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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我了。
空室之中，一时间只剩下安静，谁也不讲话，生怕打破平静。
然而，打破平静，并不需要惊雷，只是需要一个动作，那无脸女人，动了！她忽然朝着小狸奔走过去，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将小狸揉做一团，而后放于地上，自己侧卧下去，分明，分明是将小狸当做毛绒枕头！这些动作她做起来之快，等我反应过来之时，她已躺在地上，头枕着哭丧着脸的小狸，安静睡着。
这番变化，叫人措防不及，又觉得好笑，无脸女人竟然是因为站着睡觉不舒坦，故此拿了小狸做枕头。可小狸哭丧着一张脸，不敢哭，又不敢动。
我想上前搭救小狸，却被阿九和北岸同时拦住。北岸朝我摇摇头，大约是叫我不要轻举妄动，而阿九低声在我耳边道：“莫要惹怒了她。”
无脸女人，好似一团蓄势待发的将要降下暴雨惊雷的乌云，头枕着小狸，就睡着我们旁侧，叫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我们谁也不晓得她是恶是善，只晓得绝对不能轻易得罪。她大约会是我们逃出去的唯一机会！
“呵，阿九，奈渊，莫要着急，很快便能出去了，你们，可是遇上贵人了哦。”忽然有男声在空室中响起，仔细听来，却是白泽！白泽眼能观八方，他必是发觉阿九受难，这才传音至此。
阿九听到白泽传音，也不顾无脸女人在睡觉，抬首朗声道：“白泽，你在何处？”阿九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无脸女人也并未被打扰。
白泽说我们遇上了贵人！难道是无脸女人？
得不到回答，阿九皱着好看的眉头，瞟了无脸女人一眼，伸手拉扯我到怀中，径直在地上坐下，我想挣扎，却无力挣扎。
“阿渊，莫怕，白泽竟然说有救，那便有救了。”他忽然在我耳边低语。
白泽么？呵，我轻笑一声，反问道：“你如此信他？”
阿九怔愣，偏头在我脸颊上轻吻，低声道：“醋了？”
醋？何曾有醋？只是不甘心。
我甘心他对他的信任，不甘心他对他的亲密，好似，我是一个外人，又或许，我从来都是外人。
“阿九，你可信我？”我复又问他。
他却只在我耳边轻语：“如何不信？”不是肯定，却不否定，凤九千，你好手段！
见我不语，他又问我：“那么你呢？你信我么？”
阿九，你要我如何信你？我不信你，却想要得到你。。。这便是我心中纠结。
我沉默不语并不回答，因为我也不知我内心深处，是否信他。时间过得缓慢，我们不知外头发生的事情，也无法预料将要发生的事情。
神魔双方的战争，是否又开始了？我曾想让阿九传音问东华，却还是忍住了，知道又如何？到底无能为力，我不指望东华来救我。
小狸或许是因为无脸女人只是拿她当枕头，并未有所动作，故此也安静睡着，只有北岸，神色捉摸不定。似在沉思，又似悲伤，又或者，是在回忆。
我脱离阿九的怀抱，自行靠在一侧，昏昏入睡。半梦半醒间，我想起我那把青华剑，那日送还给了阿九，再没能见着。又想起幻境里的凤栖梧，对我笑得恬静又调皮。还有初初见着的阿九，那时候，他还是女子，还是喻凤，身边只有我。
我也想起空天霜，想起初见她时的惊艳。。。更想起白泽，恍惚间，我看见白泽站在城隍庙的祭坛下，一旁站着师傅，还有。。。我自己。
我终于想起，我一开始，便见过白泽！在清水小镇里那间城隍庙。。。我想起他对我的嘲笑，想起他对我的怒火，想起他说，我偷拿了他送给阿九的扇子。他说我是奈渊，是虚妄帝君！也终于想起，师傅站在我床头，抹去了我的记忆。
我从梦中惊醒，回首看着安静闭眼的阿九，心有余悸，那个想法，果真快要应验了么？我果真是虚妄帝君么？那么，我要如何面对东华同镇命？
原来，阿九从前所织幻境里的一切，都是有来源的，虚妄帝君，不就是爱穿紫色的衣袍么？
若有一日，我再变回虚妄帝君，我还是我么？我还会尊敬师傅，还会爱阿九么？毕竟那个身份，是那样特殊，连东华都比之不过。
到底，我得出一个结论，我不愿做虚妄帝君，我只是我。
空天霜伤我那日说话的那个男人，便是深藏在我体内的虚妄帝君么？镇命说我体内有三个灵魂，莫非是我，加上虚妄帝君同那只黑凤凰么？
若是如此，我当如何是好？师傅常常说我愚笨，我果真愚笨，竟然没有能够想得出该如何是好。
阿九双目紧闭，北岸仍旧在低眉沉思，小狸仍旧缩作一团，少了一个人！无脸女人，竟然不见了！我惊慌间，回首，几乎撞上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她竟然一直就在我旁边，一直盯着我！
若真是这样，当真可怕！
“你梦里真有趣。”她忽然嬉笑道。我一惊，她竟然窥探了我的梦境！她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我收回脑袋，低声问她。
她咯咯咯轻笑着，忽然对我伸出一只手，那只手，雪白如玉，食指牢牢指着我的胸口。她晓得我胸口有东西？
“我想要它。”无脸女人又忽然道。
她想要什么？黑凤凰？还是阿九的火凤凰？或是我的心脏。。。
我慌乱问她：“你想要什么？”她听完我的疑问，偏头道：“你身上有属于我的东西，我感觉到了。就在。。。这里。。。”话毕，她的指甲划破我的衣裳。我一手扯着阿九，却发觉，阿九似乎不止是睡着，而北岸也似乎不止沉思那样简单。
“你施了术法？他们都不能动弹了？”我惊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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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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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衣裳被划开，我几乎半身赤在她面前，胸口两只对峙的凤凰，还在原处，没有半分移动。而无脸女人一手指着的，就是那只黑色的凤凰！
她说，那是她的东西！
“这个，是我的，我想要拿回来，可以么？”她没有五官的脸，似乎注视着我心脏位置的黑色凤凰。
她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话，算是默认她定住了阿九与北岸连同小狸。她想要拿回黑凰？这？如何能拿？
“要如何拿？”我皱眉问她。
她咯咯一笑，认真道：“划开皮肉，就能取出来了！”
该死，那不是要我的命么？于是我反抗道：“不行，那样我会死！”话毕，无脸女人便顿住了，似有沉思，片刻后，才道：“那。。。我进去拿，就可以了。”话毕，便见她的手，伸进了我的胸膛，好似要掏出我的心脏，匪夷所思之间，她竟然连同身体一起融了进来。她想做什么？
“拿不走。”体内传来她郁闷的声音。
“你给我出来，你想做什么？”我怒吼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就好像。。。她根本不曾存在一样。
“阿渊，你在和谁说话？”忽然听见阿九的声音，我一愣，转身看他，他正皱眉看着我，北岸昏昏沉沉和小狸在一处。
“刚才，那个女人。。。”我正想说那女人跑到了我的身体里，阿九却打断我的话。
“什么女人？还不走？”走？走哪里去？不是，不是出不去么？
我四下一瞧，那个只够小狸出入的洞，又出现了？阿九不记得那个无脸女人了？这。。。可如何是好？也罢，既然他们都不记得了，我说出来，也只是叫他担心。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的好。
阿九携我们出了空室，又路过那个放置着器皿的地方，里面，只有暗红色的液体，再见不着人影，那女人，果真是在我体内。
再路过那条长长的甬道，眼见便到了最开始囚禁我与阿九的囚笼处，却有一人，站在那处，安静看着空空如也的囚笼。那人一袭黑色锦袍，转过身来，却是空天霜。
“妾身的囚笼，似乎关不住凤王大人。你说呢？我的夫君？”她回首朝我们微笑道。
“空天霜，神魔之战已开始，你还在此处作甚？”阿九朗声道。
空天霜看着阿九，笑道：“神魔之战的确开始了，可也快结束了，我就要完成父亲的梦想，替父亲报仇雪恨！”
她说这话，我才想起，魔界之中，守卫并不多，想来，是倾巢出动了，可之前并未见着啊？
“空天霜，你派人直袭九天？！”阿九忽然怒声道，一道火焰自阿九体内冲出，直击空天霜，却穿透她的身体，未做停留便消失不见。
空天霜一笑，道：“妾身荣幸，竟然又能让凤王大人出手，可惜，我已在九天开外！”这话如惊雷，响彻我的脑海，她竟然如此胆大，放弃了整个魔界，直接袭往九天。她是想在天宫称王！趁着天族举兵出战，偷袭天宫！
空天霜的身影徐徐消散，却留下一句话。
“能够占领天宫，便已经是统治者，魔界，已然无用，便留给你们天族自行清缴。”
阿九震怒，带着我们直直往魔界外头飞去，这种时候，我不晓得他是否有通知东华。出魔界时，才发觉，魔界外头的大营，空无一人，东华更是不在。
想来东华已经察觉到异处，举兵又返回九天去了！
“现在如何是好？”我着急问道。阿九却不似先前担忧，停在大营上空，轻声道：“东华帝君已经赶回去了，无妨，先行送北岸回乱战城。”
他既然不着急，那便说明九天那边有东华帮衬他十分安心。既然他安心，我更不能不安心。抱着小狸，盘坐在云团上，云团快速往乱战城的方向飞去。其间北岸一直眺望远空，眺望魔界的方向。魔界那个阴暗的囚室里，有个爱穿鹅黄色衣裳的人，永远留在了那里。
朔月魂飞魄散，再不能有转世，北岸或许有后悔，他后悔当年离开朔月，也后悔离开后，又为何还要回来。
到达乱战城，恰逢黑夜，城门大开，阿九驱云直冲城主府邸，却。。。空无一人。
旭阳真人在何处？他的弟子出事，他竟然未曾出现。
“漂亮哥哥，你们是要找那个老头么？他。。。死了。”小狸一番话，震惊了我与阿九。旭阳真人，竟然归西了？空天霜竟然有这个本事？难怪她敢率兵直攻九天！
阿九皱着眉头，望着空荡荡的城主府邸，带着我们又往九天之上奔去。乱战城再没有能够让北岸栖身的地方。。。
“奈渊，到了天宫，你便去你师傅那里。”阿九腾云之时，忽然转首对我沉声道。他要我去师傅那里？为何？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盘坐在云团上，抬首望着他。
他却皱着眉头，继续道：“不可，魔族此次必有所准备，我万万不能让你去送死，你师傅定能护你周全！”
“凤九千，你想丢下我一个人对不对？小爷还不爱和你在一起了！我随师傅去便是。”我说这话，只是为了让他不担心。师傅虽然文官，却仍旧是要上战场的，到时，我随师傅去便是。
他忽然勾唇轻笑，却不再说话。
九天之滨的栖梧山，成了小狸与北岸暂时的居所，那处魔族不会去犯，他们要的，只是九天之上那座辉煌天宫。
我与阿九在九重天外，遇上了神魔二族对阵，阿九取出一把五彩羽毛扇，对着阻挡道路的魔族轻挥而去，凰火化作利刃，片刻间便收割了无数魔族性命。魔族大军黑压压一片，却因阿九的攻击迅速分成两路，中间空出一块。
阿九冷着脸，抱着我穿过那条由魔族生命铺垫的道路，而后，跪在了东华帝君身下。
“小王来迟，还望东华帝君海涵。”阿九沉声道。
东华还是那身金甲，温和笑着，要阿九起身。却又看向我，笑道：“你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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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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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此话，实在叫我汗颜，我屈膝跪在他身下，恭敬答道：“帝君，我本道士，降妖除魔本就是我的职责。”
他含笑点首，眼眸间闪过些类似狐狸的狡黠，好像镇命。
说起狐狸，我便想起那只胖成一个球的镇命，还未起身，便有一双手来扶我。那双手，白皙如玉，骨节分明，像极了阿九的手，却不是他的手。抬眼看见的，是东华帝君。
“你且起来，镇命在司命府等你。这处，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他温和道。
我看阿九一眼，分明看见他赞同神色，于是起身，由一位女仙带着，往司命府去了。离开时，阿九低声同我道：“保护好自己。”我亦回答他：“你也是。”
一路上，那个女仙娥一直用怪异的目光看我，良久，她忽然小心翼翼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她对我莫名其妙的恭敬，让我有些尴尬，嬉笑道：“叫我奈渊就可以了，仙女姐姐。”话毕，女仙娥忽然惊慌跪下，恭敬道：“小仙拜见帝君，果真是帝君大人您回来了！”
这。。。我早该晓得，初来天宫时，那些对着我怪异的目光源自何因了。
“起来吧！你说的那位帝君，不是我，我只是，恰巧与他同名又有几分相似。”我弯腰去扶她，却见她满脸泪痕，不知何故。
她起身，抽泣道：“您不用说了，小仙都晓得，镇命大人等您很多年了。”
原来，她是镇命身边的侍女。
她送我到司命府，临走时，再三乞求，叫我万万不要辜她家公子一片心意。我晓得，爱镇命的，该是这个侍女。
于是我对着她颔首，算是叫她安心。
司命府的小童子，扎着红布条，很是显眼，远远便有小童子迎来。
进了门，看见镇命四条小腿儿扒在院内石桌上，似在发呆，又似在睡觉。只有他这样清闲，神魔大战之时，还能如此安稳睡觉。
“镇命。”我低声唤他，他身子猛然一僵，我只忽然觉得眼前一白，他已四条腿抱住我的脑袋，我的脸，挨着他柔软的肚皮，能够听见他的心跳声。
“呀，小平安，你来了！我还当你回不来了！”我单手扯下他，将他放在桌上，他喜笑颜开道。
“我说镇命公子，下次能不能文雅一点？”我揉着自己的脸，叹服于他的奔放。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而后在我身侧化出人形。白纱及地，轻衫如雪，清丽绝伦似有艳色，在我眼前回旋一周，才轻笑道：“你瞧，本公子瘦回来了。”
我自行倒了茶水，道：“是是是，瘦了，瘦了。”
“你觉得，我好看么？”他说出这句话，屏息等待我的回答。
我低眼思索，而后认真道：“好看。”
话毕，便见镇命自行对着小铜镜开始自我欣赏。只晓得狐狸妖娆，却不晓得竟然还有这样自恋的。
我不希望镇命晓得我叫奈渊，但愿，我在他眼里，永远都是苏平安。我也，但愿自己永远是苏州府的苏平安。
那个高高在上的身份，我实在无法企及更无法接受。最重要的是，我怕我成为了别人，再不是我自己。
然而，名字又能够瞒多久？
师傅的到来，将我苦心隐瞒的一切，轻松打破。
彼时师傅开门出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上，露出惊喜神色，大声喊我，道：“奈渊！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我极少见到师傅这样兴奋，往常，她都是捧了一本书，不大爱搭理我的模样。
“师傅。”我恭敬喊她，身边那白衣若雪的镇命，却怔愣不已。
“奈渊。。。奈渊。。。你叫奈渊！”镇命惊声问我。
我无奈看向师傅，师傅亦看我，眼神疑惑，又转眼看神色震惊的镇命，忽的生出了然神色。自行摸了本书，低头挪步走了。
我看着师傅的背影，叹息一声，不敢抬眼看镇命。
“你。。。”镇命的声音在我耳边落下，我抬眼看他，忽的展开一个微笑。
“镇命，抱歉一直瞒着你，我的道号是叫奈渊，一直没敢告诉你，就是因着你暗恋那位帝君的名字，也叫奈渊。”
话毕，便见着他满面恍惚，沉思之间眼中似有挣扎。良久，相顾无言，他自行倒了一杯水，茶杯握在手心，久久未入喉。
“如此说来，你不是那位帝君？”这是他沉默良久后的第一句话。听在耳边，甚是无奈，但我镇定点头，道：“我还是苏平安，虚妄帝君与我，并非同一个人。”
话毕，便听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叹息道：“如此便好，若你是帝君，我这张脸可往哪里放哟！”
我本以为他是因为被骗而怄火，却不想，是为了颜面。他早早便将贪吃的本性摆在了我面前，又不顾形象在我面前暴露了胖子的模样。
“镇命，我要真是帝君，早早便收了你，哪里等得到今日？”为了缓和气氛，我笑道。
镇命眼神发亮，眼瞳一转，嬉笑道：“此话可当真？”
“当真，当真。”我笃定颔首肯定道。
“小安子，这话本公子可记下了，若有一日得幸见着帝君，你可得帮我美言几句。”说话时，他一瞬不瞬盯着我，眸中满是狡黠。
“我一介凡人，如何见得帝君？”这是我的回答。
“无妨，无妨，你给凤王那只老鸟吹些枕头风便是了。”镇命果真是个过河拆桥的主，这才瘦下来，便又唤阿九老鸟。
说出去的任何一句话，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祸从口出，便是这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