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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翘气恼地掐了下江童的手心，“小孩子，哪里学的江湖鬼话？”
江童闷闷地笑，“嘿嘿，跑不了啦。你老公要追过来了。”
齐翘刚躲到一个人身后，差点没被江童气得背过气去，“没良心的家伙，我是你妈，今天被人当着这么多人面摆了一道，你不替我出气，还打趣我。”
“我是觉得江叔叔那人还不错嘛，当你老公绰绰有余了。就你那糊涂劲，不找个精明点的老公，将来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带个拖油瓶过日子。”
齐翘抽了口气，真是天道不公，到底谁是妈谁是儿子啊？“江童！”齐翘恶狠狠地冲牙缝里钻出两个字，眼睑一垂，便看见两只干净的鞋子，有人在头顶很优雅很温柔地说：“外面冷，我送你们回去。”
那人当然是今晚的主角江念远，齐翘抬头看着他嘴角可恶的笑容，恨不能将他那笑容揉烂，心中想着手不由伸了出去，另一个紧跟过来的倩影及时地送了一句，“不要脸。”
齐翘听着肖闻那恶狠狠的声音，那手便变了姿势，从江念远的脸颊轻轻拂过，变成了亲昵打闹，开玩笑，她跟肖闻的仇注定结下了，那就不能退让，她在乎江念远，她会因为江念远跟自己的亲密而生气，那她就气死好了，最好早早气成老太婆。齐翘也放柔了声音，“嗯，那我们走。”说着还得意地对肖闻挑了挑眉，用只有他们几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早就输了。”
肖闻气得脸都开始扭曲，刚要冲过来，一双手拉住了她，是肖月，肖月对肖闻摇了摇头，又对几个看见动静望过来的客人礼貌地笑笑，才对齐翘他们说：“你们走吧。”
齐翘完胜而出，今晚的确是意料之外，看见了肖家姐妹气愤的嘴脸，让她心情大好，但唯一让她不爽的是，江念远的谎言，明天她还怎么见人？
江念远似乎看出了她的气愤，上了车不急于开动，回头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江念远，很高兴认识你。”
齐翘一楞，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暗示刚才宴会上自己说的话，真的有过去，抛弃过去重新开始？齐翘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茫然了。
江童看看一脸认真的江念远，再看看发呆的齐翘，伸出一只小手，握住江念远的大手：“你好，我是江童，很高兴认识你。”
江念远讶异了下，很快展颜而笑，用力握了握江童的手，“当然也很高兴认识你，小江先生。”
“哈哈……”车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容。齐翘终于也笑了，重新开始，似乎是个不错的词。
二十二、各方态度
金家，宴会结束，人都走了，余一室狼籍。
肖闻拉着肖月的手，“姐，不能就这么算了，阿远也就罢了，姐夫……姐夫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是答应我一定要替我做主，支持我跟阿远结婚的吗？还有江阿姨，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她可是爸爸几十年的好友啊！”
肖月苦笑，语气发涩，“闻闻，你还是不懂啊。这些年，你随心所欲，弃商从医，哪里知道这中间的事？”她的眼圈一红，一滴清泪终于落下，“现在跟十年前不一样了，肖家早变成金家了，闻闻，你还不懂吗？十年前，跟江家联姻，不管对江家还是对肖家都有莫大的好处，可如今，肖家已变成了金家了。”
肖闻闻言眼眸骤然收紧，“我明白了，金玉清他好卑鄙，掏空了我们家，现在还想抛弃我们姐妹，让阿远跟他女儿结婚！”
肖月摇头，“玉清，他、他不是那样的人，如果……如果阿远爱的是你，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结婚的。可是阿远不爱你啊，闻闻，十年前他已经变心不爱你了，十年后他依然如此，即使玉清想成全你们，又能怎么样呢？十年前，形势不同，爸爸还活着，他不敢反抗爸爸，宁愿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可如今，爸爸不在了，肖家没有了，怎么说阿翘都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能看着女儿一直受苦么？所以闻闻，换个角度想，玉清并没有错。”
“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向着他？”
“我爱他，况且他也为我做了那么多，逼死同甘苦创业的结发妻子，逼走亲生女儿，这些年对我们也照顾有加，恩爱异常，闻闻，我还能怎么办呢？”
“哈，我明白了，金玉清是你老公，你们是一家人，如今你们一家人要替女儿结亲，我这个外人当然不算什么了，肖月，你果然是表面柔弱内心恶毒，金翘当年看的一点没错。”肖闻摔开肖月的手，冷笑着站起来。
肖月也站起来，急忙辩解，“闻闻，不是这样的。现在问题是，即使我想要帮你想要违背玉清的意愿，我有这个能力吗？”
肖闻点头，讥讽地看着肖月，“那当然，肖家的财产早被你拱手送给金玉清了，如今你要维持自己的荣华富贵，哄老公开心，当然要处处以他马首是瞻了。”
肖月泪水更多了，“闻闻，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如此了。我还有阿翎和阿翔呢，我不替自己想，也要替她们两个想啊。”
“你再怎么想，怎么哄，金玉清会把家里的财产将来都给阿翎姐妹吗？姐，你太天真了，阿翘如果跟阿远结婚了，金家就更不可能有她们的地位了。”
“我知道。”肖月擦了眼泪，“闻闻，这些年你不理公司的事，很多事不知道。当年，玉清为了离婚把公司的一半股份都给了阿翘，后来阿翘失踪，玉清他怀着愧疚，依旧保留着阿翘在公司的股份，可以说，现在的金家大部分都掌握在阿翘的手里。”
“什么？”肖闻本想推门而去不跟肖月多说了的，但闻言却停下了脚步，“……很好，啊哈，真好真好！肖月你真本事，嫁了个这么好的老公！”
另一间房子里，金玉清和江念远对坐着。
“送他们回去了？”金玉清问。
“嗯。”江念远无味地回答，说完，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结婚纪念日，真的吗？”金玉清还是没忍住，先开口。
江念远无畏地点头，“当年，我带着阿翘去美国，在一个小山村的一个小教堂举办过一个非正式的婚礼，只有牧师，我和她，还没来得及去登记，阿翘便走了。”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江念远面容有些愤怒，“如果您和我妈妈当年知道我跟阿翘结婚，会怎么做？”
金玉清叹了口气，“一如从前，拆散你们。”
“那现在呢？”
金玉清一笑，“我已经用行动回答了你。”
“你果然是个好商人，当年因为肖家老爷子还在，你便毫不犹豫牺牲掉女儿的幸福，如今大势都在手，你便毫不犹豫支持阿翘。是因为阿翘掌握的那些股份吗？”
金玉清诧异地看了眼江念远，“你居然知道股票的事，阿翘告诉你的吗？”
江念远却说：“当年如果我妈知道你把公司一半股份都给了阿翘，不会追到美国要拆散我跟阿翘吧？”
金玉清跟江念远两个人真不像长辈与晚辈，倒像两个知心朋友，金玉清点头，“以你妈的眼光和心计，恐怕立马找老爷子退了你跟闻闻的婚事。”
江念远苦笑，“不错，我妈肯定会这么做。今天她并不知道一切，却很快站对了队。”
金玉清冷笑，“那是因为她看见了江童。那孩子……是你的吧？”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吗？”江念远抽出烟点燃，吸了口，“童童长得很像我，我真想不出阿翘当年到底受了多少罪，做了怎样的挣扎，才能把孩子送到孤儿院。”
金玉清沉默了，对于女儿的一切遭际，他是始作俑者，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弥补他的过失。
“你还没回答我，对阿翘好，是不是因为股份。”
金玉清摇头，“我已经老了，那些东西迟早都是阿翘的，我何必再跟女儿较劲？”
“可是你不止阿翘一个女儿。”
“阿翔和阿翎那份都在我手里呢，少不了她们的，你就放心吧。”
“可是我却知道前两年，你为了开发晶圆筹集资金，把你手里的股份转让了一部分，现在的金氏集团真正的掌门人早不是你了，而是阿翘，不是吗？”
“阿远，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从现在开始我不准任何人伤害阿翘，即使你是她父亲，我也不允许。如果阿翘愿意将股份给你，那是她的事，如果她不愿意，请你不要以亲情的名义欺骗她。现在的阿翘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被仇恨占据了的少女了，她追求的不是名利恩怨，她只想要安定的生活，所以请你不要打扰她。”
金玉清哈哈而笑，走过来拍了拍江念远的肩膀，“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本来我还放心不下，怕你因为阿翘当年抛弃你让你怀恨在心，如今看来我只要准备好你们的婚礼就行了。”金玉清再次拍了拍江念远的肩，“我去看看月月，她恐怕受惊不小。你也早些回家，你妈恐怕也有一肚子话等着问你呢。”
江念远跟着金玉清出门，门口两个人相视一笑，已完成了彼此想要的默契。
“重新开始，也不要拖太久了，儿子都那么大了，你们不着急我还着急呢。去吧，我等着给你们办婚礼。”金玉清对江念远点了点头，向另一个房间而去。
江念远吸了口气，看向迎面走过来的肖闻。最大的一个坎。
“我只能说，对不起。”这是江念远唯一能对肖闻说的话，“闻闻，我们从十年前就结束了。”
肖闻不信，摇头再摇头，“可是你说过，找到她，问清楚之后，会跟我结婚。”
“对不起。”江念远望着沉沉的夜色，“我以为我能放弃阿翘的，我以为我不会原谅她的离开。可如今，你也看见了，她失忆了，她断然抛弃了过去，而且还有了童童，我无法实现对你的承诺，因为十年前我已对她承诺过，此一生不离不弃。对不起。”江念远对肖闻深深鞠了个躬。
肖闻的手扬起，狠狠的一巴掌落在江念远的脸上，“你、卑鄙！除了对不起，你就不能做些什么吗？你就这么讨厌我？”
江念远只默默地看着肖闻，“除了爱情婚姻，我什么都可以补偿你。”
“我不需要补偿，难道你不知道我要的只是你么？”
“对不起。”
“你不打算再解释了？”
“……”江念远面对一句句追问，干脆闭口不言，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是他背叛了她，他对不起她，其实从根本来说，他这样的男人跟曾经背叛妻子的金玉清又有何区别？江念远苦笑，“是我不好。”
除了这句他还能说什么？
肖闻蹲下身子，低着头呜呜地哭了，瘦弱的肩膀抖动着，第一次江念远觉得她是如此的柔弱，如此的需要关爱，肖闻啊，那个他印象中一直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会有如此柔弱的一面。她在哭，哭得那么软弱。多年的相处，不能说没有感情，江念远伸出了手，“……起来吧！”
肖闻起身扑进江念远的怀里，“阿远，我好害怕，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此时的肖闻再不见了不可一世，不见了高高在上，不见了自信，软弱的如同暴雨后的残花，任谁见了都心软难抑。
江念远筑起的心墙开始崩溃，肖闻肖闻，他认识了几十年的女子，他真的忍心就这样推开她？他的手放到她抽泣抖动的肩上，是推开还是抱住她？
二十三、重新开始
“齐翘，最近感觉怎么样？”马医生温和地问着齐翘，“看上去你今天情绪不错。”
齐翘乐呵呵地笑了，“马医生，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病了，以后不会来了。”
“嗯？为什么？”马医生奇怪地问，“据你最近的情况说，你的记忆应该在恢复期，配合治疗的话，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大。”
齐翘摇头，“人的大脑很奇怪是不是？我想，我既然选择忘记一些东西，就表示那些东西是我不喜欢的，既然已经抛弃了，我何必再收回？以前是放不下，是因为对过去好奇，如今我知道过去并不比现在好，那我何必为过去的悲伤来代替今日的安宁？马伯伯，谢谢你这些年的帮助，我现在很开心，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我找回了儿子，我想是该接受新生活的时候了。”
马医生看着齐翘认真的表情，点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会强求你继续治疗。希望你今后的生活更好吧。”
“一定会的。”齐翘起身，“那我走了，谢谢您。”
马医生目送着齐翘走出科室的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忘记过去，丢弃过去，从头再来，未尝不好。只是看不开的人多了。”
爱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江念远毫无形象地坐在兰草园小学外的马路边。他想着自己第一次看见阿翘时的样子，那时他跟肖闻刚从国外回来，刚订婚，他们的感情还甜如蜜，他还年轻，冲动、热情、对未来充满希望，同时也成长着男人的虚荣心，对女人的保护欲。在肖闻身上他能找到年轻的刺激，爱情的风暴，笑闹疯狂的感情在膨胀，而夜晚他也会偶尔寂寞，浪荡子似的游荡，只适合少年的疯狂，而渐渐不适应成熟的身心。所以当他第一眼看见齐翘，看见那个看似柔弱内心倔强的女孩眼底那抹绝望、孤单时，心没来由地抽紧，他看着她偷偷地哭，看见她倔强背后的软弱，看见她宁静如雨后百合般的憔悴，男人的保护欲，男人的自尊，他在她的面前都可以找到。
他们相爱了，他能看见她的笑容，她的天真，她的无辜。他以为那才是真正的爱，所以他断然跟肖闻分手，甚至在双方家长都反对的情况下，偷偷带走了阿翘。他们去了美国，他们在一个小教堂找了个牧师结婚，只因为她未到法律结婚年龄而只办了个偷偷的仪式。
那时，他依旧年轻，依旧冲动，依旧为感情可以放弃一切，同时他也从经济的窘迫中学会了变通。当江妈妈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为了让阿翘过得无忧无虑，甚至更好，说了他长那么大最违心的话，他说“妈，我会跟肖闻结婚的，等过些日子，我跟阿翘的感情淡了，自然会回去的，我知道轻重，家族需要这样的婚姻，我不会让爸妈失望的。”
几天后，阿翘便失踪了，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她是因为真的利用他而用过丢弃，还是因为听见自己跟妈妈的对话而伤心离开？十年，任他再怎么寻找，怎么懊悔、伤痛，他都再也找不到那个让自己心动、心疼的女子。是爱是愧疚？他一直想着，等找到阿翘，他该怎么面对？重新开始、忏悔、请求他原谅？
他爱她。这些年他一遍遍梳理他们的感情，他知道她接近自己的动机，也知道她和肖氏姐妹的矛盾，她有很多优点，也有很多缺点，但是现在的他，完全成熟了的身心，完全坚定的意志告诉他，他是爱她的。
阿翘说，一切重新开始，她要彻底丢弃过去的记忆，不再寻找，也不愿意与过去的人再有任何联系。那么，就重新开始吧。
那怎样重新追求一个成熟的意志坚定有一个十岁孩子的母亲？江念远不知道。他跟肖闻是联姻，父母决定，他们自然相处。他跟金翘，是互相主动，他怀着恋爱、疼爱的心主动走近她，她怀着感恩、感动、甚至是其他目的的心很快接受，她甚至主动与他亲热——其实，他江念远没有追求过女人。
恋爱过，苦恋过，相思过，却没有追求过。
通过儿子？儿子，或许江童是座最好的桥。江念远站起来，顿时充满了信心，他有勇气推开肖闻，有勇气接受一个十六岁女孩的爱情，为什么没有勇气找回自己儿子的妈妈？
成熟理智成功男人的江念远，在商店扫了一堆的玩具，嗯，不知道江童会喜欢什么玩具，那就全买了，动画书，飞机模型，汽车模型，各种机器人，甚至装饰刀，所有他自认为男人该喜欢的东西全都买了。
所以当下课的江童被江念远拽住，看着江念远将一堆的玩具放到面前的时候，也有点傻眼，这个江叔叔到底是要追妈妈还是追自己啊？“我妈陪着他们班一个女生等家人来接，现在还没下课。不过，我想就算她下课了，也不会想见你。”江童疑惑地看着江念远，提醒他。
“嗯，我知道。”江念远越看江童越觉得像自己，儿子什么时候能承认？貌似人家妈还没承认是自己的种呢！“这是我给你买的玩具，你看喜欢什么？”
江童想了想，扒开了个遍那些玩意，最后挑了一把玩具刀，在手里掂着，“我喜欢这个，要是真刀就更好了。”
江念远讶异，“你居然喜欢刀？”
江童点头，“以前有个高年级的家伙就拿着把玩具刀威胁我们，要我们把零用钱都给他，同学们都很害怕。那时我就想，哪天我就去找把真刀，看他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
江念远脸色越来越难看，齐翘怎么教育孩子的？这么小就如此暴力！不过貌似自己小时候也喜欢刀。记得爷爷有把日本刀挂在书房，他五岁的时候就搭了椅子爬上墙摘下那把刀，只刀太重他提不动，然后连人带刀全滚地下了。江念远想至此，“我家里有把绝世好刀，是我们江家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当年在八国联军的某岛国某人手上缴获的，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江童一听眼睛顿时发亮，偏着头问：“那你有什么条件？”
江念远嘿嘿地笑，“那刀可是我们家传之宝，要看当然得去我家，要不，你和你妈妈周末到我家做客？”
江童看看手里的玩具刀，再想想跟电视里一样的那种放芒四射的大刀，顿时觉得这玩具太没劲了，扔了玩具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