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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刀疤脸已飞身下车,王丽满脸是血也跌跌撞撞追了出去,一边大喊大叫:
“抓贼啊!抓!……”样子凶猛得像一头母豹。
两人跳下车时,却见那个携帆布包的歹徒正在几十米外的地方狂奔,背后一
个高大的汉子紧追不舍。眼看要追上时,歹徒好像回手一刀,高大汉子踉跄一下
猛扑上去将歹徒压在身下,两人就在地上翻滚。这时列车上下无数人在呐喊助
威,有几个人跳下车也追上去。刀疤脸最先赶到很快将歹徒制服,他发现被刺伤
的高大汉子却是王薄,心里真是为他高兴。这时王丽也赶到了,看王薄一身是血
抱住他大哭起来。乇薄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苦涩地笑笑说: “不要紧,肚子
上……挨了一刀。”
刀疤脸把歹徒交给几个随后追来的乘警,掏出证件给他们看看,说请你们把
这几个歹徒押走,一弯腰背起王薄,对王丽说你在后头扶着,咱们赶快送他去医
院!王丽从王薄怀里拿过帆布包,看看几捆钱还在,长舒一口气。她把帆布包交
给乘警,怯怯地说:“这钱是十六号卧铺那个小伙子的,他吃了安眠药还在睡觉。
等他醒来,请你们把钱还给他……还有,别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好吗?”
乘警不解:“为什么?”
刀疤脸转脸凶他:“叫你别说你就别说,别问为什么!”说罢背起王薄大步朝
站外跑去。 ‘
忽然乘警在后头喊:“姑娘,车上还有你的行李呢!”
王丽扭转头,一脸泪水,说:“不需要了。”
尤凤伟
一桩案件的几种说法
到老姨家不久天就暗下了。吃过饭我想出去走走。暮色中散步已成每次回家
不可或缺的“功课”。默行于山林中,凝望侧方黑色巨人般的昆嵛山主峰,倾听
脚下溪流淙淙水声,便沉浸到一种忘我遁世的境界中。不料这次老姨却阻止了
我,说黑下里不要出门,如今外面不太平哩。我稍稍吃了一惊,心想这个一直被
自己视为世外桃源的/J;卡;1…,咋一下子变得不太平呢?老姨看出了我的疑惑,遂告
诉我村里死了人,鬼魂还未散去,出门没准会被缠上。我问什么人死了。老姨说
先刚。又说你认识先刚,上次你回家他帮你把包从公路边提回家。我点点头。眼
前即刻跳出一张憨笑着的国字脸。这些年老姨家我是来得很勤的,每年不下三两
趟,村里的青壮男人我大都认得,包括老姨说的这个死了的先刚。先刚的死讯让
我心动,遂问老姨他死于什么病。老姨叹气说不是病,是凶祸。炸死的,叫炸
药。我问是不是打石头遇上了哑炮。老姨摇摇头,说他早就不打石头了,是他自
己炸死了自己,还连带着别人。作孽呀作孽。我没吱声,心里的疑惑一点一点地
扩散膨胀。我不吱声是等老姨继续往下讲。我清楚老姨会将她知道的一切都毫无
保留地讲给我听,可以说我所知道的诸多乡间故事都是这么在炕头上听老姨讲述
出来的。果然随后老姨就给我讲起了先刚的死。说是凶祸,其实事件(据说市报
报道此事用的是“暴力抗法事件”这字眼)并不复杂奇崛,也不甚新鲜,类似的
“事件”以前也听说过,尽管形式不同其性质却是类似的。于是听毕老姨讲述后
叹息了一番也没往别处想。将这一事件的再次提起是缘于我在小村逗留期间又听
到别的人讲述,而且讲述间有很大的出入,在一些重要过节上甚至迥异,这就使
我产生深深的疑惑:一个本来只会有一种事实存在的事件怎么三传两传间变得如
此大相径庭,眉目不清?我不知道该以哪个讲述人的说法为准,同时也不想以写
小说的惯用伎俩对这多种讲述进行概括与虚拟,而只想将这诸多的说法一一记
述,实实在在,原原本本。
老姨的说法
老姨说先刚的死是由一畦子菠菜引起来的,要是他痛痛快快拔了菠菜去集上
换了钱,换了钱再交上集资款,凶祸就不会发生了。这么说凶祸又是由钱上起。
事情平凡:开春不久,村里按照乡里的指令收取各户拖欠的人口集资款,收来收
去就到了期限日。而交上的不足半数,没交的说眼下青黄不接手头没钱,要求能
宽限到麦收,卖了麦子交钱。村委会主任是新当选的于先全,一个村里的人,对
各家各户的情况也算是知根知底。庄户人眼下没进钱的路,况且春种买种子化肥
样样又要花钱,是庄稼人手头最紧的时候。先全毕竟是民选的官,就去乡里替乡
亲求情。本乡乡长姓田,田乡长听完先全的话,问道:正在修建的广牟路能不能
停下来等到麦收?学校老师的工资发放能不能等到麦收?乡政府的各项工作能不
能停下来等到麦收?问得先全答不上来。田乡长说在集资的问题上与计划生育问
题等同,决不通融。田乡长又说麦子没熟可栏里有羊,圈里有猪,院里有鸡……
说到这儿田乡长陡然打了个愣,尔后脸渐渐变了颜色,厉声问那个叫于先刚的光
棍儿交没交,先全说他没交。田乡长火剌刺地说叫那家伙交立马交,放宽谁也不
能放宽他。田乡长点先刚的名是因为这其中有过节:去年腊月先刚从邻村听来一
则腌暌田乡长的顺口溜,回村说。叫人传到田乡长的耳朵里。顺口溜说:“山本
浩下乡抓鸡,田东升进村集资。”山本浩是五十多年前日军驻龙泉汤炮楼的小队
长,田东升是田乡长的大名。山本浩进村捉鸡的德行自用不着解释,田东升进村
集资是指田乡长在集资的问题上的不含糊,常常亲自出马下村催交。把!Et本鬼抓
鸡与田乡长集资相提并论怎么说都不合适,这自然会引起田乡长的愤慨。就因为
有这一层,当他说到羊猪鸡就想起了传播诽谤言论的于先刚。一想到气就不打一
处出。他叫村主任回村给于先刚捎个话,说明天他亲自去村里收他的集资款,交
不上来,就把他交到法院里办。先全见田乡长较了真,知道并非是说说吓唬人。
不久前出台的一项集资新举措,就是首先对欠款人以借贷论,计十厘的息,到期
本息一起还。不还者由乡政府起诉到法院。法院一受理欠款人就成了犯罪人。抓
人、扒房、变卖家产俱合法。因此先全不敢怠慢,回村就对先刚讲了实情,劝他
别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赶紧把欠款凑齐了交上去。先刚连连叫苦,说他真的没
有钱。有钱冲着自己惹恼了乡长也急溜溜地交上去。这时先全想起了田乡长那句
“羊猪鸡”的话,便问先刚有没有能换钱的物。先刚两手一摊说,要是老鼠能换
钱,他倒可以从屋里抓出几只来,别的可是席么没有哩。先全把眼光四下眨眨,
果然是“席么没有”,更没有田乡长惦记的“羊猪鸡”。先刚一个人过,又不是个
过日子的主儿,能把自己照看过来就算不错了,还谈得上啥饲养家畜家禽呢。到
这儿先全就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他想总不能给他出个拆屋卖房的主意吧。正进退
两难之际,先刚倒忽然有r主意,说他菜园里有一畦子菠菜能卖钱。先全说只要
能卖钱,还管它是这是那干啥。先刚表示同意卖菠菜交集资。可他又说菠菜眼下
太嫩太小,不出数,要是让菠菜再长一集(五天)卖,就能卖不少钱,他央先全
能宽他一集的期。先全抓了半天脑袋,说这事也是这个理,可得请示田乡长才成
哩。他答应在田乡长那里替他多说几句好话。因天快黑了,先全没往乡里跑,他
给田乡长挂了电话。在电话里把这边的实情一五一十讲了。先全不晓得是自己没
把事情说清楚,还是田乡长没把事情听明白。反正田乡长断然不肯放宽先刚的
期,说明天去村里收款是铁定了的事儿,不更改。撂电话前又加上一句:那家伙
不交款就让他顶着那张臭嘴去法院。先全从话里听出乡长决不通融还是为的那句
顺口溜,明白再说啥也白搭。放下电话后他叉去了先刚家,把田乡长的态度又说
给先刚听。他如实说无非是让先刚有准备。先刚听了先全的话没言声。过会儿开
口说叫他来,给他钱。先全听先刚说给钱,心上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老姨说田乡长一大早就坐着小汽车进了村。跟着他下车的一个是腰里别手枪
的小公安,一个是夹着黑皮包的司法员。早等在大街上的先全把他们请进了大队
部(老姨将村委办公室仍称是大队部)。过了会儿先全去了先刚家,又过了会儿
先全就带着先刚往大队部走。街上的人都觉得先刚挺格涩,大暖和天穿了件过冬
的棉大衣。大人看了稀罕事咧嘴笑~笑,小孩见了稀罕事就跟着看热闹。从先刚
家到大队部经过好几条街,走着走着小孩就跟了一大堆。先刚开始没当回事,低
着头往前走。后来站下了,回过头朝孩子吼:跟着干啥,找死呀?!小孩止了笑,
还跟着。先刚发怒了,先是骂,又捉起了一个小孩的耳朵揪,疼得那小孩哇哇
哭。这一着灵,吓退了小孩,先全和先刚又往前走。在离大队部不远时先刚又站
下不走了,对先全说:先全你听了,刚才我上菜园遇上你爹了,你爹找得你火
急。先全犯疑说啥事哩。先刚吼句啥事回家问你爹。先全说是不是我妈犯了心脏
病?先刚说好像你爹这么说。先全有些急,说先刚你先进屋见乡长,我回家看看
就回来。先刚说知道了。先全又说见了乡长千万把话说周正,可别火上加油啊。
先刚说知道了。就这么先全回家了,先刚进了大队部。田乡长问你是于先刚?先
刚答我是。田乡长又问知道叫你来干啥吗?先刚说知道。田乡长说知道就行了。
痛痛快快的。先刚说乡长我没钱,求乡长宽一集的期。田乡长说少哕嗦。先刚说
今天卖菠菜卖不出集资款,再等一集卖就够了。田乡长说我不管你菠菜这集卖还
是下集卖,今天只要你交钱。先刚说真的交不上。司法员插言说交不上钱我们法
院就要过问了。你还是识时务的好。先刚说真的没有钱。司法员说家里没有东西
能变卖钱?先刚说除了菠菜再没啥。司法员说,再想想,如果法院执行就要去搜
查你的家,有东西不如早变卖。先刚说早些年家里有一张康有为的字,听说这字
能卖钱。田乡长问你家果真有康有为的字?先刚说有。田乡长又问是真迹?先刚
说我老太爷和康有为是好朋友,是康有为写给我老太爷的。田乡长说要是这样就
假不了。司法员说是真迹可以拿出来计价顶集资。先刚说町惜这字已经不在了。
田乡长问哪去了?先刚说弄丢了。司法员问真丢了还是假丢了?先刚说真丢了。
田乡长说丢了你还提它有啥用?先刚说我提这码事是因为想起来就后悔,要是早
知道能卖钱一定好好保管着,也省得今天交不上集资搭上好几条人命。这话让小
公安听得警惕了,瞪大眼问你说啥呢?先剐没回答就把手伸进怀里拉响了雷管。
老姨说那天在家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响。老姨说她去看时炸死炸伤的都抬走
了。死的有先刚、田乡长、小公安和司法员.伤的是给田乡长开车的小司机。
从时令上说这次回姨家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山下的景致可以形容为世外桃源
里的桃源,这个时候你可以爬山也可以涉水,完全打破时令所赋予的界限。而我
两样不落,早饭后先爬山,午饭后又到水库边。在水边碰上了挑水浇菜园的于纯
本。据老姨讲纯本的媳妇是我大姑的侄女,这么说来也算有点亲戚关系。纯本念
过高中,喜欢读小说,特别喜欢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几年前长脑瘤动了手
术,术后视力严重下降,读书十分困难,这使他很苦恼。许是与我的职业有关,
纯本很愿意找我说话,问一些“外面”的事,也对我讲一些本地的事。在水边相
遇我们便攀谈起来。我问他去年的收成怎样,他苦笑笑说收成好不好已不关他的
事。我不解,问农民怎能不在乎收成上的事?他告诉我他已将他承包的地撂荒
了,不种了。听他这么说我更疑了,问好好的地怎么撂荒不种了?他说种地不合
算。我问怎么不合算?他说不挣钱就是收来家的粮食不抵种地的使费钱。接下来
他就扳着指头给我算了一笔账,一亩地打下的粮食能卖多少钱,种一亩地种子要
多少钱,请人机耕要多少钱,化肥农药要多少钱,要是遇上老天不下雨浇水还要
多少钱,三算两算,倒真如他说的那样情形。我问他不种地靠什么生活。他说他
的日子就像鸡刨食,东一口西一口。反正人不死就得活着,这是永远不变的真
理。总起来说纯本是个很健谈的人,南朝北国地和我拉扯着,自然,那桩远近闻
名的先刚炸人事件是落不下的。
纯本的说法
纯本说把这件事情的起因归咎于田乡长对先刚的不满是不正确的,的确是先
刚从外村听来那句腌躜田乡长的顺口溜,又在村里传开,但传播出村不会是先
刚,因为先刚总是独来独往和外界不联络。至于是谁,事到如今恐怕谁也不会承
认了。谁承认就证明他与这桩凶案有关连。他说但这事可以分析一下的,村里谁
与外界接触的面最大呢?自然是村主任先全了。很可能他是在开什么会时,私下
里当笑话讲给别村的干部听,别村里的干部也当成笑话再三传两传的,就传到当
事人田乡长耳朵里。这么看田乡长仇恨先刚的说法便是先全造出来的,这样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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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责任推出去。纯本说论究起来倒是他先全对先刚心存不满的,因为他知道选村
委主任先刚没投他的票。纯本说一开始先刚并未想把事情做绝。头一回进大队部
腰里没别炸药。他想去和乡长要求宽限些时日,他觉得村长先全没把话对乡长讲
清楚。他想由自己当面对乡长讲。为这个他快步把带他来的先全甩在了后头,一
个人进了大队部。他曾见过田乡长,田乡长来村好多回。可乡长只一个,村民好
几百,他认识乡长,可乡长不认识他。一见田乡长的面他先喊了句乡长好。乡长
问你是谁?他说我是于先刚。乡长说你就是于先刚,他说我就是。乡长说找的就
是你,交钱吧。先刚说眼下手头紧……乡长说我不管你手头紧不紧,我问你种没
种国家的地。先刚说种了一亩地,可如今种地不赚钱。一亩地两季顶多打一千多
斤粮,一口不吃能卖四百块,可种地的花费就不止这个数。乡长说我不听你说这
个。先刚说老百姓的一切花费靠副业。一切集资靠副业。乡长说副业别人有你也
有。先刚说有二十几棵苹果树,刚开花。乡长说你还有菠菜。先刚说是有菠菜,
没长大,立马毁了去卖太可惜。乡长说什么时候卖不关我的事,今天来此,是要
你交集资款。先刚说手头紧真的拿不出。这时田乡长带来的那个小公安放声说:
不交钱今天就跟我走一遭。先刚说带我走?小公安说你听见了还问哈?就在这时
候先全进了屋。先全说先刚你听了,乡长日理万机还单独为你的事跑一趟,你有
钱就交了,没钱好好向乡长求个宽限El。乡长说于主任你少来这一套,能宽限我
今天就不会带人来。先刚说我明白,看样今天不交钱是不行了,那我回去借一
借。乡长说借也得快一点,我们的时问很紧张。先刚说是乡长。先刚一路走回
家,进门就把门关严了。在大队部的田乡长等人以为他真的去借钱,却不知这时
他正往腰里绑炸药。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工夫,田乡长有些不耐烦,说借钱怎么这
么久。先全说乡长你不知如今最难的事是借钱。田乡长说可别是当了杨白劳,躲
起来了,于主任你去看一看。先全就去了先剐的家,敲开门见先刚穿了一件棉大
衣,问了句先刚你这是咋的了?先刚说感冒发烧浑身冷。先全问钱借到了?先刚
说借到了。先全说你病了就把钱给我吧。先刚说还是我当面交给乡长吧,人家大
老远来,咱再不舒坦也不能没礼貌是不是?先全说也是的,就一块出了门。走着
走着先刚住了脚,说先全你别跟着我。先全说咋?先刚说你快快回家。先全问回
家干啥?先刚说刚才我借钱时在街上碰见你爹,说你妈犯了心口疼的病。先全说
昨天我家去妈还好好的,咋突然间就犯了病。先刚说这类病是说犯就犯的。我去
交钱也不用你押送,你快回家看看吧。先全说那你对田乡长讲我一会就回去。先
全就奔向他爹妈家。先刚就去了大队部。进门后先刚说乡长我没借到钱。田乡长
说你诓人?小公安说那就跟我走一趟。先刚说走也行,可我有句话要说明白。小
公安说有话去了乡里尽你说。先刚说我要在这儿说,说完了就跟你走。田乡长说
叫他说。先全说眼下我家能变钱的一是那三间房,二是那一畦子菠菜。那菠菜是
我从外地弄来的种,这种好,一般菠菜一长离地就要收,稍一耽搁就抽薹变老不
值钱。可我这菠菜种能长得高不抽薹,在地里多长一集产量能翻~番。等于钱存
在银行里有十分的利息。账是这么一个账,我舍不得立马毁了卖就因为这中间有
这么一个账。我把话说到这地步就是要讨乡长一句话,能不能抬~抬手放我五天
的期?田乡长说你们这些人的德行我还不清楚?要钱就像要了你们的命,宽了五
日还要宽五日,没个完。先刚说我发誓只五日。乡长说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今
天要交钱,别的我不听,小公安站起身冲先刚说跟我走。先刚说好跟你走,你也
跟我走。这时他就拉响了雷管。
纯本说先刚这王八羔子真操蛋,世上哪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偏偏要走这条自
绝的路。
纯本说唉。
一转眼就过了一个集期。如同往前老姨把我送到村口公路边候车。这天气温
陡降,从山夼里吹来的风很尖利,一阵阵扬起土路上的泥沙,迷眼,打在脸上生
疼。老姨说咱到供销社等车吧。供销社是农民对商店的习惯叫法。小店起了一个
很吉利的名字:兴隆商店(实际上并不兴隆)。进到店里见几个村民在闲聊,其
中有一个中年农妇,老姨叫我叫她先群嫂。其实老姨是忘记了,两年前她曾在街
上指着先群嫂对我说这是你先群嫂。但两年后再见到发现她明显苍老了。不到五
十岁的人脸上已堆满了皱纹。见到我先群嫂现出喜出望外的样子,又不住口地埋
怨老姨没把我来的消息告诉她。说曾对老姨讲过如我回来一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