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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传说,范二也只是姑妄听之,姑妄存之;他从未在意,也从不反驳。
范二只看了一眼道场中那些道士,便可确定孙泰并不在其中。
毕竟孙泰如今已年近花甲了,而场中的道士最多不过三十余岁罢了,除非孙泰真的驻颜有术才有身在其中的可能。
范二从三百多里外巴巴地赶过来,不是为了参加道场的,所以轻声对领路的小道士问道,“这位师弟,你知道道君在哪吗?你可否带我去见道君?”
小道士摇摇头头,恍然道,“原来师兄是来找道君的啊,我们还以为你是来找祭酒呢;这样吧,要不然我带你找孙祭酒吧。”
“孙祭酒?请问这位孙祭酒的名讳是?
“他是道君的亲戚,好像叫什么孙恩的,他应该能告诉你道君现在何处。”
“孙恩?果然是孙恩。”范二心中一震,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
刚才听到小道士说起孙祭酒之名时,他便猜测这人大概是孙泰的侄子孙恩了,一问之下,果然。
跟着小道士七拐八拐之后,终于拐到了一处厢房。
敲开门时,范二便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穿着道袍芒鞋、手上拿着拂尘的道士出现在眼前;他身形高大,头顶上挽着一个高髻,额头高广,留着山羊胡子。
他的装扮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各种奇怪外貌组在他那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却让人觉得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度。
想着这位便是孙恩,范二赶忙颔首为礼,“在下范逸之,应天师的道令从吴郡赶来的,请问。。。。。。”
“你便是范师弟啊,贫道孙恩。请。”
孙恩打断了范二之语,摆手请他入内,两人礼让了一番后,一起走入了屋中。
进屋后,范二又以师弟的身份重新给孙恩见了礼,而后两人以宾主之位坐了。
孙恩亲手执壶,给范二倒了一杯茶,说道,“天师昨天还念叨你呢,但他今天一早便进京去了,你若能早来半天,也可见到他的真颜了。”
我了个草,这是溜哥们玩的节奏啊!
范二听说孙泰离开了钱塘,不由得心头火起。
可被领导溜着玩,他又能有什么脾气?又敢有什么脾气!
再仔细想想,范二很快就释怀了,自己原本就没打算见孙泰啊,如今这结果不是更符合自己的初衷吗?
孙恩看着范二脸色阴晴不定,也并不开口换他,只是默默地盯着他揣摩他的心态罢了。
范二发现孙恩轻笑着看向自己,不由尴尬起来,“小弟刚才失态了,此行无缘见到天师,小弟甚感遗憾。”
孙恩一甩手中的拂尘,仿佛是摆开了清谈的架势,却开口安慰道,“来日方长嘛,以后有的是机会。为兄听了不少京中的传说了,师弟最近在京中也是声名鹊起啊。”
范二当即谦虚起来,一来二去间,他莫名其妙就对孙恩表现出来的学识而叹服了。
孙恩作为乱民的头领,作为中国海盗的鼻祖,竟然学识渊博,还和袁崧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填词唱曲。
几杯茶喝下来,两人便又说起了朝中大事,范二说起此前和袁崧说过的拓跋珪和北伐事,口中自是悲愤。
孙恩也是如此,竟还为此作了一首慷慨激昂的诗。
范二被他所感,也有些忘形地说道,“小弟乘船从京都到吴郡,在江上也做了一首词牌,名为水调歌头,还请师兄品评品评。”
孙恩大喜过望,笑道,“快些吟来,我倒要听听这新词。”
水调歌头又名元会曲、凯歌、台城游、水调歌,这个词牌是隋朝皇帝杨广所作,盛于宋朝,放在这个时代理所当然是新词。
这个时代也有词牌的说法,孙恩和袁崧都是此道中人,范二把这词牌提早两百年发明出来,也有投其所好之意。
范二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吟咏起来,“雪洗虏尘静,风约楚云留。何人为写悲壮,吹角古城楼?湖海平生豪气,关塞如今风景,剪烛看吴钩。剩喜然犀处,骇浪与天浮。
忆当年,周与谢,富春秋。小乔初嫁,香囊未解,勋业故优游。赤壁矶头落照,淝水桥边衰草,渺渺唤人愁。我欲乘风去,击楫誓中流。”
孙恩摇头晃脑地听着,情不自禁就代入了范二的情绪里,听完后竟不知如何评价才好。
却听隔壁的偏厅中,突然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洛阳腔来,“好一句‘我欲乘风去,击楫誓中流。’写得秒!”
范二一愕,转头看时,却见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掀起珠帘大步走了出来;这汉子身着青衫,看着身形高瘦,脸容却是清秀雅静。
范二从他的气度上,便能感受到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度。
孙恩笑着将这汉子引荐给范二道,“这是我的妹夫,范阳人卢循,表字元龙;这是吴郡来的范逸之,字安彦。”
原来是孙恩的妹夫卢循啊,这可是孙恩的最佳搭档啊。
范二恍然大悟,随之起身与卢循互相行礼。
卢循是东汉大儒卢植之后,他不但继承了范阳卢氏优秀的基因,而且从小就聪敏绝顶,尤其擅长弈棋、草书、隶书。
佛门僧人慧远擅长品评人物,他见到小时候的卢循时,便评价道,“你的体态容貌虽有素雅的儒风,但骨子里却藏着不遵法度的志向。”
就这个时代而言,不遵礼教那叫名士,不遵法度就是逆贼了。
慧远看人还是有些眼光的,从卢循躲在暗处而后情不自禁地出场方式,便可看出他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了。
卢循有着优秀的基因,又加之从小勤奋刻苦,长大后所拥有的才华,足以令他在官场中有所作为了。
可惜,这只是一个假设,而不是必然的结果
而假设和结果,并不总是可逆的。
如今在官场上混得好的,弈棋和书法都是必须的修养;但这并不能说明,弈棋和书法优秀者就一定能混得好,因为有些人甚至连进入官场的机会都没有,比如卢循。
范阳卢氏属于东汉时的望族,与卢氏一样的郡望还有颖川荀氏、陈郡袁氏、弘农华阴以及陈留蔡氏。
这些郡望中出现过卢植、杨震、袁涣这样的名人,可进入东晋后却都落魄了。
这几个郡望中,大概除了袁崧目前的地位能对得起后汉时的荣光外,其他人怕是都不敢在祖先的灵位前抬头吧?
不过,范阳卢氏的衰败大概也堕落至波谷了,再过几十年,范氏就会在北朝崛起,并且一跃成为南北朝及隋唐时代最为著名的“五姓七宗”之一。
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王谢等江左大族很快就因孙恩之乱而没落,但山东和关陇的大族却因北方的强大而如朝阳般冉冉升起。
范阳卢氏之所以面临如此的窘境,只是因为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土壤罢了。
也并不是说有些大族成了豪门就让人看得起的,因为有骨气的人不食嗟来之食,而他们所仕的北朝毕竟是胡族的王国,尽管拓跋氏在史书上伪造了皇帝子孙的族谱。
范二想着卢循的出身,对卢循之所以坚定不移地跟着孙恩造反也就不难理解了。
却听孙恩笑着问卢循道,“元龙刚才夸赞最后一句做得好,我也深以为然,咱们且为这‘我欲乘风去,击楫誓中流’饮一杯。”
“饮胜。”尽管饮的只是茶,但范二还是随声附和道。
卢循喝了一口茶,却摇摇头道,“不止‘我欲乘风去,击楫誓中流’说得好,其他的几句,也都好。”
孙恩点了点头,笑道“哦?”
卢循放下了茶杯,又看了一眼范二道,“安彦开篇说的是‘雪洗虏尘静,风约楚云留’,一个‘雪洗’便可看出气势,这是为拓跋珪坑杀后燕五万士卒而作的快语壮词啊。第二句又可看出他因为风云之故而无法亲临战场的遗憾,其中又未尝没有无奈和迫切。”
孙恩对卢循的解释自是无话可说,只是微笑着捋了捋胡子。
范二点点头,心中却无比尴尬。
自己对这首诗只是知其好,而不知好在哪,如今听卢循这么一解释,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0081报账()
“‘湖海平生豪气’,这一句自抒襟怀,说自己向来有陈元龙廓清天下的豪气壮怀;‘关塞如今风景’则引自周侯说的‘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他感怀山河破碎同时,又何尝没有恢复中原的志气?所以才会做出,后面半句剪烛看刀的举动。”
看着孙恩的纵容,以及范二的随声附和,卢循便难得一见地卖弄起来。
至于下片的几个典故,说的便是周瑜、谢玄和祖逖了。
词人想起了赤壁之战和淝水之战,故而以指挥这两场大战的周瑜和谢玄自比,其中不乏自负年少,更有大展雄图情怀在内。
而说到祖逖在江中悲叹时,词人却是精神焕发,这也是卢循情不自禁赞叹且急欲与范二相见的原因。
范二剽窃了北宋张孝祥的一首词,原本只是想投孙恩所好罢了,哪想到竟引出了卢循。
看看激情澎湃的卢循,再看看蠢蠢欲动的孙恩,范二顿时就凌乱了。
艺术的最大作用是陶冶情操,能用说教使得要自杀者悬崖勒马也是好事,可要是几句话就让要自杀的开始尝试杀人,那可就是罪过了。
面对孙恩和卢循这一对因为造反,害死了几十万三吴百姓的罪魁祸首,范二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如果能在作乱前提前把他们杀了,大概会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吧?
可范二的武力值在孙恩面前怕是不堪一击,而且杀人是要偿命的,要用杀他们来阻止这场灾难,是要搭上自己小命的。
这并不可取。
除此之外,还有一途便是将他们收之为臂膀。
见到卢循时,范二的确是有这么想过,可想想还是算了吧。
卢循是孙恩的妹夫,他们两人肯定是亲密无间的,自己想要招揽卢循肯定会打草惊蛇,孙恩能让卢循单独跟着自己吗?
要招揽卢循,必须得把孙恩一起招揽了,问题是范二现在还是孙恩的下属啊,他凭什么能得到孙恩的依附?
范二权衡之下也放弃了心思,随之心无挂碍地与他们谈起诗词歌赋来。
三人相谈甚欢,晚饭时才一起走向客厅用饭;此时杜氏别墅中的道场早已经告一段落了,到了饭厅之后,孙恩并没有将范二给引荐给他人的意思。
范二乐得如此,混了一顿饱饭后便在家丁的安排下住了下来,次日一早便告辞而去。
孙恩和卢循都是依依不舍,一直讲他送出了杜家大门。
范二赶回吴郡时,已经是正月十五的傍晚了,他最近一周之内就有六天奔波在路上,所以到家后也没有心思过这个元宵节了。
倒是阿仁精神异常,竟然在扶余清慧的两个丫鬟的求肯下,带着扶余清慧及崔北山等七八个百济人逛了半晚上的灯会。
吴郡的元宵灯会一如往年,但范二却一点都不解风情,他到家后只是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倒在了床上。
及至范二一觉醒来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只是觉得肚中饥饿。
范二从炉子里取火亮了后,小蝶很快就走了过来,并端来了洗脸水。
范二一边洗脸,一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夫人吃过夜宵了吗?”
回到吴郡后,范二的饮食作息时间又恢复了两个月前;他虽不习惯于此,但大节上下的,可以吃的点心水果什么的也多,所以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这样的久习惯可苦了阿仁、周如海以及崔北山等,刚刚习惯了每日三餐的下人。
他们跟着范二在京城混时,已经一脚步入了士族才能享受的一日三餐的生活,可回到吴郡后却不得不按照范府的陋习每天少吃一顿。
跟着主子讨生活,当然得按照主子的规矩来,可有句话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崔北山、周如海这些少吃了一顿饭的下人,只能用每顿饭多吃来弥补少一顿饭的悲剧。
懂科学的人都知道,一顿饭要是吃得太饱,就会把胃撑大,结果就是更容易饿。
崔北山、周如海等人回到吴郡之后,基本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他们也由此希望范二早一天带他们离开吴郡。
只有离开了这里,他们的生活才会恢复往常。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仅仅只是为了一顿饭,就可放弃安定的生活而背井离乡。
相比于崔北山、周如海几个,雷恩加尔的日子倒是滋润了许多。
自从范二将他派出去买船、雇人和收购甘蔗之后,他就已经几天不回范府了;他拿着五十两黄金出去,自然是吃什么就有什么,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雷恩加尔计算着日子,到了今天傍晚才回到范府。
雷恩加尔原本是要第一时间给范二汇报工作的,可一听说他在睡觉后,便只好老老实实地在房中等着范二醒来了。
同样在等待着范二醒过来的人,还包括甘夫人和扶余清慧。
扶余清慧看灯回来已近半个时辰了,她原本还以为错过了夜宵的,哪想到甘夫人为了等范二,竟还没有开饭。
甘夫人自己等范二倒觉得是理所当然,但加上扶余清慧后,她就不得不命小蝶每个一刻钟就去看看范二到底醒没醒了。
实际上,小蝶这次已是第三次来看范二了,如今听了他的疑问,当即笑答道,“大概快到亥时了吧,街上的灯会都快散场了。夫人倒是还没吃,正和扶余公主一起等你呢。”
听着今天的夜宵比平常晚了一个时辰,范二自然知道是自己的罪过,当即赶往饭厅。
路上听说雷恩加尔已经回来时,范二又命小蝶去把他请来一起夜宵。
与甘夫人、扶余清慧和雷恩加尔一起吃完最后的晚餐后,范二和雷恩加尔便一起到了书房,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雷恩加尔从怀中拿出账本,沉声道,“这十天来我经手的账目包括,从你那拿到的五十两黄金,其中二十两花在买船上,这早已给你汇报过了;而后我就开始雇佣船工和水手,到今天为止一共雇到五十四人,从他们手上收取了一千三百八十文的保证金,这些钱又投入到了他们这几天的伙食费中,收支基本能保持平衡。”
“还收保证金?”范二顿时大跌眼镜,奸商就是奸商啊。
“当然,他们要是没有付出,怎么会珍惜这份工作?”雷恩加尔展演一笑,鄙视道。
“你说的也是,这么说你已经把他们安排在船上了?”
“只能说大部分在船上而已,也有十余人约定好明天一早才来报道;这些留下来的人在这几天收甘蔗和搬运甘蔗中也出了力,我另外给了他们开支。”
“这是应该的,你这几天收了多少甘蔗?两艘船都装满了吗?”
雷恩加尔笑着点点头,并把账本递向范二,说道,“共收到十三万一千三百斤甘蔗,再加上刚才说的,另外支付给那些收甘蔗、搬甘蔗和看守的船工和水手的开支,一共花去了十三万五千钱。算上和我几个百济人的花销,共用去十两黄金,结余的黄金是二十两。”
收了十三万斤甘蔗,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
范二听了雷恩加尔的报账,当时就震惊了,他想着能收个三五万斤就顶了天了。
可一细想也就释然了,自己的豪言壮语中不是说了收两船吗?这十三万斤甘蔗估计都装不满那两艘船的。
按照现在的度量衡,十三万斤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六万多斤,接近三十吨,每艘船只不过装十五吨左右而已。
想至此,范二便点了点头,又低头看着账本上的记录无误后,便签了字。
雷恩加尔留下了几百蚊给看守开支,便把剩余的钱都交给了范二。
范二接过钱,心下忍不住想道,“到了江州后,事业也就慢慢上了轨道。如今的班子算是初步组建了起来,但分工还没有明确下来,看来要尽快开个会了。”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组织里的大权还总揽在范二手中。
但到了江州以后,他是不可能事必躬亲的,可很多事又耽误不得,这就意味着范二需要放权,需要把组织内人员的分工明确起来。
什么是后勤部,哪个是装备部,谁专门管运输,谁专门抓商业,这些职责都得细分。
组织中最重要的职务,当然是主管人事和财务的领导,要是人事混乱或是财务不清,工作是不可能落实得下去的。
作为组织的开创者,范二理所当然会掌管人事大权,但管理财务的人选却有两个。——一个是最早追随范二的刘穆之,一个则是流亡在江左的百济公主扶余清慧。
到底让谁来管理财务,这是范二现在头疼的事。
雷恩加尔看着范二接过钱后就陷入了沉默中,不由问道,“是对不上数吗?”
范二回过神来,摇头道,“不是,是我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没什么事了,你早点回去睡觉吧,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吗?”
雷恩加尔强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吐槽道,我哪有什么行李啊。
待雷恩加尔离去后,范二把钱收了起来,便往甘夫人处问安,范二被甘夫人唠叨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得以回房休息。
再次醒来后,范二就要离开这个重生的地方,从此开始星辰大海了。
0082瓦官寺大火()
正月十六一大早,天才刚亮时,范二便被小蝶叫了起来。
范二想着待会大概还得听甘夫人的唠叨,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洗漱后就匆匆赶往了客厅,果然发现甘夫人和扶余清慧都已在座了。
倒是雷恩加尔先一步离开了范府,踩着城门刚开的时间赶往码头去了,这也是为了早点过去把人集合起来,以便范二待会给他们训话。
在甘夫人眼中,雷恩加尔忙里忙外都是为了自己的投资。就连范二前往江州,还得靠着搭他的顺风船,这也是范二、扶余清慧等人的众口一词。
按老例,吃饭时是不许说话的。
直到范二和扶余清慧都放下了碗,甘夫人才起身将范二送了出来,语重心长道,“到了你叔祖父那边,你一定要尊敬师长、团结同学,不骂人不打架。。。。。。”
尽管甘夫人不知什么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