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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云央宫灯火通明,偌大的浴池热气腾腾,云雾萦绕,玫瑰花浓郁的香味窜入鼻中,芳气袭人,叫人舒心。
不过安贵妃此时心情似乎不太好,一直在晃神,就连她的贴身女官轻月悄悄将一旁侍候着的宫女全都撤下去了也未察觉。
许久后,许是水温降了有些凉意,安贵妃这才回过神来,抬手间却发觉有些使不上力气,只好无力地抬起右手,呼唤浴池帐外的轻月,“轻月……”
“娘娘,婢子在。”轻月应了一声,手捧衣裳,低眉掀了幔帐走了进去,侍候安贵妃更衣。
安贵妃抬眸望了望帐外,这才发现浴池外已无其他宫女的影子,不禁诧异道:“怎么只有你在?”
轻月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嘴角,垂眸轻声答道:“方才见娘娘在深思,怕她们打搅了娘娘,所以婢子就做主让她们退下去了,请娘娘赎罪。”
安贵妃点点头,“你也是好意。”话未说完,腰封带子却被轻月猛地一扯,腰间生疼得厉害,她不由得眉头紧蹙,“轻月,你今天怎么了?动作怎的这般生疏?”
轻月眼底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抬眸却是一脸惶恐,“娘娘,婢子知罪,请娘娘责罚!”
安贵妃疲惫地摆摆手,“罢了,无碍。”
她拧着眉,无力之感越来越强烈,呼吸也越来越沉重,正想坐下去歇一会,却忽然一阵晕阙,还未来得及呼叫,就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轻月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扔掉藏在手中的细针,环视了一圈这个靡丽的宫殿,才慢慢地走到墙边,在墙上画了一朵红似淬毒的灵笃花。
“安贵妃,你可莫要怪我,我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就怪你兄长自恃功高,玩弄权谋,而你自己,又以美色惑乱朝纲。”
乔装成轻月的裴以宁回头轻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已无气息的安贵妃,悄悄潜了出去。
殿外有几个夜巡的侍卫经过,裴以宁下意识地低下头,又记起自己还戴着仿制轻月的容貌的面具,底气也足了些,淡然地朝着那几个侍卫点点头。
轻月是安贵妃身旁的贴身女官,平日高调得很,宫里的侍卫也是认识她的。
果然那几个侍卫并没有丝毫怀疑,裴以宁终于顺利出了云央宫,从后花园的假山乱石中寻了入口,潜进了通往宫外的隧道。
隧道出口处,裴以剑正焦急地踱着步,见裴以宁终于出来,连忙迎上去,“师妹,你总算出来了,再不出来我都要冲进去了。”
裴以宁莞尔一笑,“师兄,你总是这么急躁。”
裴以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笑一声,道:“没什么意外吧?”
“估计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娇贵的安贵妃已经命丧黄泉了呢。”
“甚好,我们快走。”
裴以宁点点头,两人正要赶回灵笃山,前方却忽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裴以宁不由得停了下来:“谁?”
那人却朗声一笑,“不愧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花毒娘子,所制之花毒着实厉害,竟能杀人于无形。”抬头望了望宫墙内的灯火迷离、风平浪静,他又一声轻叹,似在惋惜:“可怜的安贵妃。”
见对方竟如此了解师妹和他们今夜的行动,分明是有备而来,裴以剑顿时神情凛冽,长剑出鞘,“阁下是敌是友?”
“若我说,非敌亦非友呢?”
“非友皆杀。”裴以剑双眸一沉,握紧了手中的剑。
裴以宁连忙拦住他,“师兄,先等等。”
望着依然一脸泰然的那人,裴以宁眼眸轻转,“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沈薄言。”
听到这个名字,裴以宁却有些讶异,“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千解神医,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沈薄言苦笑,“只可惜解不了花毒娘子下的剧毒。”
“阁下这是想救安贵妃?”
“在下自知解不了瞬息毙命之毒,断不会不自量力。再者,安贵妃死有余辜,不必救。”
裴以宁哂笑,不应声。
“世人皆说,没有人见到过花毒娘子的样子,见到的人,都已经成为死人了。如今我就站在你跟前,是幸运还是不幸?”
“你觉得呢?”
“似乎,花毒娘子并无意杀我。”
“呵呵……”裴以宁一声蔑笑,“还以为你收集情报的能力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一个不值一提的对手,放你一马又如何?”
“你这话何意?”
裴以宁低头嗤笑,挽着耳边碎发的指尖在脸上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上轻轻划过,“说出来了,你可就活不成了。”
裴以剑却有些担心,“师妹,此人撞见我们的行踪,若是放过他……”
“待宫里发现安贵妃已香消玉殒,一样会知道是我所为,我还在乎多一个目击者吗?”
“啧啧……”沈薄言连声感叹,“花毒娘子,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狂妄?”
裴以宁浅笑,“很抱歉,你不是第一个。——师兄,我们走吧。”
裴以剑点点头,又警惕地望了一眼依然淡笑着的沈薄言,这才将长剑收回剑鞘,带着裴以宁一跃而去。
沈薄言抬头望着两个身影瞬间消失在月夜中,蹙着眉似有所思。
身后沈薄言的亲信忍冬无声走了过来,望了望裴以宁两人消失的方向,不解道:“爷,为什么要放过她?”
沈薄言收回思绪,又抬眸望了一眼依然风平浪静的皇宫,“你觉得,凭我二人之力,赢得过她旁边那位?”
忍冬惭愧,“不能。那人性格虽急躁,但看其剑气凌厉,武功必不可估量。”
“这次时间紧急了点,来日方长,她总会落网的。打了个照面也好,他日相见,就不是陌生人了。”沈薄言淡笑,忽然觉得传说中冷血无情、下手毒辣的花毒娘子,其实挺有意思。
“呀,忘了问花毒娘子芳名了,真是可惜,这可是江湖之谜呢。你猜她会不会告诉我?”
忍冬顿时语塞。爷,现在明明是在说很严肃的事情啊……
第002章 受命
灵笃山位于京都长信城城外西面十五公里处,藏于崇山峻岭之间,常年云雾萦绕,外界看不清其样貌。山脚景色虽美,但机关重重,非灵笃山之人方圆三里不得靠近。
比起灵笃山的森严,世人更为忌惮的,是生于灵笃山的毒花。
传说此花仅生存于灵笃山,颜色多变,春红,夏绿,秋黄,冬白,四季更替。但是,没人见过它的样子,世人能见的,都不过是花毒娘子留在墙壁上的那抹寥寥几笔的轮廓。
他们都叫此花为灵笃花。
灵笃山南陡北缓,裴以宁和裴以剑一路飞奔回到灵笃山山脚南面,于一处乱石中寻了机关,很快半山腰上便有一个铁索吊筏缓缓落下,又载着两人缓缓上升。
升至半山腰,视线豁然开朗,楼阁处处,布景精致,花丛芬芳,在一片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迎接两人的刘寄奴和苏荷欣喜道:“少爷,小姐,你们可回来了!主公在暮帘阁等着你们呢。”
裴以剑略为点头,“知道了。”
小道由平滑的小石头铺就,道旁花丛簇簇,开着的正是江湖人忌惮的灵笃花。
望着脚下盛开娇艳的灵笃花,裴以宁莞尔一笑,“若是那些人知道灵笃花并无半点毒素,反而是灵笃山重要的食材之一,会做何感想?”
“灵笃花至为珍贵,寻常人吃了强身健体,练武之人吃了能提升内力,他们必然趋之若鹜。”
确实,但凡灵笃山之人,除了裴以宁,个个武功不俗,就是粗使的丫鬟,也是身怀绝技。
裴以宁平静地摇摇头,“我们快走吧。”
暮帘阁是灵笃山的主楼,灵笃山的主人鬼卿居住于此。
远远的看见鬼卿立于庭院之中,裴以宁两人连忙加快了脚步,双双抱拳行礼道:“师父。”
鬼卿转过身来,只见他四十岁上下,半束的长发下略带沧桑,身着素衣长袍,俨然山野闲人。
见两个爱徒已归来,鬼卿愁虑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辛苦你们了。”
裴以剑浓笑,“主要是师妹。”
裴以宁却注意到了鬼卿脸上的那抹愁绪,不禁道:“师父,可是遇到了难题?”
鬼卿长叹一声,“宁儿,你也有十七了吧?”
裴以宁默然点头,不明师父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寻常人家的女儿,到了你这个年纪,也已嫁人了,是师父误了你。”
“师父,你怎么……”
鬼卿摆摆手,却转移了话题,“有雇主指名要你潜入丞相府,盗取前朝遗留密信,并且,取沈庆性命。那密信藏于暗室之中,只有沈庆本人才能开启。所以,你必须长住于沈府,取得沈庆信任,伺机而动。”
听到这话,裴以剑顿时担心地叫起来,“师父,师妹她不懂武功,怎么能让师妹深入敌府?”
“正是宁儿不懂武术,才容易让人放轻戒备。”
裴以宁皱眉,“师父,前朝已覆灭五十年载,天下在南洺朝的统治下已步入正轨,百姓安居乐业,师父怎么会和前朝余党扯上关系?”
鬼卿沉眸,“因为为师与沈庆有一段仇怨。恰好有人找上门来,何乐而不为?”
裴以宁诧异地望着师父,暗自思量。
她和师兄裴以剑都是师父一手抚养长大,自她记事以来就从未发现师父离开过灵笃山,他和沈庆的恩怨从何而来?是师父年轻时结下的么?
“而且那封密信……”鬼卿欲言又止,改口道:“宁儿,也只有你最适合去做这件事情,就当是为了师父,可好?”
裴以宁拧眉,隐隐觉得那封密信也是师父的目的。难道师父真的跟前朝余党达成了什么协议?
“都是任务,去哪里,取谁性命,又有何区别?”裴以宁低头,轻声应了下来。
师父于她有养育之恩,于公于私她都没有理由拒绝。
灵笃山虽为江湖人所忌惮所不耻的杀手组织,但灵笃山子弟奉行的训诫却是“受人正道钱财,杀该杀之人。”
师父能够应下此桩生意,那沈庆就必然是有该杀之处。
见裴以宁应了下来,鬼卿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喜色,“极好。”想了想又道:“沈庆长子名唤沈薄言,善于解毒,与你相克,你可要小心,切莫大意暴露了身份。”
“沈薄言?”听到这个名字,裴以宁意外地扬起眉,“还真是有缘呢。”
“此话何意?”
“我们在宫里出来时撞见了他,看他那样子似乎是追查师妹而来,不过他没有动手。”裴以剑代为答道。
鬼卿点点头,“虽为武将后代,但沈薄言钟情于研究医术,对武术并不太擅长,想来他也知不敌于你。”
裴以剑不屑地冷哼一声,“他敢动手,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裴以宁抿嘴轻笑,“师兄,大言不惭。”
裴以剑正想说什么,鬼卿却挥手打断两人,道:“今晚早些歇息吧,明日便下山,你的身世背景为师早已打理妥当,不必担心。到了京都,你可直接前往城东的锦绣丝绸店铺,那里自会有人接应你入府。”
裴以宁点点头,和裴以剑离开了暮帘阁。
师父不在,憋了许久的裴以剑终于忍不住发牢骚了,“师父也真是的,就让你一个人潜入沈府,那沈庆可是曾经在沙场上打滚多年的大将军啊!这万一有什么不慎……不行,师妹,我要陪你去。”
裴以宁无奈,“师兄,我虽然不会武,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再者我也不是初生牛犊了,有些事处理起来,可比你还游刃有余呢。而且,你也还有其他任务在身啊。”
裴以剑懊恼,“师妹,我这不是担心你么……灵笃山个个都会武术,唯独你。真不知道师父为何不让你习武。”
裴以宁抬头遥望着隐隐绰绰的山色,叹息道:“体质不适合吧……”
师父是这样告诉她的。
“可是师妹体质并不虚弱啊。”
裴以宁故作轻松,回头望着裴以剑笑道:“许是师父当初考虑周全,料想到有些任务由不会武术的人去完成更适合。有时候不会武功也更加方便不是吗?比如现在。”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裴以剑被说服了。
裴以宁转头收回笑容,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
她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回到自己所住的知晴阁,苏荷早已备了热水在房里等着了,“小姐,洗洗脸吧。”
裴以宁点头,接过苏荷刚拧干的毛巾仔细地擦了擦。毛巾上的热气渗入肌肤,很是醒神。
“小姐,这次去沈府,可是要另备假皮面膜?”
听到苏荷这话,裴以宁顿了顿,答道:“不戴了,就这样去吧。”
苏荷有些担心,“若是被人孰知了小姐的相貌,日后行动起来,可就……”
裴以宁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纵我以真实面貌示人,世人又安知是我?即使戴着假面具不慎被人传开了去,世人又如何能知那个并非是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再者,此次入府甚久,每日戴着假面具也诸多不便。”
苏荷想想也是,假面具纵使仿制得再精妙,也终究是假的,在沈府进进出出的,与人接触甚密,难免会露出破绽。
横竖世人也不知小姐会易容术,即使知道,又怎能确认哪个才是小姐真容。
想通了这点,苏荷也便彻底放心下来,“那小姐早些歇息吧,苏荷先下去了。”
裴以宁点点头,待苏荷关了门出去后,便宽衣而卧,回想着与沈薄言相遇的情形。
解毒神医么?貌似有点儿意思呢,可惜注定相克,不然还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裴以宁淡笑,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第003章 入府
翌日清晨。
裴以宁略为收拾了几件衣衫,便带上包袱,前去与师父和师兄告别,乘着铁索吊筏下了山脚,却不从正道出去,反而挪动了机关,从一处隧道入口进去了。
灵笃山通向外界的隧道多达五条,长短不一,纵然是官府之人于灵笃山方圆三里之外都围了个遍,他们想出去也照样易如反掌。
再出来时裴以宁距离灵笃山已有十里之遥。此处山谷沟壑纵横,但见前方土地平整开阔,流水潺潺,屋舍俨然,应是有一个坐落于山谷的村落,村前茶肆喧闹,倒也有许多赶路的路人停留歇息。
出了那山谷后一路走来都炊烟袅袅,裴以宁叫了一辆马车,沿着村道疾驰而行,总算到了京都城门外。
“长信城。”她遥遥看着高高的城墙上的刻字,嘴角间扬起一抹谑笑,略为整理了一下着装,坦然地走向城门。
“抱歉,这位姑娘,请配合我们检查。”刚刚踏入城门,一名守城的士兵就上前拦住了她。
裴以宁停下脚步,悄悄打量着那边正排着队接受盘查的老百姓,见他们一个个拿酒精擦脸,不禁暗自好笑,朝廷这是要抓光所有会易容术的人么?
如此大动作,人家又怎么可能愚蠢地真的戴了面具进城自投罗网。
看来师兄说得对,这些人,果真喜欢做徒劳之功。
裴以宁无声地笑了笑,也不等那士兵再说什么,便自觉地去领了沾有酒精的面巾往脸上擦了擦,顺利进了城。
城门的墙上贴着告示,正是通缉暗杀安贵妃的凶手——乔装过后已改面容的裴以宁与裴以剑。
眼眸轻转,裴以宁悄悄挤出了围观的人群。
裴以宁对长信城并不陌生,毕竟灵笃山离长信城并不远,她和师兄俩人也会经常下山采购。
是故她入了城便轻车熟路地往城东的方向走去。市集上熙熙攘攘,小贩们不断地吆喝着,甚是嘈杂。
前方不远处,绣着“锦绣丝绸”的旗锦正在高高的屋檐下迎风摇曳着,裴以宁心下一喜,抬头望望天色,估算着此刻的时辰,收了收挎在肩上的包袱,一脚踏进店面。
店里顾客不少,那掌柜的见裴以宁进来,顿时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姑娘可是要裁衣?小店前些日子刚进了不少上等的布料,花饰也是时下最受欢迎的,姑娘您看看可有喜欢的?”
裴以宁被那掌柜的拉着浏览着摆在柜桌前的布料,见掌柜还想一一介绍,连忙打断道:“掌柜不必理会我,我先看看,看中了,自会叫你。”
“好,那姑娘您先看着。”掌柜的也不气馁,笑着去招呼别的顾客了。
不一会,便有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凑了过来,站在她旁边翻看着布匹。看她模样也只约莫三十岁,发饰衣着皆不似正室夫人那般端庄拘谨,大概是某一户大户人家的姨娘。
翻了一会,许是找不到称心的,那妇人抬头打量了几眼裴以宁,套近乎道:“姑娘也是要置新衣么?你可别听那掌柜的糊弄,这些布匹呀,都不过是次等货色,好的都被他藏起来了。”
裴以宁饶有兴致望着她,“这位夫人对这家店铺很熟悉?”
“算是老顾客了……”那妇人笑笑,“也分得清哪些布料好,不过啊,也有很多布料是用了特殊药水,叫人分不出原料的,姑娘你可要小心。”
闻言,裴以宁心中一动,不由得多看了那妇人一眼,不动声色道:“我只听闻太医们总是检查不出花毒娘子的花毒成分呢,原来这布料,也有这等稀奇事?”
那妇人却默契一笑,“裴姑娘。”
裴以宁正欲答话,那离开了的掌柜却又转了回来,“哎哟,五姨娘,您这是又要赶我生意么?上好的布料我可都是留着您的一份呐,您就高抬贵手吧,我这生意都快要做不下去了啊。”
五姨娘挑眉,“徐掌柜,我都来了这么久了,可是连半匹能入眼的布料都没瞧见呀,你也别掖着藏着了,都拿出来吧,我要给我外甥女置几件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