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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古力低下头，笑得哼哧哼哧的。然后他走过来，说：“姑奶奶，我手把手地教你，总行了吧？来，往那边坐点。”
他在我椅子上帖着我坐下了，手从我背后环过来，分别握住我拿着刀和叉的手。“这样，
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切牛排的时候先用叉把它固定住……对，就这样……”
他的声音真温柔……我忍不住回头去看他。朱古力见我回头看他，也停止了动作，笑笑说：“你还想跟我对眼睛？”
我没有回答他，他也没有想得到我的回答，因为我们的脸离得是那么近……近得我稍微往前一寸就能碰到他的嘴唇。我垂下眼睛看着他的嘴唇，形状真好看……红润的，嘴角还向上稍稍翘起，比女人的都饱满。不知道这样的嘴唇亲一下是什么样子？……啊花小容你不能这样想，你太*了……
我心里还在那做着思想斗争，朱古力已经起身了。他说：“现在会用了吧？”
唉。真是个不识风情的家伙——
我们还是没能吃完这顿西餐，因为我实在是吃不惯那个血乎乎的味道。朱古力最后还是顺了我的意，于是我捧着一大束花兴高采烈地去附近的小吃街找吃食去了。
西安的凉皮，又畅快又好吃。啦啦啦我吃了个肚儿溜圆。朱古力帮我捧着花站在路边，哭笑不得地对我说：“你还真好养活。”
“为什么要送我花啊？”吃得心满意足后，我用纸巾抹抹嘴上的油，问朱古力。
朱古力愣了一下。他说：“你猜呢？”
“我猜不出。”
“真猜不出还是假猜不出？”
“……”
“小容，你昨天都知道了，甜甜并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我一开始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解释，也怕你根本不相信。我一直都喜欢你的，你知道？……”
我低下了头。踢路上的小石子，踢过来，又踢过去。
“臭丫头！”朱古力轻轻敲下我的头，“又给我装蒜！”
（169）
啦啦啦，啦啦啦，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我一边哼着歌一边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刚哼一句就突然停下了，警觉地看看周围——还好没人听见。否则让老鬼她们知道了，又该哈哈哈地笑死了。我真是心情舒畅啊，女人原来真好哄啊，啦啦啦我终于有幸福的感觉啦……
这难道就是爱么？……
我突然很伤感地这样想。如果这就是爱，那我和小猴儿之间，又算是什么？我摸摸胸前的那两枚玉坠，突然脚步就慢下来，心里的伤感一阵一阵，像有小虫子在咬。
朱古力的那捧花实在太多了，于是我给宿舍里的每个女人都分了几支，给莲花也给了两支。
她似乎不想要，我说你拿着吧，实在不想要丢了也行。于是703室每个女人的床头都飘着几支玫瑰花，一片鸟语花香……最大的那束我用一个大瓶子装水泡了，每天闲的时候就看着那花发呆。
女人们都说，花猪这次恋爱了，恩，是真的恋爱了。
女人们也问朱古力去北京到底是干嘛去了？和那个辣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本来是想告诉她们的，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事实在不太好说……只好说等以后我再告诉你们吧。
令人奇怪的是莲花似乎没有把我笑掉下巴的事告诉文静，尽管后来文静已经到我们宿舍来了好几趟。但朱古力给我送花的事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每次来的时候经过我的身边都要用鼻子冷哼一声。而且那眼神也是怪得要命，又像冷笑又像轻蔑，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和心慌。
文静也看到了莲花床头的花，很不屑地哼了一声，对莲花说：“这花你也要啊？真没志气，丢了吧！”她拿起花真要往地上扔。
没想到莲花把花又拿了过来，淡淡地说：“我觉得它好看。”又放了回去。这倒是让我们没想到，都忍不住互相看看，心想这是唱哪出戏？双簧？
文静愣了一下，虽然明显有不爽，但她似乎对莲花有所顾忌，竟然没说什么。两个人冷了会场，很快又说起别的事了。
真是稀奇……私底下老鬼说莲花这是不是在跟我们示好？三三说有可能。波波说不太可能，你们看莲花现在那波澜不惊的样子，她现在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示好。我说不管她是不是在示好，我们都对她好一点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其实现在莲花在宿舍里的时间也不多，她现在像以前一样，大部分时间都贡献给了图书馆，听说她在写论文，甚至还有一篇帮某某老师写的论文……老师们大都很喜欢她，而且那个辅导员大妈就更是对她好得要命。不过也听说其实大妈最初对她也是很有意见的，毕竟她也是那不好听的“二女争一夫”传闻的主角么。但后来莲花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也许是给大妈送了几套衣服，成功地扭转了大妈对她的看法。
女人们劝我，说猪要不你也给大妈送点礼吧？说不定她一高兴，以后就放过你了。我很不高兴，我说就算我的钱被叫花子偷了也不给她送礼！波波叹一口气，说猪啊，你就是脾气太倔。
其实忍一时能换风平浪静有什么不好？我更不高兴，我说凭什么要我忍，我根本就没做错事，叫我忍？老鬼连忙上前打个哈哈，说算啦，不送就不送了。眼看再一年就要毕业了，也再出不了什么事啦。
（170）
老鬼这次没说对……还是出事了，只不过这次出事的人不是我，是她。在厕所里她偷偷地告诉我说，她这两个月的大姨妈没来……而美丽曾经教过我们的，如果怀孕的话，月经就会停止，两个月没来，几率实在是很大了……我们都很慌张，毕竟那年头如果真闹出怀孕的事，那会是学校天大的丑闻，是肯定要被开除的。
我问老鬼吴明知道这事不？老鬼说她跟他说了，但他也是六神无主，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躲在厕所里大眼瞪小眼，我仔细地回忆了一遍暑假美丽说过的话，说：“好像要先买试纸，就可以测出是不是真的有了……”
我一说老鬼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连连点头，说哎呀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也许不是呢……她甚至嘻嘻地笑起来。我戳一下她的额头，说：“你现在还笑得出来啊！美丽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一定要用套套的啊！现在要是万一真有了怎么办？还笑，我看你到时候就哭吧！”
老鬼自知不对，唯唯诺诺地点头。她说：“其实我记得美丽的话啦……吴明一直不喜欢用那玩意儿，那次情人节，他忘了带套套，说就这一次不要紧的，我也想肯定不会那样巧吧，所以就……”
“你傻啊！……”我忍不住又去戳她。唉，现在再去计较这些也没用了，还是先去买试纸吧。
为了买试纸，我们坐公车一直坐了十几站路，直到确认这地方足够远肯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时，才下了车。买来试纸找了一个公厕，五分钟后老鬼哭丧着脸出来：“猪，怎么办呢……真有了……”
这下我也一时没了主意……虽然怀孕这事儿对我来说也不算是陌生了，方小玲和美丽都有过了，但当这事真真切切地砸到自己身边的人时，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特别还是砸在和我好得同穿一条裤子的老鬼的身上，就跟砸在我自己身上一样疼。到底该怎么办呢，老鬼的眼神都开始有些呆滞了。
“有办法的！”我安慰她，“我们找个地方去做手术，就没事了！”
“可是我好怕啊……”老鬼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看起来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说：“小容，我真的好怕啊……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啊……而且美丽说，做那手术好疼的……”她在马路边蹲下来，因为她根本抖得连站都站不住了。
我只好也蹲下来，扶住她说：“美丽不是说那手术也可以打麻药吗，我们打麻药啊，乖，打麻药就不疼了……”
老鬼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我：“可是，那要很多钱啊……”
我愣了一下，这倒是个实际问题。不过我很快又说：“你忘了啊，我有钱啊？我有一千五百块的压岁钱呢！再让吴明想想办法，或者找波波她们从生活费里凑点，手术费再贵也应该够了！”
老鬼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哽咽着说：“花猪你真好……要不我把吴明踹了吧，你做我老婆算了……”
这死丫头，到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叹口气，轻轻拍拍她。心想我要是求菩萨保佑，应该会没事的吧？对，一定会没事的。
（171）
老鬼叮嘱我对这事保密，不要让三三她们知道。我一口答应，当然明白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这事宜早不宜迟，否则迟了万一老鬼要是有了早孕反应那就糟了，就文静那双恶毒的眼睛肯定得盯出什么事来。但我还是把这事偷偷告诉了朱古力，因为其实这事我和老鬼一样的心慌，只是我强装镇静不让她看出来罢了。而朱古力，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
我的直觉没有错，朱古力听到这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们别着急，他想办法去找合适的医院。他马上又问老鬼做手术有没有钱？我把情况说了，他想了想说这样也好，就算她先借你的。我看着他脸上一反常态平静的表情，心里倒有些不安起来。我问他：“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不好？”
朱古力愣了一下，说：“不好？当然不好了，这种事对女生伤害很大的。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当然了，”他看我一眼，突然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如果是你跟我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这种伤害的……”
哼，我懒得理他。
那几天我看到吴明，也是一幅苦瓜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他也很害怕吧？不过看到他我就有点生气，心想谁让你跟老鬼爱爱还不*套的，该！
我问老鬼做手术那天吴明去不去？老鬼说她问过吴明，吴明说让我们两个女生去好一点，否则要是被熟人看见了就糟糕了。靠……于是我看吴明的眼神又多了一层鄙视，什么男人！甚至想幸好当初我没真喜欢上他……不过又一想吴明说的也有道理，如果那天真被什么熟人看到了，那可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朱古力一定要陪我们去。他说，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两个女生，什么都不懂，那就麻烦了。他本来找的医院是离我们学校最远的一所医院，但老鬼坚决不肯去，她的疑虑是有道理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是不小心碰上个多疑的老师，辅导员大妈那种的，那她这辈子就玩完了。于是朱古力只好找了个又小又偏僻的诊所。而且做完手术后必须要静养，而老鬼去哪里养？当然只能是在朱古力那儿了。
那天的情形我这辈子都记得……那诊所七弯八绕，走完一个胡同还有另一个胡同，旁边就是鸡飞狗跳。朱古力说这里总不会碰上你们学校里的人吧？如果这里都还能碰上那还真是活见鬼了！
老鬼又有点不放心了，她说这里的医生到底行不行啊？万一……朱古力说熊掌与鱼不可兼得，要么在这里，没啥风险；要么在大医院，你冒风险，你自己选吧。老鬼看看我，闭嘴不说话了。
朱古力摇摇头，叹一口气，也不说什么了。大家沉默赶路。到了诊所，那医生倒还算和蔼，是专门搞妇产科的，大概，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老鬼的身体又开始发抖。我也忍不住要抖，但还是拍拍她：“别怕，别怕。我们都在。”
老鬼进手术室了。其实所谓的手术室也就是隔了一道普通的蓝布帘子。我听见里面金属器械互相碰撞发出的叮哩哐啷声，突然就想起方小玲来，立时一股寒意传遍了全身。我紧紧拉住朱古力的手，紧张地看着他说：“我们不在这儿做了吧？啊？不在这儿做了？”朱古力摸摸我的头发，说：“傻丫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啊。放心吧，我事先跟那医生塞了红包，她会认真做的。放心吧，啊。”
那天惨白的阳光啊……就像病人苍白的脸一般。春天早已经到来了，可是门外梧桐树的叶子看着却像是奄奄一息的。我的一颗心始终吊在嗓子口，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帘里就传来老鬼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啊——”
我一下子就跳起来了，朱古力眼明手快地把我按下来。我着急地说：“不是有麻药吗？她没打麻药吗？怎么还会这么疼呢？……”朱古力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用力，像搂孩子般把我搂进怀里。
等到老鬼终于被从帘子里扶出来时，我一下子就哭了。她的脸色是雪白雪白的，连嘴唇都是雪白雪白的。她虚弱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可还是勉强撑开眼皮看了看我，说：“花猪，你骗我……你明明说打麻药就不疼了的……”
（172）
老鬼在朱古力那张大床上躺了整整三天。吴明提着水果来看她，被我堵在大门口，我叉着腰像个泼妇般对他嚷：“你还来干嘛啊？你还敢有脸来啊？！滚！滚得越远越好！！”
老鬼在床上虚弱地笑，说：“猪啊，你还是让他进来吧……”妈的，我就知道这女人心软。骂归骂，还是恨恨地放这对鸳鸯团聚。
朱古力在一边就开始笑，说：“花小猪，你刚才的样子……哈哈，真好玩。哎，再来一个？”我正愁气不过，拿出吴明买的苹果砸他。
朱古力劝吴明：“现在她最需要的不是水果，而是有营养的东西，懂吗？你不是家就在这儿吗，你可以在家里想办法给她弄点鸡汤大枣什么的啊？”吴明连连点头称是。
我看看朱古力：“咦，你好像对这些很懂哦？”朱古力不以为然：“当然，这都是最基本的生活常识。哪像你们……唉，纯粹一帮没长大的毛孩子。”
不过朱古力亲自下厨帮老鬼炖了一只乌鸡汤，他说乌鸡补身子快。居然味道还不错，老鬼一口气喝了三大碗。看得我都馋了。朱古力冲我挤下眼，说：“想不想做我女朋友？跟着我天天有肉汤喝哦。”
这回轮到老鬼吃惊了，她说：“你们花都送了，都……都这样了，她还不是你女朋友啊？”朱古力耸耸肩：“我是那样想啊，可是小猪不同意。”
老鬼转头看我。我抬头看天花板。天花板上好像有一只蚂蚁……哦那是一块黑斑。
老鬼躺了三天，这三天里我陪着老鬼睡床，朱古力睡沙发。第四天一早，我陪着看起来气色已经恢复得差不太多的老鬼回到宿舍。一进门女人们就嚷嚷开了，这也难怪，一个宿舍同时有两个人不声不响地就失踪了，怎么说都是件奇怪的事。波波问我们到底干嘛去了，我和老鬼互相看看，说：“还能干什么啊？打CS呗。”
三三很奇怪地问：“老鬼，怎么连你也开始玩CS了啊？很好玩吗？”
老鬼疲倦地往床上一躺，说：“好玩才怪……反正我是不玩了。你们谁想玩就直接找花猪吧。”
这件事就算是这样瞒过去了。波波似乎还有些怀疑，她私底下问我们到底干嘛去了，我咧嘴一笑：“干嘛啊？难不成你还怀疑我们也私奔了啊？”波波啐我一口：“跟你说话就是没个正经！算了我也不问了，但猪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事先告诉我……否则要有什么事……唉算了，你们自己也知道的啦。”
（173）
我偷偷地问老鬼做那手术为什么打麻药了还是那么疼？老鬼苦着脸说：“我哪知道啊……又不是全身麻醉，只是在肚子上跟你扎一针，扎了你还是能感觉到有个东西在你肚子里死命的搅……唉呦不说了，再说我呆会儿又该吃不下饭了。”
那段时间老鬼明显的身体不如从前，脸色也苍白，大多时间都在床上躺着。她跟大家说是在网吧里睡觉着了凉，感冒了。虽然老鬼的体质一向不错，但谁说体质好的人就不能够感冒呢？于是大家也都从来不多想什么。
只有文静每次来找莲花的时候，看到老鬼病恹恹的样子，总要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可怜的老鬼也只能每次跟她小吵几句也就罢了，因为实在是缺乏精力。如果又恰好我不在宿舍里，那老鬼就算是倒了血霉，只能窝在被子里受文静的气。文静走后三三还幸灾乐祸地跟她说：“怎么样啊老鬼，与人斗，其乐无穷吧？哈哈……”
当然了，那也都是些关系不大的口舌之争，我相信如果文静真做出格了，三三她们肯定还是站在老鬼这边的。
朱古力和丁甜甜——也就是那个熊猫辣妹，虽然六月的老板娘说他俩没有关系，朱古力自己也跟我说了他们之间的事，事情一点不复杂，当然也许只是朱古力说得不复杂。不管怎样这事总是让我心存疑虑。老鬼天天躺床上没事干，于是她开始死缠硬泡着问我这事儿，逮着个没人的工夫就问。
要怎么说呢？没办法，我想了一想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说：“这是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故事，一个女人被抛弃了，另一个男人看不过去挺胸站起来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老鬼不耐烦地说，“乱七八糟的！好好说！”
“哦……辣妹以前也在酒吧里赶过场子，和朱古力老早就认识，后来在酒吧认识了一北京男的，就不唱了，跟人去北京了。两人在一起好了几年，但是那男人的父母看不起辣妹，给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高官的女儿。男人拗不过父母意思，就要和辣妹分手。但辣妹多辣啊，死活不干，天天跑男人的公司去围追赌截，制造舆论。于是呢，男人狠了狠心，辣妹就出车祸了……”
“等等，你慢点说，”老鬼一脸不解，“这男人狠心跟辣妹出车祸有什么关系？”
“我开始也不明白啊，”我说，“朱古力告诉我说，是辣妹把男人连人带车堵在公司门口，挡在路中间不让他走。那男人可能以为只要车开了辣妹就会害怕让开了，没想到她看着车开过来闪都没闪一下……还好开得不快。辣妹在医院里心灰意冷，想起这个开车撞自己的男人还是朱古力介绍的，就没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朱古力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就……”
“天啊，没想到我还能亲耳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