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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轮回到那个老问题:你是否仍旧宁可放我‘流浪’,并看我可能有一日死在路上,都不愿意尝试着在一起?这个问题不用着急回答,慢慢考虑。千万别出于怜悯,或拿他人当借口。好好问问自己的那颗心。何况人生苦短。何况,行走也好,‘流浪’也罢,于现在的我来说不仅仅是诺言了。
这是我两年前在纳木错拍的。当时落日反射在扎西半岛的一洼浅水之上,形成孪落。并非人人都能遇到,并可以把握得住。”
“感谢你这份感情,我会好好珍惜的。你说的都对。但是我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前面已经伤了你,我不想再伤了下一个。随缘。可能时间能改变好多东西,我们还是兄弟。”
“老兄,这次回去对你可能真的很突然很困扰。我于你始终是有七八年的空白。且不说各自物质经济条件变化带来选择态度的变化,当年如此消失估计对我早忘干净了。
还是那句话,你想迈步就迈吧。如果有一日发觉累了、错了,别苦撑。你也到过西藏,知道仓央嘉措有首诗:念或者不念,爱或者不爱,跟或者不跟,那人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不增不减,不舍不弃。这话对做兄弟还是做其他的都适用。所以别再说什么珍藏、感谢之类的话,我从十年前预好要背负一些担子,也包括照你的意思恪守兄弟之道。”
“你这么说,我真的会内疚。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就只能求来生不求今世了。”
“可以,怎样都随你。你若决定再进藏,每到一站发个信息,别让兄弟担心。”
(十五)爱的颇瓦法(10)
我听不下去了。
海边机场与边疆机场有何差别。太阳与海和玛吉阿米有何差别。九如坊和德吉路有何差别。
十年。老天指使两个有相似又不同的男人,几乎用同一种方式有点戏剧有点残忍的考验同一个女子的爱情观与价值观。
有人反复讨论生命、爱与尊严,到底哪个更重要。
如果爱是值得的,那么就可以不讲你仗着爱我就为所欲为的话,不谈论值得与否,不计较任何得失,象张爱玲那样,“遇到他,就低到尘埃里,成了尘埃里开出的花”吗。
转而我问自己,仅仅站在同为女人的角度看这个问题吗。
你是否觉得自己把话说得太满。我问平安。
平安:之前就考虑过了,所以才会把“珍惜眼前人,别伤完一个又一个”等很多明显对自己不利的话摊开到前面来说。
七年,他完成了他的物质基础的积累。七年,她完成了她的精神行走与成长。他们的距离至始至终平行并拉大着。
如果有人说自己独孤长情,人人都会质疑。有人热衷苟且欢愉,自然有人家的乐趣和享受。与其说前者敌不过后者,不如说是两者皆扛不过光阴。与其说后者轻松策反了前者,不如是说人心可以泯灭所有。
把话说满的何止自己一个,那男人又何尝不是。他什么都说了。可是如果一个男人什么都说,他还会把那女人当*人来爱吗。
爱,在男女之间不是没有隐瞒,而是从来都半遮半掩的。没有任何隐瞒的爱情,要么已经走到了头,要么根本不在爱情的范畴。
那么另外一个呢。我接着问。
榆不算绝情了。至少那个晚上大家在同一天空下以不同方式信守见或者不见。是不是动真情,相比于那个最声色犬马的城真的是小case。他同样无力挣脱。平安笑。
她似乎什么都看明白了,谁都能理解。可为什么还那么执着。
我:与其说你们这些家伙都在“爱等待”,不如说都在“爱折磨”。
好比大家可以喜欢看《牡丹亭》。却都学着《牡丹亭》那般,掘坟开棺的,非要挖出个“梦中情人”来。
如果根本不相爱,那么肯定是在浪费时间。如果相爱,更是浪费时间。包括双方对彼此的犹豫,磨牙。包括有一方总是后知后觉,甚至偏执狂似的死不认帐那根本就是爱。总之都是浪费时间。
如出一辙的,要么是懦,要么是呆。
平安:呵呵。有不少人有“梦中情人”的情结,总是看不明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的以及不想要的,甚至兜兜转转后还是不清楚。可自己清楚,爱一个人意味要接受那个人的全部,包括他的优势缺点等等。
至于什么叫不浪费时间?是不是象有的女人那样,做谁谁谁或疯张或哑忍的妻,还是公开为人寡廉鲜耻的情人,或是隐匿但受人尊敬的情人,甚至可以超越妻的那种,就叫不浪费吗?我爱谁,是出于我的心,但我还有头脑。我更愿意做心中沉静、自在的我。
这两个男人是生活出的考题,不答也得答。既然要答,就尝试按自己的理解来回答。在他人看来,我两份答卷都是不及格。为了可有可无的通道,我丢失了两株桑草。我注定无法象别的女人那样喜乐,我的忧伤比起其他女人也很可笑。
在很久以前,不止是最西边,到处都是桥。是罗斯曼。是断。更是奈何。去不去最西边,注定都要跨越。
归根结底,是人家都很现实,甚至急功近利,而你做不来。如果有人认为,你的一些东西,比如你的行走,你的文字,都是你精神炼狱的一部分,你会反对吗。
她沉吟了一下。不会。
那么,那些人便不肯加入那炼狱,甚至不愿受此干扰,包括听到你,看到你。哪怕那狱于他们根本是逃避不开,根本是有益处的。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并愿意接受这种纯粹和执着。
是的。也许人根本就是残酷的,对别人残酷,也对自己残酷。波谲云诡下,阴暗,挫伤,是难题,也是常态。她轻叹了一口气。
只要你经历越丰富,思想越独立,有很多东西反而会离你越遥远,哪怕不是你所希望的,哪怕不是你主动疏离的。我说。
平安:有人注定一、二十岁的时候离一些看起来光明的东西很远,到了三十岁一样很远,之后可能还是很远。
学习什么是命运。但不做囚徒。做我们该做的抉择。这不并非意味着排斥或拒绝光明。因为同时懂得:所谓纯净而公允,绝无答案。
如果注定要守在黑暗里,如果外界环境和个人底限需要这样做的话,那人愿意孤如酥盏,哪怕没有芯,哪怕空余一腔酥。
平安后面这些话让我很难受。
我突然抱住她。我们第二次拥抱,这一次是为了爱。
我懂了,树是你的爱情观。那么也是…我哽咽了。我说不下去。
也是什么呢。我的?还是我们的?
可是,我代表不了她。她是她。我是我。
为什么要我写。我毕竟不是医生,可以握着手术刀那么顺畅的整皮翻肉,甚至看着那些鲜红淋漓或者白岑岑的而无动于衷。
我突然感到多年没有过的压抑。也许这压抑藏了很久了。也许这压抑根本是自己的。只不过因这女人牵引而出。我一时找不到平复的出口。
因为你走过藏地。因为你年轻时也可能面对过事业上情感上类似的疼痛。因为信任你。平安很诚恳。
我不好再说什么。
人,由于现实生活所迫,再怎么滑头,世故,也总是有相对纯粹的东西藏在内里,比如正直,纯良,不羁,等等等等。
但我害怕辜负那份诚恳。如同害怕面对自己内心里的一个平安一样。
一个女人爱上什么样的男人,主要取决于她对爱的理解。
一个女人能否得到爱的回报,或者是人们嘴巴里常说的幸福,往往取决于她所爱的男人的品性。
那么,平安对爱的理解,与她所爱的男人是不是有出入?那两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品性?……这些实在不好说。
即便是当事人,男人与女人、女人与女人对爱的理解和觉悟永远难以一致。也没必要一致。
如今这个社会,爱就爱了,不爱也就不爱了。
如同平安说的,现实是荒诞的,人性是复杂的。
(十六)只是集体回忆;让我带你离开(1)
上海的三月,与其说步入初春,不如说仍是残冬。阴冷,潮湿。退不下的冬装有时裹得所有毛孔发胀。
因为加班晚走,平安常常会绕去B座的四楼长廊。
那是几个月前被人们鄙夷的“跳楼门”里那个男人和他的女上司利用工作空闲来抽烟的地方。后来那一整层都为此搬了家。如今那里变得空荡荡的。
长廊的一边依次是茶水间,洗手间,配电室和安全通道,而另一边则是宽敞明亮的落地玻璃。只要天气好,黄昏时便可以望见浦江的日落。绝美。绝望。
平安常常会望很久。望到太阳沉掉,手里的茶杯冰凉。望到那首adagio(阿达久)把手机电池一点点耗尽。望到彼此分道扬镳,发誓不提往事。望到从人们指缝间流落的一种叫作光阴的东西,偶而还会漫过心尖。
平安没有再和两棵树联系过。
有时跟晋通电话,晋也不提冬柟一个字。
平安偶尔会去看看榆的博客,更新的东西还是老样子,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忧伤的。当然有透露过开办西藏摄影展的想法。
那些在藏地遇见的人们,有联系吗。我问她。
平安摇头。
新年前就把贝玛、藏族师傅还有小朋友们的照片该发邮件的发掉,该寄的寄掉。贝玛礼回过一封礼貌的感谢邮件。她们没再联系。藏族师傅发过新年祝福短信。之后也断了联系。
新年前曲珍打过一次电话,说自己手机丢了,想跟她打听老唐的电话,问他还要不要藏刀。她说没有老唐的号码,便把贝玛的号码给了曲珍。
曲珍当时说过想开一家服装店,她把做同样生意的晋的号码给了曲珍,希望可以帮到曲珍。春节时听晋说,曲珍回了拉萨,好象真的开了一家小店,并在筹备与地质队员的婚礼。
四月初的某一天,平安打我电话,说帮忙运一些东西。
这是什么。
我看到她绑着在西藏时就绑过的辫子,身边是三个大纸箱子。
旧衣服。
给谁的。送到哪里。
赶紧搬,到了你就知道了。
呵呵。她在拉免费的车夫和搬运工。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是个志愿者之家。那是一家常年与青藏牧区和学校保持联系并给予物资援助的组织。地方很小,很简陋。
平安并不是那里的志愿者。她是通过朋友的朋友听说的。
那三大箱旧衣物不全是她个人的,是她从朋友或邻居家收罗来的。那家组织不会只收钱,拒收旧衣物,人家会对旧衣物做统一消毒处理。
不早说,我家里还有好多呢。我唠叨她。
别急,过段日子我们社区还有,到时候把你的一并拉来好啦。
我们不是空手而归的。除了三个空箱子,我们还得了小半塑料袋子甜茶粉。那是藏地的老乡寄过来的。
受助的牧民家庭和学校都不富裕,交通很不方便,能回返给志愿者的东西只有这些,糌粑粉,甜茶粉之类的。志愿者之家收到这些东西,会就地分发给志愿者和每个来帮忙的人。
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运气。我和平安只是赶得巧。离开西藏后,在内地还能喝到这东西不容易。
然而,到家后我们却把那小袋茶粉忘在了箱子里。
等到我们再收集齐三大箱衣物时,玉树已经地震了。
等到我们又去志愿者之家清拣完那些衣物时,发现那包茶粉竟躺在箱子的底部。
平安和我不约而同的说,回家煮茶。
我们都没煮过这种茶。平安说她看过曲珍在吉祥煮过,看起来好象没那么难。可是喝着自己弄出来的总不如藏地的那么有滋有味。
难道是水不同,还是人的心境变了。
客厅里,电视正放着震区的画面。那段时间一直在循环播放。
…奶奶为地震中死去的孙子不停卷着酥油灯的灯芯。
姐姐把唯一一双一次性筷子分给两个弟弟,而自己拣了一根长木条来捞泡面。
失去父母妻子和孩子、孤身一个的男人,从废墟里拣了一个孤儿,并相依为命。…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珍珠吗。平安突然问我。
摇头。
生命本身有自己的色彩。在外界的五光十色下,生命往往被遮挡住这种色彩,甚至连生命本身都看不到了。那些五光十色总有消退的时候,生命的本色便会显出来。我以为珍珠是对此最贴切的比喻。藏北草原深处穿不暖没书念的牧民孩子,窝在喜马拉雅南麓某小镇街头角落里饿到连手都抬不起的病乞丐……
平安说不下去了,但是眼睛里并没有眼泪。
我无言。
我们。平安。我。还有很多的人。可能在同一时间或者不同时间里对藏地做着集体回忆。
明天跟我去医院吧。甜茶喝尽的时候,我对平安说。
她停了一会儿,说,好。
她不是认为生命是珍珠嘛。她肯定懂了我的意思。
医院里总是人山人海的。
小护士喊平安名字的时候,都十一点了。
我们握了一下手。
怎么比我还紧张。平安笑。她应该是摸到我手心有汗。
我耸了一下肩膀。没说话。
平安是被小护士扶出的抽取室。
她说腿麻了。我送她回的家。她说想睡觉。
快到黄昏的时候,我打电话,问她怎么样啦。
她说麻药过后,有些难受。
要不要去医院。我问。
呵呵。不用了。
听语气,她不象刚睡醒的样子。
你下午没睡是吧。
是。整理东西来着。
整理什么。照片?文字?还是其他什么。我想问,没好问。不愿她又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来。
之后我去阳台站了一会儿,可能这段日子跟平安待久了,受了她的影响。
突然,一抹白色在窗下树间闪过。原来是玉兰花开了。春天真的来了。这是上海第几个深春。
可我怎么闻到了高原的味道。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六)只是集体回忆;让我带你离开(2)
我打算用平安发给冬柟的那张照片做封面。一洼浅水,两个太阳。
可是,孪落是什么?
同一个体的两面?
两个不同个体的实的重叠?
某一个体的实与另一个体的虚的交错?
或者根本只是一个个体,不过在视觉甚至心理上出现了幻觉?
作家说:西藏是一架竖琴,谁来了都想拨弄几下。
这话不完整,人们离开西藏后会变得爱絮叨。其中大多在显摆。并且往往是下意识的。
于是又有评论家站出来:西藏拒绝阐释,更拒绝一知半解。
平安和我为此囫囵过,还好彼此没想过要阐释什么“大家”,或者通过一知半解炫耀自己的“拥有”。同样我们不回避观察与记录,也包括允许质疑和反思,哪怕沾着灰尘,覆着膜。
藏地的东西具备极强的隐喻。但也不可将所见的、所听的神话。不仅仅是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宗教文化。那不是个人或小群体所能赋予的。
人们以为自己走不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回去。还有不少人反复强调,只有在西藏,内心才是真的安静。
这些有纯粹的个人情结,也可能有当藏漂为皈依点的心理依赖。人们看不开,放不下。原来,人们根本没能走出各自所在的那座城。至于纯粹是要以自我完善为进程的,而不是瞎胡闹。
无论来这高原多少次,待多久,都是开始。别把西藏当作最后一驿。别试图非要深入她的内部。
幸运的话,人们会获得很小很小的碎片,好象自然风化脱落下来的那样。有时连碎片都拿不到也属正常。就算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可能也是一样。
人的生命和所有感官知觉都是有限的。这是注定的。
藏,不仅仅是藏(zàng),更多的还有藏(cáng)。那半隐匿的、难以述明的宝藏,于人生之前生之后所拾取的残片,唯有反反复复的沉淀,积攒,如同不断拣拾与回归自我。
平安以为西藏在她的旅行生命占的比重比较大,但不等于全部。她不想自己走过藏地后就什么地方都看不上。
她的观点与我不谋而合。
我们都希望从那里出来后能更加平和、耐心的游历和对待其他地方,包括人与事。任何自然、民间都有着获掘不尽的东西。
我没有料到会这么快回去拉萨。这次竟是工作关系。
当单位领导找我谈话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为什么要派我去。
M公司原来是你负责过两年的工程项目,你很熟悉他们的运作情况和需求,这次他们跟那边的合作要求咱们一定要出个副监。还有就是你去过西藏,对那里肯定比其他同事更容易适应。我跟其他领导商量下来觉得你最合适。领导笑嘻嘻的,好不狡猾。
再说,你不是喜欢那里嘛,否则不会每年休假都往那边跑吧。你放心,工资待遇都会相应提高的。而且两个月很快嘛。周末可以去周边转转,当故地重温嘛。
妈的。看来这帮老家伙都盘算好啦。我心里暗骂,表面还得装出若无其事。
我不想那么快回去。
这大半年里,反反复复回忆那些在藏地的日子,以为是差不多告一段落的时候了,以为可以牵着平安的手离开。当然也想带自己离开。或者让她带着我离开。反正谁带谁离开都无所谓了。总之,我们都需要离开一段日子。
然而,事以愿违。这并非我设想的故事结局。但这就是生活。
出发前两周,我约平安吃饭。还是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西北馆子。
要不要问问她的检查结果。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又要去西藏了。我很犹豫。
连载快结尾了。平安说。她应该一直在看。
是啊,把握不好你的感受。我有点泄气。
不会。旁观者清。人有时把握不了自己的思想行为,再怎么跳出来都很难看得透彻,别说写自己了。
你为什么愿意交给我。
你不是问过吗。你走过,还有信任。写完吧。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
其实,我顿了一下,放心。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