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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干他的事！不是他……”桃喜心头一凛，想来邵云的正直断然不会原谅自己，却也没想过他要大义灭亲至此，“我可以随你去巡捕房……”
一股强烈的愤怒横冲而来，直灼得邵云的胸膛火燎燎般刺痛。“你是故技重施，还是手到擒来？”他扬手一指落进漆黑里的烛台，凌冽道：“我手上也有一柄烛台，虽然普普通通，但沾满了人血……用来证明你俩的罪行，是不是足以！”
“不……不会……不会是在你那！他明明告诉过我……”桃喜被邵云的话震得狠狠一激灵，尽是翕合着唇瓣，不敢置信道：“怎么会在你那？！”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邵云颓然垂臂，声似哀然，但落进桃喜的心中，却成了凌迟的刀刃，“桃喜，是谁教于你的心狠手辣，又是谁给的你生杀大权？竟由着你左右他人死活……你真的以为纸能包的住火，也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说，我就跟着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了？而且证据确凿？”桃喜愣愣的走向邵云，但觉背脊上的素纱寝衣早已被冷汗浸湿。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知觉，“人是我杀的，和邵文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杀的……统统都是我！还需要坦白什么，我什么都说……可你为什么要试探我！”只一来到跟前，桃喜忽然凄楚一笑，紧跟着攥住了邵云的手，茫然问道：“而不是先问问我的苦衷……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邵云对着她，亦是苦笑难掩，却缓缓抽着手道：“就因为华强撞破了你俩的好事，对吗……这便是他丧命的理由？是你铮铮有词的托口？”
“我弄伤你了……”手中沾上的粘稠让桃喜不禁垂首去瞧，只一切都已融入了暗黑，任其如何凑近也看不真切，而邵云的话也同样如此，“血……你在流血！”
“无碍！”邵云疏离一语，竟是再次推开了桃喜的靠近，“我不想再跟你耗下去……因为你永远都不会对我说实话！”
言毕，邵云已是甩门而出，只独留桃喜一人还垂首立于原地，无措的自语道：“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当长廊中央的灯火再次映入房内，桃喜这才看清淌在手上的深红，以及溅在袖口上的斑斑血渍，竟是这般的繁密……
“邵云！”失声一唤间，惶恐爬满心口。桃喜跌跌撞撞的跟了几步，却是一个不小心，被长门高出的门槛所绊倒，可过了好半饷，她都没有起身。
仰首望向幽明长廊的另一端，书房的门早已被邵云重重落下。想起他方才着急的步履，竟成定格烙进了桃喜的心中。在她看来，那不仅像一种变相的逃离，更像是对自己厌恶至极的表现。可那不稳的身形，却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再看手中的一滩红印，才发现原是这般的触目骇然。
忙不迭起身，桃喜奔向书房，身上的素白衣袂竟凝成一道淡影，划过廊间……
“邵云……开门！”为了不吵醒他人，桃喜只得轻拍门沿，急声低唤道：“你是怎么了……”
房内起初悄无声息，只零星几声脚步，但稍过了一会，却传来书籍频频落地的响动，这让桃喜的神经蓦地紧绷在了一块，不禁提高嗓音再次叩门道：“你在里头做什么……为什么不开门！”
久寻药瓶不得的邵云，只慌乱的找着书房里的备用，但任其翻遍所有可能放置之处，却终究不见，而门外桃喜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又挪步至门旁，刻意平缓了语调道：“我没事，你回去……”
“不，你开门！先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我再回去！”桃喜极力一推，门梢落下，可房门却始终纹丝不动。
“回去！”邵云以背抵门，更是无力的一仰首，只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让他浑不觉痛，但他似乎也极难再稳住自己的身形和嗓音，因为此刻的药瘾已如一条凶猛的毒蛇，吐了猩红的信子，啃噬着他每一寸骨髓，将他的理智和防线统统瓦解，唯留下满心满念的渴望在那小小的药丸上，“去……去把阿籽给我喊来！”
立在门外的桃喜，忽的一收手，竟是一时应不出声来……想来他死死抵在另一头，只为不愿自己开启而已！
“想要回烛台……是想要回去吗？”门口沉寂一片，证明桃喜并没离开，而邵云也不敢离了房门，只一咬牙，便艰难坐倒在地，紧捂了胸口喘息道：“放心，我会还你……不过不是现在，所以……”
“我去喊阿籽过来。”淡淡的口吻不着任何情绪，桃喜未等邵云话完，已是一语打断。她朝着阿籽的寝屋疾走了几步，却又是满面苦涩的停了下来。
这个夜晚无疑是诡异的，即使是拂在面上的夏风，也尽是森森的寒意……原来，他终是不再需要自己了……
第139回 噩梦自成真
夏风带了一丝薄云，缓缓笼上皎月，竟是为凝结在地砖上的银霜又罩了一层青纱……
桃喜心有难安，终又踅回了书房。只这一次，她迈了极轻的步子，悄身藏于长门边上，却是不敢有所动作，也不敢冒然进书房。她怕了自己杀人凶手的身份，更是怕了邵云的冷漠拒绝。
直到朦胧的月辉铺满脚下的青石砖地，桃喜这才发觉原本被邵云抵着的房门正幽幽的启开一道缝来……一切似乎都很安静，而房内更是寂静无声，可偏偏就是这份沉寂却激起了心中越发强烈的担忧。
不觉间，她已是将门又启开了不少，只一眼过后，桃喜却忽然睁大了眼眸，惊呼出口道：“邵云？！”
“阿籽……”僵坐在地的邵云，浑身泛着微微颤抖，一双失神的眸子直盯了桃喜好久，才哆嗦了双唇道：“药……我的药……”
“什么药？”冲进房内的桃喜，刚一蹲身靠近邵云，却被他一把拽住，只得急了声问道：“你要什么药！”
“在哪，药在哪？”茫然摇首的邵云，如失了意识般根本分不清眼前人是谁，只一味向着自己眼中的阿籽索要道：“给我……拿给我！快去……”
“好……我去，我马上就去！”手上的冰凉让桃喜猛然一颤，可未等把话全部托出，却已是被邵云急切的推了开去。
极速起身后的桃喜忙点了一盏烛火过来，待到再看邵云时，竟是被他青白交加的脸色给唬了一跳。她忙不迭搁下烛台，想搀了他起身，却发现面对毫无力气的他来讲是如此困难。到最后，非但没把他从地上拉起，反倒是自己跌坐在了一旁。
“桃喜……”豆大的汗水不断从额上滚落，而若有似无的气息，也终是让邵云感到了桃喜的存在，只未及细想间，他已将她紧紧拥住，无助唤道：“桃喜……”
“我在，我在……”无肖去看，也知道此刻的邵云正一脸痛苦，桃喜措手不及，只如了他一般，紧紧拥住对方，竟是哽咽了嗓子道：“云，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邵云不语，只颓然的将头深埋在桃喜的怀中一动不动，而身上的战栗却依旧继续着。
“你先松手，好不好……”温言轻语过后是桃喜蓦然湿润的眼眶，不觉间，她哽咽的嗓音已变得异常惶恐“我去请孙先生过来……你……”
“我还死不了！”不知为何，邵云原本虚弱的面上竟是一凌，连带着手中力道也寸寸收紧，“你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想替你俩要回证据，是吗？”
桃喜本能一挣，尽是一脸无奈，只如此反应落入邵云眼中，却换来了他更为激动的问道。
“告诉我是不是！还有……那枚玉佩，如何在他手上？你又背着我偷偷跑去见他了？”邵云直愣的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却满是痴怨，他强自忍下药瘾，只面对失控的情绪，竟全是无法，“是什么时候，在府上，还是三娘下葬那天？是罘罄寺中，还是山顶墓园！”
“云……”桃喜怔怔一唤，竟不想这连珠般的质问能在一刹那间止住自己所有的焦急，却也能在同一时刻激起内心难以言说的尴尬，“我们先瞧大夫好吗？先不谈这些，行不行！”
“你打的穗子何意？他那般贴身佩着又是何解！罘罄山顶上，你俩到底做了什么，竟让你匆忙的连衣衫扣子也能系错！”展手抚上桃喜温湿的脸颊，邵云再也觉不出心中有片刻柔软，只面上的凌冽却是更甚，他并不理会她的话，而是继续细数着长久以来的积怨，“华强死的那晚呢……你跟他，你跟他是不是……”
“原来你早已把自己托付，又何必多此一举……何必！”忽然展颜一笑的邵云，仿若要在这一刻极尽柔情，只迎面的桃喜却已是彻底愣住，而他该做的便是把她重新拉回现实，“大婚之日发生的种种……该是你俩合演给我瞧的一出戏，可我真的情愿那……”
“这些话……都是你心里所想？”桃喜睁着眼眶，顿觉无法再听下去，只结了舌打断道：“别说了……别再说了……”
邵云紧抿唇瓣，幽幽收回了手，待到面上容颜全部被黯然覆盖，他忽地狠狠推开桃喜，勉力起身，厉声道：“这些个失仪败德的事……如何你做得，我却说不得！”
“我没有……我不管你是自己想的，还是别人说给你听的……可我没有，真的没有！”邵云胡乱的猜度，不仅揭开了桃喜尘封已久的沉痛伤疤，更是深深刺伤了她的心，只不假思索的呼喊声中，她的面上已是被泪水濡湿了大片，“我和他……我和邵文，是清白的！你信我……”
“清白……”苦笑连连的邵云，似是抗拒着桃喜的一切，面对她的靠近，他却不懂为何会在顷刻之间想起邵文眼底的不甘，到最后，直逼了自己不断退步，“我不信你……”
只身形不稳的退至桌案旁，邵云便已牢牢撑住了自己，他竟差点忘了……忘了邵文知晓桃喜有孕的那一刻，是多么的慌乱和失态。扬手一挥间，桃喜探向自己的手已被他无情打落，但他微微抖动的臂膀却久久不肯放下，而是直指她面，隐言了半饷，惨淡笑道：“幸得那次无孕……如今想来，我这心里还真是后怕不已！”
药瘾不停拨弄着每一条神经，而邵云心底的忍耐度也尽是到了极限。他没办法再控制好自己，也没办法再抵挡陡自而起的反感，现下唯一的念头就是打发了桃喜快些离开。只话音一落，他便径自取着兜里烛台，扬手一摊，却是低语道：“拿去……你可以走了！”
微弱的烛光下，带了血迹的凶器就在自己最亲之人的手中，而经了一阵头晕目眩后的桃喜，竟是比邵云的面色还要难看几分。她明明就想接过烛台，只那僵硬的手臂却如何也曲不成一个弧度来。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当邵云触及桃喜投来的无助眸光时，他本冰凉的心顿时起了懊悔，可这份懊悔却如过眼云烟般，消散即逝，“桃喜！你也一样……即使不必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却也将背负一世的罪孽！”
随手间，邵云已是厌恶的搁下了烛台，只浑身的无力，却让他一下跌坐在了太师椅上。自己何尝愿意去触碰它，又何尝想置桃喜于死地，可这一圈兜兜转转的纠缠与指责，竟是连他都不明白到底为了什么？只知道到头来，不过惹了自己满心悲哀而已……
“一世的罪孽……其中也有你的误解吗！”桃喜话毕，忽地死死捂住双唇痛哭出声。
当最可怕的念头终成现实，一切的恐惧都将变得苍白无力……
“我最是不想见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更不想听到你任何的狡辩！所以……你给我出去！”桃喜的反问瞬间激起了邵云的怒火中烧，他紧咬牙关硬是长身而起，只面上似哭还笑的神情却狰狞的可怕。
如瀑泻下的泪水正缓缓停歇流淌，可心头的憋闷却无时无刻不在翻腾煎熬……想大声呐喊出口的桃喜，只觉如鲠在喉般，难以出声。她朝前进了几步，又生生止住，颓然一垂首，眸中尽已是浓浓绝望，“我没有狡辩，人是我杀的，我应该为之付出代价……”
“可我没有做错！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再抬首，桃喜的眸中依旧闪着绝望的光芒，只冷不防间，她已一把抓起了桌案上的烛台，以尖顶指着自己的颈脖，凄凉一笑道：“我不愿背负这一辈子的罪孽……我不愿……”
“放下！”急声一出的邵云，禁不住整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上，只桃喜一味的摇首后退，却反倒让他静了下来……猛力启开抽屉，他竟是从中取出了一把匕首，“那好，我陪你！”
“不……不要……”脑中突然作响的嗡声，震的桃喜即刻松了手中烛台。她不管不顾的扑身去抢邵云手中的匕首，却发现他早已反手握住了刀刃，任其如何争夺，也不肯松开半分。
望着指缝间丝丝渗出的鲜血，桃喜终是不敢再有所动作，而邵云仍旧不放心，索性把手臂负在了身后，又将自己整个后背抵上墙角，这才肃然启唇道：“我问你，还敢不敢再存寻死的心！”
不经意间，邵云身后的地面，已是落上了几滴深红……桃喜定定的看了一会，只觉得心底的绞痛如潮涌般，一波接了一波，让她止不住死命摇头，却又无言以对。
“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邵云的一字一顿尽透着冰冷，而就在他回望桃喜的同时，手中的匕首已被他朝了长门方向掷了开去。
桃喜无声的睨向门边，却刚好看到一只遽步而进的娇小绣鞋正不偏不倚的踩上匕首，“大少爷！大少爷……您怎么了！”
耳畔边声声传来的是阿籽惊慌失措的唤声，句句带了邵云，却也句句没有自己。桃喜恍惚一笑，如失了魂般，只自顾自的拾起滚落在地的烛台，便已是幽幽的踱步出房，再没回身看过屋内一眼。
撩人的月色不仅铺满了廊道，更是连着扶阶也一并漆上……桃喜瞧着这凝霜，竟是不知不觉的在西阶上立了许久。
只平静的踮起足尖，又平静的倾身一跃，仿若折翼雪蝶，沉浮轮回……
第140回 漫语拂父意
夜风和婉的沐园，早已是纱灯高悬，人声鼎沸……
在一片掌声哗然中，邹雷浩前脚刚踏进戏场，便瞧见红幕徐徐落上的瞬间，只眉梢一皱，紧跟着沉声唤道：“陈副官！”
“部下在！”陈副官大步一前，急忙立了身侧垂首应道。
“带我去那不孝子的住处。”闻着场内依旧不息的口哨声，邹雷浩很是不快的踅回了身。
“是，大帅！”陈副官极速回神，先一步出了厅堂。
待到身后的嘈杂越来越远，邹雷浩这才稍稍舒展了眉头，但一见前头带路的陈副官正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他不禁又叹了一气……想起儿子松堂，还真叫自己委实闹心。不过是在公馆里安分了几日，竟又大摇大摆的回了戏园，全然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而邹雷浩对了如此儿子，既狠不下心脱了父子关系，却也束手无策，除了好言规劝，已是别无他法。
行至园深的幽篁处，陈副官忽的顿下了步履，展手一让道：“大帅，到了……就是那间。”
邹雷浩不语，沉沉的额了下首，也不径直往正堂进，而是绕了廊院四下踱步打量着。
陈副官明了父子俩见面定会起冲突，他亦不愿跟了一道进去掺和他人家事，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主动请命道：“您不妨先去少爷屋里等会……我带了人就在外头候着大帅。”
“我实在不想进他的房……乌烟瘴气！”话虽这般出口，可邹雷浩还是止住了陈副官继续跟随的身形，只抬头睨了眼廊间稀稀落落的昏暗纱灯，便独自拾步上了阶梯。
屋内本就亮了一盏烛灯，却映照着满屋的凌乱越发狼藉……邹雷浩未曾细看，已是不悦的摇了摇头。只身踱到南窗下，终才发现也就这块地儿还能算是落的下脚。
“呦……这不是邹大帅嘛！”未等邹雷浩坐定，长门竟是被不轻不重的力道踹了开来，而邹松堂散漫的嗓音也随之而起。
“你瞧瞧自己，像个什么样！”只眼盯着薄衫不整又未卸妆的儿子，邹雷浩即刻黑沉了满面，立身而起。
“我像什么样……您那漂亮的老相好也该像什么样吧？”邹松堂眉眼一挑，毫无忌讳的轻飘拭向父亲，只一手搁了壶凉茶于桌中央，便是一抬足，单腿踏上了身旁的太师椅，呈吊儿郎当状道：“大帅若是看不惯，大可眼不见为净！而且如今您又不缺儿子……该寻思的是如何把另一个领回家，却不是在我这等不入流的戏子身上枉费时间和气力！”
“我来可不想与你聊这些混账话！”邹雷浩脸上一肃，已是负手离了儿子好几步，他隐忍了半饷，复又耐了性子启唇道：“爹有急事要上徐州……这回你得跟了我一道走！”
“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撒胸怀……”邹松堂以手为扇，轻摇几下，却是突然开了唱腔。见父亲缓和下来的面色再次变得难看，他反倒停了戏词，取过八仙桌上的茶壶，也不斟与杯中，而是整一个劝至邹雷浩跟前，念白道：“邹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
“松堂！”邹雷浩怒声一喝，差些拂落了手边凉茶，可就在眼疾手快间，邹松堂已是臂峰一转，径自就着壶嘴喝了起来。
“除了唱戏，红昌就只会说混帐话……”邹松堂媚笑盈盈的一嗔，却也不拭去唇边茶滴，而是极尽轻佻的用舌尖轻轻舐过，继续道：“大帅自己看着办吧……”
“你以为书筠丫头如何死的？！”邹雷浩扬臂横指儿子，一时竟有些怒不可遏，“就是被你这性子害死的！可你居然还不知悔……是不是非要把我一并气死，才甘心！”
“书筠？何人？”凤眼微沉，邹松堂似是蒙昧般望向父亲，却又在下一刻，笑得甚是玩味，“我只记得有个唤桃喜的，却不曾记得有唤书筠的……”
“养不教，父之过……我怨不得你，只得怨我自己教导无方！”邹雷浩垂臂转指自己，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