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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的人,将您带出去。”她吩咐着青衣小婢,“你们两个,前面带路。出山。”
扈江涛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当下收了疑惑,面不改色,跟在了涵玉的后面。
一行人自山洞中穿行,几经周折,来到了一处河谷。
“堂主!狼烟!”一少女惊呼。
涵玉顺着她的手指一望,正前方山坳中竟升起了一股白烟。
“军队的信号。”扈江涛肯定的总结着,“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找到这来。”
少女们闻言有些慌张。
“你们先躲起来,不叫你们不要出来。”涵玉挥手让她们退下。
扈江涛从袖中发出了信号。很快,山谷那边,又燃起了一股狼烟。
“冯严?”她轻声问着,“这么大手笔……”
“应该是,”扈江涛笑了,他寻了一处原石坐下,运功调着气息,“看来,我们快出山了。等着吧……”
涵玉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却开始琢磨着自己的小算盘了。她怎么借机溜掉呢……最好回去收拾下东西,叫着敏儿一起……
“给我瞧瞧。”扈江涛运完功,突然笑着伸出了手,“你的脸……”
涵玉白了他一眼,“别说你没见过。”她小心的取了下来,递给了他。
“哎呀!”扈江涛端详着,竟是越来越惊讶。
“给我。”涵玉看着他认真的捏来捏去,还放在鼻子上闻……顿觉得浑身都麻渗的紧,“也就是你这样剥皮的人,才对这样恶心的东西感兴趣……”
“好东西啊……”扈江涛有点依依不舍。
“那是。”涵玉淡淡的应着,小心的揣入了怀中。
“我还是头一次见呢……”扈江涛还在回味,“这手法太神奇了……”
涵玉愣了,“你头一次见?”她有些不相信。
“这东西,”扈江涛停滞,又笑了。
“我估计,可能我们指挥使也不一定有一件呢……”他感慨着摇头,“太难得了……根本就没有破绽……得毁过多少张脸,才能出这样一件上品啊……”
涵玉被他说的阴风阵阵,浑身发抖。
“能不能不提这个话题啊……”她突然明白了涵珍那一瞬的不舍。这样的东西,竟被她这个做妹妹的要去了两件……
“好,不提。”扈江涛笑了。
“你……”他有些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涵玉有些奇怪。
“我竟……”扈江涛笑着轻叹,“我竟第一次,有些看不明白……”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缓缓的,幽幽的凝视着她的双眸。
涵玉有些发怔。“呵,”她干笑着,眼睛,盯向了蜿蜒流淌的溪水,“怎么,连锦衣卫头子扈大人都看不明白了吗?”她取笑着,“难不成,你以为我也是暗卫吧?”
“我感觉,”他淡笑着,“你比暗卫都神秘……”
“我在想……”扈江涛的声音,感慨而落寞,“你与我从前认识的那个,是不是一个人……”
涵玉心下重重的一颤。
“若是一个人,”他在继续说着,“那你……也太利害了……”他苦笑着垂首,“我当年,竟一点都没看出来……一点都没有……”
涵玉心下涩的很,她突然想起了她与扈江涛东城一起避雨的那个夜晚。
那个善良的老太太……厢房燃起的火堆……还有,月下青涩而简单的自己……
她傻笑着,想哭。
什么时候开始啊,一切,竟都变了。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
她变了,变的与从前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扈江涛问的好啊!现在的董涵玉,和以前那个,是一个人吗?!
她哪里有,从前的半点影子了……
谁是罪魁祸首?
是从那一场杀戮开始吗?
她的眼睛被鲜血和背叛擦亮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妻兄弟,骨肉亲情……信义或是情爱,在那一刻,全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仓皇躲藏,狼狈逃窜,从京城亡命汉北,从一座城门逃向另一座城门……
城门,城门……
涵玉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涵玉冷冷望向了扈江涛,“你别说,你真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她讽刺的笑着。
“我真的不知道!”扈江涛的面色变的很严肃,“我只猜,你定不是东宫司筵内官那么简单。”
“你不用再掩饰了……”涵玉挖苦的开了口,“除非,今年夷钺兵闹事那几日,你不在京城……”
扈江涛愣了,“那阵子我在京城啊,怎么了?我掩饰什么了?”
涵玉哑然失笑,“城墙上的告示,你没看过吗?”
“皇帝病危,太子监国。”她凭着记忆一个个背诵着。
“谦王殿下、平王殿下、旭王殿下遇刺薨了。”
“夜宴之中乱党投毒,荣威大将军身死,万余将士身亡。”
扈江涛不断随之的点头,“这都是锦衣卫和京畿卫联合贴出的告示,没错啊。”
“那你,”涵玉可笑的颤抖着,“还来装模作样的问我是谁?”
扈江涛诧异,“这……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真的很无辜!
“你……”涵玉就差上去揍他一顿,撕破他的伪装了!“没有通缉一个偷凤印的?”她眯着眼睛。
“偷凤印?!没有啊!”扈江涛瞪大了眼,诧异的争辩着,“我那时天天八个城门来回窜,朝廷什么时候贴这个告示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涵玉呆滞了……
她突然有些恐慌……
——“偷凤印?这个当口,用这种事由满城墙到处贴人?!”悦来客栈,月容公主诧异的神情历历在目……
“那……”她的声音,一时间慌乱的很,“六王爷被挟持那事儿?”
“当时六王爷被乱党挟持,画影搜捕来着。”扈江涛干脆的答道,“这个贴过。”
“但是,第二日一早,王爷就自己回宫了。”扈江涛很轻松的说着,“到现在还在宫里待着好好的呢……”
涵玉停滞当场。
半晌,她喉咙一动,才憋出了一句话,“你说六王爷……回宫了?”
扈江涛很惊异,“安然无恙啊。”
“你确定那是六王爷?你那段时间亲眼见过?”涵玉像瞅怪物一样瞅着扈江涛。
“当然!皇上走哪儿都带着王爷啊,”扈江涛觉得很可笑,“如今先皇的血脉,就剩下皇上和六王爷了。皇上疼的紧啊,户部,工部都拨给王爷管了,王爷到现在还住在宫里呢,皇上不舍得放啊……”
涵玉喉咙一紧,像是被什么给生生扼住了。
一阵风过,她满口咸腥,连身形都有些踉跄。
——“我在想……你还未送给我什么东西。”
——“我送你那玉环的时候,可是甜甜蜜蜜的说了一大堆话,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一句,‘嗟,来食!’就把我打发了啊?!”
——“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些了……”
——“我若哪天被请回去了……你带着小禄子和西施好好过……王公贵爵比不上,至少……不至于让你苦劳体肌……”
她觉得胸口被重重的锤了一拳。
那个夜晚,她偷听到的,明振飞与小禄子的对话……
——“画像都出来了,是兵乱中窃了凤印……上头竟还记得他……西门可以,但是,只能送一个人出去……得有人在南门出事……引开镇守主将的注意……他才好做主放行……”
——“爷啊,这时候了,不能再犹豫了,她如今和您一样扎眼……您带着她,出不得京的!机会稍纵即失啊!后儿换了防备,咱到哪儿找人去!”
那小禄子的声音是故意拔高的!
——“她的心太狠……对王嫱如此,日后保不准什么时候也能照例待我……”
涵玉捂着胸口,一时觉得血腥入喉,他竟了解她如此,他竟知道什么样的话能使她失去辨别、安心的离去!
——“爷让夫人慢慢赶,沿途好好赏赏风景……”
——“爷说夫人不必赶路,年前能到青州就成了。中途多在繁华地儿住住玩玩嘛,要不,可惜了沿途景致了……”
——“爷说一切听夫人的,夫人若是长时间出门,别落下了他给的那个东西……勤给回个信儿,找个可靠的人伴着,奴才们就在这儿等着。”
她的脸似被什么狠狠扇了一下,猛的站起了身子!
“你怎么了?”扈江涛有些惊异。
“我想起件事。”涵玉觉得,她一刻也不能再等了。她快速的向碧琉璃少女藏身的地方走去。
“来。”她吩咐着少女们附耳过来,“这样……如此……”她压低了声音说着,“有把握吗?”
“堂主放心。”少女们很自信的笑着。
“跟我来,”涵玉点头着,“那就让扈大人帮着看看……”她走向了扈江涛,“这是什么东西?”
青衣少女从怀里掏出一精致小包。
慢慢的,一层一层打开。
突然!
她将纸包全撒到了扈江涛的脸上!
与此同时!另一名少女闪电出手,封住了他三处大穴!
“堂主,以此人的武功,恐怕封不了他多长时间。”一个少女担心的提示着。
“没关系,他吸过一次化功香……”涵玉阴阴的从扈江涛身侧闪出,“扈大人,放心,这粉是普通的香粉。无毒。”
扈江涛诧异的瞪着大眼,那眼神,仿佛能把涵玉给生吞了!
“冯严很快就会找到你的。”涵玉淡淡的笑着,“你要领情……因为我们是朋友,且我一定要离开,这样,才能不连累你。”
“带路。”涵玉将人皮面具小心的戴上,“最快方式出山。”
她一刻也等不得了,她要去问个明白……
156。一生惆怅情多少(中)
涵玉在碧琉璃侍女的指引下很快出了青龙山。
她一刻都不想耽误了,她要马上去静宁府问个明白!
可是……她摸了摸身上,除了那些长期贴身带的物品外,别无他物……
她没有银子!
要命啊,没有银子,可是寸步难行啊……
她尴尬的问向了身后的两位少女,可她们也很无奈,久居深山,身上也干净的很。
怎么办?涵玉有些停滞。
千算万算,怎么没算计到这个问题啊?!卡到这里,可怎么办啊……
她烦闷的在大街上踱着步。
——“以后想找我,到流云布庄留个记号。”涵珍的话突然冒了出来。
“对了!”涵玉像抓住了一根漂荡的浮草,她紧张的问着,“沁阳县……沁阳县有流云布庄分号吗……”
“有,”两位少女点头。
“带我去。”涵玉的心提了起来,“快。”
在沁阳县的流云布庄分号,涵玉如愿以偿的找到了涵珍伏下的接头人。
果然有,算她蒙对了……涵玉偷偷的松了口气。
想来也是,以涵珍打小就有的缜密心思,定不会只在平安府那一处布庄留有后手的……她能坐上碧琉璃的头把交椅,手段还不知长进了多少呢……还是自己了解自己的亲姐姐啊,涵玉欣慰的笑了。
一匹快马,两个炊饼,三两银子。
一身骑装的涵玉,沿着官道打马飞驰静宁。
小禄子,西施,你们可千万不要搬走啊……她在心底不停祈祷着,千万不要走,不要走……她一定要问清楚,不要让她这一辈子都沉浸在纠结与揣摩的悔意之中啊……
佛祖保佑,路上很太平。
天黑之前,涵玉顺利赶到了静宁府。
脚下的土地,似是一场秋雨刚过。
急促的马蹄踏在松软湿润的泥土上,在夕阳的余晖中溅起一缕缕清新的青草气息……雨侵坏瓮新苔绿,秋入横林数叶红,此情此景,令趴伏于马背之上穿行村落小巷的涵玉好一阵恍然。
凭着过人的记忆,她在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薄凉清风之中,仓皇的寻找到了那座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院落。
朱红的大门在雨后变的油彩斑驳,铜制的门环配以古朴的朱雀铺首,“福禄寿德”四枚方形门簪怡然钉在高处……静物无声,却震的她心里阵阵发慌。
她颤抖的抬起双手,
推门。
门,未锁,吱呀呀的开了——
院内井然。
金井梧桐秋叶黄,侧柏摇落故园秋。
一切,没什么变化。
院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枯叶整齐的堆在残萎的花枝边,油亮的青石甬道被雨水刷的光滑剔透,新鲜的绿苔沿着台阶蜿蜒而上,整座小园,散发着一种令人安逸舒适的气息……
还好……涵玉如释重负般的呼了口气。有人,人还在。
“小禄子?西施?”她定了定神,慢慢的向内探步,小声的呼唤着。
那声音被晚风一抚,竟变的轻轻飘飘起来……是颤抖吗?是心虚吗?她心下有些讪然。
“有人吗?”涵玉立在院中,唤了很久。奇怪啊,她明明感觉有人,怎么就是没人来应答呢?难道,小禄子他们对她有了成见吗……
“小禄子?西施?”她将声音拔高了几分,加了些威严和不耐烦进去,“快出来,是我!我回来了!”
“小姐……”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终于露了头,“您是……”
涵玉转身,一瞧,那圆圆的脸庞,不正是西施吗!
“西施!是我啊!”涵玉有些疑惑,“我是夫人啊!你忘了?”
西施尴尬的端详着她,笑的很是难为情。
涵玉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她一把拉下了人皮面具,“现在总认出来了吧!”难怪人家认不出来,她竟一直顶着这张人皮面具没拿下来……
“夫人……夫人!”西施初是惊愕,后竟变的异常激动起来,“夫人,幸好您回来了!快……您快去说说小禄子吧……他非要进京去……我怎么也劝不住他……”
涵玉愣了,“小禄子要进京?”她心内一愣,“小禄子呢?他现在在哪儿?”
半个时辰后,风尘仆仆的小禄子回了小院。
他将随身的东西往厅内一放,擦手,点灯。
“你回京要做什么啊?”涵玉稳稳的坐在正厅鸡翅木玫现椅上,突然笑吟吟的开了口。
“啊——!!”小禄子在黑暗中冷不丁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差点没吓的魂魄出窍!
“夫人?”他在震惊之后迅速回过神来,在微弱的月光下,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哎呀夫人!”下一瞬,小禄子“扑通”跪下了,“真是您啊!夫人……”他张着大嘴,之后的话都噎的都说不出来了……
“亏你还是见过世面的……”涵玉淡淡的哼着,“这么惊讶,怎么?没想到我能回来?”她恶人先开口,至少气势上先压人一头。
“奴才不敢!”小禄子将头磕的通通响,“奴才做梦都想着夫人回来……这是高兴傻了,竟是夫人您回来了……”
“好了好了。”涵玉起了身,不耐烦的止住了他,“小禄子,今时不比昨日。”她冷冷的说着,“你们以为我不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而且,陷得太深,我也脱不了什么干系了。”
“我们,还有六爷,如今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所以,你收起那套鬼心眼,将实话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六爷自投罗网回去,到底要做什么?”她将身影停在了他的面前。
“还有,”她轻轻的蹲下了身子,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我能帮什么忙?”她的声音低沉而幽长,“别应付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夫人……”小禄子很是尴尬,他低低的垂下了头,“六爷……六爷不让跟您说……”
“单纯的护,是护不住我了……如今就算你不跟我说,我也难独善其身了。”涵玉幽幽的盯着小禄子的脸庞,“我不想听废话,将你知道的,全告诉我。六爷他自己留在京城,到底想干什么?你若不说,我这就回京城找他当面问去。”
“千万不要!”小禄子惊恐的抬起了头,“夫人,六爷不让您回去!您可别……别让六爷的心思白费了!”
“那你为什么要回去?”涵玉步步紧逼,“你们主仆两人,当初竟唱双簧来耍我……别跟我说,如今是他过的好了,接你回王府当总管享福去!”
小禄子闭口无言,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
“六爷出事了吧?”涵玉叹息,轻轻的缓和了口气。
小禄子愣神,垂头,不答。
“你想回去救他?”她可笑的挑着眉毛,“凭你,怎么救?……说出来吧,我们一起想办法。”
“夫人……”许久,小禄子才低声开了口,“才接到的消息……有御史上折子,说六爷管户部,贪墨了源河二十万两白银赈灾款!”
“皇上派三司去查,当然结果属实……”
“圣旨上说,在冬月前,若是没有先给垫补亏空的,就要……”小禄子的声音都颤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涵玉冷冷的笑了,“眼下都快十月了,小禄子,你想回京做什么?”
“夫人……”小禄子重重的磕着头,“奴才死罪……奴才背着夫人,想将六爷留下的地契房契卖掉……”
“傻子……”涵玉很不屑的笑了,“那些个东西,又不是一时半日就能顺利脱手的。再说,只剩下一个来月时间,你能赶到京城跑上户部就不错了,哪有时间每处房产都去清算干净……”
“可……”小禄子的脸色很差,“奴才再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奴才不能看着六爷……”
“唉。”涵玉沉沉的叹了口气。
她的脑海中,早就冒出了一个办法……
二十万两白银。二十万两……
这个敏感的数字,让她马上就想到了那个人……
只是……拿这个来救明振飞,也有些太过分了吧……
“今儿太晚了,明日,我出去筹集下。”涵玉疲惫的挥手,示意小禄子退下,“看看银子能不能凑到……到时候,再说这事吧……”
小禄子走后,涵玉在西施的服侍下,睡下了。
在后背接触到床榻的那一瞬,她竟感觉,自己的身心,前所未有的安静了下来。
像宝剑归了剑鞘?还是明珠回了珠匣?
她竟感觉,无比的合适和舒畅……每一个毛孔都放松的休息了开来……
行人归,且安分。
她突然有了种宿命循环的感觉。
她若早是安分,涵玉的思绪突然飘的好远……她若早些安分,在夺宫的那日,不就早离开宫闱逃生了吗……想想,也不会有今日亡命汉北,沾染的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啊……