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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30年中国短篇小说精粹-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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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上工前,村长宣布:
    “大家都把心在肚里放落实。血不验了。叶所长一夜之间就把案子破了。是
个过路贼,流窜作案。那只箱子就丢在坎下的垄沟里。衣服什物都在,四百块钱
也追回了,现在交回毛苟。”把钱交给毛苟的时候,村长顺便在毛苟后脑壳上狠
劈了一巴掌:“这回小心把卵子在胯裆里夹紧。再掉了,老婆也要跟人走了。”末
了又叮一句:“回头记得谢叶所长。”
    毛苟脸通红,嘴巴乱抖,连说:

“记得,记得。”
众人哄笑。
那一天,大家除了笑毛苟,就是说老叶。都说:神探老叶,真是名不虚传。
老    四
    天黑之前,点了最后一排炮引子,几个人跑回隐蔽地,蹲下来的时候,都很
开心。最多还有两天,这里的鬼差事就该结束了。半个月来,别的采石队都有人
死的死,伤的伤,惟独三队,大家都活得好好生生的,不是洗澡时下手重了些,
连鸟毛也不会少一根。
    每年冬天修圩堤,最背霉的差事就是采护坡的石头。组织采石队,跟招工、
选干、征兵一样,只不过政治标准完全相反。除了一个负责专政的队长。里面没
有一个好货色。一帮臭鱼烂虾。命说不上贵贱,做这件又苦又危险的事,再适合
不过。
    他们队里惟独能看得开些的,是老四:寿数有一定的,要死卵朝天,不死万
万年,由不得自己的。比方他自己。觉得早该死的,却总死不了,闲下来的时候
常为此叹息,颇有些因为自己活得长忧愁的样子。
    采石队是临时从各个生产队抽人组成的,大家因此对老四知道得不太详细。
只晓得他旧社会是伪军官。在采石三队,除了一个帽子拿在群众手上的富裕中
农,大都是狗崽子一类,真正地道的四类分子,就是他一个,所以喊他“老四”。
    每回夜里,临睡觉前,大家摸摸自己手脚还齐全,觉得总算又不缺不残地熬
过一天,多谢阎王老子的时候,他倒是很败兴地哕嗦一句。高兴什么,人要倒
霉,盐罐子也会生蛆的。
    大家觉得他晦气,懒得答理他。
    但他的话却灵验了。
    这一天竟有一个炮没有响。哑炮并不是怎样奇怪的事。只是半个月过去,以
为凭大家的运气可以侥幸挨过鬼门关,却到底还是没有挨过。大家有些伤感,排
炮响过,就望着那远远一面苍黑的山坡发呆。
    天已经黑了。三队队长不像别的队长,是老实巴交的一个善人。平时不怎样
跟大家沾边,吃饭,睡觉都保持着距离,怕传染瘟病似的,但也不怎样对大家专
政。今天遇上这样的事,他也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发呆。换了别个霸蛮些的队长,
早就吆喝着勒令谁谁去排除哑炮了。队长脸木木地呆了好久,含含混混地咕哝了
一句:“好歹也是条人命。”便让大家先回去吃夜饭。他自己到指挥部去报告一
下,看能不能到明天天亮再去处理那个哑炮。
    吃饭的时候,大家又很自然地议论哑炮。有人说昨天夜里做了怪梦,有人说

难怪一早起来右眼皮子跳跳的,看来是真有大难要临头了。心里便都惶惶的,不
知道这大难会落到哪个头上。
    老四拿着锅勺靠在灶边,竟听得很有兴味。就用勺子敲了敲锅边,插进嘴
里。这些日子他跟大家混熟络了,一张嘴越来越油越来越碎。在采石队他是最老
的一个,瘦得像只干虾子,榔头是绝对搬不动的,他又自吹能做一手好菜,队长
便让他做了伙头。有个也巴望不上山的人不高兴,问,他要毒死我们怎么办?他
说,放心,我舍不得的。大家都是~根藤上的毒瓜,你们死了,我不冷清么。不
过,他做饭也确有一手。没有油,他可以用酱油煎出两面焦黄的豆腐。一筐子白
萝卜到了他手里,能做出好几样菜。吃饭和夜间,他一张嘴便不得闲,讲的都是
他先前在堂子(妓院)里的见闻(他做过好多年堂子里的伙头,他做饭的那一手
本事便是那时候熬出来的),听得众人馋涎直流,算是那种精疲力竭又提心吊胆
的日子里的一大快活。大家由此便都喜欢了他。有一回他回去挑米,夜里不在,
大家心里还都空空的没有着落。
    “出哑炮了么?没有什么。不出才是怪事。摊到哪个哪个上就是。要死卵朝
天,不死万万年……”
    “你说得轻快,摊不到你,是不是?老不死,波阳湖里望翻船。”
    几个填了今天最后一排炮的人恶声恶气地骂。炮是他们填的,出了哑炮自然
也只能由他们中间的一个去排炮。
    老四不气——从来没有哪个见他发过气,嘿嘿地干笑了几声,很羞愧地垂了
头。拿勺子在锅底的稀粥里划来划去,又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那样坏心思的。我是说,人的寿数有一定的,不该
死的,撞了哑炮也死不了。年轻时候我也怕死,炮子穿心几多回,还是活过来
了,寿数不到,阎王不肯收。我活到这把年纪,经了几多事,不会打乱话的。”
    接着就絮絮叨叨地说起他自己经过的那回生死劫,很有些神乎其神。是真是
假鬼也不晓得,也没有哪个打算问个究竟。那只哑炮闷在大家心里,好像随时会
爆炸,心里就紧紧的。这时候听听老四的哕嗦,多少有些松快。
    老四有张油嘴,还有双贼眼,平时说话老是贼溜溜地瞄着人,察看对方的脸
色。你高兴高兴了他就起劲,你一不耐烦,他也就马上打住。他这回说的事,从
来没有人听他说过。他自己也好像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当。刚开了头,说了句“民
国二十七年”,又迟疑着,拿眼睛在大家脸上睃来睃去,看看大家都木木的,并
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是打算听下去的样子,他才放了一D:
    民国二十七年,六月间,日本人从安庆一路攻上来,马蛸一下当了锋头。马
蛸原不该丢的。下水有两个集团军,操他娘竟没有阻住El本人,退到马蛸来都成
了溃兵,让日本人打得抬不起头,每日死上百人。增援的部队迟迟不来,结果误
了事。守军死得一个不剩。日本人就把兵运到了湖El。我们二十六师原是去接七

十七师的防,没有完毕就同日本人交上了火。刚走开的七十七师奉命回援,让日
本人挡住了,我们成了孤军。我们师是从四川l来的,先前是保安队,又都是新当
兵的,武器都跟拨火棍差不多,连挺重机枪也没有。不过我们师长是条好汉,硬
是让我们同日本人拼了两日两夜,一个师三股去了两股多。到末了,像我这样的
伙头也拼了。日本人从安徽过来这一路,没有见过这么死硬的中国军队。
    战场上命不值钱。枪炮一响,死活都不由人了。一仗下来,看看那些流成了
河的血,码成了堆的尸体,你这个没有死的还不就跟蚂蚁一样,说不定下一刻就
有一只大脚下来,把你踏死。
    交战第二天的下午,连长忽然把打得昏头昏脑的我叫出壕沟,让我到师部去
送封信。
    师部在县城。县城差不多空了。老百姓前几天就炸窝一样跑了个燕子飞。除
了当兵的,剩下都是些没人服侍的老的、残的,再就是些趁火打劫的歹人。
    送了信,我又往回跑。出门的时候突然让一个老太婆绊住了脚。老太婆骨瘦
如柴,满头稀稀落落的白头发挽不起髻髻。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我才看出是个瞎
子。她扑在地上死死抱住我的脚,一边嚎哭一边拿头往地上的石板上磕。磕得额
头青肿,血流到空空洞洞的眼窝子里,很是吓人,死尸也没有这样惨的。江边那
里的枪炮正响得紧,要不是见她样子惨,我真会一脚蹬死她。
    原来她是让人骗了。她从家里跑出来“躲反”的时候,带了所有她以为还值
钱的东西到县城的当铺去换钱。结果换到一块假银元。她拿这块银元去雇船。船
老板在地上一摔就裂了缝。回去找那个当铺,人家早不知跑到哪个县哪个府了。
她是指望了这块银元去九江寻找她一个做生意的远房侄子的,没有这块银元,她
就死定了。
    事情也巧。出来当兵的时候,老娘在我身上塞了两块银元,叮嘱我不到回老
家的日子,死活不要动。还没有出川l,我就丢了一块给烟馆子的婊子。剩了一
块,就再也不敢动,那是老娘给的护身符。
    如今,看这一仗的阵势,不打个精光卵子净是不得了结的。命是保不了了,
回老家的路也绝了,留那块银元又有何用呢?将来还不是好了哪个收尸的么。真
要死了,尸收不收都一样。还不如自己积点阴德,便把那块真银元换了老太婆的
假银元。
    事情要说怪也就怪在这里。我那块银元先前一直是塞在裤腰带夹层里的,那
裤腰带是老娘特意缝的。我把银元掏出来,丢给老太婆,随手拿过了老太婆的假
银元。却没有再塞回裤腰,神差鬼使地放进左胸口的衣兜里了。当时脑袋瓜子乱
糟糟的,什么也来不及想,闷了头就往阵地上跑。
    阵地上炮火连天,一上去就红了眼,什么也顾不上,什么也记不得了。又打
了一个夜晚,天亮前连长命令我们反冲锋。我就倒在这次冲锋里。身上中了十几

处枪弹·却惟独只有一颗是要命的。那颗子弹认路一样笔直钉在我的胸H上。进
去了,就真的是“炮子穿心”了。竟没有穿过去。拦住子弹的,就是那块假银
元。那颗子弹就像钉子一样嵌在银元上。打T J'Ij个冲锋,我们就撤了,一气跑到
九江,我才倒下来。上了担架,才摸到那块嵌了子弹的银元。后来,我在医院里
住了好久,静下来的时候,想一想,明白什么都是早注定了的。活着的就是不该
死的,死了的就是不该活的。世一h的事,表面上看起来,有时候很怪,其实都是
有定数的。比方我,怎么就生在那个地方;怎么就进了保安队;怎么就编进了二
十六师;怎么就轮到我们打了那一仗;怎么就让连长想起叫我去送信;怎么就轮
到我被那个老太婆绊上;怎么身上就正好有一块银元;怎么会把假银元收起来;
怎么恰好就放在上身兜子里;又怎么恰好有一颗要命的子弹就打在上面……都是
怪事,稍有个差错,事情就全不一样了。为什么没有差错,就因为其中已经有个
定数,我命不当绝。咳,说真的,人要活这么长做什么呢。
    老四的话听起来像是幸灾乐祸,似乎是拿他的活得长在大家面前摆脸。因为
事情跟他沾不上,乐得轻飘飘。
    “我操你娘个老王八蛋,老反革命,你还成了抗日英雄了!你要真不想活,
凭你跟自己翻案,老子现在就可以捶死你!”
    狗屎一下从地上站起,两只眼睛瞪得血红。狗屎是今天填最后一排炮的人,
火气最大。他出身富农。好几年前同一家上中农讲好了换亲的。那一家的男方是
哑巴,狗屎的妹妹死活不肯,经不住全家逼迫,好不容易答应了,对家的女方又
迟迟不肯过门。一直拖到今年才总算答应下年结亲——也是被哑巴哥哥和全家逼
迫不过。但狗屎现在却凶吉未卜。
    “我操你娘个老王八蛋。你一辈子好吃的吃过了,好日的日过了,死一百回
也抵得了。”
    狗屎叫着,眼睛里竞淌出泪来。狗屎虽然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但样子很雄
壮。很像宣传画上的工农兵.只没有那份福气就是。他还远不到吃够了苦的年
纪,舍不得死,是很自然的。老四不一样,他自然无所谓。那一仗打完,他出院
后瘸了一条腿,只有离开军队。老家是回不去了,就在当地的一个堂子里打杂。
以后又因为在军队学的手艺做了堂子的伙头。解放后就一直隐瞒了先前当过兵的
身份。但那块救了他命的银元,又差一点送了他的命。有一回他喝醉了酒,唾沫
四溅地讲起那块银元的故事,吹自己命大。没有想到让人记住了,“文革”一开
始就告发了他。那块银元真的被抄出来,成了潜伏特务的罪证,被揪出来打个半
死。最后定成历史反革命,赶下了乡。老婆是先前堂子里的姐儿,落下一身病,
下乡不到一年就死了。两个人没儿没女.剩了他一个留在世上挨日子,像狗一样
被人踢来踢去,还真是不如眼一闭,脚一伸,土一埋,图个清静自在。银元的故
事,他下乡后再没有人听他说过。现在他自己说出来,可见他也真是不在乎什么

  1  。
    “开会”。
    队长忽然蔫蔫地从人后面站起来。他其实已经进来一些时了。他跟大家没有
话说,一旦说话就总是喊一声“开会”。
    他的会也总是开得简单:指挥部说,哑炮一定要马上排除,今天夜里各队统
统都要夜战,哪个误了事就揪哪个出来示众。末了他问,你们几个,哪个去?
    几个都蹲在地上,头埋进裤裆里,死不做声。
    “说话呀。”
    隔了一阵.队长略略提高声音,又接着轻轻补一句:
    “我也没有法子。”
    听起来已经不是责令,是哀求了。
    “抓阄!”
    狗屎又先吼起来:
    “虽说都是狗娘养的,要死也总有先后”。
    “那就抓阄。”
    其他几个有气无力地响应。
    一副扑克,参加抓阄的几个人各洗一遍,然后各翻一点,翻到点数最少的那
个人第一个抓牌.哪个抓着大鬼哪个就是到阎王老子头上去拔毛的人。
一轮
二轮
三轮
四轮
    大家的脸色越来越白,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好像是一步一步地走向死期,
越到后来离大限就越加临近。抓到中间,有个人忽然腰一软,仰起脸大口喘气:
“不抓了,不抓了,干脆我去死算了……”
  “抓,做什么不抓!”
  狗屎咬着牙阴沉地吼道。忽然他的抓了牌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眼睛和脸也
一下僵住了。他死死盯住那张牌。好久,突然站起,高一脚低一脚地向门外走
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茫然地看看四周,撕心裂肺地嗷叫了一声,抱住头重
又蹲下去。
    那张牌像片秋天的树叶,悠悠地悠悠地落在他的脚前。
    是大鬼。
几个参加抓阄的,立刻都松了口气。
狗屎力气蛮,头脑简单,不会玩刁,
大家也立刻就有了对狗屎的同情。
最苦最重的事总是他做。

    狗屎块头大,样子凶狠,人其实最绵善,最胆小。
    但是,同情归同情,总不能因为这同情,就代替他去找死。事到如今,也只
有信了老四的话,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就看狗屎的寿数了。
    “我不想死,我不该死……”
    狗屎嗷嗷地哭喊起来,一个莽长莽大的汉子,哭得像个细伢子。
    大家都沉默着,听他哭。
    “时间等不得,指挥部要说话的……”
    队长的声音细得像蚊子。
    “我操你娘个王八蛋,你为什么要抓阄,抓个什么阄……”
    狗屎那只抓了大鬼的手死命地在地上扑打,恨不得重新换过一只手。
    老四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莫哭,哭是凶兆。事情还没有做,怎么晓得你会死呢?”
    说了一遍,狗屎没有反应。
    又说一遍。狗屎侧过头,仰起,往上乜了老四一眼。忽然站起来,当胸一
把,把老四推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在地上。
    “操你娘个王八蛋,老子要死了,你倒活得自在。你凭什么活,嗯?”
    狗屎顿了一下,眼睛里忽然发出亮光:
    “对了,我们队里,就你一个敌我矛盾。”
    平时看上去又笨又熊的狗屎一下来了灵感,他突然转过身,喊:
    “队长,刚才不该抓阄的。阶级敌人现成在这里,他不死,为什么要我去送
死,我好歹是内部的。”
    狗屎的话一下提醒了大家:是呀,如果真要死人的话,我们队最该死的不就
是老四么。我们是狗崽子,而老四是狗。
    因为跌得重,坐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老四,先前黄黄的脸一下子变成灶里
扒出的死灰的颜色,嘴巴上几根稀稀朗朗的老鼠胡子“簌簌”地抖起来。一颗干
枣似的头,扭过来扭过去,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终于明白不会有人帮
他说话,便不再扭动,就那样木着。
    外面响起了喊声:
    “喂,这里怎么没有动静,排哑炮的人走了没有?”
    是指挥部来的人。
    队长慌了:
    “老四,你看呢。”
    老四从地上爬起来,拍一拍屁股,仰起头,长长地出了口气,说: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未必一个人活都不怕,还怕死么。”
    “你是说你答应了?”

    队长不放心,有些结巴。
    屋子里又静默下来。老四真的这样爽快,使人终究觉得有些不忍,有些对不
住他。狗崽子也罢,狗也罢,都是一条命。
    好久才肯定自己终于脱了险的狗屎一下蹲过去,“咚”地跪在老四面前,搂
住他的脚:
    “老四,你莫怪我。我怕死,我想活。我还没有活几年啊。你现在说句话,
你要我怎么谢你,除了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老四干笑了一声:
    “莫说那么撇脱,我要你没有过门的媳妇,你肯么?算了,起来吧,你要真
有那么好,给我支烟。”
    老四先前有两样东西是看得最重,从不离身的,一样是那块银元,一样是
烟。成了四类分子被赶下乡之后,两样东西都没有了。银元是作为罪证收缴了,
烟则是他自己买不起。他半条命,赚的工分还不够抵口粮,抽烟就只能捡别人丢
下的烟头。只要见到别人抽烟,他就眼睛不眨地蹲在一边虎视眈眈。样子活像狗
在等人拉野屎。别人的烟头一丢,还不等落地,他就飞快地扑上去,捡起就往嘴
上塞。到采石队之后,狗屎是最烦他这一手的。有一次,狗屎故意留了一个长些
的烟头丢下去,等老四去捡时,狗屎一脚连他的手指一起踏住,还死死地捺了一
轮。那棵烟给捺成土渣,老四的手指头也险些捺碎。以至于在采石队,老四再也
不敢窥视别人的烟头。实在熬不过,便把床上的棉絮撕烂搓成烟筒烧了过瘾。
    现在老四要抽烟,大家都从身上摸出烟来,纷纷地送他,好像是送一个上杀
场的人。老四很感动,说,多谢各位,各位要是真心,就在这里等着,我的寿数
要是没有到,回来再领各位的好意;寿数要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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