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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局势,欧阳修和苏洵两人对视一眼,从双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无奈,事实上历代王朝的皇帝多多少少都能被朝臣所牵制一二,可到了现在的大宋,到了官家的大宋,朝臣已经彻底无法干预皇帝的事情了。
不知是不是有心灵感应,范仲淹微微转身,望着赵祯跨马而行的模样低声道:“百姓癫狂若斯,如见天神,大宋江山稳固,陛下千古圣君之名定矣!”
欧阳修和苏洵默默点头,一旁的包拯却道:“如此不知是福是祸,圣君之下自然是国朝之幸事!然何朝不见昏聩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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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章伏阁请对()
包拯的话说出了大多数朝臣的心声,士大夫和皇权之间本就应该是互相制约的关系,虽然这种制约在有的时候并不是十分明显,可已久存在,这不是一种刻意为之的事情,而是一种本能。
谁都不喜欢有一股力量超出自己掌控的范围,皇帝担心官员的权利膨胀,而官员同样担心皇权的膨胀到他们无法制衡的程度。
文官一直都有这样的一种特殊“癖好”他们有时并不是刻意的追逐权利,而是希望自己能压制帝王无限膨胀的欲望,以此稳定帝国前进的路线。
多少的文臣士大夫有着一种天生高贵的品质,一辈子遵循儒家的教义“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但在权利不断变大的同时,这种欲望也在不断的加强同时也使得对权利的欲望不断加强,比如说丁谓。
他当初也是怀有一腔抱负入仕的,能力出众的他完全可以担当治世之才,与当初准备宏图大展的真宗皇帝一起,可谓是双剑合璧,可最终,他对权利的追逐使他趋炎附势,奉承皇帝,最终走上了歧途,当然这条歧途也是能触摸到那高高在上的权利。
而真宗皇帝同样也是如此,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当初在刚刚继位之后的数年时间里,赵恒确实励精图治,眼下赵祯能有如此基础的去做一些事情,没有老爹当初的支持绝不可能成事。
但权利的逐渐膨胀之后,一切都往和当初想法不一样的地方前进了,以致于对仙道直说大为热衷,东封西祀劳命伤财之举。
所有人不会把责任怪在赵祯的老爹头上,他们把矛头直指丁谓,王钦若等人,所有都知道是皇帝的错,但皇帝不能有错,于是便是宰相的错处。
大宋的相公就该压制皇权,否则真宗皇帝便是前车之鉴,相公就该获得权利,否则就如同丁谓一般把自己的大半生都用在了追逐权利之上。
权利这东西就是个悖论,你抱着崇高的理想去获取权利的时候,往往会迷失本心,在不断争夺权利的时候,把本心给忘了,极少有人能守住本心,这样的人一般便会成为一代贤相。
范仲淹自己认为自己能守住本心,能在权利面前成为它的主人,而不被他支配,看着无限膨胀的皇权,他的内心极为恐惧,生怕有一天,帝王任性而为之,最后从中兴之主成为带领大宋走向衰亡的人。
有些话不好直接对君王说,但却可以旁敲侧击,不过他一直没有机会向皇帝说明,此次官家西征完全就没有他这个相公开口的机会,几乎是乾坤独断!
范仲淹早已担心,皇权的膨胀已经到达了自己无法压制的程度,翰林的制诰基本上成为了陛下传旨的文书,不会提出反驳之言,甚至不会询问是否妥当。
四周百姓的癫狂看的范仲淹背后发冷,这是多么高的崇拜才会孕育出的疯狂来?有了百姓如此的支持,官家的皇权空前集中,别说是不犯错,即便是小小的一个错误便会使得下面的人盲从,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的大宋早已不似当年的大宋,许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要想尽到平章事的义务,就必须想压制换皇权,甚至要向官家摊牌!
对于范仲淹来说,赵祯的赏识提拔几乎是一路让他成为平章事的,他不知道为何官家对他如此信任,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对得起官家的信任。
圣驾行至百官之前,百官躬身行礼,眼下这是最后的机会,包拯望向范仲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官家一手提拔的平章事时候能担待的起相公的重任。
包拯十分看好范仲淹,他的年岁已经不小,在加上一直在三司任职,说到底也不过是大宋的计相,虽然往日里上谏最多,但也都是些并不出众的事情。
他已经在范仲淹面前把话挑的如此清楚了,就看他自己该如何决定了!
对于范仲淹的履历包拯是最为清楚的,此人以广德军司理参军入仕,官居九品,但他却能以治狱廉平、刚正不阿闻名,可见此人的君子之心坦坦荡荡。
而后泰州治堰,痛陈海堤利害,建议沿海筑堤,重修捍海堰,这是多少人没有提出的事情,却在他的任期被提出,并且投入实际行动之中?
一个范公堤便是最好的证明,此人敢为天下先!
但这些都还只是他的猜测,范仲淹到底能不能走出这一步还是个问题,但他显然小看范仲淹,当赵祯的御马如果百官面前之时,范仲淹上前以大礼参拜,开口道:“臣叩请陛下对奏!”
对奏,还是在皇帝出征之前,这便有些突如其来且于礼不合了,皇帝是有权拒绝对奏的,但赵祯极少这么做,因为他觉得帝王与朝臣之间互相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只不过范仲淹挑选这个时间,实在是有些不妥,但所有人都在看着,赵祯实在无法拒绝,只能笑道:“也好,朕也有话嘱咐相公。”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对奏,不是留身奏事,而是范仲淹伏阁请对。
奇怪的事情总是会勾起人们的好奇心,尤其是范仲淹在皇帝出征之前的对奏,更是让群臣们的好奇心爆炸,这是多么大的事情居然在官家出出征前伏阁请对?!
最关键的是谁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为什么范仲淹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在这个时机伏阁请对?!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的时候,赵祯已经进入了边上的观礼阁,这是专门为朝臣们准备的,但却因为场面太过激烈而没用上,亲卫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出一间厅堂,并且在外守候,皇帝与相公的对奏自然不可小觑。
赵祯在进入厅堂之后便觉得不对劲,范仲淹今天身上的气质仿佛一下从彬彬有礼的君子变成了锐不可当的战士,最少有了一股平时不常见的勇气,拼搏之气。
这就让赵祯更不明白了,你一个宰相莫不是要来刺杀朕吧?在大宋若是没有皇帝,相公又算个毛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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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一章王朝最甚者,权利的平衡()
在厅堂之中赵祯是颇为奇怪,眼下自己出征在即,范仲淹能有什么大事向自己奏报?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什么时候完全可以用奏疏的形势传达。
范仲淹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他实在无法再度等待下去,并且这事用奏疏的形势也说不清楚,眼下他明白,再不向官家说明,以后便更没有机会。
最重要的一点,他相信以官家如此气量和对自己的信任,不会迁怒于己身,这事范仲淹多年来对赵祯的信任,他有这个自信,也自认为了解官家。
当然,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身为相公的他就该把这事说出来,当着赵祯的面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即便是身死也不可退缩。
这是非常纯粹的士大夫精神,也是赵祯佩服他的原因,面对强权,面对大宋空前集中的皇权,他范仲淹依然直言不讳,这让赵祯在心中很是佩服。
所以当范仲淹直直白白,毫无一点隐晦的把相权与君权互相制衡的关系说出来的时候,赵祯非常惊讶,这种古老的双方制衡关系早已存在,甚至可以说从秦朝开始便已经有了较为完善的制约。
随着时间的发展,随着历史的前进,这种制约的关系越来越不可琢磨,原因无他,君权越来越强大,每一次改朝换代之后,君权都是在进行一次加强,而代价自然也很明显,削弱相权。
皇权和相权之间就像是一架天平的两端,任何一端的变动都会使得另一端被迫改变,自秦以降,每一代王朝都在有意无意的削弱相权,这是皇权的本能,而相权和皇权的抗争同样也是一种本能。
被人或许不理解,但赵祯不会不知道,眼下范仲淹所说的一切便是最好的证明,虽然他没有用非常尖刻的话语说出来,但对于赵祯来说依然是非常犀利的。
赵祯看着地上伏地不起的范仲淹,从他刚刚带有慷慨赴死的眼神就知道他的执着,赵祯微微叹息,他承认刚刚听到范仲淹的话,心中的不自觉的升起一股杀意。
但这杀意很快就被无奈和自嘲所取代,自己该杀谁?又能杀谁?肯定不是他范仲淹,也不是大宋的朝臣,而是制度,华夏王朝千百年留存下来的这种看不见的制度和习惯。
瞧着眼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一代贤相,赵祯大刺刺的坐在了他的面前,盔甲的碰触声让范仲淹吓了一跳,他是坚持本心,但谁都有恐惧死亡的时候。
赵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事实上两人相识数载已经算是多年的君臣搭档,从范仲淹调往路政院开始,赵祯便一直关注他了。
“你的担心朕自然明白,可现在的大宋所需要的并非是一个平衡的局面,朕不能答复你,但却可以告诉你,制衡君权,限制君权的无限膨胀是必须的。”
赵祯的话使得范仲淹眼神骤然一亮,他没想到,官家居然已经看到了这个问题弊端,而不是的意味着想着赵氏江山和皇权的稳定,事实上这两样东西乃是一体的,赵氏皇权得到有效控制,大宋的江山才会愈发的稳定。
“陛下,皇权有掣肘之物,反而有利大宋江山设计,也有利于君王的皇权!”
赵祯点了点头:“朕自然知晓,阴阳两极,阳盛则衰,皇权无意识的膨胀到顶峰的时候,便是它不可控制的时候,但朕却能控制,朕现在所需要的是绝对的皇权,待四海一统,天下太平,朕自然会把这绝对权利束之高阁!”
范仲淹颇为惊讶,他不明白,皇帝既然把一切看的如此清楚,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越早的把皇权约束起来,便能越早的控制,这东西放是非常容易,可要是想收,实在是太难太难!古今多少帝王最终还是被这皇权带来的绝对权利所迷惑,葬送了多少的王朝基业?
赵祯看得出范仲淹的迷惑,笑着说道:“你莫要担心,朕需要你,你是朕的平章事,也是大宋的相公,朕这么做的原因你能看得出来。
至于利弊,你认为如今大宋的朝廷还能高效处理政务吗?朕觉得不行,所以朕需要绝对的皇权,肃清吏治,需要绝对的皇权发动战争,需要维护大宋的利益。”
赵祯说完稍稍停歇,把目光投向外面缓缓开口道:“朕选择赵旭,不单单是因为他嫡出的皇长子身份,更是因为他的稳妥!他是守成之君,且只能作为朕的守成之君,所以朕要限制他的皇权,而能完成这一切的人,只有你范仲淹啊!”
范仲淹忽然明白为何官家和皇后极力支持让自己成为太子资政堂中的“师傅”,身为相公的他公务繁忙,时常推脱,但官家和皇后依然让自己尽力抽出时间去为太子讲学。
对于君臣来说,师徒之间的关系可要比其他的关系来的都要亲密,范仲淹不是一个愚钝的人,虽然是他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但脑子不慢,否则他如何能担任大宋的平章事?
眼下皇帝已经把话说的足够清楚,范仲淹大礼拜下:“陛下之圣明,可为万世之君表率,彪炳史书,无人能及!”
被一代贤相如此夸赞,赵祯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朕不是什么圣君,只不过知道的事情多了些罢了,你现在要做的便是替朕处理好政事,若有不能决断者,飞报至西域都护府。”
“臣遵旨!”
赵祯起身而走,身上的盔甲再次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在出门的那一刹那,范仲淹只觉得金光四射,宛若天神!
“官家此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为万世之君表率也!范希文,汝不当人子矣!”
包拯看着范仲淹回来站在自己的身边一言不发,他知道能做到范仲淹这样的已经是极为难得,说有朝臣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包拯忍不住咳嗽一声:“范相公,陛下的圣驾动了!”
范仲淹这才惊醒,上前带着百官行礼:“臣等恭祝吾皇旗开得胜,以雷霆之威震慑西域宵小!”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什么是天威?()
皇帝亲征的圣驾缓缓远去,送行的百姓却不愿散去,望着滚滚的烟尘和高高的旌旗,无不在心中默默祝福,官家是大宋的官家,百姓是大宋的百姓,战争也是大宋的战争。
不知何时,整个大宋变为一体,上至帝王,下至黎民,都对大宋保有强烈的归属感,而这次赵祯的御驾亲征亦是如此。
究其原因,乃是所有人都参与到了大宋的日常生活中,百姓和西征就没有关系了吗?自然不可能,总有亲属在军中的,或是儿子,或是兄长,或是弟弟,或是父亲。
而那些商贾呢?更是和他们利益相关,西域的商路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西域不通的这段时间,商贾绕道天竺,实在是耽误了行程,让商贾们的资金都回转困难,若不是能在天竺开辟市场,这些商贾早已是冒着天大的危险从西域出发了。
范仲淹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连走路都明显轻快许多,脚下生风的便往城中走去,但没几步就被包拯赶上:“希文这是得了圣谕?心中可妥帖了些?”
对于包拯这位耿直的老臣,范仲淹是颇为敬佩的,即便是身居其上的平章事,也转身微微施平礼:“原是希仁兄,不知希仁兄此言何意?”
包拯微微笑了笑,捋了捋下巴上微微有些发白的胡子笑道:“老夫之意自然是你心中快意之事!怎么难道你如此兴师动众的伏阁请对,所为的不是相权之高低?不是为了皇权之无边?”
范仲淹微微一愣,随即看到包拯精光一闪的眼神,微微苦笑道:“果然是万事瞒不过包希仁,朝中谚语诚不我欺也!!”
包拯笑了笑:“怕不是老夫一人看出端疑,衮衮诸公瞧出来的不在少数…………”
包拯的话还没说完,便瞧见欧阳修和苏洵两人携手而来,表情也是颇为好奇,范仲淹微微苦笑:“也罢,既然三位参政都到了,某也说与三位。”
四个人看了看远去的圣驾,便向城中走去,虽然他们是大宋的朝臣,是天子的左膀右臂,可他们终究明白,在自己心中和天子是站在对立面上的人。
他们既要维护至高无上的皇权,同时也要牵制这无所不能打皇权,压制住皇帝心中的“洪水猛兽”。
围观的百姓久久不愿散去,望着远方已经消失不见的烟尘,望着早已看不见踪影的旌旗,久久凝视远方。
许多人都知道大宋出兵西域的意义,也明白官家的苦心,更是清楚,这场战争为的甚至不是那些往来的利益,而是为了大宋的天威。
所谓的天威是什么?虽远必诛!
这是在华夏汉家百姓心中最大,最高,最强的表现和荣耀,亦是一种自尊。
“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气吞万里,威猛如虎的话其实并不是在诛杀之前所说,而是在诛杀完了之后才有的!
这才是千百年来华夏王朝的威胁,实实在在的威胁,不服,不顺者,杀之!诛灭之,而后再威胁之!唯有如此方能展现汉家的气魄和天威。
现在大宋遇到了西域人的挑衅,自然要以万乘之军,携雷霆之威,横扫而灭之,如此方能展现大宋的天威之气,震慑宇内宵小之徒,宵小之徒是谁?自然是和西域勾结在一起的辽朝!
所以大宋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清楚,这虽然是在攻伐西域,但却是在做给辽人看,实在杀鸡儆猴,别把黎民百姓想的太愚蠢,天子脚下的神都城中,有识之士不再少数,而整个大宋境内,才学出众之士亦不在少数。
于是乎这场对西域的作战便成为侧面打击辽朝的战争,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平叛或是镇压。
甚至于在民间一些读书人的舆论中出现更为激进甚至是鹰派的言论:要么不出兵,要出兵必以血海京观果腹!!
这话已经完全违背儒家的教义,在赵旭这位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太子看来,即便是发动战争也要以堂堂之师,正义之战而出击,也要以仁义而待之,行天子大德之行,万勿残暴…………
所以他早已向赵祯上书,妄图惩戒这些言论偏激的读书人,实在太过凶残,而赵祯却笑了笑并未作答,直到现在,坐在马车之中,赵祯才揉了揉微酸的腰道:“旭儿,你觉得一国之威是什么样的?该用什么展现出来?”
赵旭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大国之礼!天朝之仪……”
赵祯笑了笑,望着自己的长子摸了摸他的头:“旭儿啊!这些都是虚的,不切实际的东西,甚至看不见也摸不着,你靠这种东西如何能让人臣服与你?诚然,对待归顺之国,藩属之臣,自然应该如此,但对于那些敢向你挥剑动刀的人,难道你还要如此?”
赵旭微微皱眉,这段时间他所学到的东西,从朝臣们身上学到的东西,和父皇身上学到的完全不同,他知道父皇是一代明君,甚至是千古一帝,可为何父皇不直接教导自己?而是让自己从朝臣们身上学习?
“那父皇说的天威又是如何?”
赵旭的话让赵祯哈哈大笑:“吾儿现在所问的才是寻求真理的态度,一家之言不足信,百家之言需明晰!朝臣们对你说什么是大国之威,朕对你说什么是大国之威,而你要自己明辨之!审慎之!”
说完,赵祯抽出了腰间的天子剑,八面的汉剑在出鞘的一瞬间发出阵阵剑鸣,在阳光下反射着雪白的剑光,在剑脊上,赵旭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而这个时候赵祯弹了一下天子剑道:“这才是威胁的所在,这才是天威的所在,你要分清什么人值得你去讲道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