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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嘉这句话把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击垮。再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什么身份地位,什么都不顾,我一边流泪,一边冲向从嘉的怀抱!脸庞紧贴着从嘉的胸膛,热乎乎的,那么温暖。眼泪像断了闸的洪水,哗啦哗啦流个不停,浸湿了从嘉胸前那块衣服。
从嘉不再问,一只手轻轻地环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拍着我的后背。我肆无忌惮地哭着,像是要把多年的愤慨发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了从嘉有些微的发抖。是天气太冷了吗?
我立刻放开从嘉,用袖子擦擦眼泪,从嘉,我没事了,谢谢你。从嘉正要开口,突然门外有人说话:里面是何人说话?
我愣了一愣,从嘉说道,是我。
门外又说,为何有女子的声音?
这下我回过神来了,正准备开口询问,从嘉就一手捂住我的嘴,另一手放在唇前“嘘”了一声,才说道,小哥多虑了,是我在学娥皇说话。
门外不再有声音了。
从嘉牵住我的手,把我牵到楼上,糟了,兰姒,今天你出不去了。
我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从嘉,那该如何是好?我被洗衣苑的麽麽打了。我心里想着:从嘉为什么提“娥皇”?是说原南唐后主李煜的皇后周娥皇吗?为什么会提到她?难道从嘉其实很喜欢她?
从嘉吃了一惊,她们打你了?说着又牵起我的手,掀起我的衣袖,啊,兰姒,她打的好大力。很痛吧?你没反抗吗?
我不想回答,径直问他,从嘉,为什么我今天出不去了?
从嘉皱眉,虽然好看,但有一种沧桑的好像经历过沧海桑田一般的感觉。我当下就意识地用手去扶平那个小结,从嘉,别伤心了。他是谁?
从嘉很神秘,我突然这么觉得,除了有眼前的这个活生生的人之外,我对他,根本不了解。
他是……从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门外刚进来的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我。进门的男人仅说了一个我字。这个男人穿着青布长袍,但身上却有种狂放的气息,和从嘉正好相反。
你是谁?我充满敌意地问。这个男人一怔,随即大笑,原来整个皇宫里还有不认识我的人!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向从嘉,从嘉浅笑,摇头。于是,我向那男人近乎骄傲地宣布,我叫兰姒!
兰姒?看你的穿着怎么也是个普通的宫女吧?不守妇行,深夜至此,手还摸着一个男人的头。这在宫中可是一条罪啊!这男人一扬袖,坐在了太师椅上,外面吵闹着要抓一个小宫女,是说你吧?
我的脸顿时煞白,从嘉把我护到身后,香娃儿,你莫将她吓坏了。
兰姒,我有一套衣服,你穿来看看。
从嘉无视那个男人有点愤怒的眼光,从床上拿起一件南唐后期的衣服,交给我,把我推上床,拉下布幔,出去和那男人说话。声音太小,至于我都没有听清。
我换上那件漂亮、华丽的衣服,掀开布幔走了出来,怯怯地唤上一声,从嘉。
从嘉和那男人停止了对话,同时看向我。那男人吃了一惊,重光,你竟然给她穿娥皇的衣服……
从嘉没有理会他,又把我拉到梳妆台那里,让我坐下,给我梳起了头发。从嘉的手很温柔,轻轻地给我梳着漂亮的发式。我的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为什么那男人叫从嘉“重光”?为什么从嘉会有周娥皇的衣服?
直到从嘉把一把簪子插在我的头上,直到那男人站了起来,直到我从铜镜中看到了那男人如火的目光以及从嘉微笑的眼睛,我突然感觉我的命运在这一刻即将改变运转的方向。亦或是早已改变了,只是我从来没有来得及发现,只是我不想去发觉。
第55节:从秋涩(3)
兰姒,你好美。那男人靠近我,我退到从嘉身后。从嘉张开双臂拦住那男人,香娃儿,你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这儿。
你这儿?哈,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怎么是你的?怎么会是你的?!李重光,从那一刻开始,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便都是我的了!那男人大笑几声,嘲笑。
从嘉淡笑,让开身子。
居然让开了……
在那男人面前,我无所遁形。
兰姒,你是哪里的宫女?那男人问我。我怀抱着双臂,回答,洗衣苑。
洗衣苑是么?那男人又上前一步,突然抱住我,在我耳旁轻轻的、傲慢地说了一句,兰姒,你一定会是我的人,一定一定。
从嘉,居,然,没,有,看!
甚至还别过头去……淡、笑、着……
那男人似炫耀地瞥了从嘉一眼,大笑着拂袖而去。
我心灰意冷地看向从嘉——就是他,这个给我以温暖,现在却又毫不留情打破我梦的男人。他也看着我,并且一点也没有被我的情绪所左右。他依旧那样笑着,仿佛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他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啊!这样一个让我片刻便深爱的……便心碎的。
半晌,我终于憋足气说出口,从嘉,我……我爱你。
从嘉笑,恩。
我娇羞地跑出楼,跑到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去坐着——铺着我的衣服。从嘉给的衣服,我舍不得弄脏。我向从嘉说那种话,从嘉回答了“恩”。那即是他答应了吧?出不了门,上不了楼,外面有寻我的人,尽管如此,我心情却突然出奇的好,就那样靠着梧桐树不大粗的树干,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我就怀着美好的心情回了洗衣苑。
奇怪的是,我回去后麽麽居然没有打我骂我罚我,反而整个洗衣苑的人都帮我做我平常的工作,大家还对我笑脸相迎。就像一只只的哈巴狗看见拿着肉的人一样。甚至平常老是打骂我的人都开始道歉巴结我。尤其是老麽麽,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还给我送来了点心。
问她们是为什么,她们也不告诉我,还一脸羡慕嫉妒地看着我,惹的我一头雾水。
不过我还是一直想着从嘉。衣服是换回来了,可我一直戴着那个发簪,不时摸一摸,傻笑一阵。一白天就在想从嘉中过去了。虽然我的心里一直不安,在从嘉那里时那男人的话让我想起来都发抖。
贰 何处秋风至
印证我不安的,是在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晚上,一位公公把我带到一个宫殿里。过了一会,那男人进来了。
那之后,我竟成了他的女人。
从嘉,从嘉……流着泪,我呢喃着从嘉的名字。那男人把我拥在怀里,你口口声声叫着从嘉,你知道他是谁吗?见我不说话,他又继续说,他是南唐中主李璟之六子,南唐后主李煜。初名从嘉,字重光,号钟隐,娥皇是他的皇后。你知道李煜,却不知道李从嘉!哈!
我尖叫着,不,你骗我,骗我!
我是宋朝的皇帝,赵匡胤。你以为朕会说谎骗你吗?那男人突然变的万分威严。
啊啊啊,从嘉,我一定是疯了、疯了,才会发你听成是李煜……
啊啊啊,从嘉,我一定是疯了、疯了,才会把面前的这男人当成是皇上……
皇上继续道,兰姒,朕明天就封你为贵妃。
从嘉从嘉,我不要当什么贵妃我不要!我只想要你在身边……
你身上有许多瘀青,是洗衣苑的人干的?朕明天就下令把她们杀掉,别哭了。皇上哄着我。
我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哭。
再把李煜杀掉,让你不再想他。皇上状似暗忖,说着这样残忍的话。
不可以!我立刻大声反驳,不可以不可以!皇上,求求您,求您!
不要杀从嘉……
皇上狂傲地笑,好,你乖乖地待在朕的身边,不去想他不去见他,好好地当一个“兰贵妃”,朕就不为难他。
死命咬着下唇,泪落地更厉害了,我点了点头,答应了。从嘉……
再见从嘉,是在半个多月之后了。这期间,我曾不止一次地找过从嘉,但是皇上早已下令让重兵日夜把守从嘉住的院子,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皇上有一把匕首,他每天都随身携带着,可以说,那即上他的信物。要见从嘉,只有拿到皇上的匕首。
第56节:从秋涩(4)
这天中午,不出所料,皇上果然来到了我的汀兰宫,他特意为我收拾的汀兰宫。我早已备下美酒佳肴,等待皇上的到来。我的手抖的厉害,甚至于我说话都有些做坏事前的结巴。天渐渐冷了下来,皇上专门赏赐的雪裘似乎也抵御不了严寒。
皇上一进来,就看到了我的这副模样。大步踱过来,兰姒,天冷吗?一会儿朕再给你多弄几个暖炉吧!你也真是的,这点小事都要朕来操心。皇上的话虽然像是在责怪,可是语气却是那么的温柔,有从嘉似的感觉。皇上握住我发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呵口气,像是在对自己最爱的人一般。
最爱的……人……我吗?
突然很想哭,突然很想对他坦白。皇上对我这么好,我却要偷匕首去见另一个男人!但是想见从嘉的愿望更大,盖过了一切感觉!这一刻,我满脑子里全部都是从嘉!从嘉,从嘉,从嘉,从嘉,从嘉……我想你啊!我想你想的快发疯了!一定,一定得成功!
我牵着皇上坐下,为他斟上好酒,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皇上,喝,喝下酒暖暖肚子吧。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却终究没说。只那样复杂地看着我,我慌忙低下头,直怕他看出什么。突然,皇上把手从我出了一手冷汗的手中抽出,冷冷地看向窗外,兰姒,你喝。
我一惊,手抖得更厉害,皇,皇上,这是臣妾,臣妾为你斟的好酒……
喝。皇上突然回头,直勾勾地盯着我,那样冷然的眼神,那样让我无来由的从脚底都生出了一股寒意。
难道、难道他都知道了?我强装笑颜,端着酒杯上前,皇上,别吓……臣妾,臣妾的心意,都,都在这杯酒中了。
皇上眸子一敛,一挥袖打翻了酒杯,瞬间捏住了正在发愣的我的脖子,一直走,不顾我的反抗把我逼到靠住墙。你不敢喝,对吗?你不敢喝,因为那酒里面下了蒙汗药!
我的脸顿时变得很难看,皇上,你……你在说什么?臣妾不懂……
李从嘉!皇上狠狠地念出这个名字,你的心意都在这杯中?在这杯中的都是你对朕的怨与对李从嘉的爱吧!你很想见他吧?好,朕成全你,你们到阴曹地府相间吧!
皇上的双眼泛出了带着恨意的血丝,手也一点点地紧缩——原来他都是知道的。从嘉,从嘉死了吗?从嘉死了,我还要怎么去活呢?
本来一直在挣扎的身体,此刻却全全放松了——从嘉去了,我怎么活呢?不如也随他去了罢!我没有丝毫感到痛苦的表情,甚至于我是在笑的。估计这更大大的刺激了皇上,他更加用力地掐着我的脖子。渐渐的,眼皮沉重了,面前,是从嘉在笑……从嘉,你来接我了吗?
一只略显粗糙的手在我的脖颈上来回地摩挲着,轻柔的让我一度以为那是从嘉。我不想睁开眼,也不敢睁开眼——我怕,我怕当我睁开眼,看到的不是他。我真懦弱!连确定的勇气都没有……因为,皇上的手是略显粗糙的,而记忆中的从嘉的手是温暖、光滑柔嫩的。
没死吧……只因脖子上的痛感。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去呢?从嘉,为什么我竟没死呢?
突然,一件冰冷的物事落在我手中,接着,是皇上的声音,他没死,还在那里,你想去就去吧。
我还是没有睁开眼,却落泪,却紧紧地抓住那件物事——那把匕首。
你是我的女人。似宣告,皇上竟又没有自称为“朕”。
渐渐变小的脚步声告诉我,皇上走了,离开了这里。我立刻坐起身来,顾不上整理自己的仪容,顾不上梳理自己的头发,我紧紧抓着匕首便跑了去。从嘉,从嘉,我来了……
到了从嘉在的院外,我竟突然不敢进去了。现在,我还有什么理由进去?我还以什么身份进去?我现在,是皇上的人!我是兰妃了!
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温润抒情的古筝曲子从里头飘了出来,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缓缓在唱: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间。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需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情。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第57节:从秋涩(5)
手不禁摸上了头上从嘉给的簪子——它叫金雀钗?这给了我莫大的勇气,给守卫看了皇上的匕首,我便进去了。
站在从嘉面前,从嘉在弹古筝。并没有马上站起来和我说话,甚至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那眼中竟没有半点高兴的神采,手指也一直弹着。一曲弹罢,从嘉才站起身来,兰姒。啊……兰妃贵安。
我突然无语,不该这样的啊……
不该的……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需……问天。
那么,苍天,从嘉到底爱我不爱?
从嘉,你……我的嗓子干涩火辣,脖子肿胀发痛。问道,你爱我吗?
从嘉仍波澜不惊没有回答,还是像从前一样牵过我,将我按坐在梳妆台前,唉,兰妃。为什么每次,头发都弄这么乱呢?
从嘉,你还是叫我兰姒吧。我的声线已略微发颤,但我强忍着,装出正常的声音——从嘉啊,一个身份便将你我分隔至此吗?
好。兰姒,我来给你梳头发。
从嘉那么认真的梳理着我的头发,看到我的伤口,不闻也不问,让我都禁不住怀疑自己脖子上的指印血痕是不是仅有我可以看到了。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从嘉将金雀钗插入云鬓,念道。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呵呵,兰姒,你不必理会即可。你被册封那天,场面真的很壮观,比我以前娶妃盛大多了。从嘉转身去书桌上翻阅着,最后,取出一张宣纸,给我看。
我大窘,从嘉,我只会背诗词,不识字。
那我念给你听罢。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离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兰姒,匡胤对你真的很好,他后宫
中所有嫔妃都是直接册封,没有哪个像你这样用八抬大轿娶去的。
一个女人,这辈子最大的风光就是出嫁时的大排场,对吧?然而,匡胤给了你这些。从嘉抚摸着我的头发,柔柔说道。
从嘉……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躲开从嘉的手,起身,一步步退到了门口,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从嘉他,他要我爱皇上……
我听出来了……
泪……顺着滑下,落地,无声。
我虽然不识字,虽然没什么大文化,但是——我却能听懂啊!你要我爱他,爱他……心给了你,你要我,如何爱他?
从嘉在那儿,淡淡笑着,看我流泪。
我突然觉得他好残忍……笑的好残忍。
一只胳膊突然抓住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头看,没有吓的尖叫,一反手拔出匕首向后划下——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刀刃,有血。
啊……兰姒,你麻烦大了。从嘉仍在笑,继续念着: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世间事事终究要随着时间像流水一般慢慢流逝,仔细算来,一生,像梦如此。
回头,是皇上复杂的眼神。那里面,有太多的心痛、太多的愤恨、太多的……以及皇上脸上那个正在流血的口子,像大开的笑口在嘲笑我的心。我想逃,脚却像生了根。匕首掉在地上,一声金属与地板的撞击声清脆地刺激着我们三个人的耳膜。这时,脑子才像炸开锅一样,“嗡”的一声乱响,我坐在了地上,随后躺倒,随后再也不知什么。
赵匡胤避开兰姒晕倒在地的身体绕到从嘉面前,用那么心平气和的语气说着,李煜,我们曾经是好朋友吧。
从嘉笑,好朋友。
但是,我推翻了你,为臣子,我是叛;为朋友,我亦为叛。我建立了这大宋王朝,虏你来这北方之地,囚禁你。如今已在位16年了,你也在这里一年了。本来可以杀了你,但这是对你为皇上、为朋友的最后一件对得起你的事,所以没杀你。而现在,我真的、真的想——杀、你。赵匡胤苦笑,像是嘲笑自己做的这一切。
从嘉继续笑,更加灿烂的,杀吧。
听到这,赵匡胤怔了一下,随后上前,掐住从嘉的脖子,用力捏……
第58节:从秋涩(6)
闭上眼睛。赵匡胤命令着。
从嘉仍是笑,但却不闭上眼睛,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眉毛在笑,眼睛在笑,嘴也在笑。尽管他现在脸色已变成充血的红色,尽管他的呼吸已很困难。
但是,他确实在笑。
完完全全地笑。
闭上眼!我说闭上!赵匡胤使尽全身力气捏去,一个疯狂的人没有理智可言。
从嘉终于闭上了眼,身子也像飘絮般缓缓滑落在地。可是,他还是笑,即使昏过去了,也在笑。赵匡胤平静了下来,许久,终于落下了一滴泪与血的混合物在从嘉脸上,从嘉,李从嘉!我爱她!爱她!
地上的人没有反应。刚才,赵匡胤虽然在从嘉闭上眼之后松了手,但是他毕竟只是个不会武功身体柔弱的人,不可能在这一瞬就苏醒过来。赵匡胤顿了顿,终于抱起兰姒,走了出去。梧桐树下,似乎听到了二楼从嘉鬼一般的重重叹息以及——那一句: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回头,却什么都没有,从嘉还在地上,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