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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的另一端-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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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人迹罕至的焚化炉旁,批斗大会正演到高潮,其中一个女生冷笑着说:“很清高是吧?好,我就打到你肿的像头猪,看你还怎么清高!”右手扬起正要落下,却在半空被人截住。
   回头一看,是表情阴沉的欧羡采。
   人群里起了一阵躁动,该女生结结巴巴地说:“欧、欧欧学长,你、你怎么来了?”
   欧羡采甩开她的手,冷冷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所及处,众人纷纷退缩。
   他二话不说,走过去,拉起苏意的手转身就走,无人说话,无人敢拦。一阵风过,吹起落叶无数,少年拉着少女的手就那样一步步地走出了大家的视线。
   众女生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不知是谁开口说:“原来……原来……苏意和欧学长她……”
   她没有说下去,然而,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高一三班的苏意是由欧羡采罩着的。自此,再没有人找过苏意的麻烦。

   是夜,苏暖抱着书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果不其然的,欧羡采正在里面看书,见她进去,淡淡地瞥她一眼,又垂下眼睛,重新投入书本中。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当她如同不存在。
   苏暖朝他走近一步,再走近一步,望着摇椅上的他,怯怯地说:“那个……我可不可以也在这看书?”
   欧羡采没有回答她的话。
   但也没有拒绝。
   于是,苏暖盘腿在他身旁的地毯上坐下,然后举起书本,将脸庞藏进书里,微微的笑了。
   其实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只要一个朝前迈出一步而对方并不后退时,便已经是进步。
   而那夜,苏意破天荒地没有弹琴。苏暖去跟她道晚安时,看见她站在阳台上望着天空发呆。问她在想什么,却又不说,只是垂睫,遮挡住眼睛里无声的叹息幽幽。

   自那一天后,某些东西开始悄无声息的滋伸与蔓延,像光源透过玻璃一点点的折射过来,表面上看,并无任何不同,但角度,其实已经转变了。
   苏暖在花园里种了一排雏菊,正值花期,因此白粉红三色交映,开放的好生灿烂。她正为这样的美丽而满心欢喜,一只脚踩过来,毫不留情的从花朵身上压了过去。
   她啊了一声。
   抬头,该罪魁祸首穿着标志性的红衣,朝吊床走过去。
   低头,被踩中的小花耷拉着脑袋,显得好生无辜。
   原来是挡了欧二少爷的道。
   可她又不敢对他抗议。于是就问园丁要来一大袋鹅卵石,避过花朵铺了一条通往吊床的小径。做这一切时,欧羡采就躺在吊床上看着书,虽然没有看她,但她想,她已经把用意表达的如此明显,他总该明白的吧?然而,夕阳落下,看完书的少年起身回屋时,完全没有理会那条用心良苦的鹅卵石小径,而是再一次的,从花朵上踩了过去。
   她顿觉心脏有点无力。
   当他走上台阶,临近门口时忽然停步,回看着她,冷淡的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肢体却隐透出几分等待。意识到他是在等自己说些什么,苏暖连忙小跑着过去,在他面前立定,然后垂下眼睛,很小声很小声的说:“那些花……嗯,我只是想告诉你,她们也会疼痛,如果太疼,她们就会死去。所以……不要再踩那些花儿们了,好不好?”
   怯怯抬睫,少年的脸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里明明灭灭。
   于是她又多加了一句:“求你……”
   阿里巴巴终于找对了打开魔门的咒语,自此之后,予取予求,再无阻碍。
   只要恳求就可以了。
   欧羡采就会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他俊美的脸上永远没有表情,但是,深透的眼睛却又掩藏着温柔的秘密。于是,苏暖终于找到了与这个看似不好惹的哥哥的相处方式,而且,比她想象的容易许多。

   五 突然发生的故事

   转眼升上了高二。
   一次依旧是坐在起居室里习惯性的聊天。苏暖问欧慕玉:“慕玉哥哥,你为什么会念商学系啊?”
   慕玉微笑地回答:“因为喜欢啊。”
   这个答案真正出乎苏暖的意外,她一直觉得欧慕玉身上有种淡漠名利的从容气息,而这样一个人,居然要去从商。
   就在这时,欧羡采抱着篮球大汗淋漓的从厅前走过,不知从哪升起一股冲动,苏暖很自然而然地问道:“那么羡采哥哥,你呢?你上大学后想念什么系?”
   即便是一旁在看电视的苏意都因为这句话而转过头来。但被问的对象却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用食指顶着篮球径自上了楼。
   苏暖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
   每次她求他时,他就一定会妥协,答应她所求的事情。但是依旧永远不在言语上做任何回应。所以,问他问题,百分百得不到任何答案。她真蠢,怎么又去触犯底线?
   欧慕玉看着弟弟的背影,笑着说:“他肯定想进NBA。”
   “诶?可以吗?”虽然知道他篮球打得相当好,但是NBA,会不会还是太遥远了点?
   “只要父亲同意的话,就肯定没问题吧。”欧慕玉在说这话时尾音拖的意味深长,令苏暖顿时醒悟到了两点事实:
   一、 身为欧氏的少爷,根本无所谓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二、 但是,最终的决定权,不在他们自己手里,而取决于他们的父亲。
   这个认知令她隐隐然感觉到某种不祥,而非常不幸的,最后发生的事情验证了她的预感,再次灵验。

   那是炎热五月的某个下午。
   她从外面购物回来,刚进宅门,便被仆人提醒:老爷回来了。
   她立刻决定回房更衣,好不失礼于这位尊贵的义父,但是途经羡采房间时,却听见里面传出争执声。
   “不许。我说——不许,听见了吗?”摄人的威严,透过声线扑面而来。尽管生平只听过一次,但永远不会忘记,那是欧裴的声音。
   接着,少年明显相对而言显得清稚的声音隐怒而发:“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
   苏暖忽然有点茫然,她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欧羡采的声音,她从没听过他说话,但是,透过半开着的房门,她看见了里面互相对峙的两个人,没有错,一个是欧裴,一个是羡采。
   欧裴沉着脸:“只要你姓欧,你的人生,就不是你自己的。给我考国际贸易。”
   “我要打篮球。”少年低着头,声音压的很低,但很坚定。
   于是欧裴就又加强了语气:“国际贸易。”
   少年突然将手里的篮球往墙上狠狠一掷,发出好大的声响,然后转身走出房间。
   苏暖张了张嘴巴,因撞见了这样的一幕而尴尬,幸好,欧羡采只是很淡地看她一眼,脚步未停,匆匆离去。
   眼见得里面的欧裴也要出来,苏暖连忙躲入旁边的房间中,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欧慕玉的话在她耳中依稀回荡:“只要父亲同意的话,就肯定没问题吧……”然而,这一次,父亲没有同意。
   她不明白。
   为什么义父那么慷慨慈悲地纵容了姐姐的理想,却又如此吝啬的不肯满足自己亲生儿子的愿望?
   是因为她们毕竟不是亲生的,所以不需要为将来继承家业做准备么?
   再回想慕玉那一句“因为喜欢啊”,他是真的因为喜欢商学所以才念商学的么?还是,也曾遭遇过这样的一幕呢?
   五月阳光灼眼,然而,绛紫色的天鹅绒遮住窗户,城堡里如此阴霾。
   竟也会,如此阴霾。

   透过窗子她看见欧羡采躺在梧桐树下的吊床上,但这一次,只是发呆,没有看书。她盯着那个画面看了许久许久,突然转身,飞快冲下楼,再轻轻地走到他面前。
   他抬起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投递到他脸上,于是他的脸就褪去了冷漠的保护色,变得阴暗又真实。
   有很多话想要说。
   有复杂的心情想要传递。
   却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一瞬,变成空白。
   空白里,少年慢慢地对她伸出了手,她下意识地给予了回应,将自己的手交给他,然后,指尖传来被握住的温度,再一紧,身体不受控制的踉跄上前、落下——两个人的唇就那样突然又自然的贴合在了一起。
   初夏的风吹了过来。
   梧桐的叶子沙沙沙沙。
   世界就此,坠入寂然。

   六 理想的轮廓

   苏暖开始躲着欧羡采。
   她不再和他们一起吃饭,每天一大早就起床离家去学校,然后又在外面吃过晚饭后才回家,在学校也是尽量避免与他相见。
   自那天的事情发生后,她就忽然变得很难面对他,有点讨厌,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难以适从。
   她无法用任何理由去诠释那个吻的发生。隐藏在那个举动下的任何原因都让她心跳紊乱,再难平静。于是,便只有逃。
   欧羡采看着她躲,看着她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逃离他所在的空间,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说话,也不动作。眼眸沉沉,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日子就那样一天天过去,苏暖觉得心态好像可以慢慢的调整回最起初了。因此,这一天晚上,她决定早点回家。
   尽量不引人注目的进了大门,轻手轻脚的上楼,长长的走廊悄无一人,很好,就这样回到自己的房间,谁也不会发觉。
   然而,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的,不早也不晚,恰恰就在当事人到场的一刻发生。
   所以,上一次她听见了欧羡采和欧裴的争执,而这一次,则换成了他和姐姐。
   “为什么不争取呢?”姐姐的声音穿透紧闭着的房门,依旧无比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苏暖从不知道,原来姐姐也会理会别人的事情,也会如此情绪激动,“自己的人生,就应该自己争取才对,难道你真的要放弃篮球参加高考吗?”
   与苏意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欧羡采的平静:“不关你的事。”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苏意充满赌气意味的说:“如果你放弃篮球的话,我也不去维也纳了。”
   苏暖顿时睁大了眼睛,连忙用手捂住嘴巴,遏制住差点失声发出的惊呼——姐姐!姐姐竟然也要放弃钢琴?!!
   而欧羡采显然和她一样惊诧:“什么?”
   “我说,如果你放弃篮球的话,我也不弹钢琴了。我说到做到。”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沉默里,某个答案浮出水面,变得逐渐清晰——那天,欧羡采拉着姐姐的手,将她从众女生的包围圈里领了出来;那天,姐姐趴在阳台上凝望着月光,眼眸幽幽;那天后,姐姐对欧羡采的事情就上了心,虽然表现得很不明显,但是于此刻联想起来,分明有迹可循。
   原来……原来……
   姐姐喜欢的人是……
   这个答案盘旋着、扭曲着、变幻着、疑虑着,迟迟不肯拼凑出最终的形态。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欧羡采终于做出了回应:“随便你。”
   三个字,冰冷的拒绝,十足的疏离,宛如最最锋利的一把剑,足够将所有旖旎全部撕裂。
   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姐姐跌跌撞撞的冲出来,捂着脸离开。
   再一次的,将撞破隐私逮个正着的尴尬,留给了站在门外偷听的她。
   “我……”她张着嘴巴,无比窘迫,刚想解释,欧羡采就伸出手,一把抓住她,将她拉进房间,然后,房门自然而然的合上了。
   宛大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这样的认知,伴随着之前复杂难言的那个吻,一起袭上心头。手脚都无措起来,不知该往哪里摆。
   然而,始作俑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如既往地用那种高深莫测、似乎不含感情、却又莫名压抑的目光,凝视着她。
   “我、我……我要走了!”承受不了那种压力,她仓促转身,手指刚触及门柄,腰上一紧,温热的身躯自背上贴了过来,随之一起来到的,还有近在咫尺的呼吸。
   他想做什么……
   她害怕的快要哭出来。但是,欧羡采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抱着她,用不轻不重的力度,搂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右颈处。
   房间里还是那么那么的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由紊乱不堪的急促,慢慢的平静下去。
   她觉得背脊僵痛,忍不住动了一下,挽在腰间的手顿时一沉,然后传来少年异常沙哑的声线:“别动。”
   “我……”
   “别动。一会儿就好了。只要一会儿。请……别动。”
   他第一次对她说话。
   用异常虚软的声音。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样子的他,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方法拒绝。
   苏暖看着房门,灯光将他的影子笼罩在她的影子上,她和他变成了一个整体,陌生,却又莫名和谐。
   于是她的心就悠悠荡荡地飘了下去,凝视着那个影子,缓缓张口:“你知道吗?其实……我……我也喜欢钢琴呢……”
   欧羡采颤了一下,微微抬起了头。
   苏暖笑笑,比风更轻柔:“孤儿院里有一架别人捐赠的旧钢琴,用脚踩踏板的那种,音也不是很准,但是,每当院长一边弹琴一边领着我们唱歌时,我就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所以,我也好想弹琴哦……”
   欧羡采握住她的肩膀,慢慢地将她的身体扳过去,两人目光相对,她对他笑,清秀的脸庞浸淫在灯光下,没有阴影:“可是,虽然同样喜欢钢琴,但我从没想过要拿什么奖,要得到什么崇拜与追捧。只要有人需要,想听我弹琴,那么,哪怕我弹得很差,音调不准,只要我弹了,而对方也听到了,就已经足够好了,不是吗?”
   欧羡采的眼瞳里交叠出她的影子,深深一道。
   “理想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不知道呢。是不是不伟大就不足以证明它的存在呢?我不知道呢。我只知道,我喜欢钢琴,纯粹是对美好的事物的一种喜爱。一如你喜欢篮球一样,你喜欢的是比赛所能带给你的荣誉和成就呢,还是仅仅是打篮球时的那种快乐呢?”苏暖红着脸,羞涩腼腆的笑,“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和安慰人的话。但是,我觉得,有时候做一样事情时并不意味着就要放弃另一样事情,所以,念国际贸易的话,也不代表就不能打篮球了啊……我是那么想的。你……觉得呢?”
   欧羡采没有说话。
   只是望着她,望定她,须臾不离。
   最后,慢慢地俯下头。
   意识到他又想做什么,苏暖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如受惊的麋鹿般颤悸地看着他,于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吻便硬生生地停下了,黑色的瞳仁里漩涡重重,分不清是失落还是悲哀,又或者还有点快要溢出来的温柔。最后,少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像一个兄长对妹妹那样。
   像欧慕玉对她那样。
   苏暖松了口气。

   七 麦田的那一端

   若干年后,苏暖穿着朴素的裙子,弹着简陋的电子琴,教孩子们唱歌时,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依旧无法确定,自己当时的紧张,是源自对异性本身的排斥,还是对不确定感情的茫然。
   她只知道,她当时做出了拒绝的姿态,而欧羡采,再一次的,没有勉强她。
   瞧,其实他对她从来有求必应,从不强逼。只是当时实在是太年轻了,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喜欢,不懂回应,更无所适从。因此,只能先是逃跑,然后佯作不知。
   也许只是太聪明了。聪明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有些种子,不会开花。
   一如十八岁时,见到义父的第三次,当欧裴用一种异常深沉的目光久久打量着她时,有些话不需要多说,便已猜出了端倪。
   欧裴说:“你成年了。”
   而她立刻接口:“是的,谢谢您这四年来的照顾。明天我就会搬出去的,我也要学会独立了呢。”
   欧裴的眼瞳由深转浅:“当年问你想要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答案至今未变么?”
   她微微的笑,礼貌而矜持:“是的。我是个很普通的人,所以,只要平安健康的度过这一生,就足够了呢。”
   第二天,她拎着皮箱走出欧宅,那时,苏意正在维也纳的舞台上大放光彩,被誉为本世纪最耀眼的钢琴新秀,而欧羡采,则在成为国贸系高材生的那个暑假随同校篮球队去了美国受训。
   没有人知道她离开了。
   等她们发现她不见了时,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从S城起飞的飞机上,她身旁坐着的律师,是四年前带她去欧宅的那一位。四年时光荏苒,很多事物都变了,但独有她和他,竟然没有改变。
   律师看着她,礼节性的笑:“没想到,当初接你来的是我,现在送你走的,还是我。”
   “我们真是有缘,不是吗?”
   律师看着她,目光里难掩唏嘘:“真没想到,会是你……我本来以为,会出事的,是另一个……”
   因为欧羡采喜欢她,而这样的喜爱注定不会为欧裴所允许,因此让她离开。
   一如律师没有预料被天之子眷顾的会是两个女孩中看起来比较平凡的她一样,她自己又何尝预料的到?
   换个角度,如果被自己的儿子喜欢上的是姐姐,那样一个优秀出色的女孩子时,是不是欧裴就不会反对了呢?
   五年后,苏暖知道了答案——当欧氏与另一个享誉全球的华人大财阀周氏决定联姻的第二天,苏意在她最引以为傲的钢琴上,用自杀宣告了对命运的反抗。
   只不过,苏暖没有想到,她是为欧慕玉死的。
   当年,姐姐喜欢的,明明是……欧羡采啊……
   人生像万花筒,每一秒都在变化,无律可循。有些人的人生正绚烂,有些人的人生正平凡。绚烂也好,平凡也罢,只要健康,只要平安,就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苏暖弹着琴,将目光移到前方的墙上。除了张贴着孩子们的习作以外,还有一些零碎海报。
   第一张,欧氏长子与周氏千金的世纪性婚礼;第二张,钢琴女王苏意生前的最后一张专辑海报;第三张,欧氏总裁出席某国际晚宴时不幸心脏病发逝世;第四张,穿着公牛队服的红衣男子正当红,眉梢眼角,无限锋芒……
   一张张海报,离她那么近,又那么远。
   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孩子们蹦跳起来,雀跃回家。
   “老师再见!老师再见——”
   “再见。”苏暖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被家长们一个个的接走,明艳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生机勃勃,那般美好。
   她忍不住微笑。
   一抹人影毫无预兆的闯进眼帘。触目,依旧是鲜红。
   苏暖呆了一下,眨眨眼睛,再朝对方看过去,街对面,穿着红毛衣的男子正斜倚着电线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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