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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想她死的话,你们两个就把枪扔过来。”他说。嘴角勾着一丝僵硬的冷笑。沈新南刚暖起来的心再次直直寒凉了下去。把手枪紧紧在手里攥了一攥。看着被菊池拿枪顶在头上的韵柳,他却再难能开得了枪。
“枪我会放的。不过,先等一下,”他忽然低声说,一面就见他转身向一旁的华清。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过这一劫了,不过能救下一人是一人。就听他对华清道:“华清,你快走吧。”
“不,先生,我”华清的话刚出口却就被新南沉沉一声给打断了,
“快走!”他厉声道,声音却又猛然沉了下去,“我可不想连一个给我们收尸的人都没有。”
华清听见这一句,眉头深深一皱,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僵硬的转过身去,身子深深顿了一顿,随即就见他猛然下定了决心一般,忽然快步朝仓库侧边开的一个小门里走去。华清走了。
这时的韵柳苍白失血的嘴唇管不住的哆嗦着。看着新南,她什么也没说。她很清楚,即使新南放下了枪,菊池杀了新南之后,一样还是会杀她。新南一定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对华清说那么一句。可是因此就让他干脆不去顾忌她,只顾他自己的生死,他断然不会那么做。这一次,他们恐怕是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所幸可以欣慰的是,他们能够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不会觉得孤单。
当新南微弯下身,一面伸出手去,要把手中的枪扔出去的那一刻,他抬起眼去朝韵柳定定看了一眼,韵柳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投向她的目光。在那一刻,她知道他和她心里想的是一样的,可以一起去面对死亡,他们不觉得害怕,也没有要孤独离开这世界的恐惧。
“不后悔吗?”这时,他忽然开口问她,在他那双一向沉定的眼眸里此刻却流溢着很深的凄伤。
韵柳听见他低低的一声询问,噙在眼中的泪水直溜溜流了出来,她明白他是在问什么。
陪着他一直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他最终并没有能给她安定的生活,今天还要陪他一起去死,可是这一路走来,在她最孤独无依的时候,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给了她此生最多的温暖。
“不后悔。”她看着他,轻声说。
………【下篇 四十六、随风(中)】………
当仓库里发生这一切的时候,在外面却还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注视着里面发生的每一幕。正是山口美叶子。
她也曾想,干脆就让那个男人和他在乎的那个女人一起死了。她也是看出来了,他的心再难能为她腾出一丁点的位置。
可是,真的要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去死,那是任何真心爱着的人都难以承受的。真到了这种地步,纵然需要面对的抉择是凄凉的,也只有承受了。她要让他活着,哪怕是活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
当沈新南终于还是把手中的枪抛了出去的时候,菊池嘿嘿一声冷笑,立即一转手,将枪口直直对准了沈新南,“沈先生,没想到吧,笑到最后的人还是我。”
菊池的话音还未落定,他自己的脑门子上却猛然硬硬的一支枪管抵了上来。只见他脸上的笑突兀的一僵。
“你也把枪放下。”随即他的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来。
“山口小姐?”惊疑的一侧目,发现果真是山口美叶子,菊池的脸立即冷硬了下去,极度晦暗的脸色就像是有一层浓浓的阴影罩在他脸上。他冷声质问道:
“别忘了,我们都是日本人。难道,山口小姐,你真的要帮着外人来杀害你自己的同胞吗?”
“我并不是想你死,”美叶子却淡漠回应道,“只是不想你杀他。”
“如果我一定要他死呢?”菊池声音一沉,反逼一句。道。他的枪口依然直直对准着沈新南,毫不放松,逼视着沈新南的目光里凛凛放射着两道冷光。
“那我就不得不杀你了,然后,”美叶子略顿了一下。压沉地声音里有一种无所顾忌的决然,“我再以死谢罪。”
听见她这一句,菊池深深一皱眉头。他知道,她说到必定就会做得到。这世上最愚蠢的就是被爱纠缠的女人,然而最可怕的也是这种女人,她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可是,山口小姐,我放过了他。16K小 说网他就能放过我吗?”菊池说。
“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杀你。”美叶子道。
菊池鼻孔里喷出一声冷笑,“你凭什么保证?”
“我拿我自己地命来保证。”美叶子道,“只要你放了他,我也绝不会让他动你。”
菊池紧紧闭着嘴,两眼阴郁的死死看着沈新南,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不过这次放过他,下次必定要让他死的更惨!
“好吧,山口小姐,今天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说罢,菊池一收枪。一面另一手却将禁锢在他手下的韵柳猛然一用力推向了沈新南,随即就见他快速一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那座仓库外。
沈新南一把扶住了被推过来的韵柳,韵柳扬起脸去看着他。他们深深的目光彼此看着,那一刻,两人心里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怆然。然而由此生出地是对彼此更深的珍爱与怜惜。沈新南紧紧的去握住了她冰冷的两手,心里有太多话,一时之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韵柳的心深深一颤,当他猛然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她闭上着眼睛,默默感受着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身子,冰冷的身子在他温暖的手下好像一寸寸重新活了起来。心里忽然一抹浓浓的酸楚。却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忍不住也伸出手去紧紧把他抱着。
直到再次抚摸着她柔软地身子,沈新南才真正感觉到这一切的真实。他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了出来,好像死过一次又重新活了过来。
“还能这样抱着你,真好。”他说。
这时候一旁被他们忽略的山口美叶子已经悄然转身要走了。沈新南不经意一抬眼。看见了她。
“多谢。”他冲着她地背影。忽然开口诚恳的道了一句。
听见他这简短的一句话,美叶子的身子猛然停顿住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缓缓回过脸去,掩饰不住满是凄然的目光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她断然转过身,快步朝汽车走去。她告诉过自己,她可以承受他活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但是原来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快开车,跟上菊池。”抹干眼泪,她很快上了车。
她知道经过这一次,菊池英石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沈新南地,她必须要跟着菊池,防止他回去之后会集结手下报复新南。在半道上,她追上了菊池英石。把车在他身旁停下,她第一次请他上她的车。
菊池深有意味的微笑着看了看她。他并没有拒绝,上车坐在了她身旁。
“山口小姐,”车上,他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你不觉得你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吗?到头来你又能得到什么?”
美叶子被他戳中了心中的痛处,稍稍静默了一下,随即却见她淡淡的轻笑一声,并没有去接他地话头,转而道:
“菊池君,刚才多有得罪,今晚我就设宴给菊池君压惊、谢罪。”
菊池一双眼睛微微眯了眯,似笑非笑地看着美叶子,他当然知道美叶子的用意,但是他却并没有拒绝。不过同时在他地心里却已经生出了一个极其恶毒的念头。他还记得她打他的那两个耳光,也没忘记她拿枪抵着他的脑袋。他要让这个自甘下贱为那个支那人愚弄的女人受到她应得的惩罚。
“山口小姐,我明白你的这一番用意,”酒桌上,他看着亲自为他斟酒的美叶子。阴郁的脸上淡淡一笑,问道,“可是这一次是他要杀我,我有什么理由要坐着等死?”
他冷郁地看着怔怔的无言以对的美叶子,忽然伸出一手去抓住了她的手。震惊的美叶子只觉得身体里陡然一股寒流冷冷流过。当即就用力去抽回自己地手,可是她越挣,菊池却反而抓得越紧。
“山口小姐,我一直都非常倾慕与你。”他缓缓的声音接着说,阴郁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毫不遮掩的**,“如果你能让我拥有你一次,”
“无耻!”美叶子不等他说完,一扬手就去打他。却被他一抬手猛然紧抓住了手腕子,禁锢着她,让她一动也动不了。他接着说下去,“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如果你能答应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就是死也愿意。不过,”说到这里,他略顿了一下,冷冷一笑,
“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走。”说完,他果真放开了她,站起了身。
美叶子面色腊白的怔怔看着菊池往外走去,想到沈新南将会陷入的境地。她的脑子忽然混沌吨地失掉了所有的思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她一定要保住他。
“等一下。”不知怎么,她忽然开了口。声音一出,只觉得浑身像是有很多根刺在扎着她,胸口里有一股极大的悲痛在往上涌,却再也流不出眼泪。菊池脸上阴冷冷的一笑。停住了脚步,他又转回了身来。美叶子不看他,僵冷的神色又说,声音莫名的有些吃力:
“我想起来今晚我还有一个约会。既然不去赴约了,总是要通知对方一声,你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她拉上门。走了出去。走到另一间房里,她拨通了沈公馆的电话。正赶上新南和韵柳进门。新南接起电话。听见另一端的美叶子只定定说了一句话:
“新南君,听好,我只能保证你们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赶快离开上海,赶快。”
颤抖的手去挂断了电话,她浑身僵冷地没有一丝温度,脸上却有两行眼泪冰凉的流了下来。
不过,美叶子没有料想到的是,菊池虽然表面上口口声声答应了她,他愿意放过沈新南,其实暗地里却用了另一个更为狠毒的借刀杀人地手段。在美叶子打电话通知沈新南的时候,他也悄悄溜出去,把一个手下叫到身边,吩咐这人立即去把沈新南通共的事情告诉国民党军统的人,而且提醒他们很有可能沈新南今晚就会离开上海,让他们务必今晚就把沈新南给除了。他就是要看着他们中国人自相残杀。
沈新南接到美叶子这一个电话,从她的声音里,他感觉得出她是真心想要帮他。想到自己这辈子是不免要辜负这个女人对他的这份情意了,他极轻的低叹了一声,一面轻轻放下了已经一片盲音的电话。收回心神,不敢再多有耽搁,他立即着手准备,和韵柳今晚就离开上海。
天大概是阴下去了,黑沉沉地天上寻不见月亮,也没有一点星光的影踪。上车前,韵柳略顿了一下脚步,抬起脸去望了望那墨黑的天。新南在她身旁已经为她打开了车门。
“上车吧。”他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韵柳转脸去看了看他,心事幽幽的目光继续转过去,看向身后面那栋白房子。
佣人都被辞退了,诺大的房子里没有点一盏灯。秋意渐浓了,花园里的枯枝、衰草散发着淡淡干苦地味道,透着一种凄凉。在那一刻,韵柳忽然想起了曾几何时她离开肖府时地那种心境。……她又一次开始了漂泊的生活。
“不舍得吗?”默默注视着她地新南轻声问她。
“只是忽然有些害怕,”韵柳转回脸来,仰脸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才是能真正久长的?”说着,她忽然把手紧紧的抓在了新南的胳膊上,隔着衬衫,感觉到他暖暖的体温。新南一动不动看着她,看着她柔软、无助的眼神,这一刻,他可以很深的感觉到,她需要他。……新南忽然一把去抱住了韵柳,一面用力的去吻住了她的嘴。
在绵绵无休的日升日落里,在不曾为谁停留过的四季更替里,上下几千年就那么不知倦怠的流逝过去了。然而,和这永生的一切相比起来,人生是多么的短暂,又是多么的不可预知。身处在这个动荡、难安定的时代里,人生更加的不长久。
也唯有与自己共历过风雨、彼此相珍惜的那个人是能够真实抓得住的,可靠的。……
………【下篇 四十六、随风(下)】………
来易来,去难去,人生大多如此。
然而终究还是要走的。
“下雨了。”韵柳轻声说。新南开着车子。因为车子开得很快,雨点落下时的力度有些大,声音听起来很响,噗噗噗直往车前挡风玻璃上扑来,一落一个清冷的湿点。
风里有雨打湿的灰土的气味。路上还跑着黄包车,车篷放了下来,也遮上了雨布,躲在里面的人觉得安逸,是个温暖的小窝。
“一场秋雨一场寒,又要更冷一些了。”新南说着,转脸朝韵柳看了一眼,“走得急,也没加件衣服在身上,你冷不冷?”没等韵柳回答,他已经一手去管住方向轮盘,另一手很快去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递给身旁的韵柳,一面说,“披着,别着凉了。”
他厚重的衣服拿在手里,那份质感的稳妥有着一种言之不尽的温情。
“还是你穿上吧,”她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却探身过去要把衣服重新给他披上,“你不要着凉了,才好。”却被新南一手给挡了回来。他笑着说:“傻丫头,我一个大男人寒冬天里光着膀子都不会有事。”见韵柳沉默着不作声,他又淡淡一笑,反问道:
“你不信?”
“信了你的话,才真是傻了呢。”韵柳轻声说。
听见她这娇嗔的一句,新南不禁一笑。可转而他脸上的笑却忽然有些滞涩起来,一抹黯然灰苍了他地眼眸。(手机 阅读 1 6 k 。 c n)他想起了他一直瞒着她的关于希源。还有张启良的那些事。
“你不就是很傻,”他暗自低叹了一声,“一直都那么相信我。”轻声说着,他伸出手去兜住她的肩膀,韵柳顺势靠在了他身上。……他以为。韵柳若是知道了肖希源其实一直都还在想着她,等着她,就一定会回到希源身边去,却不知道其实韵柳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不管是为了报答他的一片情意,还是因为早已经滋生在心底却还不曾被真正意识到地一种情怀,她还是回来了,撇下了一直还在苦等着她的希源,回来陪他共历生死。一切只因她觉得值得。
“那也是因为你值得。”她轻声说。
新南的心微微触动了一下。一面开着车,他一面略低下脸去朝靠在他肩上的韵柳看了一眼,眼眸里柔软的是欣慰。当他重新转眼看向前方的路况,脸上的神情却募地一紧,只见前面路口左右各堵着一辆汽车。见他们的车开过来了,忽然那两辆汽车地车门纷纷大开。
昏黄的路灯下,只见一个个身穿中装的男人从车里横跨了出来,一面纷纷朝着他们的汽车抬起手来,在这些人手里赫然拿着的是枪!
新南轰然一震,猛然狠打方向轮盘。耳边,车轮急急辗过路面的尖锐声音把方才所有的静谧和谐也陡然一起给撕裂了,碾碎了,
“快趴下!”一面新南一手猛然去将韵柳推倒在座位上。。。他自己也竭力伏下身子,几乎同时,
砰!砰!砰!的枪声爆开了的在耳边炸起,伴着车窗玻璃呛啷啷被击碎的声音。
隔着身上披着地他的那件外套,韵柳感觉到有碎玻璃片纷纷飞溅到自己身上来。
新南已经仓促急转过汽车方向,甩开那些人,驾车朝另一条支路上疾驰过去。外面的雨还在细细飘洒着,天地一色的潮湿。凝重。
在韵柳觉来,像是猛然跌进了一个逼真地噩梦里去,她吃力得喘着气,僵硬的抬起头来,目光直直朝新南寻望过去。他的右侧肩头受了伤,殷红的血涔涔的直流出来。把白衬衫浓浓染红了一大块。
浓稠的凄凉与心酸压过了所有该有的恐惧。韵柳立即从身上摸出手绢要去给他抱扎伤口,新南却一手伸来。忽然把她此刻冰冷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
“不要紧,”他声音有些嘶哑地对她说。
车子飞快的往前方浓浓的黑暗深处驶去,从后视镜里,他瞥见那些人已经开车穷追上来了。他紧紧闭着嘴,脸色越来越凝重,瞪视着前方的目光里深深有一种凄厉,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绝不能让韵柳陪着他一起死,他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她的命。
又是一个急转弯,新南再次将那帮人甩开,看见前方一条没有路灯照明、荒僻漆黑的街道,他踩足油门,径直冲了过去。
“韵柳,”这时他一面低声开口,深重地声音里有太多无奈和凄怆,“有件事,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你。其实,”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那个一直压在他心里地包袱还是很难脱口而出,真得太怕失去她,但是现在已经是老天爷不给他这个机会了,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其实,肖希源来找过你,”他不敢看她,竭力支撑着把话说完,“他一直都还在等着你。对不起,韵柳,我以为我能照顾你一辈子,但是,……”窒息地心痛汹涌袭来,新南竭力一沉心,猛然一踩刹车。………今生,他陪她走的路只能到这里了。
最后转过脸来,昏暗的夜色下,他看着她,眼眸里布满着的是难以言尽的依恋与不舍。韵柳脸上已经泪水涟涟,她哽咽着不停的摇着头,听到这里,她怎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可是想到这几年里,他始终不离不弃的陪伴,要她如何能够割舍的下?他给过的温暖,拥有的时候不觉得多么可贵,直到现在意识到就要失去了,才发觉竟是如此的难以割舍。她忽然扑过去,紧紧抱住了新南,哽咽着道:“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你就是去黄泉,我也要跟着你。”
新南的心里浓烈的一抹酸苦,“真是个傻丫头。”他哑声说。
此刻已经是最后一次抱着她,真得再难松的开手。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真得已经不多了。
“去找他吧。”他最后的声音有些苍凉,“以后有他照顾你,我也可以放心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说完,没等韵柳有机会告诉他,她其实已经见过了希源,新南已经竭力将心一沉,抬手在韵柳后脊上重重挫了下去。当昏过去的她软软得倒在了他怀里,他最后一次深深抱了抱她,一面眼中滴下了一滴眼泪来。
抱她出车轻放在路边,他不敢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