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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还能说什么?教室里格外安静,只有王小兰艰难而断断续续的读书声:“一颗有生命力的种子,如果不落在肥土里,而落在瓦砾里,它决不会悲观,决不会叹气……”突然,书本落地,王小兰昏倒在了讲台上。
“王老师!”全班同学惊呼着扑向讲台,声音嘶哑、焦灼。
乡卫生院门前。
张念念照料在这里住院的王小兰,上街随便吃了东西,填饱了肚子又匆匆赶回卫生院。
一辆吉普车吱地一声,停在了她的面前。许家明推开车门,满脸是笑:“念念!”
张念念惊讶地:“咦!怎么是你?!”
许家明:“快,快上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张念念猜测:“好消息?!是不是转正的事?”
“对!查清楚了,王小兰早已经转成公办教师了……”
张念念喜不自禁地:“真的?!哎呀,太好了!可怎么一直不告诉她呀?”
许家明:“能告诉她吗?还有意瞒着她呢!”
张念念不解地:“为什么?”
许家明:“她的公办教师资格,被别人张冠李戴、冒名顶替了。”许家明说。
张念念惊诧地:“啊?!谁?谁这么缺德?”
许家明:“汪昆,教育局的汪局长。他让一个叫‘汪小兰’的女孩顶替了她。怕王小兰第二年再去申请,戳穿了这场鬼把戏,他们才拿‘见鬼、惭愧’大做文章,取消她教民办的资格。”
张念念恍然大悟:“啊!原来这里还隐藏着一个阴谋。这汪小兰是汪昆的亲戚?”
许家明:“汪昆现在一口咬定,汪小兰是他的侄女,仔细一查,不是。是县城一个建筑包工头的闺女。汪局长、汪老板,他们两个姓汪的联手贪污。全县教育系统所有的工程,全都包给汪老板去做,汪局长从中得回扣。汪局长被汪老板抓住了把柄,不敢拒绝汪老板闺女的要求,宁肯违法乱纪也去做。县纪委已经让汪局长停职反省了。纪委书记说,谢谢你,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使得这桩案子,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张念念快人快语:“这就叫‘恶有恶报’!”她跳下吉普车,“王老师就在这里住院,我赶紧给她报喜去。哎,家明,跟我一起去吧!你说得清楚一些。”
许家明犹豫着:“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张念念奇怪地:“咦?好消息怎么不能告诉她?”
许家明:“虽然她考试舞弊怀疑得到了澄清,可是,公办教师的资格……并没有得到认定。”
张念念:“这又是为什么?”
许家明:“因为身体。体检是汪小兰去的。而从王小兰目前的身体状况,体检肯定难以过关。”
张念念:“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刁难?”
许家明:“不能排除这个因素。汪昆在教育局为官多年,以前替他抬轿子、现在为他鸣不平的,肯定有。可是人家拿政策作依据,咱们也没办法呀!不过,我争取到了教育局的承诺:王小兰的病什么时候治好,什么时候转成公办。”
张念念伤感地:“那……只怕这一辈子……都没希望了。”
许家明:“她的病……没希望了?”
张念念含泪点头。
许家明改变了主意:“那……咱们赶紧去告诉她。至少,能有一半高兴。”
乡卫生院里。
经过抢救,王小兰已经苏醒,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花小朵趴在床边,嘤嘤地哭喊着:“妈妈,你别死,你别死!你死了,我咋办啊!”
王小兰喃喃地:“妈不死,妈妈不死。妈妈……死都不撇下小朵……”
覃文锋神情严肃地:“小兰,答应我一件事。”
王小兰:“什么事?你说。”
“跟我结婚。”覃文锋一字一顿。
王小兰假装恼怒地:“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了,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覃文锋恳切地:“不!小兰,我是认真的。真有个万一……小朵怎么办?你不能不有所考虑啊!我愿意照料小朵,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为了小朵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我们结婚吧!”
王小兰被深深地感动,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溢出:“……你的心我明白。以前,我一直不肯答应你,是怕拖累你。没想到,最终还是拖累了你。”
覃文锋握住王小兰的手,说:“不是拖累。就算是拖累,也是我自找的,心甘情愿。”
王小兰想想:“那……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覃文锋爽快地:“别说一个,一万个也行啊!啥条件,说吧!”
王小兰轻轻地:“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你不到珠海去。”
覃文锋奇怪地:“到不到珠海,跟结不结婚有啥关系呀?”
王小兰:“有关系。我知道,你原本也舍不得离开家乡、离开学校。是走是留,一直在犹豫。只是考虑到给我治病,思想上的天平才向‘走’倾斜……”
覃文锋承认:“是。去了,我的经济条件改善了,你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不去,你就……”
王小兰:“不要为我考虑。不能因为我,让咱们十八盘又少了一个好老师。不说乡亲们会埋怨,就是我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呀!”
“那……”覃文锋犹豫片刻,终于说,“我答应你的条件。”
王小兰满意地笑了,侧脸对花小朵说:“小朵,叫……爸爸。”
花小朵在病床边画画,偏着头说:“他是覃叔叔,不是爸爸。”
王小兰板起面孔:“我让你叫,你就叫!”
花小朵怯生生地:“覃……爸爸。”
王小兰不满意:“把那个‘覃’字去掉!重叫!”
覃文锋一把将花小朵搂在怀里,心满意足地:“行了,行了!改口得慢慢来!别为难孩子。”
正说着,张念念与许家明走进病房。
花小朵突然清脆地喊了声:“爸爸!”
覃文锋幸福地回答:“哎!”
张念念奇怪地:“她怎么喊你……?”见覃文锋和王小兰脸红不语,转瞬即明白,“啊!你们两个……哎呀,好好好!这真是‘患难之交成夫妻’呀!”
许家明与覃文锋已经像老朋友一般,照着覃文锋的胸前擂了一拳,笑道:“行啊!你‘没当新郎先当爹’,有这么漂亮、乖巧的女儿,幸福啊!”
覃文锋与王小兰热情招呼:“哟,许乡长,坐。请坐。”
许家明:“王老师,今天你是双喜临门啊!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杨松的家里。
杨松独自喝闷酒。杨小松放学回家,进门就喊:“爸爸!”
杨松高兴地:“嗯!回得正好。来,过来,陪爸爸喝两杯!”
杨小松:“我?!不,不行。老师说了,小学生不许抽烟、喝酒。”
杨松:“在学校,归老师管;在家,归我管。来来来,叫你喝你就喝。来呀!”
杨小松:“老师说,饭前便后要洗手!”他匆匆洗了把手,拿来个酒杯,斟满酒,还没喝到口,有人敲门。
杨松问:“谁呀!”
田世昌的声音:“是我。”
杨小松一愣:“是田校长!”
杨松一把夺下儿子手中的酒杯,呵斥道:“你小子一定又犯了事,连校长都找上了门!还喝酒啊?喝尿吧!去,开门去!”
杨小松噘着嘴,拉开房门。
田世昌问:“小松,你爹在家吗?”
杨小松:“在。”
田世昌进门。
杨松起身相迎:“田校长,大驾光临,难得,难得啊!”
田世昌:“杨老板,正吃饭啊,打搅,打搅。”
杨松:“一起来喝两盅?”
田世昌:“不敢不敢,——血压高。杨老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杨松接腔:“知道,又是小松惹了祸。”
田世昌哈哈大笑:“这是咋说的呢?老师登门家访,就一定是来告状?”
杨松:“那是……?”
田世昌:“你是建筑行家,我呀,登门请教来了。”他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叠图纸,“这是我们的新学校。图纸都设计好了,你给看看。合理不合理?适用不适用?”
杨小松放心了,倒来一杯茶:“田校长,您喝水!”
杨松随意地瞟了图纸一眼:“啊?准备建新校舍了?哪来的钱?”
田世昌感激地:“哎呀!多亏了许乡长啊!市里县里替我们跑,跑来了财政拨款,又从乡里挤了一些资金。大头是有了,还差点小头,得村里自筹哇!”
杨松顿时明白了:“啊!你不是来‘请教’,是来‘化缘’的吧?”
田世昌的动机被一语道破,不免有些尴尬,便笑道:“嘿嘿,既是请教,也是化缘。杨老板事业兴旺,实力雄厚,能不能为家乡的教育事业,作点贡献啊?”
“行啊!”杨松毫不犹豫,一口应承。令田世昌热血沸腾、欣喜万分。
再听他下面的话,则如坠冰窖:“……教育重要,造福家乡。大道理我都明白,你也不用多说了。你们先定出一个章程,是按家庭人口计算,还是按耕种田亩分摊,我杨松决没有二话。该出多少钱,一定出!不讲价钱,不打折扣!”
田世昌只好单刀直入:“哈哈!实话对你说了吧!你杨老板算得上我们村里的首富。学校还指望你献爱心,多出点血呢!”
杨松:“哎呀,这我可就有些为难哪!别看我摊子铺得大,能赚下钱的买卖不多。到处苛捐杂税又多,我手长袖子短,顾不过来呀!”
杨小松不满地插话:“你少潇洒一点,就全有了!”
杨松眼睛一瞪:“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你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建不建校,关你屁事?!”
田世昌反驳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嘛!建校舍也不是为了一家一户……”
杨松打断:“田校长,我吃完饭,还得赶到市里去,谈一笔生意……”
田世昌无奈地起身:“啊!你忙,我就不罗嗦了。哎,杨老板,过几天,全村要开个村民大会,讨论集资建校的事。你如果在家,也来听听?”
杨松不感兴趣地:“没必要吧?还是那句话,人家咋的,我咋的。决不拖后腿!”
田世昌无言,扭头走了。
杨松关上房门,牢骚满腹地:“他娘的!老子又不是唐僧肉,谁都想来啃一口!”
乡卫生院。
许家明讲完了与县教育局交涉的情况:“……很遗憾,只讨回了一半公道,还是没能帮你转成‘公办教师’……”
王小兰依旧欣喜不已、感激不尽:“谢谢,谢谢你!能有这一半的公道,我就心满意足了。至少,把我舞弊的嫌疑给洗清了,证明考试成绩是我凭本事得来的。至于能不能转公办,我已经想开了。你看我这身体,转不转公办,还不就那么回事?有个啥意义啊?你也不用再替我操心了,那个公办教师的名额,也不用替我留着了,用不着了……”
见王小兰流下了伤心的泪水,许家明赶紧把话岔开:“既然教育局有这个承诺,就别让他们再收回去。你呢,也别灰心。如今医学这么发达,什么病治不了哇?”
张念念接腔:“对。转公办的事,以后再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筹办你们俩人的婚事。”
覃文锋忙说:“等小兰出院以后再说吧!”
王小兰当即表态:“不!抓紧时间办了吧!我的病,我知道,剩下的日子……不多……”
覃文锋正把苹果切成片,他赶紧用一片苹果堵住了她的嘴:“别瞎说……”
张念念内心悲伤,脸上却强装出笑容:“那好,我们抓紧时间筹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
王小兰对许家明说:“许乡长,你是大忙人。你去忙去吧!念念,我跟你说几句话……”
许家明告辞。覃文锋牵着花小朵,送许家明出门。
张念念拖来一张椅子,坐在王小兰的面前。
王小兰拉着张念念的手,说:“念念,我……怕是不行了。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我想对田校长说,让你接手我的班,又怕绊住了你的脚,耽误了你的前程……”
张念念真心实意地:“你别担心。学校正缺人手的时候,我就算是想走,能开得了口吗?”
王小兰微微点头:“呀!那学生们会高兴死了。他们都喜欢听你讲课。啊。对了,有些学生反映,你说话太快,他们听不太清楚,能不能把语速放慢一点。还有,江海同学数学基础差,你多给他开点小灶。马玲同学脸皮薄,课堂提问,她死活不开口,你还得让她多锻炼。咳!真想再回到三尺讲台上去呀!可惜……回不去了。啊,对了,这一阵子,我一直口舌干燥嗓子痛,就买了好多咽喉片,还没吃完呢!以后再用不着了,都送给你吧。叫覃文锋拿给你。”
张念念感动地:“小兰姐,你都病得这么重了,心里还装着学生、想着教学……”
王小兰:“……我老拿自己比作山野里的一只萤火虫,我知道,自己发出的一点亮光,微不足道,可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没有投机取巧。这是我唯一的安慰……”
深夜。田世昌的家里。
田世昌在赶写发言稿。
吴凤姣催促道:“快睡觉吧!天下寒气了,我都冻得只哆嗦!”
田世昌:“你先睡吧!我……快写完了。”
吴凤姣心疼地埋怨:“哎呀!不就是在村民大会上讲个话吗?又不是全乡全县作报告!上下嘴唇一搭,不就行了?还写个什么讲话稿!真是!”
田世昌白了妻子一眼:“你知道个啥呀!这也是作报告!我这报告作得好,把村民的心说动了,筹资顺利,校舍立马就能立起来;作得不好,大家不肯出钱,建校的事,又得打瓦。成败在此一举啊!我得精心准备,把上级文件的精神、先进地区的经验,都贯穿在里面,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哪里是上下嘴唇一搭,那么简单哟!”
吴凤姣忽然想起:“喂!明天你作报告,穿什么衣服啊?”
田世昌开玩笑:“哈哈!只要不光着屁股,随便穿什么衣服都行。”
吴凤姣不以为然地:“瞎说!你穿得太差,人家会戳我的脊梁骨,说我不会做家!我帮你找找……”吴凤姣打开木箱翻检,田世昌只有可怜的几件衣服,她一件都不满意,边看边自语:“这件……打了补丁;这件……颜色咋褪成这样啊!”
田世昌道:“不用找了!就穿身上这件就行。”
吴凤姣:“不行!跟着裁缝没衣穿,人家不会笑话你,只会笑话我。我……连夜给你缝件新的。正好那里还有块布,是人家拿来抵工钱的。”
田世昌看见妻子拿来一块藏蓝色的布,说:“哎呀,我说过了,这块布给田英做两条长裤,正好。给我做,糟蹋了。”
吴凤姣:“先用它应急吧!等田英回来,再去扯。没准啊,她嫌这布老气。”
田世昌没再表示反对,只是问道:“田英去南边打工,都快大半年了吧,咋也不打个信回?”
吴凤姣:“还记你那一巴掌的仇呗!”
田世昌:“她没考上高中,倒成了我的错!说我心里只惦记着别人家的孩子,一次也没有辅导辅导她。你说气人不气人!”
吴凤姣:“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打她呀!还当着众人的面。都这么大的闺女了!”
田世昌无话可答,只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看着被剪开的蓝布,还是有些心疼,说道:“咳,不是年不是节的,还给我添新衣服,真是浪费。”
吴凤姣:“这不叫浪费,叫消费!”
田世昌:“哟!你还学来新名词了?”
吴凤姣:“当然!你别再抱着个老皇历了!什么‘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城里人老在添置新衣服,政府还鼓励呢,说是个啥‘鼓励消费’!哎呀,咱们山里个啥时候也‘鼓励消费’了,四季八节都添置新衣服,那就好了!”
田世昌打趣地:“你这裁缝挣钱就容易了!咳,咱们哪能跟城里人比哟!”
“叫你做城里人,你又不去!现在后悔了吧?”吴凤姣责怪地。田世昌瞟了妻子一眼,没回答。吴凤姣兀自说道:“那天,小张问你的话,我全都听见了。还说你不后悔呢!”
田世昌斩钉截铁地:“不后悔,就是不后悔!”
吴凤姣:“你呀,鸭子死了嘴巴硬!……”
田世昌没再答话,踱进卧室,重又专注于发言稿。
缝纫机的咂咂声,一直陪伴着他。
清晨。田世昌的家里。
田世昌边穿衣服边自语:“呀!我怎么头昏沉沉的?”
吴凤姣:“睡少了!你昨晚啥时候睡的?鸡都叫两遍了!”
见田世昌正在穿他的那件洗得泛白了的蓝涤卡中山装,吴凤姣一把夺过:“哎呀,你怎么老舍不得它呀!来,来,换上。换上!”
看见妻子连夜赶做的新衣服,田世昌喜得合不拢嘴:“哟!真做好了?家里有个裁缝啊,还真是方便!”
吴凤姣得意地:“你现在才知道?!”
田世昌看着自己的新衣服,说:“这一穿上,还真像个新郎倌了!”
吴凤姣笑着责怪道:“老不退火!这大一把年纪了,还想当新郎倌呢!”
田世昌赶紧改口:“哟!‘串台了’,‘串台了’。是覃文锋今天要当新郎倌。”
吴凤姣惊讶地:“覃文锋今天结婚?王小兰不是还没出院吗?”
“对。婚礼就在卫生院里举行。作完报告,我还得去为他们主持婚礼呢!”田世昌说。
吴凤姣:“等出了医院再结婚,也不迟嘛!怎么着急?”
田世昌:“王小兰这病……只怕是出不了院了。再不结,就来不及了。”
吴凤姣擦着眼泪:“这对人儿……真是可怜啊!”
田世昌问:“哎,他们的婚礼,你去不去?”
吴凤姣反问:“请我没?”
田世昌:“请倒是请了,我替你推了。我知道你心软,没准,会在婚礼上哭出声来。”
吴凤姣忙说:“推了好,推了好!看戏我都怕看‘苦戏’,这婚礼,比啥‘苦戏’都要苦啊!”
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