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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哪个是星，哪个是灯。
安真心这么兴奋地一响应，周铭昶不说话只心里一喜，蒋珊彤身姿矫健，爬山也不在话下。
一行五人就这么决定了。
孟凡让经理叫来一个服务生代驾，先带他们去买衣服和上山用品。
因为招摇山在夏季都是夜里爬山，所以很多商店都没关门。经理和司机陪同，分两部车将他们拉到一家综合商铺，任他们挑了衣服，又选了背包，买了水、零食、手电筒、手套等，还给蒋珊彤和安真心每人买了兔耳灯，戴在头顶，不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
东西购置齐全，那经理和司机将他们送到山下入口，帮他们买了票，说好第二天下午三点就来此等着接他们，又看他们进了入口大门，这才离去。
五个人进了山门，先是宽约四五米的石板大道，零零散散也有爬山的游人，路灯盏盏，溪水在路边淙淙流下。
安真心和蒋珊彤都背了小小的背包，里面有孟凡给她们挑的零食，鸡爪、锅巴、面包之类。蒋珊彤掏出一袋鸡爪，撕开来，装作分给众人吃，有意无意最后一个给周铭昶，周铭昶不吃，她便一边自己吃，一边向周铭昶闲话，聊招摇山最初是怎么形成，周铭昶大概真的不知道，就问她是怎么形成的，蒋珊彤看过关于招摇山是因地震导致地表结构撞裂凸起的资料，因此说得头头是道。
安真心和李肖肖同时发现了一颗桃树，桃花虽败，却还未曾脱落，花瓣一地。此时已是六月天气，两人都大笑，果然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中桃花始盛开”啊。
他俩这么一笑，周铭昶就回头来看，孟凡凑过去问笑什么，李肖肖就跟他解释了一番，三人走在了一起说笑。
这么悠悠然走了半个多小时，路面就变窄了，仅能两个人并排走，平缓的坡路也少了，台阶多了起来。几个人前前后后走着，却也离得不远，彼此说笑。
再走了一阵，地势渐渐陡峭，游人也似乎渐渐多了，在一处转弯，有一个卖饮料水果的小商店，问了下价位，比山外贵得多。
又兴致勃勃往上爬了半个小时，几个人的脚力就分出来了。李肖肖一心直奔顶峰看日出，冲到了前头，遥遥上望，已经看不太清他的人影。
安真心和蒋珊彤落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东西也不吃了，水也不再喝了，装进包中，规规矩矩爬山赶路。
周铭昶和孟凡走在两人身后，她们快，他们就跟上，她们慢，他们就殿后不急。
这么又爬了半小时，已经到了一点钟。安真心虽然瘦弱，耐力却好，跟蒋珊彤一会儿我前，一会儿你后，脚力不相上下。
再过了一个拐弯，上到一块巨石之后，就见游人在方圆十来米的空间聚集，游人坐在路边石上休息，前方陡然是一面直如竖立的山壁，山壁中深深一条凹槽，凹槽里是仅有半米宽的台阶。
李肖肖早已率先走了，四个人在山壁下相视而笑，蒋珊彤说道：“这么险，真过瘾！”孟凡道：“这叫一线天！”
安真心笑笑，问道：“你们谁要歇吗？”都面面相觑，没人有歇息的意思，安真心道：“那就走吧。”她爬得兴起，又见这么陡峭狭窄的绝壁，激发了斗志，当先奔了过去。
周铭昶连忙跟了上去。蒋珊彤正要紧随他身后，孟凡叫道：“蒋美女，等等，我有点爬不动了。”蒋珊彤一愣，转身问道：“怎么了？”孟凡狡黠一笑，说道：“咱俩一道吧，让我哥跟他妹妹一块，别跟那么近。”
蒋珊彤又是一怔，随即脸上一红，说道：“我爬山，没跟着谁。”
孟凡笑道：“那你跟着我吧，不管出了什么状况，我都能保护你！瞧，到处写着小心落石，跟着我，我包你安全。”
蒋珊彤看着他似乎调皮似乎正经的笑脸，也没了脾气，心下领会他的意思，就放慢了脚步，和安真心周铭昶落下一截，跟孟凡走在一块。
上了一线天，石阶越来越陡，抬首望去，点点灯光在黝黑的山色中蜿蜒，方才在山下眺望，它长长远远融入了天际，汇入星空，如今爬了三个小时了，再一眺望，它还是长长远远深入夜空，一点都看不到头。
越向上越冷，还好四处纹丝不动，不见有风。安真心爬到一处转弯，停下来靠在大石上，卸下背包，取出方才买的一件毛衣，就见一只手伸过来，接过了背包。她瞧也不瞧，看脚就知道是他，将毛衣三两下穿上，夺过背包，又向上爬去。
这时候早已前不见李肖肖，后不见蒋珊彤，只是赶到周铭昶不远不近跟在身后。
鼓起劲又爬了半个小时，四周忽然没了路灯，月光下只有狭窄的石阶，两旁是孩童手臂粗细的铁链，往山中一张，绝壁万仞，深谷森森，到了这里，游人早已散开，想碰上几个都不容易。
周铭昶在背后叫道：“把手套取出来，戴上抓着铁链走！把手电筒挂在脖子上，照着脚下的路。”
安真心停下来，靠住一块大石，她在山下买东西时候还好笑，要这么多装备，有那么夸张么？此时确实派上用场，铁链又冰又冷，徒手扶着，走不了多久就扶不住了。手电筒拿在手中，也根本爬不了山。
她戴上手套，挂好手电筒，迎着清辉下的石阶，一步步向上，爬到一个山梁，石阶仅有一米宽窄，左边是黑漆漆万丈悬崖，右边是悬崖万丈黑漆漆，她忽然心里涌上了一阵怯意，石链一抓会抖抖索索，她不敢去扶，双手攀住前方石阶，手脚并用，爬过了这一截山梁。
过了这个山梁，路又好走了些，她鼓起劲再爬了一会儿，终于爬到一个山壁下。山壁下聚集了二三十个人，排着队，在等天梯。
仰头一望，淡淡银辉下，有二十多米高的一截梯子，垂直在山壁上，游人排着队，一个一个往上爬。
安真心靠着人少的一侧站着，望了望上方，周铭昶跟过来，站在她旁边，瞧了瞧笔直的天梯，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怕？”安真心瞪他一眼，撇嘴道：“谁说的？”
周铭昶拿出水壶，喝了几口，安真心也才想起喝水，赶忙掏出来，将水壶里的热水喝掉了一半。
周铭昶笑道：“不渴就别喝太多，等会儿想上厕所了不一定能碰上！”
安真心脸上一红，也明白过来，啐道：“那你不早说！”
两人排在队尾，大约排了半个小时，才轮到他们。周铭昶道：“你先上，抓紧了，别怕，我在你后面。”安真心冷冷道：“我才不怕，你别跟着我！”
说是不怕，其实爬到中间的时候心虚不已，完全不敢左右看，硬着头皮，好容易蹭到了最上面，上头还有热心的游人回头扶了她一把。
两人爬到这里，已是半夜三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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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招摇日出（下）
安真心有些累了，问了下其他游客，说是到北峰还很远，她不敢耽搁，又鼓起劲往前。
一路都是羊肠石阶，冰冷的石链，虽然再没有绝险的路段，但是也都不好走。
越爬越冷，周铭昶在后面跟着，叫住她，递上一件毛绒绒的大衣，安真心接过来，触手又软又棉，是刚才店里见过的珊瑚绒外套，她当时觉得没必要买，没想到他们还是买了。
她穿在身上，顿时暖和多了，还有个连衣帽，戴在头上，冰冷的耳朵就舒服了。她瞧了他一眼，说道：“谢谢啊！”周铭昶伸手要去帮她把头上的兔耳灯扶正，她往后一仰，不让他碰，身子这么一躲，在羊肠石阶上就好像站立不稳一般，吓得他伸手就拉住了她，这一下抓得又猛又紧，安真心也吓了一跳，没敢再躲。
周铭昶气道：“你想跳崖啊？”安真心拂开他的手，也气呼呼道：“谁让你碰我！”说着转身爬了几步，先走掉了。
这么一前一后，直爬了一个小时，就在安真心灰心绝望，在心里叫苦连天，直后悔放着软绵绵的床不睡，要跑到这里自讨苦吃的时候，终于爬上了北峰。
北峰的山巅是一片空地，有卖吃食饮料的小商店，有租大衣的，沿着山边一排座椅，很多游客坐在上面歇息，安真心累得不行，想找一处坐下，却没有一块空闲。
她往山边去眺望，只见无穷无尽的黑蓝夜幕下，山脉隐隐起伏，消失在黑暗中，虽然壮怀，但也恐怖。
回转身来，周铭昶买来两瓶奶茶，都是热水中烫过的，但触手也只是微微有点温度而已。她喝了两口，问道：“这就算是爬上顶了吗？”周铭昶摇摇头，安真心沮丧道：“这不是北峰吗？”周铭昶道：“我听说都是到东峰看日出。”安真心啊地叹了一声，问道：“那东峰还有多远？”
小商店卖饮料的大婶插口道：“你从这儿爬过去，快了一个多小时，慢了两个多小时吧。”
安真心又是一声哀叹，前后徘徊了几步，掏出手机道：“我问问李肖肖爬到哪儿了，是不是上东峰了。”可是手机没有信号，打不通，皱了皱眉，向周铭昶说道：“看看你手机有信号没？”周铭昶掏出来一看，也是没有。
安真心想了想，问道：“要不要等等蒋珊彤和你表弟？”周铭昶装好喝了半瓶的奶茶，说道：“走吧，等他们也是浪费时间，你要是走得慢，到了东峰不一定能看到日出。”
安真心一听这话，又来了劲儿，既然都爬到这里了，半途而废，或者是就因为慢了一步，没看上日出，那怎么行呢？
她点点头，跟上几个往东峰去的游人，又鼓劲出发了。
这一路上行人渐多，半路还遇上一个很大的厕所和商店，有人在山边老松下吃方便面。
安真心已经顾不上路途如何，只是跟自己的疲惫做斗争，跟凌晨清寒的气温做斗争，咬着牙，在心里惦念着一定要提前到达峰顶，一定要看到日出。
这么默默地爬着，连话也不想说，遇到游人也懒得再问多远，只是不停地走。到了山阴的一面，几人合抱的粗壮老树在山巅林立，她也不顾上看，听到有人说已经到了，还有些不敢相信。
越过石阶，爬上了一片石块和水泥铺就的陡斜宽阔的路面，再向上爬，就看到一个雕塑，压根也没瞧清楚是什么雕塑，只见一群人围着拍照，她顾不得看，直往山边奔去。
眼见围着长长的山崖，站了一排稀稀疏疏长长的人墙，她奔到近处，就见游人被粗大的铁链子拦住，铁链另一面凸出的悬崖，前方一望无际的云海，往下看，深不见底的山谷中有雾气缭绕，矮矮的山头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这一条长长的山崖正对着东方，此刻微白的晨光已现，照亮了山崖上的游人，有许多已经架好了三脚架，调着焦距，只等东方日出的一刹那。
安真心挤在人堆里，趴在栏杆上，周铭昶跟过去，也挨着她握住了铁链，眺望东方鱼肚白的天际。
这时候大约六点十分，等了一会儿，灰白的天空开始渐渐有了一丝晕红，一条红线在天边越来越明显。安真心心想，来得真是时候。
周铭昶侧脸看她冻得红彤彤的脸蛋，眼光熠熠，期待着日出，他有些不可置信，此刻竟能跟她一起在照耀山顶看日出，这多像是突如其来的惊喜！
眼见红日呼之欲出，人群里或赞叹或唏嘘，周铭昶问道：“你要不要许个愿？”
安真心回头望他一眼，又去紧盯着东方天际，眸光烁烁，口中却冰冰凉凉地道：“许愿干嘛？越是美好的愿望，许了越是没有用。愿望本来就在人为，期许有什么用。”周铭昶没想到她会有此一说，细一想也对，什么都不做，到处祈祷天上掉馅饼，这么许愿确实可笑。
安真心望着云海彼端，心中却想：“许愿，不过是寄托美好愿望，但美好的愿望即便许愿，也往往很难实现。”
红日如一块月饼，在遥远的天际一点点、一点点地跳上来，足足跳了十来分钟，终于圆满了。晕红的一块饼，看着竟像月亮般清冷，在灰白的云海天边悬挂，已不能目测的速度在上升。
安真心望着那块月饼变得锅盔一般大，但始终没有见它放射出万丈光芒，耀目世人，它怎么都看着冰冰凉凉的，这是她期待的灼目慑人的太阳么？
游人渐渐散去，有新的一拨上来。山顶风大，安真心冻得哆哆嗦嗦，周铭昶过来揽住她的肩，叫道：“走吧，都看完了，下山。”安真心身子一扭，躲开了他，脚步抖抖索索往下蹭。
人群里忽然有一位跳过来，拍了拍安真心的肩，安真心抬头一看，惊喜大叫道：“李肖肖，你也在这儿？”李肖肖点点头，向周铭昶打了个招呼。安真心眼中带笑，问道：“我还说怎么一路都没见你呢，看见蒋珊彤了吗？”李肖肖笑道：“他们没爬上来，在最大的那个饭店休息了，我在北峰看到你们俩了。”
“是吗？那你干嘛不叫我们？”安真心嗔笑着责怪，周铭昶见她对李肖肖颇为热络，脸上淡淡的。李肖肖却不多话，向他俩说道：“你们慢慢走，我先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石阶上。
朝阳明亮起来，金黄的光开始洒满山巅，两人又一前一后下山，不过这回成了他在前，她尾随。
绕过一个山嘴，有几名二十出头的学生在山嘴上拍照，安真心在山巅拍日出，手机就拍得没电了，这时晨光山色虽美，脚上腿上酸疼得厉害，又饿又困，也没心思拍照。
向下的石阶当然依旧陡峭，往往看见彼端莫名消失在空中，走近都是极险的台阶，握着石链，时刻松懈不得。
又走到一条山梁，被山头堵住的阳光忽然射过来，光华灼人，方才放凉了的月饼一般的太阳，此时终于大放华彩，金色的日光剑一般射向万事万物。安真心侧头瞧去，山壁上一棵突出的云松映着金色光芒，悬在峭壁之上，绝美的画面竟是电视上也看不到的，她印象中也只有武侠小说里有这等景象吧，大侠们山巅比武论剑，施展轻功在悬崖峭壁上腾挪上下，真是过瘾……
这么想得高兴，脚下一个不稳，忽然就崴了一下，她心里猛地一抖，两手紧握住铁链，稳住了身子，脸上已经吓得煞白。
周铭昶感到铁链猛烈摇晃了一下，连忙回头，两人不过一臂的距离，他看到她惨白的容颜，退了一步伸手搂住了她，安真心没敢挣扎，在他怀里定了定神，说道：“我没事，是这铁链不稳当。”
周铭昶要她把背包递过来，摘下手电筒，只剩下她自己，他不知道她刚才思想跑毛，只以为她没走稳，可能是累着了，叮咛她打起精神。只是山梁太窄，无论如何不能两人并行，他只好走在前方，这时就愈加放慢了步子，让她慢慢跟上。
安真心初时不觉得，走了一程，才慢慢感到右脚似乎扭着了，隐隐作痛，她也并不在意，这时只跟在他后头认真下山。
爬山爬了一夜，下山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到得正午艳阳一晒，又热又累。在一处小商店匆匆吃了碗泡面，垫了垫肚子，安真心起身时候右脚踝就更疼了，周铭昶这才发现她走路不对劲，问她怎么了，她也只说腿脚酸痛，不说刚才似乎扭到了。安真心心想：“这么陡的石阶，连一半都没走完，就是说了脚不舒服，那也无济于事。”
周铭昶想着上山下山已经十几个小时，她肯定是腿脚累着了，向店主打听了索道的方位，索道却是不远了，心下稍安，过来要扶她，她却拍开他的手，不愿让他搀扶。周铭昶皱眉道：“看你这样子，还犟什么呢？”安真心一抬下巴，道：“我自己能走，怎么啦？你还能把我背下去？”
周铭昶倒是正有此意，不用她说，但路径实在太陡，有时候简直是近乎直立的石阶，在石壁上生生凿出来的，这样险恶的路，背她只有一起跌落山谷了。
没办法，他尽力安慰她，索道就不远了，眼看着她一瘸一拐一步一级扶着铁链下山，心里由不得就痛恨自己昨晚怎么脑子一热，带她来爬什么招摇山。
走走停停，直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索道入口，售票处排了长长的队，周铭昶将安真心扶到一处石头上坐下，给她打开伞，让她喝水休息，自己去买下山的索道门票。
花了半小时买好了票，他赶忙来扶她到入口排队。安真心这么一歇息，站起来时右脚落地就疼得钻心，忍不住轻叫了一声，周铭昶也顾不得别的，将门票往裤兜一塞，矮身打横将她抱起，就往入口走去。
安真心被他陡然抱在怀中，立刻扭着身子低声叫道：“放我下来！”周铭昶黑着脸，只说了两个字：“别动！”入口排了条拐来拐去的长队，有一米高的曲线栅栏，那是用来维持排队顺序的，周铭昶走到跟前，将安真心放在栅栏上，扶着她坐稳，队伍向前，他就将她往前挪一挪。
有游客望着这一对青年男女，自然以为是男女朋友的亲密，竟有些善意而暧昧的笑意。
安真心脚疼得厉害，便也挣扎不得，又排了大半个小时，才挨到他们，上了索道的观光缆车，安真心坐下来长出了口气。缆车缓缓划出入口，慢慢地进入了群山上空，安真心恐高，不敢向下看，周铭昶此时才松了口气，低头往脚下看去。
阳光照得山谷通明，隐隐望见山谷中绿树成荫，有一条细长的小径通往山外。
缆车匀速向前，周铭昶瞧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才发现安真心抠着手指，目不斜视，压根不敢向外看。同乘的四名游客都在互相拍照，兴奋不已，周铭昶就觉得好笑，问道：“你怎么啦？这是观光车，不往外看一眼？”安真心摇头道：“我不看。”
周铭昶笑笑，见她一直不肯看，说道：“一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