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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欣然嗯了一声，拿起自己的小行李包。程海棠赶紧接过来：“我拿。”
两人正要离开，张璇又忽然叫住顾欣然：“欣然，差点忘了，来，把这个带回去给你爸爸。”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瓶东西，递给顾欣然，又向程海棠笑笑：“这是我之前去泰国时买的药酒，祛瘀很有效的。一直没机会给他。他以前摔过跤，腰偶尔会痛，我以前都会帮他搽的。”
程海棠很想挤出笑容，可是还是失败了。她嗯了一声，带着顾欣然走出了咖啡厅。
整个下午，程海棠都心情低落。她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放张璇最后说的那段话，她希望是自己过于敏感，但直觉却一直提醒她，张璇和顾中林绝对不是一般离婚夫妻那般简单。如果再无牵挂，顾中林不会一直回避，张璇不会语带暧昧。
虽然什么也没吃，还是吐了几次，吓到了顾欣然。顾母安慰他：“海棠阿姨有小弟弟了，所以才不舒服，不要害怕。”
顾欣然先是兴奋，后来又闷闷地坐在一边。
程海棠吐完稍稍舒服了些，坐近顾欣然：“怎么了，想妈妈了？”
“不是，”顾欣然看看她的肚子，那里看不出什么不一样，“海棠阿姨，你有了小宝宝之后，还会关心我吗？”
“当然会啊。”程海棠看着他清秀的眉眼，想到了张璇，她甩甩头，试图甩去那个人的影子，“到时我带着你还有弟弟，一起去迪士尼玩啊。”
顾欣然点点头。
“你快开学啰，要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调整一下起床的时间，才能有精神去上课。”
顾欣然又点了点头。
程海棠说：“我现在有点累，先回房间睡了，你和奶奶聊会天吧。”
顾欣然很体贴地要扶她，她笑了：“乖，不过海棠阿姨还可以自己走。”
顾欣然冲她笑，程海棠一转身，眼泪就下来了。
27
程海棠觉得自己的婚姻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每次她以为自己可以好好地把握着幸福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声音在告诉她，她并不能得到幸福。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母端来了炖汤和饭。程海棠摇摇头说吃不下，顾母看看她红肿的眼睛，以为她是太难受了：“怀着孩子别哭，对你不好，对宝宝也不好。”
最后她还是勉强喝了些汤。洗澡睡下的时候，顾中林的电话来了，他出差后，每天晚上都给她一个电话：“今天好些吗？”
程海棠听到他温暖的声音，本已平息的心情又翻腾而起。
“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程海棠拼命忍住哽咽的声音，“想你了。”
顾中林笑：“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程海棠不说话，顾中林又哄：“我很快回来。很快。”
“嗯。”语气哽咽。
“哭了？”顾中林语气担心，“别哭，对孩子不好，知道吗？”
“你只关心孩子吗？”
顾中林笑：“原来是和孩子争宠啊。”
程海棠忍不住哭出声音：“中林，每次你离开我都发现我很想你，如果以后，你永远离开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不会。”顾中林哄她，“我怎么会离开你，我保证，我很快回来，好吗？”
程海棠泣不成声。
“海棠，老婆，你只是怀了宝宝，太紧张了，懂吗？不要想太多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
程海棠心里明白，自己并不是孕期反应。
“好吧，我争取，过两天马上回去。好吧？”
“中林，我一直很想告诉你，我爱你。”程海棠抽抽搭搭，“你爱我吗？”
顾中林静了一会儿，“嗯。”
她却很执着：“你爱我吗？”
顾中林终于松了口：“我爱你。乖，别哭了。”
“你会永远爱我吗？”
“会。”顾中林投降，“我最怕你的眼泪，我宁愿你闹脾气不理我，乖，别哭了。要不我打电话让我妈上楼来陪你？”
“不用。”程海棠收住眼泪，“我比你爱我更爱你，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知道你对我好。”
“所以，以后不要离开我，好吗？”
“好好。乖，别哭了。”
程海棠说：“拜托，你快点回来。”
“我保证，很快，很快。”顾中林语气温柔，“你那边时候不早了，快点去洗个脸，睡觉，好吗？”
“嗯。”程海棠哭了一场，也觉得疲累极了。“你等我睡着了再挂电话。行吗？”
顾中林答应了。
于是，程海棠去洗脸，回到床上，都听到顾中林在电话那端有翻动文件的声音，渐渐入睡。
顾中林回国后，把工作作了一番调整，许多事情交给了顾中云去打理，顾父偶尔也回公司看看运行状况。顾中林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程海棠身上，顺带着顾欣然也得到了父亲的很多关爱。
程海棠后来还是把张璇买的药酒递给顾中林：“欣然妈妈买给你的，让你搽在腰上的伤。”
顾中林皱皱眉：“现在没什么了，妈之前给我找了个中医做针灸，差不多痊愈了。”
程海棠已经得到顾中林对她“爱”的表白，内心已经比以前坚定了些，但还是语气试探：“她还说，以前都是她帮你搽的。”
顾中林把药酒扔进垃圾桶：“以后不用了。”
程海棠神差鬼使般又问：“要是我们离婚了，你再找个新老婆，你会很快忘了我吗？”
顾中林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少乱说话。”
由于怀的是双胞胎，怀孕四五月的时候，程海棠的肚子已经很大，幸好孕吐反应渐渐消了，倒没有太辛苦。做产检的时候，检查出来是两个小男孩，都很健康，顾家上下和程父程母都高兴坏了，顾欣然每天放学回家都要摸摸程海棠的肚子，还打招呼：“弟弟，弟弟，我是哥哥。”
程海棠说：“要是龙凤胎就更好了，就像你和你姐姐那样。”
顾中林不让她乱说话：“宝宝会以为你不喜欢他的。”
程海棠赶紧摸摸肚子：“妈妈爱你们哦，不要生气。”
顾中林看着她的肚子，心里有点怵：“现在肚子就这么大，你到时怎么生啊？”
“我想过了，还是自然产比较好。”程海棠也有点紧张，“到时你要陪我。”
顾中林也摸摸肚子，感受着孩子的活动：“你怕痛吗？要不要，剖腹？”
“我想试试看。医生不是也说了吗，孩子状况很好，我要做个勇敢的妈妈。”
顾中林吻吻她的肚子：“宝宝，你妈妈真伟大。”程海棠笑起来。
程海棠肚子虽然大，还是身材还不至于太走样。除了脸圆润了些，四肢几乎没变化。唯一变化最大的是胸部，竟然升了两个CUP。她本来身形纤细，胸前小巧挺拔，如今异常饱满，每次顾中林帮她洗澡，呼吸都有些紊乱。
有好几次顾中林都忍不住要和她一起，程海棠怕伤到了孩子，死活不答应。
“现在中期了，应该可以……”
“不行，你每次都太用力……”她艰难地说完，“忍忍吧，好爸爸。”
后来还是她用手帮他，才稍稍缓了缓他的欲望。
“真想孩子快点出生。”好几次顾中林都趴在她胸前，吮吸着她的挺起，喃喃自语。
程海棠也是有渴望的，却拼命忍住。她取笑他：“孩子出生后，整天得喝奶呢。”
“为什么孩子不一出生就是个大人呢？”他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好想你，好想，好想。”
程海棠任由他撒娇，任由他在她身上磨蹭。因为她爱他，所以，愿意接受他的一切。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
和张璇见面至今，也有几个月了。正如他们所说，张璇不是时时在国内的，偶尔回来几次，也是为了陪顾欣然。就算张璇真有些什么想法，毕竟时间和空间的力量是巨大的，她不该为之惶恐担心。
尤其，顾中林已经对她说出爱了，不是吗？对于这样一个已经不是冲动少年的成熟男人，他说出的，必然更可靠。
她相信他。
28
程海棠以前是很少到顾中林办公室的，一来忙，二来也没什么必须去的事由。怀孕之后肚子渐渐显性，节目是没办法主持了，每天也只是做些幕后工作。工作量小了，也变得黏人了，经常带些炖汤或者甜品去顾中林的公司陪他加班。就算什么也不做，只静静看着他看文件，也是觉得温馨无比。
次数多了，公司上下也知道了原来顾总的妻子是市里的节目主持人，甚至有些比较基层的员工，也常常找了理由在顾中林的办公室前晃荡，想看看顾太太是什么模样。
有天程海棠闲来无事，于是叫了车直接到了顾中林公司。顾中林正在会议室开会，行政部的女孩问要不要叫顾总出来，程海棠连忙摆手，说自己进去办公室等他。
办公室里仍然是原来的风格，但多了一些琐碎的她的东西。上次带来吃的钙片，自己用过的一包纸巾，还有她和顾欣然一起买的玩偶。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自己在他的生活中占据一席之地。
她等了半小时，顾中林还没出来，她无所事事，走到了办公桌前翻翻他放在桌面的资料。
顾中林是个很有规律的人，向来都是把已经批示过的文件放在右边，把还没看过的文件放在左边。程海棠随手翻翻，大多是一些投资项目的可行性评估。她觉得甚为无聊，正想放回去，却不小心碰翻了左边堆得高高的一摞文件。文件摔在地上，声音还挺大。
程海棠艰难地蹲下身子，把文件一一捡起，还整理了一下，其中一份文件掉出了一张便笺。
程海棠无意看看，却仿佛瞬间被人扣着了心脏。
便笺上有清秀的字迹，“我真的很想辞职，因为不想看到你们出双入对的模样；我却又不舍得辞职，那样的话，我再也没有办法见到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程海棠看看便笺，再看看从中调出来的文件。她的手有点颤抖，还是打开了那份文件。是市场部本年的第一季度工作总结。后面签署了一个同样清秀的名字：刘亚妮。
程海棠知道这个人，市场部的副经理，年轻而且漂亮，她们还聊过几句。
程海棠说服自己，也许这个刘亚妮正在进行办公室恋情，这个便笺便是给她的同事的，只是不小心夹在文件里面了。
但她也明白，这种事情出错的几率太小了。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把便笺捏在了手里，坐在沙发里等顾中林出来。
顾中林的会快开了两个小时。他回到办公室时，程海棠已经把心里准备的话变换了千万次。
顾中林已经习惯了她在办公室出现。把文件往桌面一放，坐到她身边，“吃饭了吗？”
程海棠说：“刚才在楼下的餐厅吃了。”她在说谎。虽然怀孕让她变得很容易饿，但此刻，她竟一点也不觉得饿。
顾中林点点头：“等我一下，待会我去吃饭。要是你想吃，也再吃点。”
程海棠站起来，向他递出那张已经皱巴巴且汗湿的便笺。顾中林疑惑，但还是接过来，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
“我是从那个，市场部副经理，刘亚妮，那里拿到的。”程海棠艰难地讲完，“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个解释。”
顾中林低头看看便笺，又看看她：“她给你的？”
“不是。”程海棠见到他的反应，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小腿有点发软，再次坐了下去，“不好意思，是我乱动你的东西，从她给你的文件夹里面看到的。你，之前还没有看过吧？”
顾中林抿抿唇：“这个人，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那样？”程海棠惨然一笑。
他站在她身前：“我和她，是在你之前的事情。”
程海棠点点头：“你的过去很丰富，我知道。大家都说，你不但有前妻，也有过很多女朋友。你前妻是这么说，你姐姐也是这么说。”
“不要说得我像是一个到处留情的浪荡之人。”顾中林叹口气，蹲在她小腿边，抬头看她：“离婚之后，我承认我没有停止交女朋友，一方面是因为欣然需要一个新妈妈，另一方面，我也需要有个人陪。只是，之前的那些人，最终没有和我走到一起而已。”
程海棠眼泪很安静地滑落到了颊边。
顾中林伸手要帮她擦，她转过了脸。
“包括，在我们相识的时候，我也告诉过你，在你之前，我也在相亲。”
“所以，你觉得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不是。”顾中林叹口气，“只是我的确有这样的种种过去，我没有想过要欺骗你。”
程海棠擦掉眼泪，泪珠却掉得更凶：“我那时候，没想到我会那么在乎……你，那么在乎你的过去。”
“对不起。”顾中林想抱抱她，她再次避开。
“我觉得自己很傻，我有时会想，哪怕你有过好几段婚姻，哪怕你以前有好多好多女朋友，但是只要她们全部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至少在你的世界消失，我就可以当她们不存在。可是，原来她们一直都没有离开，只是我不知道。”
“我和她们已经结束了。”
“那，这个刘亚妮呢？”
顾中林再皱眉：“我和她已经是过去了，但是她工作能力确实不错，所以，我不会因为分手而要她离开公司。”
“但现在看来，你们远远没有结束。”程海棠几乎是讥讽的，“她因为看到我而痛苦，她要你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我们分手后，她没再跟我说过这些。我不知道……”
程海棠马上打断了他：“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否则你刚才的表情不会是那样！“
顾中林安抚她：“我承认，她的确曾经暗示过想要再在一起，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你明知她还对你余情未了，却还是把她留在公司？感觉很好吧，这么年轻又漂亮的女下属，对你情有独钟，这是多少人羡慕的！”
“这仅仅是你的想象。我让她继续留在公司，是因为我希望公私分明。”
程海棠站起来：“事实证明，女人在感情面前，从来不能公司分明！”
顾中林抓住她的手：“我会处理，你不要激动。”
程海棠紧紧盯着他：“你们，做过了吗？”
29
顾中林对于那个“做过了吗？”的问题，采取沉默的态度。
于是程海棠明白，那代表，他们已经发生过关系。
其实也不奇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现今的社会，这样的事情再稀松平常不过。尤其，她知道顾中林并不是一个缺乏欲望的人。
每当她想到这一点，牙根就咬得生痛。她甚至会想到，顾中林曾经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流连的唇和手，都同样在别的女人的身上游移。而且，那些女人的脸孔也是清晰的，要么是张璇，要么是刘亚妮。
程海棠觉得她快被自己的嫉妒心和痛苦吞没。顾中林一再强调那些都是过去，但他永远无法理解的是，女人的心，其实不单容不下现在，也容不下太多过去，尤其是，当那些过去还在现在的生活中积极参与的时候。
她在短短的时间里，从容光焕发变得憔悴又昏沉。
她再次陷入了和顾中林的尴尬相处模式。如果说之前的闹别扭仅仅是她个人捕风捉影的猜疑，那么现在两人都对事实隐隐有了回避。在顾父顾母面前，他们的对话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几句。顾中林还是对她还是关心，也许是因为孩子，但无论如何，她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甜蜜接受。
她亦明白她处境尴尬。事实上顾中林并没有背叛她，在他们认识到结婚到现在，他都只有她一个。所以，她无法因为顾中林的过去，而向公婆或父母哭诉顾中林的变心。但她的心，却确确实实感到痛。
顾欣然向来是心思纤细的，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问：“海棠阿姨，你怎么了？”
她挤出笑容：“我很好啊。”
“你看上去很累，也很不开心。”
“是吗？”程海棠说，“可能是弟弟们太顽皮了，在肚子里面打架，所以我有点累。”
顾欣然信以为真：“等弟弟们出世后，你就不会不舒服了。”
“是啊。”程海棠揉揉自己的手。
顾中林向来不是把儿女情长放在第一位的人。但这段时间还是经常提前下班回家，放音乐给肚子里的宝宝听，端着炖汤要程海棠喝。程海棠当着大家的面，从来没有拒绝，私下却一副拒绝到底的模样。
肚子越来越大，程海棠自己洗不了澡，之前两人情到浓时，自然不介意彼此裸裎相见。但而今，她坚持自己洗，顾中林说：“跟我闹脾气，别跟孩子闹脾气，要是滑倒了怎么办？”
心里有着厚厚隔膜的程海棠，却如此毫无遮蔽地暴露在对方的眼神之下，尤其不自然。顾中林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她百般挑逗，只是安安分分地帮她洗完，再把她扶到床上。
程海棠半夜经常抽筋，痛得咬着自己的手哭。顾中林朦朦胧胧地醒来，赶紧给她按摩。
程海棠看着顾中林的大手来回地按压，泪水不禁流下来。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行吗？”
顾中林没说话。
“顾中林，我告诉你，我真的挺后悔，后悔嫁给你。”
“后悔也没用了。”顾中林大力按摩着，语气听不出什么。
“你身边有那么多条件那么好的女人，怎么就选了我呢？”程海棠哭着，“是不是感觉我特别傻，昏头昏脑的就嫁给你了？”
顾中林还是没出声。
程海棠继续自说自话：“我就想什么时候命运开始眷顾我了，20多年来没有遇到一个好男人，一下子找了个条件这么好的老公。是我太傻了。”
“我从来没说过我多么好。”顾中林见她好些，下了床端来一杯温水，“但是，你也不能因为我以前有过一些女朋友，就认为我不好。”
“你现在知道我是多么小气的人了吧？”
顾中林躺下，看着程海棠坐在床上发呆。
“我们认识的时候，大家都不是十来岁的孩子，你不能要求我的历史完全清白，只等着你来涂第一笔。”
程海棠气昏了头：“至少我是。至少我没有那么多精彩的感情史。”
“那只能说，这是每个人对待爱情的不同态度。”顾中林也坐了起来，和她面对面，“我永远不能预见我将会和张璇离婚，我也不能预见我将会和那些交往过的女性分手。只是，最后我却离婚，和她们一一分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