一直保持来往。
欧阳也经常来她们家里玩。
淑颦夫妇在家开了京胡兴趣班,所以,除了欧阳以外,还有很多爱好器乐的青年来玩。不过,淑颦夫妇,甚至连杨老这个倔老头子都喜欢欧阳。
淑颦承认这是因为欧阳博学,恭顺,人品好。
她也默默地盼望俩人能够有个结果。
只是蝶儿好象一直含糊着,甚至连她这个母亲也不知女儿内心的真实感受。
喝了一通茶,大家见蝶儿还没醒,就起身告辞了。
杨老让广春把大家送出了门口。
杨老突然对女儿道:“淑颦,你觉不觉得欧阳和蝶儿挺像的吗……”
“脸像?”
“对啊。”
“两个人相像吗?”
“像,就连说话的神态也一样一样的。”
正说着话,广春回来,没头没脑的问:
“和谁的神态一样的?”
“……”
“他们并不是相像,而是天生的一对,所以父亲才会产生了这种感觉吧。”
淑颦心里想。
“夫妻在长期生活中,相互影响,神态甚至面貌会变得越来越像。可蝶儿和欧阳怎么会……”
“睡得真好。感觉好些吗?”
淑颦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本《牡丹亭戏考》。
“刚才童童、欧阳、雪涛他们来过,看你没醒,坐了会儿就回了。”
“哦。”
“书是欧阳拿过来的。”淑颦说着把书放在床头。
“欧阳?”
蝶儿低声地说出了欧阳的名字,似乎是在证实自己内心的惊讶。
蝶儿感到十分意外。
“这米粥要热一下了,总得吃一点吧。”
淑颦说着叹了一口气,把米粥端到厨房。
“……”
发热的时候,蝶儿出了好几身汗。
蝶儿身上汗津津的,想要换身衣服,又怕母亲说她着了凉。
等淑颦走出屋后,蝶儿才从床上悄悄下来换了套睡衣。
蝶儿走起路来觉得脚下像是踩着棉花。
床头的《牡丹亭戏考》静静的摆放着
不知为什么,蝶儿不想翻动它。
没有见到欧阳,这使蝶儿童感到一丝的遗憾。
在淡淡日光灯的映照下,蝶儿显得稍稍有些消瘦。
不过与床对面的剧照相比,斜倚在床上的蝶儿却增添了不同往日的魅力……
第十八回 扶风社
最惬意的就是这雨天的下午。
杨老像是突然静极思动,想跑到戏校去看刚病愈的蝶儿。
淑颦担心雨天路滑,撑伞陪着父亲出了门。
杨老瞧她的包鼓鼓囊囊的,问带的什么。
淑颦笑着说是汤,还是烫的。
“就是去看看,带什么汤呀。”杨老嘟哝了一句。
俩人出门之后,杨老那毫无表情地嘟哝的形象还一直映在广春的脑海里。
屋里少了淑颦忙碌的身影,广春觉得桌上座钟的声音在房间里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茶几上的电茶壶冒出了热气,广春泡了杯茶,滚烫的茶汤刹时驱走了全身阴冷的寒意。待到腹中暖意升腾,他便懒懒的窝在松软的沙发靠垫里,信手拈来一本书,厚厚的纸页熨帖着指尖手心,好久没有享受这种悠游自我的感觉了。
广春与淑颦结婚共同生活了二十年了,在蝶儿考入戏校之后,淑颦就单独搬到了蝶儿住的屋子里。蝶儿节假回来,也同母亲在一张床上睡。
广春有时候觉得自己至今仍然不了解自己的妻子。
当然,这里所说的“不了解”,其实也是模糊的。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了解”还是“不了解”,这要看我们如何去理解。
朋友相交,有时一面之谊,却相见恨晚;有时相交多年,却平淡似水。
夫妇也同样如此。当他们交往越深,越互相了解时,反而越会强烈地感受到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种“不能了解”的不安。
淑颦分房而居前甚至没有同他商量,广春原以为淑颦只是图个清净,在蝶儿屋住住。然而淑颦像是下定了决心,每天照顾父亲,体贴丈夫,只是晚上却一直没有要搬回屋的意思。
面对淑颦坚毅的态度,广春至今仍不知应该怎样对待自己的妻子。不过在他内心深处隐藏着不为人所理解的秘密。
广春少时吹唢呐绝佳,团里无人能敌。市团演出,每至唢呐,广春必起立吹之,响彻九霄。后广春得疝气症,遂改投杨老门下,学习京胡、大阮。
杨老每对淑颦说:“唢呐换气,细细聆听就可察觉。而广春少时好强,为了舞台效果,久不换气,日积月累,故而患疝气,以至不能再吹唢呐了。这也是性格使然。”
淑颦说:“好强之心原来也害人不浅。”
杨老笑道:“也不全是好强之心。我看广春是性急之人,若是这样的性情不改,于琴艺上也是有碍的。”
淑颦悄悄把话转说给广春听,广春亦以为是。为收养心性,广春早晚焚香,彻夜在佛前抄写佛经小楷,后果然琴艺大进。
淑颦把广春所抄佛经小楷收集起来,杨老偶见之,诧异淑颦何时开始练字。
淑颦说是广春所抄。
杨老感叹道:“广春性情暴躁,没想到竟能抄写如此端正的小楷。常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宗教、艺术之移人性情,洵不可量!”
杨老每听广春月琴,绝佳!暗思日后于月琴,淑颦当避席广春了。
其实不光是广春,淑颦、蝶儿也深受广春抄经养性的影响。蝶儿秉承家学,在广春的熏陶下,自幼临习泰山经石峪体的《金刚经》,徉徜于墨海。
蝶儿学琴不能上品,但《金刚经》字,在这个柔弱的小姑娘手中,倒颇见气象。
蝶儿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与佛法结下了缘。
在蝶儿的印象里,父亲是羊城票友团“扶风社”最为热心的支持者。“扶风社”里都是社会上爱好京剧的业余票友。广春热心肠是出了名的,“扶风社”每有聚会,广春必到。票友们每次演出,广春总能把演唱者的声音包得风雨不透,使演唱者在唱中省力持久,充分发挥用声,感觉到理想中专业演员的效果。
“扶风社”的社长是文化局的干事柳风枚,专攻旦角。
广春总嫌柳风枚唱得“太满”:一者轻重缓急掌握不好,每将胡琴垫头唱出;二者声音有处处铆劲。
柳风枚常听广春说学琴必须会唱,学唱要求会拉。所以每次聚会结束,她还经常拉着广春教她拉琴。
广春授艺认真,和蔼耐心,柳风枚在他面前毫无拘束感。有不明之处也敢于请教,广春都一一解答,多次示范。对每个音、每一弓、每一指法,广春都是逐个指导示范,直到学准落实为止。
风枚指尖白皙修长,肩膀圆匀。广春每指点弓法时,总能闻到她长发上的淡淡幽香。
蝶儿已经五岁多了,杨老身体也不好,淑颦一腔心思都扑在俩人身上。正是最忙乱的时期,她影影约约听到些团里的学员在传广春与风枚的韵事,心里便疙疙瘩瘩的。然而,淑颦天性腼腆,这种捕风捉影般的事情让她害怕甚至超过了羞耻与愤怒。
那还是蝶儿小时候的事了。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在练功房的后院里,一个年轻的女人在父亲肩头哭泣的样子。
那个女人个子很高,头发飘逸,双腿修长,柔软的嘴唇贴在父亲耳边,和母亲有点相像。蝶儿、童童一帮小孩正在练功房玩抓迷藏,蝶儿躲在靠窗的幕布后面。她隐隐听见有女子的哭声,扭头往窗外看时,正好瞧见后院里那女子倚在父亲的肩头哭泣。
蝶儿看着那浑圆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心里不禁升起一阵的怜悯,虽然她还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在父亲的肩头哭泣,起码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大人的哭泣是足以震撼她的事情。
回到家里,天真的蝶儿把“见到了父亲安慰哭泣的阿姨”的故事讲给自己的母亲听。可随后她居然看到了母亲的泪水。
母亲只是坐在沙发上独自静静的淌泪,蝶儿像是被母亲突如其来的泪水吓到了。
淑颦轻轻把蝶儿揽入怀中:“这个故事不要讲给外公听,好吗?”
蝶儿答应了。
晚上淑颦独自坐在床上,把广春抄写的佛经小楷长卷一点一点撕得粉碎。
那天,广春显得格外疲惫,回来得很晚。等他推开卧室的房门,看见的是满地纸屑,还有就是泪人般的淑颦。
广春倒在了床上,没有言语。淑颦看着脆弱的丈夫,心都碎了。
第二天清晨,广春患上感冒,然后又开始呵血,在家里休养了将近半年。
一次,蝶儿在和童童楼下玩时看见了那位阿姨在自己家楼下呆呆的站了很久很久。
蝶儿跑上楼偷偷告诉母亲,淑颦撩开窗帘看时,楼下已经空无一人了。
广春病愈后,再也没有去参加“扶风社”的聚会了。
听说“扶风社”换了社长,柳风枚也嫁人了,好象就是在蝶儿看见她在家楼下之后不久。
这件事对蝶儿来说,已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可在广春的心底,却一直在隐隐作痛……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九回 家访
一声门铃把广春从睡梦中惊醒。
来访的是发毛。
“金老师……”
“柳康呀!”
柳康是发毛的大名,自从童童给他取了“发毛”的绰号后,柳康这个名字倒是被叫得少了。发毛学的是小生,脾气秉性却小心谨慎,有时细腻得像个女孩。
“来,来,到这儿来……”广春把他引到客厅。
“坐!”
广春边说边把茶几上的电茶壶加满水。
“突然来访,很是失礼。”发毛低着头说。
广春又想起刚才思考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了解”还是“不了解”的问题。
发毛只是自己的一个学生,但他身上却透着自己无法说出的忧郁。
广春对这样的忧郁存在一种莫名的情感,看着发毛局促的坐在沙发边缘,那份温馨,宛如一股热泉在他心中涌起。
“我……”发毛话音刚落,就抬起了头。
“我看见杨老和师母出了门。我是为母亲的事来求您的。”
广春屏住气息,刹时浑身颤抖也一下。
“希望您能原谅我的母亲。”
“啊?原谅什么?你母亲是……”
广春反问了一句,他大觉感觉出发毛想要说些什么。
“我母亲是柳风枚。”
“风枚?你是风枚的儿子?”
广春坐在了沙发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动。
“她……,你们过得还好吗?如果说请求原谅的话,应该是我吧。”
“……”
发毛听了广春的话,显得羞愧至极。
“母亲总跟我说,她对不住您和师母,她不让我跟您说我是她的孩子,只是要我尽可能地在您身边,看见您健康她也就很满足了。”
发毛轻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那她现在……”
“她现在病了,不大好……”
发毛说着眼圈红润起来。
“她病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广春,像是要战胜那种羞耻似的。
“她非常想见您……”
发毛眼里噙着泪水。
“……”
“母亲不知道我来这里。”
“你是瞒着她来的?”
“是。母亲生病以后,每天都闷闷不乐。我晚上会给她弹弹月琴或拉拉二胡,这是她唯一的乐趣了。昨天她突然对我说,可能再也见不到您了。我也觉得母亲很可怜。就说我去请您来一趟,母亲很高兴。可等我要来的时候,她又冲我发火,拼命阻拦不让我来。”
“……”
“刚才她让我拉了首‘夜深沉’,她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我,仿佛金老师您就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