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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外的小道上,三姨娘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四小姐,我,我有话和你说。”
第十四章 云涌
温瑾言飞快睃了眼四周。
虽说是条小道,可大太太白天要处理后院的一应事务,时常有管事妈妈们来往。若是她们二人在此处说话,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大太太耳中。
可看着三姨娘急切的面孔,温瑾言完全无法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得柔声问:“姨娘怎么了?”
三姨娘忽而近前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近乎急切的说道:“四小姐,这次,你可一定要抓住机会才行。”
机会?什么机会?
温瑾言愕然,见三姨娘贴身服侍的丫鬟青莲已退在十步开外,压低了声音问:“出了什么事?”
她的茫然,落在三姨娘眼中却成了羞涩,索性将话挑明:“你也听说了吧?睿王马上来要我们府上作客,我听说大太太有意从你们姐妹中挑选一个给他做续弦,你的心意我明白,这一次,一定要在大太太面前尽孝,让大太太选中你才好!”
温瑾言大惊,险些站立不稳,“姨娘,您这是听谁说的?”
确信她不是明知故问,三姨娘也是一愣,“你还没有听说?”语气弱了三分,但眼神却格外的炽热,“我昨日偶然遇见了罗忠义家的,她和我说起的。”也不待人回答,急急道:“前些日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既有此心,何不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罗忠义是外院采买的管事,罗忠义家的从前是大太太屋里的二等丫鬟,罗忠义做了管事后,她便回了家。但常年在内院走动,替丫鬟婆子们带一些外头的胭脂花簪,又时常陪大太太说话,算得上是温家体面的老人。
她说的话,十有*是真的。
可罗忠义家的为人势力,最善看人下菜,三姨娘与世无争,一向不在她们的眼里。为何这次,她会告诉三姨娘这种消息呢?难道是想借着三姨娘怂恿自己?
刹那间,温瑾言想起了昨晚上青柳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
小篆曾听见温瑾瑜说过,自己什么事情都抢在了她的前面?难不成也是为了这事?
那今日大姨娘和二姨娘的突然出现,以及多日不见的温瑾沅也破天荒的前来请安,是否都是冲着睿王?
仿佛所有的谜团都得到了解释。
林之墨啊林之墨,你还真是块香饽饽。
也许他本人毫不知情,就在他决定前往苏州的一刻,就早已被人惦记上。不过,毕竟曾经是夫妻,对他的性子,温瑾言也了解几分。
林之墨看起来温文尔雅,有君子风度,可内心骄傲而固执,非常有主见。大太太想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那也要林之墨本人心甘情愿才行。不过,事情也并非绝对,也许他念着大太太和亡母的姐妹情谊,许了这门亲事也未可知。
只是,林之墨只是南下途径苏州,是否来府上作客还两说,这时候就开始打算,会不会太早?
温瑾言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她认真的望着三姨娘,“姨娘希望我去争吗?”
三姨娘微微一怔,“可是你不是……”
“我早已经忘却这个人。”温瑾言反握住了三姨娘的手,“我不再喜欢他了。”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三姨娘呆呆的凝视她片刻,忽然眼眶一红,“那就好,那就好。”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温瑾言心下奇怪,笑道:“三姨娘可是不喜欢睿王?”
“倒也不是……”三姨娘脸色一红,唯唯诺诺,片刻后,才低声说道:“当日他来我们府上,并未多看你一眼,却连累你大病一场。况且我听说他的原配是定远侯府的嫡长女,生得十分漂亮,很得他的喜欢……”
这还是温瑾言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说到自己,尤其还是这一世的生母。她强忍着才没有露出什么怪异的神情来。
三姨娘似乎觉得说错了话,急急忙忙解释:“四小姐也生得好,只是……”她嗫嚅了半天,眼眶湿润,“宁可姑爷家世单薄些……还是做人心上的独一份好!”
温瑾言心中一酸,眼睛微湿。这是不是三姨娘的肺腑之言呢?因为她自己做了这后院籍籍无名的妾室吗?
“姨娘放心。”温瑾言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而温暖,“婚姻大事,自有大太太做主,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只要我好好过日子,就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三姨娘连连点头,见自己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一惊之下,忙缩回了手,又掏出帕子擦拭眼睛。
“姨娘能时时想着我,我很高兴。”温瑾言嘴角微勾,笑意洋溢在眼底眉梢,“以后,您有什么事,也得跟我说说才好。”
三姨娘双靥微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四妹妹和三姨娘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远处,温瑾瑜由小丫鬟扶着,快步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垂着头的三姨娘,眉梢一扬,“不妨也和我说说呀?”
三姨娘本就性子怯懦,见温瑾瑜来势汹汹,更是半天吱不出一个字。
“三姨娘让我去看看二哥。”温瑾言淡淡说道:“我正打算去二哥那里坐坐,三姐可要一道去?”
若是往常,温瑾瑜一定不会去。可如今,她眼珠子转了转,莞尔一笑,“我也有几日没有见到二哥了,正好借这机会问问下二哥的伤势。”打人不打脸,温瑾瑜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温昭明被打板子的事情拿出来说,分明就是想羞辱他。
如果是之前的温瑾言,可能忍让三分,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温昭明是唤过她一声妹妹的人,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兄长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人一再戳伤疤。
“大夫说,二哥很快就会康复。”温瑾言挺直了脊背,“这也多亏了母亲和大哥寻来的好大夫,又有大哥出力奔走,才让这事水落石出。”她刻意加重了大哥二字,又笑道:“母亲也说二哥受了委屈,让林妈妈送了些燕窝人参过去,想来不日就能痊愈了。”
温瑾瑜神色一冷,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寒意。
第十五章 暗流
温瑾言看着她的样子都觉得累。
姐妹一场,同在大太太手下讨生活,处境本就不易,还要互相算计,到头来,只会两败俱伤。
不过,对于她的不平,温瑾言倒也能窥见几分。
同样是姨娘生的女儿,一个生母住在冷冷清清的东苑,一个生母生下了庶子。一个谨小慎微,一个从小就被养在大太太名下,成了温家的嫡次女。从前的温瑾言怯懦低调,令温瑾瑜在大太太面前大出风头,也许这种风头令她产生了错觉,让她觉得自己才是大太太所看重喜欢的那个女儿。
而温瑾言,不过是仗着自己的生母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鬟,又是大太太抬起来的罢了。
或许,温瑾瑜真的不懂。
在大太太眼中,她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爷妾室所生。正室为了昭显自己的贤惠大度,也会优待庶子庶女,可平心而论,有几个正房是真心对待这些并非自己所出的子女?
温瑾言不指望大太太像生母那样处处为她着想,也不会希冀大太太真心喜欢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生活的机会。
她们这样的人,婚姻大事都握在大太太手中。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第二次生命到底如何,还得看大太太的脸色。
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就开始互相踩踏,未免太过急切。
能被选做陪嫁丫鬟,三姨娘或许软弱,却并不愚钝。见到二位小姐之间的暗波涌动,她眼中流出了深深的忧虑,正欲说话,就听得温瑾言轻声笑了起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去吧?说不准还能在二哥那里蹭一顿午饭。”
温瑾瑜又恢复了之前的活泼烂漫,笑道:“这才在母亲那里用过早膳,你就惦记着午膳,难不成整日就在想着吃食?”
姐妹二人说说笑笑的,并肩去了外院。
随着她们的远去,林子间一个瘦小的身影飞快蹿了出去。
罗忠义家的穿着一身靛青色的褙子,腰间系着红带子,听得那丫鬟耳语几句,快步进了正房。
二位姨娘和温瑾沅已经离开,大太太眯着眼,懒洋洋的靠在榻上,有丫鬟拿着美人捶替她捶背捏腿,林妈妈在一旁拿着账册,一笔笔的报上往年的收成。见罗忠义家的到来,林妈妈止住了声音,“太太,罗忠义家的来了。”
“坐下来说话。”大太太睁开了眼睛,指了指身前的一个小杌子。
罗忠义家的忙侧身坐着,身子前倾,低声道:“太太,三姨娘果真去见了四小姐。”
大太太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可听见说了些什么?”
“三姨娘身边的那个青莲一直守着,碧螺那小丫头只能远远的望着。”罗忠义家的面色微赧,“这事是我办得不当。”
“你已经尽力了。”大太太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罗忠义家的想到什么,忙加了一句:“后来三小姐也过去了。”
“哦?”大太太坐直了身子,“接下来怎样了?”
“三小姐和四小姐说了一会话,两人似乎往外院的方向去了。”罗忠义家的顿了顿,探询的问:“您看,要不要找个小丫鬟看看,二位小姐去哪了?”
“不必了。”大太太摆摆手,“是我们温家的小姐,可不是旁的什么人。”说着,又闭上了眼。
罗忠义家的见机忙退了下去。
“你们都下去吧。”大太太猛地睁开眼,出声屏退众人。屋子里只留下了林妈妈一个人。
“这事你怎么看?”大太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林妈妈捧了一杯茶奉上,恭敬的道:“三小姐一向聪明,四小姐许是年纪小,从前少言语,这几日看来,却也不是那愚钝的人。”
大太太摩挲着杯面,半晌没有说话。
温瑾言和温瑾瑜已一前一后的到了温昭明的院子,门前的丫鬟远远的就瞧见了,冲着她们行礼,打起了帘子。
温昭明穿着白色的开襟,侧身靠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
温瑾言吃了一惊,忙上前几步,“你伤还没好,这样侧着,岂不压到伤口?”夏天伤口容易发炎,这样一直拖着,温瑾言还真怕落下什么病根。
见到二位妹妹,温昭明微微一笑,放下书卷,“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将养几日也就好了。”连声吩咐丫鬟:“还不快上茶!”又望着温瑾言笑,“我这里刚做了杏仁茶,你吃一些。”
温瑾言喜欢杏仁茶,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饶是如此,她仍觉得心口热热的,笑意不可抑制的洋溢在眼底眉梢,“你在看什么书呢?”视线落在书卷封皮上,微微一愣,“中庸?”她还以为温昭明闲的无聊,在看什么打发时间的闲书呢。
“嗯。”似乎不欲多说,温昭明只是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温瑾瑜身上,“难为二位妹妹来探望我,只是我身子未好,不得下地,失礼了。”语气里是很明显的疏离。
温瑾瑜何尝听不出来,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二哥几时变得这样客套起来?一家人何必这样客气!”
温昭明但笑不语。
温瑾瑜气得满脸通红,唰的一下站起身,“既然知道二哥已经大好,我心里也安生了不少,这便回去了。”转身就走,几乎和端着杏仁茶进来的大丫鬟橘霜撞个满怀。唬得橘霜脸色发白,一直到她匆匆离去,仍心有余悸。
温瑾言看着,欲言又止。
“我不喜欢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温昭明解释道:“我们一年半载说不上几句话,她却时时想看我的笑话,在大太太面前恨不能时时说上几句坏话,对你和姨娘也是不假辞色,这样的人,我也不想给她好脸色。”
他们这般处境,哪里有给别人脸色看的资格。
温瑾言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摩挲着《中庸》的书页,“你怎么想起来看这书了?”
“你那日走后,我想了许久。”温昭明定定的看向她,“为何发生那种事,父亲二话不说,觉得一定是我的错,没有经过求证就打了我一顿。”
他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悲凉,“妹妹,我已经明白了。”
第十六章 决心
温瑾言垂下了眼。
“你说得对,我若不先自轻,即便是庶子又如何?是我自己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才落下了这样的坏印象。”温昭明忽然换了个人似的,一扫郁卒之色,自嘲的笑道:“只希望我现在才知道奋发,不要太晚。”
“昔日苏老泉十九岁娶妻,二十七岁发奋读书,历经数十年,终得所成。你如今不过年十七,正是记忆和精力最好得年纪,为时不晚。”见他已经振作起来,温瑾言心头一松,莞尔一笑,“二哥你可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白白荒废了年华!”
“你放心,我一定勤学苦读,为你和姨娘争气!”温昭明一下子来了精神,举起手指赌誓,“若有违此誓,定天打雷劈!”
温瑾言扒下了他的手,长长的叹了口气,“求学是一条很艰苦又孤独的路,你看大哥,五岁启蒙,到如今整整十五年,才堪堪出了点成绩,你要从考童生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我倒不质疑你的决心,只是担心你半途而废。”
平常人家,到了温昭阳这年纪,早已娶妻生子。偏偏温昭阳曾说过,在学业有成前,绝不成婚,可见其决心。
“大哥能做到,我自然也做得到。”温昭明信心满满,“我这就去和父亲说,让他请个西席授业!”
白天的时候,大老爷通常在外院,只有在晚间才会回到内院。
温瑾言心念微动,拦住了他,“你先别同父亲说,不如,先去母亲那里探探口风?”
温昭明有片刻犹疑,“母亲那里……”在他骨子深处,始终对大太太有所忌惮。
温瑾言也不指望他会明白女人的那点弯弯绕绕,只捡明白的话说:“这内院是母亲做主,父亲赋闲在家,又好黄老之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母亲说了算,若是母亲答应了,定会事半功倍。”
温昭明想了想,也是,点头笑道:“好,那就依你所说。”
兄妹二人又商议了一会,温瑾言叫了橘霜来替温昭明更衣,自己回避了出去。
这几天,温昭明的伤虽说已经在渐渐好转,可到底伤得太重,此时更衣便费了不少时间。等到他一拐一拐得走出门时,温瑾言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温昭明走路的样子,实在太像一直摇摇摆摆的鸭子了……
尤其是他今日还穿了鹅黄色的袍子,戴了同色的四方巾。
时已近中午,最后一波管事妈妈自正房走出,见到兄妹二人,齐齐行礼,口称:“四小姐!二少爷!”神态却并不见多少恭敬。还有人好奇的看向温昭明的下身,仿佛能瞧出一朵花似的。
这对温瑾言而言,倒算是比较新奇的经历。从前她是苏家嫡长女,身世只有养父苏惟一人知晓,阖府上下对她不仅恭敬,而且百般讨好。如今日这样遭人轻视,还从不曾遇见。好在两世为人,她早已学会了淡然处之。
温昭明则早已习以为常,和气的应付了几句,便缓缓迈过了门槛。
大太太端坐在罗汉床上,林妈妈在一旁服侍着,见二人并肩而来,大太太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你的伤可大好了?”
“托您和大哥的福,用了那活血化瘀的药,又将养了几日,已经能下地走路,好多了。”温昭明恭恭敬敬的答道。
见身旁的温瑾言自行礼后便一直没有说话,知道这是让自己面对,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母亲,我有事要和您商议。”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太太放下了茶盏,一扫悠闲之色,“你有何事?”
温昭明暗中握紧了拳头,掷地有声:“母亲,我想参加科考!”
大太太微愕,她的目光在温瑾言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笑道:“你能有这样的决心,这是好事,我和你父亲去说,去请个学识渊博的西席。”
想不到这样就得到了首肯,温昭明显得很激动,“多谢母亲,我一定头悬梁锥刺股,报答母亲多年的恩情!”
大太太笑着颔首,“好,我等着您金榜题名,蟾宫折桂。”虽说听不出多少热忱,可好歹是答应了。
“这样一来,大哥也有个帮手了。”一直沉默的温瑾言忽而出声,“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三堂兄四堂兄都是秀才了,我听二婶说,他们每次下场都是一起的。二哥你才刚刚起步,这往后日子还长着,可要多多向大哥学习才是!”
大太太神色一凛,看向温瑾言的目光多了几分锐利,但转瞬之间又化作了温和的笑容,“昭阳不过启蒙早,这举业之事,你们兄弟二人也当互帮互助。”
一直注意着大太太神色的温瑾言暗暗松了口气。
大太太也是当机立断的人,二话不说,立刻带着温昭明去了外院。
大老爷最初听说的时候,和大太太一样,诧异不已,可次子知道要发奋,他做父亲的,自然是高兴的。可见打了一顿,果然长进了不少。他们这样的读书人家,三代不出进士,早晚要败落,能一个人参加科考,机会更大一些,他兴奋不已,当场决定去苏州府寻找名师来坐馆。
等到晚上的时候,府上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二爷温昭明要读书的消息。一时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三姨娘听说此事,夜深人静时,在院子里焚香祷告。
温瑾瑜那边又摔碎了一个青花瓷的杯子。
明亮的羊角宫灯中,林妈妈替大太太换上了新做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