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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砰砰乱跳着!
——“那傻郎中就是个癫疯,就这样还敢挂什么‘赛华佗’云游……”
——“你若提前没喝那蜜水,就是真华佗在世也救不得你了。”
——“那傻郎中更倔!说什么行医的绝不能昧良心……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他非要立誓,说他要是把错了,六个月后把刘字倒过来写!”
——“在下刘景。非御医也。”
——“刘景这人虽狂妄,却也有过人之处。他肯接的,都不会有事。”
她猛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真是他!天底下敢叫“赛华佗”,还对脉象有如此狂妄口气的,除了刘景,还能有谁?!
她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
他?!他如此巧合的云游到这所县城?怎么会偏偏这么巧?!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既归,且安分。”刘景当时那一切了然的声音至今让她心惊不已……
她恐怖的咬着嘴唇……莫非!太子已知道旭王妃和月容公主逃到了这里!
可是,不对啊……他派了夷钺兵灭旭王府,不就是为了斩尽杀绝,斩草除根的吗?他怎会放任一个怀着旭王骨血的王妃和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逃出京城?!
——“告诉你的同伙,从我们这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月容公主奇怪的话语浮现脑海……难道?太子是想从她们身上套出什么东西??
哎……越想头越晕,涵玉哀叹一声,索性不管了。爱谁谁,跟自己无关就好。
不过……
刚才那集市的仓皇一瞥,刘景能不能认出了自己?
她皱着眉头,又陷入了深深的忧思……
不至于,不至于吧?他在高台之上,她在马车轿帘掀开的一角……
如果这样都能被发现,也太神了吧。
庸人自扰,纯是庸人自扰。
“夫人,前面要排帮过桥了。”小禄子贴心的提示着。
“哦,”涵玉含糊的应着,心思却飞回了悦来客栈……
要不要去告诉她们一声,那日的傻郎中竟是太子的心腹呢?
可是,若告诉了她们,自己会不会惹上一身事端呢……
“唉,”她沉重的叹着气。
这就是所谓的“见死不救”、“隔岸观火”吧。
马车颠簸的上了桥。
涵玉烦闷的掀开了轿帘。
河水很急,水面很宽。
京城只留下了一个方向,越来越远了……
她的胸口又是憋闷,又是辛酸……放眼下去,荒凉的河岸上散落着一队又一队的盲目淘金者。他们不厌其烦的在徒手翻移着岸沙……
——“你带着小禄子和西施他们……王公贵爵比不上,至少……不至于让你苦劳体肌……”
——“你,可千万莫要背叛他哦……他现在可是皇帝了,百无禁忌啊。他可有的是,比对付邵天工更多、更好、更新奇的手段来对付你,折磨你……”
——“太子是谁?他会放任他身边的人跟着别人跑了?杀了我都不相信!”
——“也告诉你自己,千万别在太子和振飞之间迷失犹豫了……”
唉,我心中的愁苦,讲与谁听呢……她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人立飞楼今已矣,浪翻孤月尚依然。”
“此意凄凉谁共语?岸沙君看去年痕……”
116。忽见客来花下坐(上)'VIP'
仓皇逃难中,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
涵玉一行在小禄子的指引下,逃离了毗邻京城的大明府、又翻过了多山险峻的辉春府、荒凉贫瘠的莱霞府,又马不停蹄的渡了源河。终于,展现在他们前方的,是一片被上天长久青睐的肥沃平原。西北繁华之所,大周的龙兴之地——汉北郡,到了。
京城,如今真的是很远、很远了。
明承乾在这里,已经成为近似于神话般仰视的一个名称;或是庙堂、传奇和戏文中严重虚幻的一个角色了。
——“皇帝”陛下。
大周的新帝。
仅此而已。
从京城到汉北,涵玉已辗转奔波千余里。这一路之上,百姓安居如常,商贾穿梭熙攘,各郡州府高悬的城门边也没见到什么和她有关的通缉海捕告示。
一切仿佛都被遗忘了。
没有刀光剑影的宫变,也没有残酷血腥的追杀。
源河沧浪,似一道天然的屏障,隔开了尘世所有斑驳的回忆。
想她这样的小人物,总不至于劳烦整个大周国翻天覆地、兴师动众的找寻吧。
源河都过了,再强的弩,其末,势也不可穿鲁缟了。
如惊弓之鸟的涵玉,崩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松了口气。
“还有多久能到青州?”她卸下了心里的石头,轻松舒畅着问起了小禄子。
“夫人,再走半月,过了河北大营就是了。”小禄子麻利的回答着。
“还要走那么远?!”涵玉惊声叫了出来,“那……那六爷去那儿破地方做什么?!”她此行第一次,问起了明振飞的意图。
“爷……有大事办……”小禄子干笑着解释,“爷走前吩咐说,他要到年底差不多才能忙完,夫人不必赶路,年前能到青州就成了。中途多在繁华地儿住住玩玩嘛,要不,可惜了沿途景致了……”
涵玉在心里暗暗瞥嘴,这摆明了不想自己去瞧他的秘密、碍他的眼……还说的好听,让她多逛逛……不过,如此也好。薄凉的男人,眼不见心不烦,正好她纵情的去游山玩水。
“找家客栈!”涵玉大喊着,“就在静宁府住下了!玩它个把个月再说!”如今刚至初夏,说到过年,还早着呢……
小禄子将马车引到了一处小院。
涵玉莫名其妙的下了车,却发现这里虽空荡荡的,却收拾的非常干净。
众人退下之后,小禄子将一份小册子偷偷的呈给了涵玉。
“爷说,到了汉北郡,将这个给夫人。请夫人一定要妥帖的保管好。”小禄子干笑着。
涵玉环视了四周,再翻开小册,哦……是明振飞各处私产的汇总记录。
不多,还都集中在京城周围。
她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未雨绸缪,胜于临渴掘井啊。想想明振飞这皇子王爷当的也忑不容易了,怎么和她一般成天想着如何留个后手,如何留条退路呢……
她翻着小册子,脑海中竟突然回忆起太子曾问过的话……
——“最近老六也少来东宫了,他都上哪去?”
——“据探报,六殿下也很少去旭王府那儿,反而……时不时的,出京城几趟……在京城就跟四殿下整日整夜的混在一起。”
——“和振阁在一起?!怎么,他也想玩老四那一套?”
——“随便他,本宫这些兄弟,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明振飞那时候频频的出京,莫非,就是办这些事去了?
“可这里……”涵玉翻开复去的看这册子,终于忍不住疑惑的开了口。
“这是爷让妥帖的人新置的,没来的及上册。”小禄子明白她的困惑。所有的私产皆环绕京城,一看就是明振飞借平时跑出去玩时偷做的小动作。这静宁府地处汉北郡,相隔千里不说,中还有源河天堑,想他一皇子,无论如何也飞不来这里吧。
“妥帖的人……”涵玉慢慢嘀咕着。真是,秦桧还有仨朋友呢,这明振飞手段还可以啊,还能笼络住几个可靠的心腹呢。
“她可能出去了,待会儿奴才带她来见夫人您。”小禄子笑眯眯的说。
“你忙去吧……”涵玉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
天渐渐的热了。
涵玉呆坐在花厅的主位上,感受着熏热的风徐徐吹来。
一切仿佛静止了。宁谧、安详。
她竟觉得忽然迷茫了……没了恐惧、压力的逃亡,没了忐忑、惶恐的忧思,却涌出了一阵阵空虚、无聊的不知所措……
她感觉自己的肉身似坏掉了一般,从天天刀口旋舞的情形完全松懈下来了,竟一时浑身难受,烦闷的紧……
自己的未来如何呢?她竟突然这样想。
玩上半年,去青州找到明振飞?忘记曾经听到的话?做一个贤淑体贴的乖巧妻子……
然后呢?生一堆孩子?还是和一群妾斗的天翻地覆?
不是不可以。不是说‘行人归,且安分’吗?
可是,那些话能忘掉吗?
——“她的心太狠,对王嫱如此,日后保不准何时也能照例待我……”
——“我今日出去一下。谁也不必跟着,有事要办。”
这些过往,像额头的一道醒目刀疤,终其一生,能释怀吗?
她在心里沉沉的定了主意。
她安全了。
她要离开。
她环视着花厅的四周,感觉这份难堪的宁静似要慢慢吞噬了她的鲜活,还有她那些跳跃华彩的念想……
——“呵,我做过宫里的尚仪……我也是打这个年龄过来的……”
天啊!竟是陆重阳母亲的话语突然浮出了脑海!
——“当初也是害怕一些未知的事情,最终选择了重阳的父亲。”
——“如今,我儿女双全,夫荣门贵,可是,想想过往,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你知道吗?其实,多变的人生才是神佛赐予的精彩。”
——“你放弃了,也许最终像我一样,选择了一条一眼可以望到坟墓的道路……”
——“在很多年后的某一天,你回想往事……放弃了一段与你爱的人共度的未知人生……你会甘心吗?”
我真是疯了!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她狠狠的拍着自己的脑袋。
“小姐——”“小姐!!”
门外有人在高声喊着。
涵玉初没有理会,这反正不会是叫她……一愣神的光景,她突然跳了起来!
“小姐!”那声音急促而欢喜!
“敏儿……”她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她竟习惯了别人用“夫人”来称呼她了!“敏儿!”是敏儿!还是那熟悉的声音!如今,谁还会如此欣喜的叫她小姐!
“小姐!”敏儿跑了进来,她将手里的东西兴奋的丢到了门外,“扑通”跪到了涵玉的脚下。
太好了……涵玉在心里狂跳着……
老天真是太好了!敏儿都回来了,我真的可以走了!
当晚,久别重逢的主仆二人有万言要讲,一夜未眠。
涵玉将敏儿走后的事一桩一件的娓娓道来,不知怎么,她特别说起了月容公主和邵天工的事,言毕很久,两人还在唏嘘不已。
“为什么不能自己生活呢……我想离开他们。”涵玉喃喃的低语着。
“小姐……”敏儿生生的变了脸色,“哪里有这样的女人……您已经嫁人了!您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啊……”
“嫁人?……”涵玉苦笑着,“无媒无聘,无礼无客!那可笑的圣旨还未来的及看一眼就不知所终了……有谁知道?有谁在乎呢?”
“可是……”敏儿还是低声嘀咕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姐您那样做会为人不齿的……”
“不齿?!”涵玉来了火气,“要有后悔药卖的话,我在京城就早离开他们了!关键时刻拿我当挡箭牌,还说我不齿?!我这样逃亡图的什么啊!”
“小姐……”敏儿煞白了脸。
“我什么时候嫁给他了?他现在毕竟还是个皇弟亲王,我这所谓的‘六王妃’,是司礼监有记录?还是钦天监有留档?!”
敏儿哑口无言。
“他若是有一天厌恶了我,连一纸休书都不用写!”涵玉不知怎么,脑海中竟浮现出月容公主那冷漠的脸庞来……
“天底下,傻女人遍地都是……可有几个最后得了好结果?”她一字不差的重复了出来。
敏儿彻底无奈。
“咱的银票还有多少?”涵玉果断的问起了正事。没有银子,一切计划都是白扯。
“身上的只有一百多两……”敏儿轻声说着,“不过,汇通钱庄这有分号,我偷偷去问过,您在京城柜上暗留的那些,这里可以通兑的!”
“太好了!”涵玉怎么觉得一切都那么的美好!她简直是太顺了!太上老君都在向她招手呢!
“明儿咱就走,就在汉北郡待下吧!”涵玉激情满怀的做了决定,“离开静安,咱去平安府。就咱们两个!日后谁的气也不用受了!”
“小姐……”敏儿还是苦着脸,“这身后……”
“好了好了……”涵玉实在受不了了,敏儿连她埋在哪里都担心,“说不定遇上个心意相投的公子,就成了百年之好了呢……”她戏谑的开起了玩笑。
敏儿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那眼神,都是暗淡、心酸和落寞……
涵玉心下一涩,她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如今她连身份都没有了,人家正经人家的公子,谁会找她做明媒正娶的夫人啊……
——“都到这般田地了,谁还会对你比我好呢?呵呵……”明振飞戏谑的笑言荡漾在耳。
这个乌鸦嘴,真让他说中了……
“我主意已定。”涵玉轻声的说着,“明日去跟小禄子说,到你的亲戚家住一段时间。”
“若是不好,我们再回来……”
“那小姐……”敏儿支吾的嘀咕着,“您可一定要说的诚恳些啊……”
涵玉苦涩的,笑了。
第二日的告别,没有意料之中的难堪。
小禄子似早料到她会如此一般,面色变都没变。
“爷说一切听夫人的,”他流利的说着,“爷说夫人若是长时间出门,别落下了他给的那个东西……勤给回个信儿,找个可靠的人伴着,奴才们就在这儿等着。”
涵玉呆滞。
怎么?他竟连自己如今要跑路也已预料到了?!这也太神了吧!
“好……”涵玉云里雾里的转过了身,离去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天啊……我是不是被神仙附体了?她赶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怎么就突然的心想事成了呢?!
怎么人一直背惯了,突然变的这样通达,反而觉得心底恐慌的很,更加忐忑了呢?
“小姐……”一旁的敏儿却突然支吾的开了口,“我们可不可以再带一个人走?”
她的声音很轻,神情尴尬难为的很。
正在祷告的涵玉愣了。
“谁?”
117。忽见客来花下坐(中)'VIP'
敏儿有些吞吐。
她望着涵玉逐渐变的冷清的面庞,“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好好说说吧……”涵玉心下一沉,“说来,我还没仔细听听你的事呢,从那夜一别,你也经历颇多吧……”
“小姐……”敏儿呢喃着,似做了错事般缓缓将原委经过细细道来。
那个夜晚,她依照涵玉的指令,自东宫偷偷溜出。从荣威大将军府出来后,她避开了宵禁的京畿卫,好容易才找到了在新府中休憩的明振飞。
明振飞在听她说完涵玉交代的事情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向北,渡源河,在汉北郡静宁府置办一处宅子。”
他的话语简洁明练。
事情机密,也容不得第三个人再知晓实情。他给了她些银子,遣人让孤身一人的她连夜赶离了京城。
涵玉在心里隐约有些发寒,“他怎么能……”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敏儿既是她如此器重的贴身侍女,明振飞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六王爷……”敏儿的脸色变的很青,“王爷他……好象什么都知道!……他见我迟疑,竟说,‘怎么?你在京里能办的事儿,换个地方就办不成了?’”
涵玉在心里咯噔一声。她和敏儿偷偷置宅院的事,难不成他也知道?!
“王爷还说……若不是他知道我对小姐的忠心……”敏儿颤抖的嘀咕着,“换别人……那夜就别想活着走出六王府了……”
涵玉一滞,随即,心下竟有些释然……她在心里马上对明振飞转换了看法——他还是有丝皇家人该有的味道的,看来,是自己以往把他想象的过于无能不堪,他若真如此,也不枉和如今的皇帝一脉而出了……
敏儿见小姐无言,只得继续说着,她出了京城,这一路上,自然是风餐露宿,极尽辛苦。到了湖州,她病了……很偶然的情景,她遇到一个讨饭的祖孙俩……
“好了。”涵玉没什么兴趣了,“你看着可怜,就将小男孩带到身边了。”她抢着说了下去。
“是……小姐……”敏儿见她如此,更加惶恐了,“奴婢说了,要等着小姐回来才能定夺……奴婢见他可靠才……”她知自己犯了做奴才的大忌,有些语无伦次。
“好了。”涵玉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敏儿,不是我心狠。我们是在逃难啊……往后的日子,可能只有出项没有进项了……”
“小姐……”敏儿抓住了涵玉的裙摆,“狗儿只是无人跟随才暂跟着奴婢……他自己讨饭吃,他从不用……”
“一起走吧。”涵玉觉得疲惫的很,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语。
半柱香的光景,一个怯生生的小乞丐加入了她们西行的队伍。
涵玉扫了他一眼。
目光相接,那跪着的小男孩竟似被吓的直直打一个哆嗦……他赶紧将头低了下去,身子不由自主的向敏儿身后萎缩倾斜着。
涵玉苦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叫小姐,叫主子啊!”敏儿的脸涨的通红。
“免了吧。”涵玉烦闷的摆着手。
怎么?自己适才的眼神太过冰冷凶狠了吗?她沉默的钻入了轿厢。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初夏的清风伴随着起伏的车轿吹的人晕晕欲睡。
轿外,慢慢的传来狗儿和敏儿细细的温馨笑声。
涵玉捏启轿帘一角,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暖暖的依偎在一起,并排坐在马车的辕栏之上……
她的胸口突然变的很是沉闷。
这奴才该换了……一个声音突然自心底升腾。
她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
这是她吗?
是那个从前的董涵玉吗?
她怎么,竟在不知不觉间变的如此?!冷漠,功利,又不尽人情……
涵玉将轿帘放下,有些神思浮动。
生疏?隔阂?
就连敏儿也不免如此吗?
难道,人与人之间一时没有共同经历过什么,日子一长,就慢慢有了隔阂和空隙?
那夜一别,她和敏儿的心也就此疏远了吗?
那么,她和京城里的那些人呢?
陆重阳?扈江涛?更别提那个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了……
她这一去,若是多少年后有再见面的机会,真真会是“相顾无言”了吧?不是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