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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你是什么时候高过我的?”我尖叫起来。
“神经病,我本来就比你高。”
“屁,去年这个时候你还没我高呢!”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总是屁屁屁的。”他数落我,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大男生了。我忍不住笑起来,搂住康斯的胳膊说:“康斯,你马上就要长大了噢!”
“神经病。”他从头到尾就只会说这么一句。
很快到了TAKE酒吧,那是一间不大的店面,招牌是木纹的底,镶着黑体的“TAKE”字样,旁边还有一颗鲜红的五角星。但要到晚上八点才开始营业,我看了看表,才6点半,只好跟康斯去附近吃了饭再来。这时候的五角星亮了,十分醒目。我跟康斯都是第一次去酒吧,怯生生地推开木门,里面的喧闹声顿时扑面而来。酒吧里灯光十分昏暗,最左边是一个长长的吧台,最右边则是摆着架子鼓的舞台,中间桌椅数张。一个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生正坐在吧台上吃东西,她穿着粉红色的毛衣裙,棕色的靴子,看起来很是时髦。
吧台内一个男生看到我们便问:“你们还是学生吗?真不好意思,这里不许学生出入的。”
那名男生长着一张白净的脸,态度十分温和。康斯一听就拉着我朝外走:“对不起,我们毕业了再来!”
“等一下!”我指着角落里的那名女生说:“她也未成年吧?”
“可是她是老板的女儿啊。”吧台里的男生解释道。
那女生听到我们在谈论她便转过头来,她长了一张尖尖的瓜子脸,圆眼睛,鼻翼两侧还有一些雀斑,挺可爱。她好奇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康斯,对那名男生说:“让他们进来好了。”
我便拉着康斯兴奋地跑过去,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女孩伸出手说:“我叫陶金枝,你呢?”
“乔宝路,这位是康斯。”我同她握了握手,又介绍了康斯。康斯只是冲她点了点头,他这个人,竟然开始腼腆了。
金枝跟我们一样年纪,在附近的另一所中学念书。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是个老牌摇滚青年,摸打滚爬了好多年才有了这间酒吧。Take,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之意。没多久我们就见到了金枝的父亲,是一个健壮的中年人,身材匀称,一双同金枝很像的丹凤眼,穿随意的T恤和仔裤,看起来酷极了。金枝同他介绍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小宝和康斯。”
陶老板立刻豪爽地同我们握手:“金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要喝什么随便喝,记我帐上就成!松树,给他们拿两支啤酒!”
金枝白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招待同学的啊?动不动就上酒!”
吧台里那名被称为松树的男生笑了起来,陶老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道:“那……换可乐吧。”
我觉得金枝的爸爸实在是可爱极了,跟金枝讲,金枝一脸不屑:“他呀,根本就没有长脑子。给我开家长会的时候竟然走错了班级,老师以为他没去,害我被骂死了。”
陶老板立即辩解起来:“是你告诉我在三楼最里面那间的嘛,谁知道三楼最里面有两个教室,我哪知道是左边那个还是右边那个。”
“你不会看啊!右边那间是高三教室你不认识字吗?你这个白痴!”金枝毫不客气地冲他爸爸头上敲了一下,我跟康斯看得目瞪口呆,这世道,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呐!
没多久程嘉南就出现了,他照例穿着那身黑不溜秋的衣服,背着一把大吉他,一上台就随意地唱起歌来。旁边有一个扎马尾辫的男人在打鼓,那个男人真的是瘦极了,像火柴一样,似乎一掰就会断开。我立刻聚齐了所有的注意力听程嘉南唱歌,真是奇怪,他现在唱歌不像狼嚎了,但是,实在也好听不到哪去。康斯在一旁皱着眉,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金枝在旁边大声问:“你也觉得那个人唱歌难听吗?”
“这根本不是在唱歌,而是瞎吼!”康斯也大声喊着,像吵架似地说:“她就是专门来看这个人的!”说着,指指我。
“啊?”金枝失望地瞪了我一眼问:“他有什么好看的啊?”
“鬼知道!”
我任由他们鄙视,一双眼睛却望着程嘉南出神。其实说真的,他的确没有那么好,但他身上有一股很野性的东西令我着迷,就像荒原上的狮子,或者豹子那一类充满力量和速度的动物。每一次看到他,那种狂野不羁便会扑面而来,令我觉得有一种畅快的自由感,仿佛从笼中解放了一般。
酒吧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大家大声地喝酒聊天,程嘉南的歌声渐渐沦为背景,他看了看台下,朝旁边打鼓的瘦子使了个眼色,两人总算是停了下来。他们直径朝吧台走来,程嘉南一看到我就眉开眼笑:“哎呀呀,你真的来了呀!”
“那当然,我做人可是很讲信用的!”
“唔,非常好!”他故作严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问松树要了两支啤酒递给我一支。小瓶的嘉士伯,我人生的第一支啤酒,比想象中更苦。但看着程嘉南认真同我碰瓶颈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它不苦了。
程嘉南旁边的那个瘦子看着我乐,问他:“你从哪弄来的这么个小姑娘?”
“我妹妹!”程嘉南亲昵地搂着我的肩膀道:“这一位是瘦人,快叫哥哥!”
“凭什么呀!”我翻了翻白眼:“我可不乱认哥哥。”
认识了金枝之后,一个全新的世界便在我的面前展开。这是一个我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那么喧哗,又那么寂寥。一间小小的酒吧,如同一个小小的宇宙。每天晚上8点开始,一扇门隔绝了昼的光明与夜的暗蓝、尘世的艰辛与梦幻的欢乐、苍白的挣扎与无穷无尽的纵情。如同一个马戏团,幕布拉开,音乐响起,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陆续登场。唱着歌,饮着酒,谈情说爱或者百无聊赖。每个角落里都充诉着放肆的笑声,置身其中唯有被感染,于是快乐加倍,仿佛能炸开似的。
我在这里见到了潦倒的艺术家、哭泣的失恋少女、摩拳擦掌的大学生、酒鬼、单身新贵……他们看似与众不同,但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另一张面孔,在白日里取出,戴上,然后文雅规矩地去工作、生活。我隐藏在角落里打量他们,想象他们背后的故事,即使从不参与也会觉得快乐。
最重要的是,这其中有程嘉南。这个我懵懂地恋慕着的人,同别人干杯、聊天、开着我不懂的玩笑,有时候走到我面前来摸一摸我的头,像逗一只小猫一样满是关爱。便是在那里我点了人生的第一支烟,喝了人生的第一瓶酒。程嘉南无奈地摇摇头道:“小孩,跟着我混你会变坏的。”
“那又怎样?”我眨着眼睛问。
“这样不好。”
“那你为什么还要是这个样子?”
他愣了愣,踟躇了一会儿才说:“我已经来不及改变了,也不想改,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无所欲无所求,不用去想那些沉重的事情。”
“沉重的事情?”我问。
他笑了笑,说:“将来你会懂的。”
名叫瘦人的大个子是程嘉南在三城最好的朋友,据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离开的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故作神秘地说:“我跟阿南策划了很久,半夜从家里溜了出来,扒上一辆火车就走了。当时我们俩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块,随身只带了几件衣服,结果北方正在下大雪,差点没冻死。”
“后来呢?”我问。
但是他一转头又跟别人讲话去了。
关于程嘉南的过往我一点一点地搜集着,像玩拼图似的在一块一块拼凑起来。想要闯世界,家人不允许,于是离家。闯荡了几年,毫无成绩可言,但依然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出头。平时并不跟父母联系,想家吗?不,家里没什么可想的。
我掰着指头算了半天,然后确定程嘉南只比我大六岁。六岁,还好。
瘦人揉揉我的脑袋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阿南不会对你这么小的女孩下手的。”
“哼,我迟早会长大的。”
“到时候他可就老啦!”
“老了我也喜欢他。”我说。瘦人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像赞许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挺好,加油!”
我越来越喜欢这里,后来干脆在这里做起了功课。我跟金枝两个人坐在吧台前,借着昏暗的灯光研究数学题目,松树在一旁指点:“这里加一条辅助线。”
松树在外面一定是非常受欢迎的男孩子,讲礼貌、文静、又聪明,但在这里却显得特别了,像某种温顺的小动物一样,可爱极了。
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但父母均无察觉。他们的争吵已经达到了最高峰,只要一见面就恨不得撕裂对方。据说我妈妈最近跟一个老外走得很近,那老外刚来中国,拜我妈妈为师请她教他英文。为着钱的缘故,妈妈当然同意了,但爸爸却很是不满,认为妈妈对他太好了点儿。
周末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妈妈特意煮了饺子,吃完后她要去见汤姆斯,顺便拿饭盒装了一些剩下的饺子。爸爸正在厨房里喝啤酒,一看到这场面就大叫起来:“你装饺子干什么?”
“送一点给汤姆斯,他一直很想吃饺子。”妈妈没察觉到他的火气。
“他想吃管你什么事?自己不会去买吗?”
妈妈皱眉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装饺子。爸爸彻底发火,伸手打翻了饭盒吼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辞了那份工作,我就是见不到那个洋鬼子!”
妈妈跟着也生气了,她说:“你以为我喜欢去工作啊?要不是你拿着钱去买什么电脑,我能这么辛苦地做两份工吗?”
“我认真做点生意有什么错啦?咱家又不是穷到揭不开锅,你非要以为倾家荡产了,活该你辛苦!”
在2000年电脑还未完全普及,老爸拿了所有的积蓄决定开网吧,却没有跟妈妈商量。为此妈妈一直在生气,吵了闹了不知多少回,但钱终究是花出去了,吵也没用。
老爸的网吧在四月里开业,占地面积很大,整整两百多平,几百台电脑整齐地摆放在桌上,旁边配备着沙发和空调,比一般小巷里的那种气派多了。但投资大,收费也贵,所以客人并不多。而我们租的房子又在涨价,为了这个老妈更加生气,不停地叨叨着:“当初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你还不信我的。看,现在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爸爸本来就烦,一听到这话就发起脾气来,把玻璃杯朝地上一扔吼道:“你有完没完!哪有一开始就有钱赚的,就不能有点耐心吗?”
“等到那一天我早就饿死啦!”妈妈蛮横地叫了起来。
我被吵醒,翻了个身继续睡。却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了,这会儿TAKE该打烊了吧?不知道金枝他们睡了没有。
正文 6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又迷迷糊糊地睡着,直到一声巨响响起,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我吓得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只见妈妈披头散发地躺倒在地上,老爸愣愣的,很久之后才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嗫嚅着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妈妈突然哭了起来,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口叫道:“姓乔的你给我等着!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完,她拉开门便跑了出去。我彻底被吓醒,赶紧追出去大叫:“妈妈!妈妈!”
但她已经钻进了一辆出租车,车很快开走,我在原地愣了愣,这才垂头丧气地上楼。爸爸一见我就抓住我的肩膀紧张兮兮地说:“小宝,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她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打都已经打了。”我挣开他走到厨房里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始终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从小到大爸爸妈妈吵过不少回,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打妈妈。他一直都对她很好,现在这是怎么了呢?
妈妈这一走就没回来过,我去她工作的地方找过她,她暂时住在同事家里。我劝她回去,她说:“我不,我要跟他离婚。”
“那我怎么办?”
“你都这么大了,有什么怎么办的?”她似乎很是惊讶我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喂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一点儿都不为我考虑呢?”我尖叫起来。
妈妈也急了:“那你怎么能不替我想想呢?你说我现在还怎么跟他过?难道要我为了你继续忍耐下去吗?你将来迟早都是要嫁人的,我却要守着这个死鬼一辈子……我不干!”她委屈地哭了起来。
我皱皱眉头,这都什么人呐,我还没哭她倒是很好意思哭。
没多久妈妈的离婚协议书就寄到家里来了,老爸一看到那几张纸就撕碎了。他用力地垂了一下桌子咒骂道:“这个贱货竟然要跟我离婚!”
说着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就跑了出去,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没关紧的门,这个神经病拿着刀要去干什么?!
我头痛欲裂,再一想到TAKE,那里便如天堂一般美好了。远离这一切,远离这对疯子夫妻,远离没完没了的考试、远离永远沉着一张脸的康斯……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着,我突然醒悟,跑回房间里把换洗的衣服和一些钞票塞进书包里。窗外在下雨,于是我又带了一把伞。
没错,我要离家出走。
但是去哪里呢?我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看着一个个目的地,然后把目光定格在某一个地址。对了,我可以去找程嘉南!
第三章我真想凑过去亲亲他呀,可是想了想,又忍住了。
我要等他主动来亲我才行。
事隔一年再回到当初住过的地方,情景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陈旧的居民楼,葳蕤的大树,砖墙内伸出的枝叶。只是这一天下着细雨,树下没有了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的老人,和嬉笑的孩子们。我下了车,撑起伞,独自走进纵深的巷子。公交车在身后滑行而去,渐渐连声音也跟着消失。
天色很暗,各家各户都开了灯,昏黄色的灯光穿过雨帘,看起来十分温暖。我踏上熟悉的楼梯,闻到了熟悉的潮湿的、腐朽的味道。木制的楼梯在脚底发出吱呀的响声,不久后那声音便被音乐声代替,程嘉南在家!我在心里尖叫起来。
敲敲门,里面传出对话声:“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一个女孩的声音。
“不知道啊,没听清。”
程嘉南的声音。
我更加用力地拍打着木门,不久后门被打开了,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女孩站在门前,穿一条短短的蕾丝裙,光着大腿,似乎刚睡醒的样子,惺忪着眼,昨天残留的妆此刻看上去十分颓败。她问:“你找谁?”
我不理她,推开门就径自走了进去,她在身后大喊:“喂喂你到底是谁?怎么能随便进别人家门呢……”
这时程嘉南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是我便愣了:“你怎么来了?”
我抬起头看他,扁扁嘴巴说:“我离家出走了。”
“啊?为什么?”
我不肯回答,放下随身背的包就去厨房。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程嘉南的厨房分明就是个垃圾堆,地上丢满了啤酒罐、方便面袋子、和已经腐烂的水果。炉子上坐着一只小锅,锅里煮着鸡单和面条,我当即便拿着勺子舀了一口吞下去,结果被烫得直跳脚。
程嘉南连忙递给我一杯水继续问:“离家出走也不能到我这儿来啊,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可是我实在找不到地方可去,我爸跟我妈要离婚,整天翻天覆地地吵,我实在待不下去了。他们一点也不顾我的感受,离婚都不咨询咨询我的意见……”这番说词我原本是准备打动程嘉南的,谁知道演技太好,倒是先把自己打动了,说到一半时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程嘉南怔在那里,侧子走到门口倚着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才不肯让她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于是擦干了眼泪问程嘉南:“这是你女朋友?也不怎么样嘛!”
侧子轻轻“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跟谁学的痞子样?瞧你这德行!”程嘉南边说着边湿了一个毛巾递给我,我擦了擦脸,又抬头看着他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眼眶又红了。一年前我用这招闯进了程嘉南的家,一年后这一招还是很有效果,只见程嘉南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犹豫着说:“那……你先待几天也行。”
我立刻笑了起来,跳过去抱住他,准备赏他一个吻。谁知道他反应比我快,脑袋朝后一仰道:“咱们先约发三章,你在这里可不许胡来。”
“不会不会,你放心吧!”我说完,找了一个干净的碗盛起面条来。程嘉南看了我一会儿便走出去,小声地跟那女孩说着什么。她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一转身从背包里拿出小镜子化起妆来。程嘉南抱着她轻柔地哄她,那模样活更像是大虾了,连背都挺不直,没出息死了!
我看不下去,端着碗走到客厅里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一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桌上的一台小电视机。程嘉南当着我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那女孩换好了衣服补完了妆就拉开门朝外走。程嘉南抓起一件衣服就跟了出去,我立刻趴到窗户边朝下看,只见那女孩钻进了一辆出租车,程嘉南没追上,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就重新上楼来。我马上又回到沙发上装作看电视看得很认真的样子,时不时地笑一声。
程嘉南走进来,沮丧地坐到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我转过头去问他:“你在泡她?”
程嘉南看了我一眼,笑了起来:“什么泡不泡啊,小姑娘别这样说话。”
“那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问我是不是在追她。”
“那你是不是在追她?”
“算是吧。”
“恶心!”我白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电视。他却厚脸皮地凑过来问:“你不觉得她挺漂亮?”
“不觉得,”我没好气地说:“混身上下都透着轻浮,像个妓女。”
程嘉南不高兴起来:“不许你这么说她。”
我不理他,他便自顾自地解释道:“你不了解侧子,其实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