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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呢？”他低声反问道。
“牡丹也爱白茸的吧。。。”似是叹息，又似感慨。。。我以为，牡丹心里，是有白茸的，所幸，后来再见她时，她身边有一人，执着她的手，两相对望，满是深情，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金乌飞升上正空，焰火正盛，已是午时，我与凤九千仍走在丛林间，两相沉默。余光只看见一张美得无可挑剔的侧脸，还有他唇角隐秘不可见的笑意。
“我饿了。”我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很有些埋怨的意思。
他停下脚步，转眼看我，眼中满是戏谑，道：“我以为，你要哑巴到底呢。”
“死鸟，你故意拉着小爷一直走路？这到底是哪里，怎么一直也走不出这鬼地方，你看，这棵树，我看着眼熟得不得了！那棵草我也眼熟得不得了！我说，我们不会是迷路了吧？”我一拍额头，指指左边那棵被雷劈过的大榕树，又指指大榕树下头那绿油油的无名小草。
他淡定看我，环顾四周，在我期待的目光下，终于说出四个字：“好像是。”
我顿感雷劈，甩开他的手，怒道：“死鸟，你快带小爷飞回去，小爷受够了！”
他忽然伸手紧紧抱着我，将我的脑袋按在他怀里，我挣扎一番，终不得挣脱，正想说话，却听他道：“嘘，别说话，让我好好抱抱你。”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不明所以，又十分无奈，只能任他抱着，埋首在他怀中，闭眼轻嗅他身上淡淡的梧桐香气。
头顶上传来闷哼声，大概是他无意发出。他再不说话，只静静抱住我，抱得久了，我只觉得烦躁，便低声道：“你抱够没有，小爷饿了，小爷要吃烤鸡。”
头顶传来他平静却低沉的声音：“你还是守守三清规矩，少吃些酒肉。”
少吃些酒肉？我师傅都没有管我这些，他管我作甚？以为自己是神仙便了不起么？我心中愤懑，却再不理他，只任他抱着。
直到。。。
嗅觉范围里，突兀出现的，那一缕带着甜意的血腥味儿。。。
是血，这味道，不是普通的血，是凤九千！
我猛然挣脱他的怀抱，他却突兀无力倒下，砸进落叶堆里，大红色的衣裳，铺了一地。。。他冰色唇边，溢着金色的血液，如他衣裳上那些展翅而飞的凤凰一般艳丽。
我诧异而又惊恐，急忙蹲下身子扶他，伸手理开他的覆着双眼的长发，却只见着他双眼紧闭。
“凤九千！你怎么了？说话啊！你醒醒！”我慌乱不已，我以为，是他的旧伤复发了，急忙扒开他胸前的衣服，却见着那伤口愈合得妥帖，脑子里一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探入他身体的灵气，被全全弹飞出来，来不及诧异，我又急忙扒开他的衣裳，可他身上，除了六夜的抓伤，光滑得如嫩豆腐一般怎么也不像重伤的样子。
我抬头看树丛掩盖下光影斑驳的天空，想放出纸鸟寻师傅，纸鸟却在飞到上空时，无端端落下，我拔出背上的青华剑，投掷到上空，见青华剑如遇水波一般，空中生出褶皱，一圈，又一圈，直至青华剑无力落下，砸进落叶堆里，只露出剑柄。
是结界！脑子里轰一声，生出滔天巨浪！有人设了结界，难怪，难怪我们一直走不出去，难怪我看着那棵大榕树眼熟！这结界里，有什么？是谁伤了凤九千？他是凤王，谁人能轻易让他吐血昏迷，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是妖怪，还是魔物？不，都不是！丛林里，只有浩浩荡荡的仙气传来，是神仙布下的结界！可，能够轻易困住凤王的，还能有谁？还是我们同哪家神仙结了仇怨？
四周静谧得可怕，连鸟叫声都没有半点，我甩出符咒，想要惊出背后那人，然而符咒爆尽，却仍旧安静，我凝神细听，却仍旧没有半点收获。我将凤九千的头，搬到我大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身子，坐在落叶堆里，不知所措。
凤九千，你千万不要有事，我该如何救你？我根本就对这件事毫无头绪，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我真没有用，连探知他伤势的能力都没有。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我不知如何是好。若困我们的是妖，是魔是鬼，我尚能同他拼命，可那高空上的结界，圣洁纯正的仙气，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如何同神斗，如何同仙斗？我是三清道门里的人，满天神佛皆是要跪拜的，难道要我同这结界的主人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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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被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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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凤九千，安静闭着双眼，若不是那还未来得及擦掉的金色血液，我几乎以为他是睡着了。。。
伸出拇指，揩去他唇角血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熟悉极了，白茸，她不就是这样抱着牡丹么？呵。。。当真命运无常。。。
脑子不管如何转，都想不出这件事情的的原因，深感无用。
坐得久了，连腿脚的麻木都已经感受不到了，只晓得金乌斜斜沉到西边，树林中变得昏暗，黄昏了。。。
“呵呵。”静谧得可怕的树林里，传来一声轻笑，我急忙抬头，凝神看着声音的来源。。。
昏暗的丛林深处，有一个人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我眯着眼睛，却看不清那人的真容，他的脸，好似笼在一团云雾里。
我暗地将符咒和青华剑皆捏在手中。
他走得近了，白衣银发，手里一把折扇，上头绘着一片明山秀水，我虽看不清他的容颜，却总也觉得我见过这人。
他应该就是结界的主人。
“你是谁？为何要困住我们？”我厉声问道。
“莫要管我是谁，将你怀中那人交给我，我放你走，如何？”他的脸，虽看得不甚明了，我却觉得他在笑。
他的目的很明确，是我怀里的凤九千。他是凤九千的仇人么？我心中一番猜测，却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我决计不会丢下凤九千，却也怕我拒绝后，这白衣银发的男人恼羞成怒，使武力强行将凤九千抢了去。这死鸟，全身是宝，若是被他抢走，还不知道能炼成什么高级的丹药。
“你还是爱这样和我作对。”他忽然说出一句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银发男人朝我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他的指甲很长，手心有一枚红色的，繁复的眼睛图案，那手心的眼睛图案，缓缓睁开，露出红色的瞳仁。
“你！你到底是谁？！”我瞪大眼睛，惊恐看他，却看见他云雾笼罩下的唇，轻轻勾起，笑得诡异。
“不是，才见过不久么？”他说出一句让我捉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将近来见过的人，统统过滤了一遍，我确信，我没有见过他！
他朝着我伸出的那只手，手心里的眼睛图案，眼睛缓缓合上。。。
手中的符咒，再也捏不住，我口中默念咒语，一把将符咒洒出，提着青华剑站起，在符咒发出效用前，我已将手中的青华剑横在他脖子上。
我终于看清他的脸，是一张十分俊逸的脸，银色瞳银色发，皮肤白皙通透，却隐隐有繁复的眼睛图案酝酿在皮肤下。
记忆，终于被翻开，从模糊到清晰，我曾经见过他！那是，城隍爷庙。。。他就站在我对面。。。可是，可是，我竟然想不起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有人，有人封了我记忆！我脑子蹦出这个念头！握在手中的青华剑却已又逼近了一步，贴在他的肉上。
他伸出的那只手，终于缓缓收回，转眼看我时，银色瞳仁里，满是戏谑，两只手指将我的青华剑夹住，我使力想要挣脱，却发现那两个手指，气力十分大！
“青华剑，呵，你竟然敢拿青华剑横在我脖子上。”他声音带笑，而我眼前一花，白色与红色翻飞，再看时，他已经站在我对面，怀中，抱着凤九千。
“你放开他！”我怒声道！
我不敢想象，若是凤九千落到他手中，会成什么样子！
第一次，有这样重的危机感！
“放开？。。。奈渊，你记住了。。。不要他的是你。。。今日我是帮你，日后，你感激我都来不及！呵呵。。。”他忽然勾唇一笑，身形一闪，便已抱着凤九千消失在黄昏夕阳里。
“凤九千！”我大声喊他的名字，却，没有人回答我，连回声都没有。。。
深感无用，又深感无奈！师傅说得对，我是个没有用的徒弟。。。
我久久呆站在黄昏里，直到金乌完全消失，黑暗来临，我才趔趄一步，咬着唇，发疯一般开始寻找那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男人。
然而，我知道，我找不到。。。什么都找不到。。。早就。。。错过了。。。
忽然，结界泛开波纹，在黑暗里闪出微光，有个暗黑色的人影，正朝我轻移而来，我借着月光定睛一看，诧异喊出来人的名字。
“空天霜！”
“空天霜，是你，对不对！你联合那个人捉走了凤九千，对不对！”我想我是疯魔了。。。空天霜是魔，而那个白衣银发的男人，分明是神。
空天霜的长发，随风飘舞，她朝我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声道：“和我一起，我能助你找到凤王。”
终是有一丝希望。。。尽管，尽管是与魔同舞！
我用力点头，我要找回凤九千，不管对方是神，是仙还是什么，我都一定要从他手里，夺回凤九千，我不能，不能让阿九，不能阿九。。。离开我。。。
什么时候，他在我心里，已经这样重要？
好似，认识了千万年，舍不得弃掉的心头肉，心中空落落一块，这块心头肉，终于是被活生生挖走了。。。
空天霜，魔，是魔！我脑子里的混沌，终于被一道光芒破开。。。
“不！本道长不会与魔为伍！”我倒退三步，尽量想离她远一些！
她缓步靠近我，朝我露齿一笑，黑瞳魅惑。
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带着亲切与莫名熟悉感向我逼近，终于贴近我的脸，然而我动弹不得。。。
“你不是，对我很动心么？”
“感受一下，你的心跳。。。每一次，见着我，都会澎湃。。。”
她轻声说着，已将艳艳红唇压下，牢牢印在我的唇上，温暖。。。可我。。。却只觉得冰冷。。。不如阿九的唇来得舒服。。。
“你瞧，你果然是喜欢我的。”她娇笑着，伸手来摸我的脸，而我，动弹不得。。。无法阻止她的行为。
我喜欢你。。。我怎么会喜欢你。。。空天霜。。。只是一时被你迷惑罢了！
她正笑得灿烂时，我听见一个声音，充满了威严，却。。。像极我的声音。。。
“栖梧。。。”
好熟悉的名字。。。我闭眼，脑海有无数人影闪过，却终于定格在一个大红色的身影上，那不是阿九，是。。。他的母亲。
凤栖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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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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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阿九的幻境中睁开眼，第一眼便见着一个女子，风华绝代，和阿九一般，爱穿大红色的锦袍，总也眯眼笑着，有精灵古怪亦有几分威严。她是阿九的母亲，算得上，算得上是我的岳母吧？
当我确信这件事情时，睁开眼，看见空天霜一张扭曲而错愕的脸。
她害怕这个声音的主人！
“是谁！你是谁？”空天霜缩回去的手，微微颤抖。
那个声音，在我耳边，越来越清晰。。。
“栖梧，你还活着？”
我竖起耳朵，想要辨别声音的来源，却发觉这个威严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根本无法定位。。。
“什么栖梧？我是空天霜！空天霜！”空天霜一甩袍袖，一道匹练飞出，击中一棵大树，刺啦啦冒出阵阵黑气。
那个男人开始笑，笑得云淡风轻，却终于隐匿无踪，而面有异色的空天霜此刻正死死瞪着我！
她冷哼一声，反手拍我一掌，我胸口一痛，倒飞而出，再看她时，已只余下一缕黑气盘绕，是魔族的魔气。
片刻后，连黑气都一同消失掉了！
我眼前胸口一痛，便沉入无边黑暗。。。
阿九穿着大红色的衣裳，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桌旁，我疾步跑过去，他侧首，清冷看我，冰色唇缓缓勾勒出一抹微笑。
“你来了。”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他白皙如玉又骨节分明的手里，端着小小一只寒玉杯，那寒玉杯送到唇边，他轻抿一口，风华如玉。
他还是这样好看，好看得，让天地失色，果真不愧为四海八荒第一美人。
“阿九！”我激动喊他。
他面色如常，淡然道：“嗯？怎么了？”
“阿九，你没事儿吧？那个银发男人没对你做什么吧？”我冲到他面前，激动问他。
然而。。。
阿九只诧异看我，忽然抿嘴一笑，道：“银发男人？你不是又和白泽斗嘴了吧？”
白泽？白泽？神兽？
“阿九，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白泽。”我皱眉道。
阿九示意我坐下，而后翻开一只寒玉杯，倾壶倒下淡青色液体，我以为是茶，可鼻子里嗅到的，却是酒。。。
杯子被轻轻推倒我面前，我低眼看到那淡青色的液体，在寒玉杯子里头，微微晃荡，却没越出杯沿。酒气缓缓传入我的鼻子，生出异样清香。
“这是，什么酒？”我抬眼问他。
对面的阿九一双金里带红的眼睛里，映出我的面容。
“这不是你最爱的寒山雪么？酒仙今个儿一早差人送来的。”阿九的脸，又恢复到我第一次见他，他还是喻凤时，那张清清冷冷的脸，含了半分戏谑又半分嘲讽。
寒山雪？原来，上回在幻境里头，让我喝醉的，就是这淡青色的寒山雪，我不由笑出声，想起那幻境里头的事情，想起我同阿九在一张榻上醒来时的尴尬模样，倘若，倘若那回，我们真个儿发生了什么。。。或许今日，我们会有不一样的情意。
“阿九，我好想你。”我对着他，认真道。
对面的阿九勾唇看我，道：“不是，昨个儿才请你喝了酒么？”
昨个儿才喝了酒？
此刻，桐花飘落，白色花瓣掉在桌上，就掉在我酒杯边，我执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好酒！清冽而不失酒味，加上寒玉杯的冰镇效果，十分不错的酒，难怪，难怪我上回会在幻境里头醉了一遭。
有脚步声细碎而来，转头看见一绝丽女子，着了碧色罗裙，端了木盘，上有果品及酒壶。
我想，该是阿九在这山上的侍女吧！
然而那女子娉婷前来，将果品及酒壶放在桌上，与阿九对视一眼，四目相对，顿时生出暧昧。那女子在阿九身边坐下，倒了一杯酒，举在我面前，朱唇轻启，恭敬道：“碧珍有礼了。”
碧珍？十分清雅的名字，可她为何这般自然地坐在阿九身边？又为何不加抗拒，还。。。和睦得紧。。。
和睦！我心中生出一个并不大好的念头，难道。。。
“阿珍，你怎么来了？你身子不好，吹不得风的。”阿九忽然执起碧珍放下的手，贴在胸口，情意十足的模样。
我手中的酒杯，嘭一声掉落，砸在石桌上，滴溜溜转上几圈，将半杯寒山雪洒了个精光。阿九，阿九和她是什么关系？这女人，是谁？为何阿九要对她这样亲热？
“阿九，她是？”我将杯子扶正，故作镇定问道。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震得心口生疼。
阿九双手将碧珍的手护着，放在唇边呵气，暖声道：“你忘记了？半月前你还喝了本王的喜酒呢。这是本王新娶进门的王后，还是天帝亲自定下的亲事。”
听见这句话，我心中一痛，伸手捂住胸口，站起来，冷笑一声，道：“那，就不打扰凤王大人与王后了。”
“嗯。”他淡淡应我一声，又转眼看着碧珍，柔声对着碧珍道：“阿珍，山上冷，不如你的宫殿暖，受了寒可不好。”说罢又继续握着碧珍的手，牢牢护住，想要给碧珍些温暖。
我看得心惊又心疼，胸口的痛，愈发强烈，原先只小小一点，阿九一句话，却如同在寂静的湖水里，投下巨石，湖水荡起涟漪，再不能平静。
好疼！
我猛地睁眼，四周一片黑暗，方才阿九与那碧珍的亲热场景，已然不在。
是梦。。。然而这梦，却这样真实。
我猛吸着空气，伸手捂住胸口，是空天霜打我那掌，想是使了些力度，现下疼得紧，那疼，正扩散至全身。咬牙念咒，聚起一堆枯叶，又念了生火的咒语，好在，上回被师傅教育过后，我便牢牢记住了这生火的咒语。
火光燃在我身旁不远，几乎要烧到我的头发，我移了移脑袋，尽量离火堆远一些，免得头发成了烧火的枯柴。可这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胸口的痛，迅速扩散至身周，我咬牙，忍不住轻哼出声。
借着微弱的火光，发现这果然还是我方才昏迷的地方，那个树林里。
阿九，你在哪里？我又，我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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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黑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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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不是一个人就可以的，情爱，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我想起方才的梦里，阿九仔细护着碧珍的模样。。。
他待我，并未如此珍重过。可我的心，或许早早便沉沦在他那双金里带红的眼瞳里。他待我清冷也好，嘲讽也好，戏谑也好，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