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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有了!”
“有了,有了,有什么了?”希源冷冷道,“你是不会有的了,我今天就让你断子绝孙!”
“不不不,是有佳人了!有佳人了!”林呆子急得杀猪似的嚷道,“不是佳人难求嘛!我赔你一个佳人!我们府里就有一个,是我妹子!”像这种得势横行的人在失势的时候也最是怯懦怕死,他大概也是实在情急之中才生出了个没人性的馊点子。
希源听见这么一番话,倒是怔了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又反问道:“你说什么?”
林呆子却为自己能想出这么一个自救的法子来,还有一些洋洋得意,满是横肉的脸上堆上几丝笑,显得更面目可憎了。他自己自然是没觉得,依然笑嘻嘻的道:
“赔你一个就是,是我妹子,我亲妹子。”
希源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冷飕飕的直瞅了他两眼,心里骂了一声“没人性的东西!”林呆子唯恐人家不肯做这笔买卖,忙又老王卖瓜似的嚷道:“我真是没说大话,保证绝对不比你们那位差!”这会儿,希源是连踢他都懒得踢了——踢他跟踢一堆走肉简直没有两样。瞅了瞅他那幅猪头相,希源冷笑了一声,道:
“就看你,也能想到你们林家的女儿能长个什么样。”
林呆子只忙着点头附和“是,是,”又一想不对,忙又急着摇头道:“不是,不是!”
这时,管家听见里面有动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恐三爷闹出事来,等不及,在门外催了,隔门叫着“三爷!”希源也隔着门冷声道:“您老再等会儿,马上就完!”希源回过脸来眼瞅了瞅林呆子,这时候他心里头已经打定了主意,定要把林府的千金小姐弄一个进来,出出这口恶气。他一面招了招手,把小跟班小良子叫到跟前,吩咐良子去拿纸笔过来。小良子走后,希源便走过去,站定在林呆子面前,直盯盯的瞅着他。林呆子正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就听希源忽然淡淡的开口道:
“你还有妹子?还没许人家吗?可别想糊弄我,把已经定了人家的又许给我们家,这种扯不清的是非我们可不想惹。”
“我的的确确是有个亲妹子,也没许过人家呢。”林呆子忙应道,“她那个老妈整日病怏怏的,她也整日的连屋子都不出就守着她老妈。府里的下人长年的都很难看见她,别人就……”刚说到这儿,就听希源忽然打住他,问道:
“什么她老妈?不是你亲妹子吗?想糊弄我?”说着,一只脚已经伸了过去,抵在了林呆子心窝上。林鸿侯急道:“她是我那个死鬼老爹一房姨太太生的,”又瞪圆了眼,嚷道:“我可是正出!”
希源微微点着头道:“原来不是一个妈生的,难怪……”后面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斜觑着林呆子,冷哼了一声。林鸿侯却唯恐人家嫌弃是个姨太太生的又反悔,忙道:“别看是庶出,我其他几个妹子可都没她长得好。不过,想要也没了,那几个都有人家了。”
肖希源干笑了两声,道:“正出庶出这都无妨,真要成了,咱两家可就是亲家了。”林鸿侯也笑嘻嘻的道:“那是,那是。”希源顿了顿,却故意道:“好是好,只怕你做不了主啊!”
“怎么做不了主!”林鸿侯挺着胸脯,嚷道,“我老爹死了,我可就是家里主事的!”想了想,忽然又蹦出来一句:“长兄为父!”又鼻孔里气哼哼的道:“她敢不从!她敢!”
希源也不和他再多耗,当即,纸笔已经拿来,写下契约一式两份,写着“因逼死肖赵氏,愿将亲妹林韵柳许给肖思泽为妾”之类的话,都让林呆子按上了红指印。一切弄好后,希源抛下一句,道:“我可要见过了人,才能放你回去。”说着,扬长出了柴房。身后林呆子维维的附和着“那是,那是”。
肖希源随即把按下红指印的契约交给小良子一份,又交待了他一番话,就差他往林府送信去了。小良子是肖三爷身边儿的小跟班,平日里给他跑腿,也跟着他学做生意,是个小机灵鬼。管家在一旁看着,也见到了那份契约,心里却很没有底,觉得林家不大可能会愿意吃这么一个大的哑巴亏。希源不想让管家再跑去给老太太报信,以免坏了他的事,就故意把管家圈在自己身边,让管家陪着他一起等消息。管家见希源一时也不会把林呆子怎么样,也只有先耐着性子等上一等,心里暗自盘算着:等到一会儿什么结果都没有,这位爷自觉没脸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三、身世,七年之禁】………
林府如今,也是一番地动山摇。
林家的老爷两年前就没了,现在掌家的是林鸿侯的母亲林老太太。林老太太仗着有个胞弟在六安城驻军里是个团长,族里头的人也不敢明着来欺负,这个家也被她给纹丝不动的撑了下来。林老爷除了这一个正室,又娶了六房妾,但在子嗣方面却并不兴盛,有三个女儿,却只有林呆子这么一个儿子,是林家的一根独苗,而林呆子到现在也还没有个一男半女。
在林老爷死后,这个厉害的老太太就把那几房姨太太都给撵了出去,只有一个五姨太是例外。
这个五姨太便是林韵柳的母亲。
早有多事的人来给林府报了信。当林老太太得知自己儿子出了事,一面恨生了这么个作孽的儿子恨得咬牙切齿,一面又气哼哼的骂道:
“我平生最恨那种妖精似的人物,专会招惹男人生出些是非!偏偏这老的小的都是不争气的种!”
林家有一个过了年关就要出嫁的三小姐允鹂也在一旁恨恨道:
“让舅舅带上一帮人,用枪抵着他们肖家一个个的脑门子,看他们还敢怎样?”
别看这三小姐口里“舅舅”叫的溜,其实真算起来,那还算不上是她的舅舅。因为她并不是林老太太生的,她的母亲是二姨太,早几年就病死了。这三小姐最懂得捡高枝飞,她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是多往正室那边靠,恨得她母亲没少骂她是“白眼狼”。
林老太太自然早就火急火燎的派了人去给自己当团长的弟弟李望升送信。不巧的是,正赶上李望升出城办军务去了。正在林家的人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肖府派人送信来了。林府里的人看了那份契约,也是颇感到意外。就听送信的小良子说:
“我们爷原也没这个意思,这都是林少爷自己想出来的。我们爷说让你们家看着办,真有诚意把林小姐送来了,两家从此也就是亲家了,林少爷就是舅爷了,自然会给安然的送回来。”说完,想了想又道:
“林少爷这会儿还齐整着呢!不过,再晚了,可保不齐人还齐不齐整。”
传完话,将走之时,他又转回来特特的道:
“我听见我们爷说要让林少爷断子绝孙什么的。”说完,一溜烟走了。
那林老太太听见要把他儿子弄成个‘断子绝孙’,一张焦黄脸却已经是泛青又发黑了。
这个当口,林家已经出嫁了的二小姐云艾听见风声也赶了回来。二小姐向她母亲道:“大哥也真该管管了,做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出格……”
“二姐,你知道死的那个是谁的姨奶奶吗?”没等她说完,三小姐就剪断了她的话直直的问她道。二小姐觉出话里有话,怔了一下,方反问道:
“谁?”
三小姐似笑非笑了一声,细着嗓子嚷道:
“不就是肖家那个二爷嘛!”
二小姐林云艾震了一震,她的脸登时颜色都变了。竟没想到是他的!可是在惊诧之余,她的心里竟有一丝快感。她紧紧咬着牙,嘴角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狞笑。她真恨不得他身边的女人都死绝了!
“你们两个还在这儿嚼什么舌头!”林老太太在一旁冷脸喝道,“还不快点想想办法把你大哥救出来!”她急得直哭,一面哭,一面道:
“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出了事还让我怎么活呀!这个家可也就要散啦!”哭着哭着,忽然就见她从衣襟里扯出一条帕子来,狠狠地抹了抹脸上纵横的老泪,一面下定了决心似的道:
“我看就这么办,把那个丫头立马送过去!人家死了一个,自然想赔一个过去。咱们赔了人,你大哥也就没事了!”
“那可是去给人家做妾呀!”一旁三小姐却忽然说道。
“死丫头,你还心疼她?就不知道心疼你哥?”林老太太朝脸喝骂道,“要不是你已经许了人家,我就把你给送过去换你哥!”
三小姐一听这话,脸都僵了,又从僵僵的脸上挤出一丝笑,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能不心疼大哥呢。只是让我们林家的女儿去给人家做妾,这让我们老林家的脸往哪儿搁呢?”
林老太太道:
“这个时候了,还什么脸面不脸面的!等他舅领着人来怕就晚了,人是能一准弄出来,可万一真的被……”说着,又哭起来,一面拿着手绢抹眼泪,一面哭道:
“林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你大哥也还没有个一男半女的……到时候,你就是把那个肖府给夷成个平地了,还有什么用呢!”
三小姐又道:“平日里那个小丫头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现在拿她去换大哥,她能愿意吗?”林老太太听见这话,立马就止了哭,咬牙道:
“不愿意?”又冷“哼”了一声,道:
“这可由不了她!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振振余音未落,林老太太已经带着一行人凶神似的往林韵柳母女被拘禁的小院落去了。三小姐将要随去,见二小姐还迟疑的立在原地,笑着向她道:
“二姐,你不一起去看看?”说完,摇摇摆摆的径直走了。
“绝不能让思泽娶她,绝不能……”云艾竭力定了定神,也随后跟去了。
林韵柳和她母亲已经在林府被拘禁了七年。这其中的缘故要从韵柳母亲说起。
韵柳的母亲姚淑嫒年轻时候原来有一个相好秦家少爷秦世梵,姚淑媛是死心塌地的跟定了那个人,不过,最后也只是落得一个怨女的下场罢了。秦世梵举家去了上海之后,就把她给抛弃了。姚淑嫒家里的人嫌恶她败坏了门风,就把她送给林老爷做了小老婆,后来生下了林韵柳这个女儿。但是姚淑媛和秦世梵两人之间的纠葛却并没有就此结束。就在林韵柳九岁那年,姚淑嫒偶然与秦世梵再度相逢了。
秦世梵这一年是回乡祭祖。这时候的秦世梵再见到姚淑嫒,见她秀丽之中又多出了少妇的成熟风韵,不禁昔日旧情又熊熊复燃。而姚淑嫒对秦世梵却是从未彻底断下情念,他一回头来哄,她就轻易的相信了他满口的谎言,相信了他当年抛弃自己是不得已之举。当两人约定了会面地点,姚淑嫒就带上了女儿林韵柳偷偷溜出了林府,满心以为秦世梵这一次一定会带自己远走,从此和他双宿双飞,做成一对比翼鸟。
秦世梵的家里早已经给他娶了一个上海的小姐做太太。他是决不会因为别的女人得罪那一位上海太太的。只不过是想和淑嫒暂时做一对露水夫妻,于孑然寂寥之际成就一段风流韵事罢了,怎么可能真带她走?这种风流男人也最怕遇上这种死心塌地的女人,怕沾上了身甩不掉。本来风流韵事没能做成,已经是窝了一肚子火,又担心摆脱不掉,便推故说:
“跟我也可以,不过我早已是有妻室的,你只能做妾。”
姚淑嫒却并不怕受这等委屈。
“这个林家的女儿不能带,我是决不可能养你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这个虚伪的男人只得又进一步推托道。
“可这也是我的女儿呀,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姚淑嫒当然是舍不下,百般向他恳求,“韵柳很乖的,决不会让你费一点心的。”
秦世梵却正好趁势推托,他沉下脸道:
“那你还是回去做你的五姨太吧。你我之间的情缘就此一刀两断。”说完,就无情的推开她们母女,迫不及待的扬长而去。
剩下这个单纯的女人却是怎么也不能理解让自己牵肠挂肚的男人为何就能这么不疼不痛、草草的结束了和自己两个人的这段情缘。一个女人被骗一次是可怜,被骗两次那就真真有些可恨了。
九岁的林韵柳亲眼目睹了母亲被人抛弃的这一幕,年龄尚小的她虽然还不能完全明白男女之间的那点牵扯不清的爱恨纠葛,却已经无形之间影响了她尚在萌动的情爱心理。自此,对于男人,她持有一种宽泛了的戒备心。
母女俩没能走成,又被林家人捉了回去。从此之后,林老爷就把母女俩封在一个小院子里,安排了人看管着。林老爷没了之后,林老太太当然想这母女俩被拘禁了这么多年,怎能不盼着有朝一日离开林府,另一面以为放了出去多半又会去投奔旧相好,自然不会遂了她们的愿,照旧将她们关着。只是伙食、待遇不比从前了。底下人又多是阳奉阴违,想起来就给点残羹冷饭,想不起来让娘儿俩饿上一两天也是常事。这点恩典还是看在林韵柳是老爷骨血的情面上。
七年,一个柔弱小女孩艰难长成的悠悠岁月。林韵柳想要和母亲一起离开林府的念想也是一年更比一年强烈。
不过,她却无法料想,多年的拘禁果真是要结束了,只是,紧接着揭开的,却更是一番沉重的命运。
………【四、遗恨,香魂远逝】………
一个老妈子率先推开了门,又忙退让在了一边。
随后走上来的林老太太还没等踏进屋子就扑面感觉到一阵飕飕的寒意,一脚踏进去,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冷噤——这娘儿俩屋子里冷的像是浸着冷水。这也不奇怪,一来这屋子里没生炉子,而且两个女人家身上又能有多大火力呢。外面冬日刚刚沉下去,屋外还留着暖阳的余温,比这屋子里面还要暖上一些。
堂屋里没人,也没什么像样的摆设,静静的安放着几样旧家具。正中靠墙摆着的天然几上一溜墙高高低低堆着一垛垛书,其他什么像样的物件像是香炉子烛台之类的也没摆。天然几上方墙上挂着一幅朱红洒金的对联,红纸黑墨都是已经败了色的,看得出多年未更换过了。整间屋子里也是静寂寂的,没有人声,也闻不见人气儿。
他们这些人一时之间都被这阵势唬住了。有人嘀嘀咕咕的猜测:
“不会已经……”
已经什么?他们没敢说下去,面面相觑,心知肚明。平日里对待这母女俩连小狗小猫都不及,用得着了又担心真被自己给虐待死了。他们伸长脖子往里屋探望,不过里屋门上挂着已经洗得败了色的旧布帘子,也看不到个究竟。
三小姐首先就忍不住了,在林老太太身后,口内含着笑嚷道:
“四妹,你有了人家了!”
话音才落,却见静静的布帘子忽然一跳,一个十五六岁身材纤柔的姑娘从里屋里转了出来,行动举止婉转风流,竟像一缕云悠悠的溜了出来,正是林家四小姐林韵柳。她扫了一眼屋子里那簇人,冷着脸道:
“你们安静一点,我妈的身子禁不住吵。”声音很轻却又出奇的有气势,让人闻其声已先畏避上三分。
这时,从里屋里传来一个女人刻意想要压抑住的咳嗽声,却是越想压住,越是咳得停不下来。三小姐搭讪的走上前,一面道:
“哟!这是五妈在咳吗?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呀!”
林韵柳可没心思搭理她,扫都没扫她一眼,听见她母亲咳得厉害,忙又转身,刚要掀帘子进去,听见身后那些人也紧跟移步的声音,她忙又止下了步。
“你们就别进来了,”她又转回身向身后那些人道,“病人可沾不了生人气!”她担心这些人又是来欺负她母亲的。
那些人不得不顿住了脚,也不知该进该退。难道就让一个小丫头这么给唬住了吗?一面气都不大顺,一面都转脸看着林老太太,都要瞧瞧她会怎么办。四小姐也一眼瞧见了林老太太那一张老着的脸,眼帘略一低垂,转而又放下了些气势道:
“屋子里长年住着病人,气味你们也受不了。”她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那些人,都不大敢进去了,唯恐染上了痨病什么的。
四小姐挑帘子进去了。林老太太本想喝命她站住,又害怕真惹急了她事情不好办,少不得给忍了下来。林老太太带着一行人在堂屋等着,却是心焦的厉害,才等了一会儿,就像是已经熬上了个把个小时了,正要唤人去叫那丫头出来说事,林韵柳自己出来了。
就听端坐着的林老太太冷冷道:
“你妈都病的起不了床了吗?是故意装呢?还是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大太太放在眼里?”
“病了这么久了,你们还装不知道吗?”四小姐林韵柳淡漠着神情,道,“要是想人出来给您请安问好,那就快些给请个大夫来给我妈瞧瞧病。瞧好了,自然就起得了床,请得了安。”
一番话堵得林老太太眼睛里直迸火星子。
一旁的三小姐见势,就自作聪明的向老太太建议道:
“妈,我看五妈多半是不中用了,您就直接……”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林韵柳一阵风似的奔了过去,‘刷!’的一个耳刮子就甩到了三小姐的脸上,一面冷面喝道:
“你咒谁呢!”
三小姐被打得一怔一怔的,捂着脸半晌才反应过来,举手就要还手过去。
“你还有脸还手!”林韵柳瞪着她冷冷训道,“没人教你该怎么说话,我今天就好好的教教你!”
这时,刚从屋外进来的二小姐云艾忙上来把两人拉开了,又向三小姐道:
“三妹,本来就是你不对。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了。”
那林老太太冷吱吱的看着,也不出声,被打的不是她女儿,她自然不心疼;反而顾虑闹将起来会耽误了她的正事,也喝住了三小姐。
二小姐云艾一面就拉着林韵柳走到了一边。林府这么一大家子,也就二小姐没出嫁前,对林韵柳母女多有照应,林韵柳也只认这么个二姐。只是她都不知,嫁作人妇的云艾,四年里的点滴磨砺已经让这个女人俨然变成另一个人了。
韵柳这时候见二姐居然也从婆家回来了,就不由得觉出了些什么,向二小姐道:“二姐,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